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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凭窗,雪花漫舞。
早春,就像是一幅水墨画,只用细线勾勒,便能渲染得极美。
阳台上,谈枭双手压着栏杆,黑色休闲裤贴出的*长到腰间,由一根鳄鱼Lacoste皮带切分出完美的身材,上下比例迷人精致,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男人穿着件黑白相间的棉衣,领子上布满细腻的兔毛,将坚挺有力的双肩衬得更为耐看。
他弯起一条腿,任由指尖的烟蒂在风中飞舞。
外面的世界,喜迎新春,鞭炮声不绝于耳,谈枭站在这里,狭长冷魅的眼眸眺望远处,却显得格格不入。
一缕风吹过他鬓角的发丝,有型的黑色短发修饰出来,贯彻着他剑眉中的锋利,透出的气场,令人甘于臣服。
苏堇见到男人抿烟的动作,上到跟前。
谈枭斜睨她眼,眼角泛着冰冷的光泽,若这世上,眼神真的能够杀人,苏堇想,她这会儿一定是死无全尸。
她捧住手中的托盘,“谈老大。”
“有事说事。”男人侧回头,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再多看她一眼。
零落的雪花飘在他头顶,夹着一抹灰色烟雾,将男人围聚于朦胧之中,画面感美得极不真实。苏堇凝视谈枭的背影,从不否认,这是个很容易使人着迷的男人,哪怕只是一眼,也会深深掉落进去。
为什么,偏偏予笙看不到呢?
苏堇在心里叹口气,“谈夫人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谈枭矗立不动。
苏堇将糕点端过去,“多少吃点吧。”
“少来烦我。”
谈枭态度明确,一句话丢到她脸上,苏堇咬着牙,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硬是捧着托盘往前迈开一步,“你为予笙做的,她看不到又有什么用?”
谈枭沉下脸,茶色眸子不着痕迹望向她,苏堇来不及反应,手腕处陡地一阵疼,托盘坠地后,她被谈枭推到栏杆上,背部撞过坚硬,像要断掉似的。
谈枭逼近,抿紧的薄唇显示着愤怒,“让你在七号院住了近一个月,你倒是开始享福了?”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苏堇吓得脸色微白,却仍执拗的不肯服软,“予笙是我最好的闺蜜,她的脾气有多倔我最清楚,她的心里有过一个宋贤,很难再接受别人,如果你真的爱她,就放手吧,给她一条生路,让她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谈枭听后,伸手扼住苏堇的喉咙,眸仁淌过一抹腥红,“老子的事用得着你个X来管?”
“予笙很痛苦,我不想她再受任何折磨。”苏堇上半身朝楼下偎去,她死死抓住谈枭的手臂,“或许,你们真的不合适。谈老大,你放过她吧,你拥有优秀的身家,出众的外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你愿意去尝试,我相信下一个女人一定会非常爱……”
“住口!”
谈枭低吼,结实的臂力一推,苏堇背椎后翻。
啊——
一道娇小的身影,陡然向下跌去。
苏堇心脏悬空,整个人瞬间失去重心。
“啊——”
她脸色骤变,双手胡乱抓扯,谈枭单手握住栏杆,上半身倾出去,修长的五指迅速攫住她胳膊。
苏堇疯了似的尖叫,脚下,近十米的高度,摔下去便是一片坚硬的鹅暖石,不死也残!
“救我——”
她哭喊道,“谈老大,救我!”
慕容钰和柒婶听见动静,纷纷跑出门一探究竟,不看不知道,这一眼竟让人胆战心惊。
“阿枭!”慕容钰仰起头,“你做什么?!”
“我给过乔予笙一个月期限,你的命,是她自己不要的。”谈枭眼角勾起抹笑,深褐色的瞳孔收紧,眯成条危险的直线,“你说,我若松手,你会变成什么样儿?”
“不要,不要啊!”苏堇惊慌失措,痛哭流涕,“救救我,救救我啊。”
她双腿悬着,身体紧贴墙面,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栽下去的可能。
慕容钰大惊失色,慌忙劝阻,“阿枭,你冷静点。”
谈枭充耳不闻,眸底溅起簇阴佞的笑意,“想死吗?”
“我不想死。”苏堇胳膊麻木,眼泪横流,止都止不住。
“那我问你,知道予笙在哪儿么?”
苏堇屏住鼻息,摇了摇头,泪水划过脸庞带出一阵凉意,“我不知道……”
“好。”
谈枭眉梢染笑,不由点点头,“既然这样,留着你也没什么作用了。”
苏堇心尖蓦地一紧。
谈枭骨骼分明的指关节,一根一根松开,慕容钰杏眸睁大,“不!”
苏堇失重,全身下滑,她覆满恐惧的眼球上,清清楚楚照耀着谈枭深刻的五官,和,男人那流窜于眉宇间的冷酷。
“啊——”
柒婶蒙住双眼,感受着四肢蔓入的寒。
若是一个女人真能让人变得如此疯狂,慕容钰甘愿儿子从未遇见过乔予笙。
她心疼,看着他变成这般,慕容钰比谁都难受。
苏堇手指擦过谈枭衣袖,心如死灰,恶魔的天性向来如此,得不到就毁掉,大有杀一儆百的势头,即便他很可怕,苏堇依然觉得,如果有个男人肯为她这样,她一定会奋不顾身去珍惜他,倾尽所有,不顾一切!
苏堇小手滑至谈枭掌心,男人一把握住。
她的身子即刻被稳住。
苏堇胸腔起伏不停,朱唇色泽惨白,三魂差点丢了七魄。
谈枭埋下腰身,裤管裹出的*更是修长,“我再问一遍,予笙在哪儿?”
惊过方才的惊吓,苏堇这会儿神情紧绷,生死边缘走过一遭,饶是再胆儿肥的人也扛不住。她浑身瑟瑟发抖,明显感觉谈枭箍住她五指的手收紧,“想清楚再说,你只有一次机会。”
苏堇只觉脑袋阵阵眩晕,意识介乎于清醒与模糊之间,她闭上眼睛,五脏六腑揪扯在一起,痛不欲生。
“她在……”苏堇双唇哆嗦,“南城都汇,16-1。”
*
乔予笙睡了会午觉,起床打开电视,许多台都在重播着春节联欢晚会,她只能反复看着别人欢乐,自己的新年却过的一塌糊涂。
眼见她坐在沙发内,王秀兰回屋拿出条毛毯搭在她身上,“别着凉了。”
乔予笙扯出抹笑。
王秀兰端了些她爱吃的话梅出来,乔予笙怀孕十八周了,总是感觉没什么胃口,唯有话梅是她比较喜欢的,王秀兰索性多准备了些。
乔予笙抿了颗在嘴里,酸味弥漫。
猛地,腹部一阵痛。
乔予笙闷哼,王秀兰立马紧张起来,“怎么了?”
“他踢我。”
“啊?”王秀兰面容一喜,“是吗?”四个多月了,是会有胎动的。
这也是乔予笙第一次感受到宝宝的真实存在,很微妙的感觉,不知不觉,这个孩子已经呆在她体内这么久了。她手掌抚摸平坦的腹部,小家伙只动过一次之后再无反应,这会儿安静的出奇,乔予笙挽着唇,都说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其实,怀孕越久,某种情感便难以控制。
到底,是她身上的一块肉。
一天天看着孩子长大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现在正在慢慢体会。
引产的事,乔予笙未再提过,就算她想做,也根本出不去。
王秀兰看得出她的不舍,“予笙啊。”她轻喊一声,手掌握过去,“把他留下吧。”
王秀兰手心滚烫,传染到乔予笙手背上,令人暖得安心。
把孩子留下……
乔予笙眼角突然间胀得厉害,她双眸眨着,好不容易将温热逼回去,“姥姥,可以吗?”
“当然可以。”王秀兰欣然接受,亦如从前般慈目,“姥姥当年一个人能把你拉扯大,现在我们两个人,还怕养不活他么?”
“我不想你过苦日子。”
“不苦,有你在,姥姥一点不觉得苦。”
乔予笙心中充满愧疚,王秀兰为她付出了太多,她却从未真正为她做过什么,不但如此,反而连累姥姥跟着一起受罪。
“对不起。”
“予笙。”王秀兰声音哽咽,说出的话已经嘶哑无比,“我知道你的心理压力很大,姥姥虽然不懂网络,可电视新闻每天都有你的报道,这些事闹得沸沸扬扬,你所要承受的东西,姥姥都明白。”
乔予笙身子侧倚着沙发扶手,脑袋昏昏沉沉,或许,她有勇气坚持到今天的理由,大半都是姥姥给的。
腹中的孩子,乔予笙决定留下来。
入夜,天空犹撒了墨一般的黑。
在网上,四处散布着有关乔予笙藏身之处的消息,不知是谁做了幕后推手,无数记者蜂拥而至,将南城都汇整栋楼盘的大门口堵得水泄不通,门卫不敢放人进来,记者们越聚越多,甚至吸引了不少围观者。
魏痕手底下的人出面拦着,巧合的是,还有一帮青年闹事,互相斗殴弄得场面非常混乱!
住在这一片的人,谁都知道,前前后后几条街皆是魏二爷的地盘,一般人进进出出都是中规中矩,可今晚不同,聚众闹事的人太多,场面难以控制。
魏痕屹立人群中央,一身烟灰色西装。
记者拥围上前,手持话筒,“魏先生,据说谈太太是你教出的学生,是么?”
“还是说你们私底下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微博上的爆料都是真的吗?”
“魏先生,请您解释一下。”
“……”
魏痕眉头皱起,平光镜极好的掩饰了他的情绪,展露人前的,依然是一副风度翩翩。
马路对面,一辆纯黑色奥迪隐于暗处,谈枭慵懒的枕入椅背,他手指间拿着根雪茄,凑在鼻尖前轻轻闻着那股浓郁的香味。
好戏,是需要品的。
闪光灯夺目,摄像头聚焦过去,纷纷对准魏痕,令他寸步难行。
裴景弘抽完支烟,翘起的唇瓣尽是些流里流气的味道,“为了个妞大动干戈,不像你啊。”
谈枭一双犀利眼眸盯向副座。
裴景弘一噎,“得。”他解下粉色衬衫上的领带,“记得你欠我的,兄弟。”
谈枭挪脚踢他,“滚。”
裴景弘推门下车,一口唾沫啐到地上。
叫兽出马,还怕治不了?
男人哼笑声,直冲人群走去。
魏痕的手下全在门外挡着,谁也不让进,裴景弘长腿上前,步履蹒跚,先前还好好的,转眼工夫已经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他横冲直撞,推着跟前一道道交错的人影,撞到魏痕肩背上,“哟,这妞多好看啊。”
裴景弘食指带过他尖细的下巴,“今儿个陪爷我玩玩?”
男人一靠近,魏痕便嗅到股酒味,他脸色微暗,伸手推开他。
裴景弘踉跄朝前栽去,双手扣住南城都汇拉起的伸缩门,才将皮鞋稳住。
他折回身,指头隔空冲魏痕点点,“有劲儿,爷喜欢。”
记者抓住机会,相机咔嚓闪个不停。
“拍毛拍啊?”裴景弘手臂一挥,“告儿你们,等着,爷喊人去。”他打了个酒嗝,玉手在裤兜内摸了半天,掏出张门卡。
伸手一刷,南城都汇一条私人通道,开了。
裴景弘心中嗤笑,没想到,他当初随手买下的一套房子,闲置多年,竟能在这时候派上用途。
*
洗漱过后,乔予笙熄灯睡觉,她刚侧着身子躺下,床头的手机铃便不应景响起。
这会儿,除了魏痕,也不会有谁的来电。
乔予笙看都没看,划开接听键,“喂,魏老师。”
“在你眼里,只有魏老师?”
熟悉的嗓音,时隔多日,惊得乔予笙坐起上半身,难以置信,“谈枭?”她惊呼,“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男人两指按着眉宇,凤目轻阖,“苏堇给的。”
“你把她怎么样了?”
“想知道吗?”他笑了笑,“下来,我在南城都汇外面,接你回去。”
“你说什么?”乔予笙忍不住音量抬高。
她伸手抓紧床单,将它们揉作一团,萎靡的灯光在眼圈内淬满,遮住了原本的色泽。
谈枭的声线低沉性感,听不出喜怒,“别反抗,除非你想把事情闹得更大。”他轻喊她,“笙笙。”
一句“笙笙”,当再次被唤起的时候,仍能令她心惊。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男人扭头,鹰隼的眸仁睇往门口,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落到魏痕脸上,谈枭勾唇,浅笑染在眉角几不可闻。裴景弘想要闯入里面并不顺利,魏痕自是警惕万分,命手下将他截下,这会儿正在原地吵闹得不可开交,给了记者不少可乘之机。
这便是谈枭想要的结果,只要他不出面,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受影响的,始终不会是他。
“笙笙,拆散我们的人,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乔予笙踩着拖鞋下床,她走向窗口,扬手拨开窗帘,16楼的高度,正对门口,外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拥堵的连交通都开始滞缓。
甚至,还有记者不顾阻拦,从伸缩门翻了进来。
裴景弘尽量拖延时间。
魏痕寡不敌众,网上爆发的新闻影响力太大,单凭他一众势力根本拦不住。
谈枭不费一兵不足,仅用着自己精明的手段,便把他逼至进退两难。
乔予笙背过身,索性不去看,“你做这么多,搅得云江市乌烟瘴气,仅仅是因为想要我回去?”
“这个理由还不够么?”
乔予笙扯动嘴角,欲笑,却发现很难,“谈枭,你真的以为我们没有办法对付你吗?你有的手段,魏老师也有,只是他比不过你的卑鄙。”
倘若乔予笙再狠些,真会和同魏痕一纸诉状告他!
只不过……
得饶人处且饶人。
在她眼里,谈枭早就疯了。
她不屑与一个疯子计较。
谈枭掐断电话线,锋锐的茶色瞳孔被分割出无数冰块来。
乔予笙骨子倔没关系,再直的骨头,他也有办法将其扳弯!
裴景弘夹着门卡的两指一抛,卡片在空中掷出个弧形,不知被谁捡走,一堆人拥挤上来,私人通道强行打开。
这下,人人蜂拥而入!
魏痕被推挤着,一并带入公寓内。
大批记者蔓延,一会儿功夫,乔予笙就听见门铃响起。
王秀兰被吵醒,走出卧室,看见乔予笙屹立不动的坐在沙发里,“予笙,谁啊?”
乔予笙思绪紊乱,再次给谈枭打去电话。
他按耐着,没有接。
或许,这注定会是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记者耐心充足,不见到人誓不罢休,经过个把小时的僵持,他们一一守在门外,寸步不离。
王秀兰始终在乔予笙身边陪着。
谈枭回到七号院后,乔予笙第二十六个电话响起,他自裤兜内取出看眼,随手将手机丢向床头柜。
这次,他要她,乖乖回来。
哪怕,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