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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莱兄弟略显尴尬,他们对于魔法的了解不是来自于旧友希拉瑞莉就是道听途说……确实不太了解其中的常识。
“咱们后天就得出发了,你们俩又在搅和什么事呢?某个佣兵团的团长被杀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格洛丽亚没再过度讽刺,她自己……也是幻想小说的读者来着。
“呃……”南为难地挠挠头皮,“女士,事实上……昨天格温多琳女士帮了我们不少忙,所以……”
“哦?充当半天的向导就能得到你们的友谊?你们的‘感情’还挺廉价的嘛?”格洛丽亚凉凉地说。
托莱兄弟只能把脑袋低下了。
“绿意村的时候就不说了,那次你们干得也还行……但每到一处就要招惹下麻烦、替陌生人出头……你们到底是追随我游历、还是当钦差大臣来了?”格洛丽亚问道。
托莱兄弟脑袋垂得更低了。
“世界上的不平事儿多了去了,你们管得过来?还有你,南,明知我们的行程紧迫,你却轻易地以骑士荣誉许下诺言;如果我时间到了强行带走你呢?你打算怎么补救?”格洛丽亚逼问。
“我……”
“别说道歉,毁诺这种事儿是道歉就能揭过去的吗?年轻人有热血、有冲劲是很好,但自己都没有谱的事情就轻易地许诺、起誓,这就是你的教养吗?先答应自己没有把握做到的事情,等到失败的时候再以轻飘飘的道歉糊弄过去?”格洛丽亚喝道,“还是说,你打算以你轻易许下的诺言来胁迫我、让我改变行程陪你们滞留在这儿?这就是你的为人处世之道?”
托莱兄弟被她说得抬不起头来,大气儿都不敢出。
“念在初次出这种状况……我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这次也就罢了,但决不允许出现下一次,明白没?”格洛丽亚语气愈加严厉,“你们同情遭遇不幸的陌生人,我能理解;但轻易地插手到未知的状况里、贸然地许下不实际的诺言给予别人希望最后却做不到,才是真正的可恶,明白了吗?”
“明白了。”南垂头丧气地回答。
“大声一点!”
“明白了!”
“得了,给我坐直,别跟没有骨头似的。”格洛丽亚把腿放下去,端正坐姿,“现在把你们遇到的情况具体说一说吧,争取在这两天内解决掉这破事儿。”
“是!”托莱兄弟精神一振,重新燃起希望。
“唔……”听完托莱兄弟的叙述,格洛丽亚摸了摸下巴,忽然问道,“那个叫韦伯的男人去找格温多琳的原因,你们问过没?”
“诶?”托莱兄弟面面相觑。
格洛丽亚鄙夷地瞪他俩,“你们的描述中,艾米丽长|枪的团员对于韦伯出现在格温多琳的房间里一点儿也没感觉奇怪、也没有人问他为什么会来……所以你们就只是默认了他与格温多琳的情人关系,其它的什么都没管?”
“呃……”南和东一起狂挠头皮,动作整齐划一。
“动手的人干掉了格温多琳、并且目标明确地试图转嫁到叫埃林娜的女人身上;若非你们俩忽然闯入、那么对方的计划就是:埃林娜捡起凶器进入格温多琳的房间、被韦伯撞个正着;萨满祭司论武力怎么也不可能是二阶双刀斗士的对手,若是其他团员赶来晚一些,叫埃林娜的女人就得血溅当场……”格洛丽亚大胆做出假设、条理分明地点出了托莱兄弟忽视的地方,“毫无疑问,对方的计划里韦伯的出现也是重要的一环……如果被栽赃的埃林娜先被其他团员撞到,她们会先问清楚情况而不是立即痛下杀手,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在这种情况下,你俩居然忽视了韦伯?”
南扶额,东双手抱头。
“韦伯是个活生生的人,并不是木偶。要卡住这个时间点让他去找格温多琳,要么是这对小情人有在这个时间点约会的习惯、要么他是被某种精密的计划推动……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格温多琳知道情人韦伯会上门,那么哪怕他们之间的关系跟一般的情人不一样,她会丝毫不做打扮?”格洛丽亚啧啧连声,边摇头边用鄙夷的目光瞪向托莱兄弟,“你们也太不了解女人了。有关系的男人上门,哪怕多么嫌弃对方、或者是处于冷战、吵架之中……女人也不会让对方看到自己邋遢的一面。”
“我们现在马上去找韦伯。”南立即站起来。
“等会儿。”格洛丽亚抬起右手,指尖在虚空中描写出一串绚丽、神秘的魔法符文,手指向托莱兄弟一点;这串魔法符文犹如活物般飞向东和南,分别在他们的衣领上留下一道印记,而后消失。
“我在你们身上留下标记,如果你们遭受到危险我会稍微出下手。”格洛丽亚恢复懒洋洋的盘腿坐姿,“但你们得记住,我的精神场最大范围只有一百米,精神力延展只有十公里;不要超出这个距离。”
托莱兄弟稍微算了算这个数字,顿时眼神儿发直……施法者的精神场近似于一种领域,在这个领域内施法者若是全力爆发,便如同降临人间的神祗一般强大;展开领域能笼罩身周百米的格洛丽亚……真逼急了她的话,怒而屠城的效率只怕比一个军团还高……
十公里的精神力延展范围就不必说了,在这个距离内她的攻击投放能力是军队远远比不上的……
离开奥丹徒酒店,兄弟俩还没从以确实数据层面了解到他们追随的飓风女士真正实力的震撼里清醒过来。
“怪物级别的施法者,就是指这种吧?难怪……这营地里武力比我们高那么多的强者们会对我们如此客气。”南有些心虚地说道。
“……”东沉默了一会儿,怪怪地看向弟弟,“我想到有时候你会对她指手画脚……就觉得有点儿后怕……”
南惊了,“我什么时候这么干过?”
“经常。”东点出,“她挑食的时候、起床后没洗漱的时候、不敲门的时候……”
“……这只是规劝,对不良好的生活习惯的正确的引导方式。”南辩白。
“下次别这么干了,她发怒的话我可不会管你的。”
“得了吧……”
互相调侃几句缓解下神经,托莱兄弟再次来到夜猫酒吧。红色知更鸟也住宿在这儿附属的客房里,只不过他们的人数众多,包下了连着的两栋楼房。
“我?”韦伯的房间中,明白了托莱兄弟的来意后,这位痛失爱人的双刀斗士难以置信地问,“我的出现也是那混蛋计划中的一环?”
“这是飓风女士的猜想,我们兄弟认为或许有这个可能。”东极为自然地抬出身后靠山,“韦伯先生,你和格温多琳女士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的?你们之间的事儿,有多少人知道呢?今天早上你在那么早的时间段——还不到七点,不少人都还赖在床上的时间里去找格温多琳,是临时起意吗?”
雪季还没过去,这种天气里即使是职业强者也不乐意太早爬出暖烘烘的被卧。
韦伯麻木的脸上渐渐显现出惊愕,在巨大的痛苦中沉浸了大半天的他显然完全没想到自己也身处于陷阱之中,“这……这是什么说法?抱歉,我不太明白……?”
托莱兄弟交换了个眼色,东将格洛丽亚的猜测和盘托出,而后总结道,“最早我们兄弟认为凶手针对的目标是格温多琳女士与埃林娜女士,现在看来,或许你也是目标之一;毕竟如果埃林娜女士被你所伤……或者杀害,艾米丽长|枪其他的团员悲恸之下不会无动于衷。”
南也出声说道,“我们兄弟得到了格温多琳女士的友谊,我们也认定了她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想要为她的遭遇出一份力、揭穿凶手的真面目,这是我们来此的目的。韦伯先生,我们明白你有难言之隐……但希望你能给予我们配合,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韦伯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迟钝,他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噢,我的父……”他喃喃地祈祷了一声,面露痛苦之色,“我和多琳……天父在上,我该从哪儿说起呢?”
“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将一切都说出来,让我们进行整理、参考……以便从中寻找突破谜团的契机。”东说道。
韦伯将脸埋于双掌之中,挣扎许久后,抬起头,一脸失落地说道,“我和多琳……我们本该在六年多前退役……回到家乡结婚、生孩子……过上普通的夫妻应该过的生活。”说到这儿,他面露苦笑,“只是我们遇到了一些事……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人,在我们的故乡,有个大贵族家的少爷看上了她,想要雇佣她为贴身保镖……那混蛋的目的我想你们猜得出来,多琳拒绝了他,对方却纠缠不休……不得已,我们只好杀了他。”
最后几个字,韦伯杀气腾腾,而托莱兄弟完全没想到他们之间扯进了贵族,一时间瞠目结舌。
“那之后,家乡自然呆不下去了……这其中我的家人扮演了不太好的角色,我的父母……认为多琳水性杨花,才招惹麻烦上身。多琳愤恨于人们对她外形的偏见,宣布与我分手、一意孤行组建纯女人的佣兵团……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而她在几次出任务后突破三阶,成为大战士,就更加不愿意听我的话了。”
南心中一阵感叹,从韦伯的描述用词中他能敏锐地感觉出这位丈夫对于自己妻子的偏见和不认同;以格温多琳女士性烈如火的脾气,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难以保持和谐。
“像是为了与我斗气,她开始交许多的朋友、认识许多人……偶尔她愿意与我轻言细语,更多的时候则是视我为陌生人。但我知道她心里有我的位置……我们并没有刻意隐瞒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的朋友们都知道的。只是……也就是如此了,我们一直没能再回到从前。这些年来,我也只能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着她。”韦伯面现为难之色,下意识地别开了头;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才有些艰难地说道,“……昨天她甩掉了我去跟……你们联系,还玩乐了一整天……所以,早上我……其实是去问她,这种‘游戏’她还想玩到什么时候。”
这种时候责怪韦伯并不合适,南却是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不过东比他更早开口,“韦伯先生,昨天格温多琳女士找上我们兄弟并不是为了玩乐,也更不是你口中的、你们夫妻之间的情|趣游戏。不知你是怎么看你的太太,但她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了她的佣兵团——她放下|身段、舍弃无谓的自尊和强者的傲慢,想要通过我们结识飓风女士;她用尽一切努力增加自身的附加价值、提高艾米丽长|枪佣兵团的影响力,格温多琳女士是真正地在追求她向往的事业;即使在我看来,她也是一位优秀的佣兵团首领,而不是你口中任性、无知的肤浅女人。”
南惊诧地看向自己的哥哥,万万没想到东会说出这种话来;韦伯则是在惊讶过后恼羞成怒,呼吸变粗、脸色涨得通红,颇为激动地吼出声,“你知道什么!你了解我们多少!”
“我并不了解你们,但是我想,格温多琳女士的朋友中比你更了解她的人一定相当多;至少我们兄弟见过的几位,对她的评价要远远高于你这位……本该最尊重她的人。”东毫不动容,语气很不客气地回敬。
“好了、好了,关于争执请到此为止。”在韦伯彻底被激怒前,南赶紧站出来圆场,“先生们,现在为格温多琳女士复仇、抓到杀害她的凶手才是最重要的事。”说这话时南多少有些感觉怪异,平时都是他与别人争执、而东打圆场来着……
韦伯气呼呼地坐下时,搭在膝盖上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外在给人沉稳木讷、老好人感觉的他,其实自尊心非常强烈;东的话多少留了些颜面,没有指责他“嫉妒妻子的成就、自卑转为自大地轻视妻子”,但已足够惹恼他;男人的面子和尊严是不能碰触的,这种怒火超过了失去妻子的悲恸,倒是让他因痛苦而麻木的大脑活跃起来;他现在看向托莱兄弟的眼神极为不善,脑中飞快地思考着这两人是否真的跟他的妻子有什么关系,才会这么对他出言不敬。
“韦伯先生,昨天你是怎么被格温多琳女士支开的呢?”南不想让他恼火发酵下去,适时地引导他进行思考。
“……”感情上韦伯根本不想回答,但理智让他明白,配合这两个神圣骑士是当下最重要的事,“她让她的朋友找到我们,委托我们出一次短途任务。”
“是一天之内能结束的任务?”
“是。”
“那么你大概是什么时候回营地的呢?”
“晚上九点左右。”
南想了想,正色问道,“我们大约是快八点时跟格温多琳女士分开的,当时她与她的团员留在酒吧大堂里继续喝酒。你回到夜猫的时候我们兄弟已经离开了一会儿了……那么,韦伯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跟格温多琳女士和她的团员们相处了一下午的呢?”
“这还用问吗?我和兄弟们进了大堂,里面的人都这么说!”韦伯没好气地说道。
东明白了什么,眼神一动,南继续问,“请仔细想一下,韦伯先生……我们在大堂里喝酒的时候有许多人看见了我们,更有格温多琳的朋友们不时过来打招呼、拼酒;无论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朋友聚会……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产生了‘我们兄弟与格温多琳女士独处、态度亲密’这种误会,并且心急到第二天的早上就迫不及待去赶过去质问她的呢?”
“……啊?”韦伯有些迷惘。
“想必熟悉你们的人都知道,你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格温多琳女士、让她和你都难堪的;所以即使知道了她貌似有对你不忠的行为……你仍旧能按捺住焦虑,在第二天的早上大多数人还没起床时孤身前往格温多琳女士的住处。这个人不但了解你的性格、能猜到你的行为模式,而且与格温多琳女士颇为熟悉。”南加快了语速说道,目光炯炯地看向韦伯,“请你仔细回忆一下……是谁在你耳边告诉你错误的信息、误导了你?”
韦伯张口结舌,整个人陷入了震惊之中,托莱兄弟的话说得不能再明白了,而他也没傻到连这点都听不出来;但让托莱兄弟疑惑的是,他不但没有立即说出某个名子,反正是绷紧了嘴、全身愈来愈僵硬,整张脸涨得通红,像是煮熟了的龙虾一样。
走出红色知更鸟的住宿住,托莱兄弟皆是一脸的不爽。
“多么靠不住的男人,只是喝酒的时候听到路过的人随口说了那么一句,不去质疑、也不去看清楚究竟是谁在诋毁自己的妻子,就开始在那儿生闷气、发怒。”东颇为恼火地抱怨。
“……那并不是随口的一句话,对方明显是算准了他过度自负、又极好面子的性格,故意说给他听的。”南皱着眉说。
了解一个人果然是不能只看外在印象的,要不是今天这一场谈话,托莱兄弟压根就不会想到韦伯这个看起来木讷、老实的老好人居然是个自卑与自尊糅合成了一团的极端体现。
“但很显然,从他身上找突破口是不指望了,他只能记得那似乎是个女人的声音,其它的什么都没留意……那家伙口口声声对格温多琳女士多么深情,其实根本就对她没有半点信任。陌生人无礼地诽谤格温多琳,他就只顾着恼火妻子的不忠,别的东西全丢到了脑后。”东愤愤地说,“酒吧大堂里那么高的客流量,他们坐的又是靠近吧台的位置,根本不可能调查出来是谁说了那些话,更别提还有说那些话的人只是受雇佣的可能……这完全是个死局。”
“也许……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埃林娜女士被格温多琳女士指派在今早去一趟猎人协会,而后赶回来向她复命……这事儿艾米丽长|枪的人都知道,那么外面的人有多少知道呢?”南思索着说道,“我想我们忽略了许多东西……不如现在去问问她们?”
艾米丽长|枪包下的小楼在庭院的另一边,托莱兄弟顺着走廊绕行,快步赶过去。
“说真的,哥哥,我没想到你刚才会对韦伯那么说话……你对他有很深的成见?”赶路中,南没忍住好奇心。
东瞥了弟弟一眼,“别人都说你哥哥我圆滑、不轻易表态,你还不是就深以为真?南,你其实也对我缺乏信任。”
南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咱们小时候犯了错,你总是顺利逃脱父亲惩罚的那一个。”
“那是因为我从小就懂得以弱势地位挑战权威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以为我是你那种从小到大一根筋的笨蛋吗?”东这么说的时候,神态里极为自得,“现在的情况可不一样,飓风女士既然放话给咱们俩当靠山,让咱们在这儿不必顾忌别人……在这种情况下又何必畏首畏尾?”说到这儿,东摸了摸自个儿衣领上格洛丽亚留下的印记,冲南一挑眉。
“……”南只剩下冲这个不像样的哥哥干瞪眼的力气了。
“而且在我看来,韦伯的本质上实在不是个值得被尊重的人。”东冷哼,“格温多琳女士确实不是我中意的类型,但我难以认同韦伯那种视妻子为所有物、不尊重对方独|立人格的做法。他的言辞之间一字一句都在表达格温多琳多么的不理解他的苦心、他又是多么的包容对方……真是可笑,若真是如此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因陌生人的话语就深信妻子的不忠?他的家人认为格温多琳女士水性杨花,这里面必然有他一份。他哪儿有质疑人家不忠的底气,换成别的女人,早就丢下他另寻归宿了。”
“……”南意外地没有责怪东非议他人,他叹息了一声,说道,“格温多琳女士……太可惜了。她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命运。”
东伸手揽住弟弟的肩膀,“所以我们现在正努力为她复仇——你看,飓风女士冲咱们俩的‘多事’发飙的时候,我可没有为我自己开脱、或是就此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