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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说,木小姐,我让你去做点你能做的愿意做的,你还不乐意怎么着?不然,你再下来跳舞好了。”
“不,不,经理,我再也不问了,不问了。”她连连摆手,乖乖地回到会计室去。
日子突然轻松很多,就算偶尔遇到熟人,也有胆量说自己是作文员的,只是木云的状况始终不见好,三天一次的透析好像对她的作用不大,她日复一日的消瘦下去,身体的抵抗力变得极差,动不动就要发烧感冒,有一天发烧竟然晕厥过去。
何言找到了她。
“木小姐,你妈妈的情况很不好,我们也没有预料到,她的病情会发展得那么快,你要有心理准备,按这样的情形发展,她可能,只有六个月的生命了。”
木宛清如遭雷击。
“医生,医生,你不是说,这种病,也是可以治好的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的泪落如雨。
“这也是根据病人的体质和抵抗力来看的,你妈妈,本身的体质就不好,好像还有些营养缺乏……”
“可是,这两个月,我已经给她吃了好多营养品呀?”木宛清绝望的叫。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过去的营养缺乏,不是说,三两个月就能补回来的。”何言耐心的解释。
“那……那怎么办?怎么办呀?医生,怎么办?我不要没有妈妈,我只有她了,我不能没有她,我只有她这一个亲人,医生,我求求你,救救她好不好?好不好?”她扯着何言的衣角不住的晃,何言叹息一声,由得她晃,木宛清只是哭泣不止,到最后瘫软在地上。
他蹲下来,伸手去扶她,她抱着双膝歪着头,眼睛死死地盯住他,问:“医生,我妈妈,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吗?”
何言垂下眼敛,他一直不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知道,即使说了,她也无法做到,不过是她更加的难过罢了,可是,他的犹豫让木宛清看到了一丝希望。
“还是有办法的,是不是?何医生,你说,你说呀,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救我妈妈,我都会去做的。”她紧张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换肾,可能风险有些大,做不好的话,她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可是如果幸运,没有排斥现象发生的话,她说不定会自此好起来,可是……”他看向木宛清,欲言又止。
“没有可是!医生,没有可是!”木宛清突地站了起来,“你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在担心,我没有钱给妈妈换肾,不,我有办法的,你等着,我有办法,我现在就去找钱!现在就去!”
她站起来就慌张地往外跑,很快,小小的单薄的身影便消失在走廊里,何言垂下头,他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到底会给这个视母如命的女孩子带来什么,他隐隐有些不安,也许,他应该说,已经没有救了,那么渺茫的风险很大的一点希望,其实跟没有一样。
木宛清一口气冲到了大街上,混乱中她只是胡乱的跑着,一直等到站在那幢几十层高的巨大建筑物面前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木宛清,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一个声音,轻声地问着她自己。
她心中一阵茫然,抬起头去看这座大厦的最顶楼,顶楼高耸入云,其实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金色耀眼的阳光自空中直直的射了下来,明明是金色的,照在眼里却是刺目的亮白,几乎要灼烧了她的双眼。
她贴着大厦的墙角坐下来,慢慢的缩成一团,很快,有保安走过来,看清是她,有些惊讶,“咦,这不是木宛清吗?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她抬起头,玻璃幕墙的反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茫然地问:“请问,季总裁在里面吗?”
“季总裁,好像在吧?怎么?你要找他?那你有没有预约呀,你也知道的,没有预约,总裁不可能见你的。”保安倒还很和气。
“哦,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她站起来身,慢吞吞地往外走,一辆车子从她的身边无声的驰过,那车子车身极长,怪模怪样的,看起来非常眼熟。
她猛地一激灵,在车子将要拐弯时,猛地跳到前面拦住了他,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季雨浓对着车前的她大骂,“找死呀?”
她被他的骂声吓得一哆嗦,他一向脾气暴躁,今天看起来心情好像更糟,但她还是努力的把脸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看到是她,他倒是非常的意外,但旋即浓眉紧锁,“走路不会走吗?快让开!”他不耐烦地说。
“我,我找你有事。”木宛清结结巴巴地说。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你已经不再是我的员工,也不是我们家亲戚,更不是我的女人,你找我有什么事?”他几乎要嚷起来,“快点给我让开!”
“我……”木宛清一句话没说出来,他的车子却又早已发动,一个急转弯从她身边绕了出去,木宛清一着急跟在车后跑,车子开了半天终于又停下了,季雨浓把头露出来,冷冷的瞪着她。
“到底什么事?讲!”他说。
木宛清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车水马流,行人如织,在这样的情形下,她想说的话,如何能说出口?
她一咬牙,大着胆子,打开他的车门,径自坐了进去。
季雨浓更是意外,木宛清积聚起所有的勇气,颤抖着问出了那句话:“季总裁,那天晚上,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他完全不在状态中,凝神想了半天,依然记不起那天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遂不耐烦地说:“你有话,就直说,不要转弯抹角,我没心情跟你打哑谜!”
木宛清面皮紫胀,这种话到底要如何说出口?她扭捏半晌,见季雨浓愈发的不耐烦,便低声说:“那晚你说,如果我撑不住了,可以……跟你……”
她终于还是没有说下去,头却已深深的埋进了双膝,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烫,颤抖,她难堪得几乎要哭出来,季雨浓却一直保持着可怕的沉默,她终于受不了那沉默,推开车门打算走出去,他却拉住她的手。
“你妈妈,病情加重?”他淡淡地问。
她点头,落泪,却拼命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怕自己会在他面前哭出来。
“需要多少钱?”他又问。
“四十万。”木宛清的声音几近蚊语。
“四十万?”季雨浓的嘴角浮现一丝嘲讽,原来,拯救一个人的生命,只需要区区的四十万,可是,为什么要一个人的心,却是千金也唤不回?
看到他嘴角的笑意,木宛清心微地抽搐了一下,她小声说:“我知道,这数目很巨大,可是,只要你肯给我,无论让我做什么事,我都愿意,哪怕要我这条命,我也给你。”
她的声音那样卑微那么绝望,那么细微却又那么沉重,重重地撞击着他的耳膜,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说:“先陪我去喝酒。”
他带她去了他的住处,很大的一栋公寓,走廊很长,地板是深绿略带些白色的大理石,反射着幽冷的光,她跟在他身后怯怯的走,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抽纱的白色窗帘轻轻飞舞,他的身形原就高大,影子在走廊的阳光下变得更长更宽,她随行的位置完全纳在他的影子里,好像她本来就是他的影子,那样的感觉很奇怪,他打开白色的拱形门,客厅里面是深海一样的蓝色**墙,放着几祯黑白相框,沙发却是纯正的白色,几只花架和茶几亦是浅淡的米白色,略带些凸凹的花纹,那种深浅不一的米白和纯白,让那蓝色一衬,越发显得室内清冷幽寂,木宛清立在客厅中央,茫然地看向季雨浓。
他已甩了鞋子打着赤脚,一转身走到酒柜里倒了两杯酒出来,一杯递给她,一杯自己咕噜噜的灌到了肚子里,又把脖间的领带扯掉,衬衫的扣子全数解开,然后,躺在沙发上歪着头看着她。
木宛清端着那杯酒,怯生生地垂下头,他注意到她穿了件明黄色的短衬衫,不知是因为衬衫的缘故,还是因为她的明艳照人,这客厅里好像陡然间变得亮堂起来,没那么沉闷了。
“你怎么不喝?”他问。
木宛清局促的笑了笑,端起来抿了一口,酒很辣,她只喝了一小口便伸出了舌头,倒像只柔软的刚出生的小狗,调皮的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季雨浓微觉有些晕眩,想来,是那杯酒喝得太急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