第28章 击掌为誓

二圈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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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入了夜,他们朝悬浮城轨方向而行。

    没走多远,齐骁骁偏头看了她一眼,脚步慢下来,谢小颂可以轻松跟上他的步伐,不由得笑起来,收回欣赏注视他背影的目光。

    “学长,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头顶这片星空。”

    谢小颂目光掠过横跨天穹的星河,视线落在齐骁骁坚毅的侧脸上,舍不得挪开。

    齐骁骁神情无比专注,面部轮廓线条每一处凸起与陷落,都显得格外迷人,他唇角上扬,露出颊畔浅浅梨涡:“我总是会想,这片宇宙的尽头在何处,而它们蕴藏了多少未知的秘密……就像是有一个声音在召唤我,让我去探索更远的星河。”

    谢小颂下意识拽住他衣袖,紧张道:“不,别去……”别去到我无法追赶上你的地方,你的世界是那样神秘而深邃,让我向往,仰视。假如你要去到更高更远的地方,我觉得我就会失去你了。

    齐骁骁低下头,认真地注视她。

    他的眼睛很美,眼尾上扬,密密一层睫毛仿佛被星光染上一层光晕,而整片星河的碎光落在他虹膜上,宛若他们头顶那片浩瀚的星穹,亿万颗星子辉映闪耀。

    “小颂。”

    “嗯?”

    “事实上,我今天很想对你说一句抱歉。”

    “啊?”

    “我……以前不知道谢将军是你祖父。”

    谢小颂茫然地张着嘴,傻乎乎地应了声:“哦,这样啊,没关系,学长你不用抱歉。有的时候,我会困扰,大名鼎鼎谢将军的孙女什么的……这个身份带给我关注的同时也给了我很大压力。”女孩说着笑了起来,青丝被夜风吹起,“很奇怪,学长你并不知道我是谢家人,反而让我很自在,在你面前我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说起来,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齐骁骁沉默,他抬起手,轻轻抓住她飞扬的发丝,柔滑如缎的触感从指间流过,他闭上眼,咽下未竟话语。

    “对了学长,刚才晚宴上发生了一件事,”谢小颂轻快地跃出去几步远,回身笑盈盈地将雷特中将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他,末了,她有些不解:“联邦军方代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顾修白一脸紧张的模样,可是他什么都不跟我说,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糟糕。”

    齐骁骁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他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说起另一个话题:“联邦也好,帝国也好,目前维持表面的和平,而一旦他们中某一方,打破了平衡,获得了强有力的外援,到那时,眼下的平静立即会撕裂,谁也无法预料得到未来发展。”

    “一开始我还担心联邦跟帝国的人会打起来呢,提心吊胆了半天。”谢小颂皱皱鼻子。

    齐骁骁失笑:“不会的,在谢将军灵前,他们都会收敛几分。只是我没想到,联邦已经急切到不管不顾的地步了……”他皱起眉,再度打量毫无所察的女孩,他叹了口气,伸手拉住她:“小颂,你要提高警惕。”

    警惕?谢小颂看懂了他郑重的神情,顺从着点了点头:“好,我会的。”

    两人走进城轨站,已经到了末班车时间,站台上挤满了来自不同星系的乘客。车来了,两人一下子被冲散,身不由己被推着朝前走。

    夹在拥挤的人潮里,谢小颂快要不能呼吸,努力踮起脚尖想要在四面八方人头中找到着力点。她憋得脸通红,身后不知道是什么人,一直用肥硕的身体压着她,隐隐传来窒人的腥臭味。还有某种叫人头皮发麻的触觉,顺着她小腿肚缓慢向上,谢小颂拼命挣扎想要摆脱。

    忽然人群被人用力拨开,身型高挑的青年越众而出,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从容走到谢小颂身旁,一手揣兜,一手撑在她头顶,轻松为她隔出一方空间。

    青年凤目含威,冰冷视线掠过周围一圈人,他们不由自主朝后退开。

    “学长……”谢小颂咬唇,眼中水光闪动,她怯生生地冲他笑了下,低下头默然不语。

    车厢规律摇晃,空气缓慢流动,谢小颂闭上眼,胸腔中心脏搏动的声音越来越响,淡淡薄荷清香从身前健壮宽厚的胸膛透出,撩拨着她全身所有知觉,脉搏加快,体温上升,然而那份悸动又是如此甜蜜,她只能偷偷藏好唇畔上扬的弧度,小口小口呼吸,吸入带有他气息的空气,直到肺泡里充斥了那让人安心又向往的味道,依然躁动着渴求更多。

    谢小颂心想,她会永远记得这一个夜晚,记住让人迷醉的月色,颠倒在他眼中的星光,还有他温暖干燥的大手,身上淡淡薄荷清香。

    ※※※

    大概是联邦、帝国、自由联盟三方会谈进入了关键阶段,为了防止泄露机密,齐骁骁等人不用再去陪同,他空余出来的时间大部分泡在工房,并每天抽出时间私下指导谢小颂关于机甲的各方面知识。

    在他的帮助下,谢小颂求知若渴,理论知识突飞猛进,几堂课期中论文都获得了赞赏。而每次机甲实践训练过后,她都会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大而昏昏欲睡,有几次更是直接趴在驾驶舱睡得人事不知,醒来发现已经躺在自己的卧室里。

    “小颂,下个月有比赛,你想试试在虚拟舱里驾驶机甲进行实战吗?”齐骁骁靠在门上,抛出诱饵。

    谢小颂惊喜:“真的?是那个覆盖全宇宙的线上星际机甲大赛?我要去我要去!”

    被她笑容感染,齐骁骁抿唇露出梨涡:“那你必须经过我的测试才行。”

    “那我们说好了,击掌为誓。”谢小颂充满了干劲。

    双掌相击。

    反重力舱里,齐骁骁为她扣上测试仪和防护服,看着她的眼睛:“这次我会将重力调整为1.5倍,你必须靠我教给你的知识与技巧去适应。”

    比了个大拇指,谢小颂示意他自己准备好了,可以开始测试。

    齐骁骁走出舱门,按下启动键。

    很快,舱内重力在一秒钟内发生变化,谢小颂立即感到吃力。一点五倍重力下,测试仪与防护服几乎要将她压得趴下,而她还必须拿到藏在十米高舱顶某处的星星糖果。

    之前的反重力测试,齐骁骁教导她如何在无重力条件下维持身体平衡,进行各项操作。那是与现在截然不同的感觉,那时候身体仿佛感觉不到任何重量,漂浮在虚空中,无处着力的空虚感让人心里发慌。

    谢小颂还记得齐骁骁是如何牵引着她,扶着她手臂或者腰肢,让她放松,自在地感受宇宙与空间无处不在的浮力。

    “……不要想着你要去与它们对抗,你需要适应,然后让他们接受你,为你所用。小颂,相信你自己能行,去吧。”

    齐骁骁双臂环胸,担忧地注视着舱内女孩额头沁出的汗珠,重重砸落,仿佛砸在他心头。

    很快,谢小颂找到了诀窍,她一步一步靠近圆形舱顶,只是越往上,压力越大,她前进愈发困难,到最后,她索性解开防护服,如同一条灵巧的鱼蹿了出去。

    险些脱口叫停,齐骁骁额头青筋跳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一头撞上宇宙中最坚硬的金属制成的舱顶支架!

    好在谢小颂已经找到了她的目标,手在舱顶最中央的支架上摸索了一会儿,她扬起胳膊,指间夹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星星糖果。

    松了口气,齐骁骁操作系统,将重力缓慢降低恢复原样,一个箭步拉开舱门冲进去。

    “学长,你看,我找到了!”扬起笑脸冲他得意地笑,谢小颂忘了自己身上没有防护服,一松手立即直直向下坠落。

    张臂接住她,用力搂紧,齐骁骁气得眼角抽搐:“你不要命了啊!”

    手松松环住他脖颈,谢小颂缓过神来,鼻尖触碰到什么柔软的东西,她脸刷地红了,忙挣扎着往地上蹦:“对不起,我忘了没有防护服……学长,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我先走了!”七手八脚解开测试仪,谢小颂同手同脚往外跑。

    齐骁骁撑着额,看着她跑远,脑海里的画面停在两片红得快滴出血来的耳朵上。他盖住自己眼睛,一手按着心口,久久,长出一口气。

    ※※※

    就在人们翘首期待之中,三方和谈达成协议,自由联盟同时向联邦与帝国开放通商星港,降低往来关税。

    就在好消息传出一天后,帝国代表团返航舰队遭到不明袭击,联邦代表团大使亲子失踪,后于帝国代表团曾下榻的星级酒店内找到,人已经气绝身亡。

    一时间,风声鹤唳,刚签署的三方协议成为一纸笑话。

    紧张的气氛蔓延到校园中,谢小颂每天都听到各种渠道的消息,譬如总商会主席震怒,下令彻查联邦大使之子暴毙案;又或者是军部接连上书,申请将第五军团调回首都星布防,都被总商会驳回……

    她担心地想起公寓里那扇一直没有打开的房门,齐骁骁作为联邦代表团陪同人员,被叫去问话配合调查,迟迟未归……会不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