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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得了些不错的茶, 我献丑给王妃和伯母们斟一杯。”傅清盈说着,朝玲珑使了个眼色,“只是茶艺不精, 还望长辈们见谅。”
玲珑知道, 姐姐这是怕她被“围攻”所以帮忙拉她出重围呢。玲珑感激地笑了笑, 凑到傅清盈的身边跟着。
有位侍郎太太闻言笑道:“谁不知道傅家大小姐茶艺甚好?你若还算‘不精’的话,那我家那几个丫头就是差到地底下去了。”
傅清盈抿着嘴笑, 让丫鬟把紫砂茶具一一摆好。又唤了丫鬟捧上各种普洱, 让太太们挑选。待到每人都择好茶后,傅清盈正要烫茶具,却有一人忽然走上前来,说:“今日天气不错, 我也颇有兴致。不若我和傅小姐各给长辈们倒一杯茶, 看看谁的更好,如何?”
大家都望向说话的沈芝雪。
傅清盈的笑容淡了些, 垂眸烫着茶具,说:“您是客。这茶原本也该我斟了来。何至于让客人动手。”
“说的也是。”沈芝雪笑着说道:“既然如此, 那过几日我们在家中设宴, 招待大家,两位傅小姐都来。在我家的话,我是不介意这茶是不是主人来沏。到时候你我再比试一番, 如何?”
傅清盈今日忙着帮忙准备物品, 并不知道沈家和侯府二房小姐们起了些冲突。也没把沈家到来的目的和玲珑扯上关系。
傅清盈出身名门, 自小学习茶艺,也是很自信的,听到对方一再挑衅,她一来不愿继续僵持下去,二不愿显得怯懦,索性顺势答应下来。
邓氏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比试就算了,怎么都没留意到对方说的是“两位傅小姐”?这样一来,把玲珑也牵扯进去要赴宴。
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么多人看着,邓氏也不可能让她把话收回来了。
玲珑见双方几句话就把事情定了下来,连带着她也得跟着去,忙问:“不知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沈芝雪正琢磨着,一旁沈静玉当先说道:“二月二十二。”
玲珑听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时间足够晚。
现在已经是正月底了。再过几日,二月初九开始是春闱。七叔叔要下场的。在那期间,她可一心扑在那上面,别的什么都顾不得。
·
一行人回到侯府后,怀宁侯穆霖把二房的几位小姐全部关了禁闭。为期一个月,谁都不准提前出来。
陆氏这次是真的急得病倒了。
袁老姨娘哀哀地求着穆霖,“侯爷,她们又不是故意的。婢子问过了,沈家的那些人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小姐们没做错什么,沈家还要故意为难。侯爷,您就绕过小姐们一次吧。”
说起这个,穆霖就满肚子火气。
这些孩子无法无天,不只违抗侯夫人的意思不肯去院子里待着,还和沈家人起了冲突。沈家甚至派了人来质问他,为什么侯府的孩子要去冲撞六姑娘和二小姐。
幸好后来傅氏当机立断把她们送到那个院子里守好。
午宴过后,沈家六姑娘和二小姐为了这几个不懂事的去寻过傅氏,傅氏说孩子太过冒失,送去院子是特意罚她们。沈家的六姑娘当时没有寻到人,也不好在别人家院子里硬闯,这才作罢。不然的话,以沈家人的脾气,这事儿还指不定怎么样。
袁老姨娘还想再求,穆霖直接指着她的鼻子怒吼。
“还不是你!夫人忙着没空,所以让你陪着她们看好她们。你倒好,自己提前离开了,还到街市转了一圈想要蒙混过去。不然的话,哪里能捅出那么大的篓子!”
穆霖气极拂袖而去。
袁老姨娘呆呆地站着,没敢再吭声。
虽然二房的事情闹得厉害,不过,玲珑半点都没有去关注。
她现在全副心思都在春闱上面。确切的说,是在将要参加春闱的七叔叔身上。
进入二月后,玲珑的心就开始提起来。时不时的寻了穆少宁,细问七叔叔最近在忙什么。
穆少宁刚开始还没察觉,后来次数多了,他便发现了她的目的所在,哼笑道:“你怕七爷考不中?告诉你,七爷厉害着呢。你瞎操心什么。”
玲珑知道七叔叔厉害。
她也不想担忧来着。可是一想到他既得办案,又要读书,还兼顾着习武,就止不住地一阵阵担心。
穆少宁被玲珑问来问去了许多回。见到郜世修的时候,就会时常提起来几句。看七爷没制止他说下去,后来玲珑每次找他,他都会在卫所和郜世修唠叨起来。
“……今天居然还问了问七爷做完事的时辰。我和她说了正常下衙的时辰,又和她讲,飞翎卫的事儿那么多,怎么可能准时归家?也不知道这丫头听进去了没。”
这话不过是随口几句,说完穆少宁就抛在脑后扯起了其他。
郜世修翻着卷宗的手指微顿,望着窗外次第开起的迎春花,若有所思。
玲珑没敢去国公府寻七叔叔。生怕扰了他读书。于是瞅准了下衙的时间,由顾妈妈陪着,到荷花巷的街角去等着。
她想着,看看七叔叔什么时候能够归来。若是早一些就好了。早一点的话,知道他可以睡得好休息得好,精神也能养足。她也能放心一些。
车子停在街角转弯过去的地方,玲珑坐在车上,每每听到有马蹄声,就下车朝国公府门口看过去。
说来也是真巧。第一次下车,刚探头探脑了没多久,她就听到马蹄声、看见那熟悉的挺拔身影。
玲珑觉得自己藏得可好了,只朝那边露出半个脑袋,悄悄看着七叔叔进府。
可是飞翎卫各个都是功夫好手,目力过人,怎会发现不了她的存在?只不过碍于七爷没有下达任何指令,所以没人敢妄自行动罢了。
“七爷。”进到国公府后,几人绷不住了问道:“您刚才怎么不去见玲珑小姐?”
大家伙儿一看就知道小姐是来找七爷的。七爷那么疼小姐,怎么现在反倒是视而不见了?
“不必过去。”郜世修道。
小丫头明显是打算偷偷瞧他一眼就作罢。如果真想寻他,大大方方来国公府见就可以。或许是不想耽搁他读书吧。她既是有这个心,他便不想去戳穿她的好意。
七爷发了话,飞翎卫们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叹着气把这事儿搁下。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不止是这一天,后面一天、再后面一天,甚至于是在春闱之前的每一天,他们都在街角看到了玲珑小小的身影。
而且,飞翎卫们惊异地发现,原本北镇抚使大人每日归家的时辰不定,有时候太晚了,甚至都可能歇在宫里。可是自从第一次在街角见到玲珑小姐起,七爷开始每天都压着下衙的时辰,准时归家。
说实话,北镇抚司的事情多得满天飞,按时下衙可真的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如今七爷白天忙得脚不沾地,经常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只为了准时归家……
他们都替他累得慌。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轮番每天都这样,飞翎卫都在为北镇抚使大人着急。
“七爷。”这天再一次是这种状况,他们等不及进到府里,策马在荷花巷行着的时候就憋不住小声苦劝,“您看,要不您和玲珑小姐说声,咱们已经知道她在那儿等了,往后别来了?这风大着呢。别吹病了。”
“不必。”郜世修道,“每日早点回,让她看一眼就好。等不了多少时候。”而且还不能回来得太早,早了怕是她没过去。
飞翎卫急道:“可是——”
郜世修右手微抬。
飞翎卫们顿时噤了声没人敢再劝。
郜世修强迫自己不回头去看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知道这姑娘很重情义,也心思细腻。想到从川中往京城过来时,她一路的隐忍,郜世修明白,倘若他不让她每天看上一眼,只口头告诉她,自己每日都会早些归来、一定养好精神去赶赴考场,她怕是不会放心。
周围的人都不担忧他的会试。每个人都觉得,他天纵奇才,一定考得好考得中。
唯有这丫头,全副心思都在他身上,为他紧张忧心着。
郜世修紧了紧握着的缰绳,在将要进入府门的刹那,终是忍不住视线挪移轻轻瞥了一眼。
看到街角那小小身影后,他忽地心安下来,唇角也不由得微微勾起。
回到院子,独自进屋换了身衣裳,郜世修沉吟片刻,去到茶厅,让人把郜家族学的女先生叫了来。
“过了年后,家中小姐们可是已经开始重新读书了?过几天春闱过后,我打算带个小姑娘来,跟着家中小姐一起读书。年纪不大,快九岁了。你们提前准备一下。”
郜世修语气平淡地说着,眸中笑意闪现。
如果小丫头知道往后每日都能见到他,不知道会开心成什么样儿。
·
玲珑掰着指头熬啊熬。
好不容易等到了会试结束的日子。
她心急得不行,和傅氏说了一声,掐准了散场的时辰,估摸着七叔叔差不多到家了,忙带着顾妈妈和冬菱准备起来,打算到对面国公府去看看。
玲珑正要吩咐人准备马车,却听人来禀,说是有人求见。
去到茶厅后,看到来人,玲珑意外至极。
“长河?”她认出此人是七爷身边的近卫,奇道:“你怎么在这儿。”
长河朝她深深揖了一礼,恭敬说道:“七爷说小姐一定会在这个时辰出府去找他,特意遣了小的来接您过去。”
停下马车,王成找了一块稍干的地,跺跺脚,甩去鞋上挂着的泥,轻声抱怨:“天气这样差,耽搁了不少时候。天气冷下来了,再往西走的话,也不知道小姐受不受得住。”
此处是蜀中的一个小镇。
出了这里再往西去,地势越来越高。往上走的话,很多成年人都受不住。何况是个八岁多的孩子。
刘桂拿了布巾给他擦脸,“不能走也得走。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寻过来。过了川西也就安全了。”又怕当家的声音太大吵到了车内的小姑娘,她压低声音道:“刚睡下没多久。你轻点儿声。”
王成手顿了顿,把布巾攥在掌心,抬手掀开一点点车帘。
车内,穿着布衣的小姑娘已然阖目酣眠。
她小脸上蹭了好些脏兮兮的泥土,灰扑扑看不清本色。即便在睡梦中,眉心依然紧拧。长长的睫上挂着水珠,显然之前刚刚哭过。不过眼睛周围的泥色遮掩还在,虽颜色淡了点,却没被泪水冲去多少,可见她即便是哭,也十分的小心谨慎。
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再看那花布衣,王成心里一阵揪痛,低骂了句:“那些杀千刀的!”狠狠地把布巾摔到地上。
布巾落地便脏。刘桂没有如往常那样唠叨他,而是默默地把它拾了起来,放到马车边角处。又扭过身子,低头不住地擦眼睛。
王成拍了拍她的肩,叹口气,继续赶着马车前行。刘桂没有进车厢,和他并排坐在了前面。
车子驶动以后,睡着的女孩儿慢慢地睁开了眼。一双眸子仿若被连日的细雨润湿,水汪汪的透亮清澈。
行了没多久,马车忽地停下。她挪到前面掀开帘子,轻声问:“到了么?”声音糯糯的很是娇软。
王成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回头笑答:“玲珑醒了啊。还没到,你且等等。”
玲珑轻轻点头,缩回车子里,抱住膝盖,缩成一团坐好。
她现在的名字是玲珑。
可她本不叫玲珑。
成叔桂婶为了救她,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府里顶了她。玲珑留下了,她跟着成叔桂婶一路往西南而来。
也不知那个和她一般大的女孩儿、还有爹爹娘亲哥哥他们,究竟怎么样了。
玲珑眼睛里起了雾气,拼命眨眼把雾气压下,一声不吭地看着马车里铺着的旧棉被。
到了街角,车子突然停住。没有了车轮的吱嘎声,不远处马蹄踏地的声音变得明显清晰起来。
王成做了个“嘘”的噤声手势,独自下车,蹑手蹑脚地转过弯去,探头望着镇中唯一一间酒楼。
一行人次第进入其中。
殿后的是名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相貌清秀身材瘦削。行至酒楼门口时,他脚步停下,眸光锐利地打量四周,片刻后方才迈步而入。
刚才搭眼瞧见他后王成就心中一紧,在他看过来之前急忙缩回身子,堪堪躲过了对方的视线。
倚靠在墙边,粗粗喘气,不一会儿平息了些,王成折转回来。脸色苍白,手指尖都在发抖。
“飞翎卫。”王成声音在颤,“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刘桂闻言神色骤变,稍微定了下心神,“在就在,怕甚?府里的事情不见得和他们有关系。当家的,要不拼一把,直接过去,就当没事儿人似的,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就离开。”
临近黄昏,天色已经开始发暗。得快些找到落脚的地方才行。不然这么冷的天,在车里过夜,玲珑会被冻坏的。
王成缓缓摇头。“不行。”继而很坚定地再次说,“不行。”
刚才他看到的那个少年,若是没有认错的话,是北镇抚使身边的亲信总旗。王成惧怕的不是少年总旗,而是那镇抚使。
飞翎卫是皇帝亲设卫队,直接受皇帝差遣,地位特殊。
镇抚使虽是从四品,在飞翎卫中并非官职最高者。可此人年纪甚轻文武全才,前途不可限量。今年初刚夺得武举第一便直接被钦封统领北镇抚司,专理诏狱。明年春闱,少不得还能考中个功名。想当初,他可是案首、解元、会元一路过来的。更何况身为太后嫡亲侄儿,身份至为尊贵。
整个飞翎卫中,此人最让人胆寒。明明瞧着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行事却极其狠辣。
若非王成做着茶生意,走南闯北去过京城好几趟,看到过那少年总旗,怕是也不能即刻认出他。
如果是别人来,王成或许还敢试一试在老虎眼皮子底下寻个生路。倘若是北镇抚使到了这儿,便不能这样侥幸行事了。那位非虎非豹,简直是夺命的阎王。
“镇子上怕是不能再待。”王成说着,喊了刘桂上马车,驱车往郊外去,“在外头暂且歇息吧。”
“可是一会儿玲珑怎么办。”刘桂担忧地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她们夫妻俩就罢了,风餐露宿都能成。可小姐呢?冻病的话,她怎么对得起老爷和夫人!
王成半晌没说话。车子行了有小半个时辰,他才对着不远处扬了扬下巴。
“去那里找个地方借住一宿吧。”他说。
目光所及处有四五个支起的结实帐篷,足够抵挡风雨和严寒。
刘桂见后不但高兴不起来,相反的,语气十分犹豫,“恐怕有些难。”
那些帐篷周围还有放牧的牲畜,一看就是运茶的藏帮所有。
运茶路上,藏民自成一派,他们把茶带回藏区,用马匹之类的东西来抵换就可以。
藏汉之间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靠着谁。因着语言不甚相通,生活习惯和行事方式又相差甚远,除了做些茶生意外,其他时候甚少有接触。
“就那里了。”王成很小声地说:“官爷一般不会去查他们那里。而且,他们运茶的时候都带着家伙什,寻常流寇也不敢去招惹他们。”
这便是运茶时藏帮与汉人之间的不同了。前者准备齐全,所带之物甚多且有兵刃傍身,行进速度较慢。后者轻装简行,速度快,与之相对的是安全性较低。
王成这般考虑,说到底还是为了小姐的安全。刘桂遂不再争辩。
藏民们三两成群地聚在帐篷前,喝着酒大口吃肉。不时发出爽朗大笑。
王成和刘桂带着玲珑上前,礼貌地提出借宿请求。无奈他问的那些人并不理会,只略扫了三人一眼,就自顾自地继续喝酒吃肉,时不时还放声高歌两句。
不过,距离约莫一丈远的一个中年戴帽藏族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看了看玲珑,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目光慈爱地指着她叽叽呱呱说个不停。
王成略懂点藏语,和他笑说:“这是我们娃儿。镇上没地方住了,想借宿一晚。”
男人抬手摸了摸玲珑的小脑袋。
对藏民来说,这举动没什么,是表达对孩子们的喜爱。可在刘桂眼中,便觉自家小姐被冒犯了。刘桂下意识就想过去阻止,被王成暗地里拉了一把,只能作罢。
男人的手很宽大,带着粗粗的老茧,温暖而又厚实。
玲珑想到了自家爹爹,鼻子发酸。等他动作停下后,工整地对他福了福身,“伯伯,求您帮帮忙,麻烦您了。”
像是听懂了般,男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拍拍玲珑的肩膀,牵起她的小手,对王成和刘桂又是一通说。
王成喊了刘桂一起走,小声道:“他是好人。”
刘桂点点头。
路还有些泥泞,踏在上面,脚底黏糊糊的迈不开腿。遇到坑坑洼洼的地方,那戴帽大汉就会拉玲珑一把,免得她陷进去。
刘桂一直谨慎地盯着玲珑的腰间,生怕那挂着的两袋茶叶掉落。
小姐生来身有异香。夫人怕这特殊体质引了旁人留意,从小姐很小的时候就给她挂着茶叶包,遮掩体香。
此事原本只有夫人和老爷知道。当夫人把小姐交给她的时候,也把这事儿告诉了她。
旁人就罢了,刘桂不用担心小姐的事情被发现。可这些运茶的藏人深知茶的特性,莫要从中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才好。
刘桂提心吊胆了一路,直到进了帐篷里。
男人拿了个矮小的凳子给玲珑坐,又去取水,给他们每人端了一碗。水是凉的,从囊里倾倒而出。想来是早晨出发前烧好,奔波了将近一天所以凉透。
即便如此,玲珑依然喝得津津有味。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汉拿了肉干,王成从自己车上取出干粮,大家凑在一起吃着。
大汉说起了自己的儿女,说起了远在家乡的妻子,又说运茶不易的种种艰辛。王成说着茶生意的难做,说着自家的小茶铺。
双方都听得半懂不懂,气氛却和睦温馨。
大汉显然很喜欢小孩子,不时地拿出自己行囊中的宝贝东西来给玲珑吃。甚至还捏了一小撮茶叶,亲自给她煮了酥油茶。
玲珑早先听爹爹说起过,知道茶在他们那里的珍贵。待到酥油茶煮好,便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过。
碗还烫着。热度一直蔓延,直达心底。
玲珑把碗凑到唇边,正要品品这没有吃过的美味,谁知这时,异变陡生。
一支羽箭从帐篷口呼啸而入射在碗上。粗瓷碗应声而碎。酥油茶流到手上,烫得她缓不过神来。
王成拿起羽箭看了眼,目眦欲裂,猛推刘桂,嘶喊:“带她走!”
刘桂一把抱起玲珑往外奔。王成抽出腰间藏着的短剑护在她身旁。戴帽男人愣了愣,取出藏刀跟上他们,护卫在旁。
帐篷外,皎月下,十几人蒙面骑马飞奔而来,手持长剑目露凶光。最中央一人搭箭还欲再射。
不远处三两成堆的藏帮人放声询问。戴帽男人朝他们高喊了几句。
那些原本不愿收留异族的藏民,此刻却出奇一致地团结,掏出带着的家伙什,和男人与王成共同围成长长人墙,一起把玲珑和刘桂护在了身后。
刘桂拼命往前奔。男人们暂时拦住了骏马和来袭的匪徒,却没能挡住马上射出的所有箭矢。刘桂腿上和背上都中了箭,痛极跌倒在地。
戴帽男人看见,跑到她身边。刘桂把孩子护得太严实,从他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玲珑。
“救孩子!”男人用不熟的汉话急切地说。
刘桂知道自己不行了,咬咬牙,松手。
男人抱起玲珑,用身体挡着箭飞奔着把她放在了一个黑乎乎的动物身上。
“坐。”他快速地说,抬手拍了拍玲珑的肩膀。咧嘴一笑,猛地大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