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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枫目光闪了闪,没有追究顾青弱的推脱唐突,“哦,那本王便看看吧,哪位是顾府的大小姐?”
大夫人和顾青薇都忍不住勾唇,脸上露出喜色,当然还有对顾青弱胆怯的鄙夷。
顾青薇优雅起身,跪到地上,嗓音娇柔甜美,“那小女便献丑逗王爷一乐,恭祝王爷寿福天齐。旎”
一幅几乎与高台同样大小的白绢随着几位侍婢的舞动缓缓铺展开来,与此同时,有鼓点声淡淡响起,由低沉浑厚变成激越高昂。
红色的丝带从顾青薇袖中飞扬而起,她细软的腰肢如灵蛇般扭动起来,舞姿绝美,仿佛一抹灿烂的淡碧色焰心带动着烈烈红焰跳动在半空,慑人心魄。
她手中扬起一只巨大的毛笔,浓墨轻染随着她的动作一一落在素白的绢布上,青山,绿水,碧树,红花,江河,雾霭……仿佛大自然的美好都被印上了画卷。
最后,在一阵急雨般鼓点声中,顾青薇落下最后一笔画龙点睛——娇娇艳阳,光芒四射!
“好!”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随即宾客席中便响起了沸腾的喝彩声。
顾明达和大夫人的脸上自是喜不自胜,傲然的神色油然流露而出鞅。
墨染枫看到一副江山尽揽的画卷,心神大悦,跟着鼓起掌来,“来人,重重有赏。”
“多谢王爷。”顾明达和大夫人当即起身,恭敬的磕头谢恩。
从台上走下来的顾青薇心中大喜,高高扬起的下巴带着锦阳城第一才女的孤傲。
因为激烈的动作,她脸色绯红,薄汗浸湿了整个小脸,让她端庄秀丽的面容带出几分美艳。
顾青薇走到墨染枫座前,恭敬优雅的谢恩,抬头时忍不住将忐忑羞怯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墨御白,期冀从他脸上看到预想中的赞赏迷恋,不料却只是看到了金尊玉贵的世子只是神色清淡的在给顾青弱夹菜。
她心中霎时怒火汹涌,方才的洋洋得意顷刻间荡然无存,她好不容易才将此幅画练的炉火纯青,想借机引得墨御白的注意,谁知,她煞费苦心的筹谋却被顾青弱那个贱人轻而易举的毁去,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顾青薇强压住心中的狂怒,柔美的嗓音陡然扬起,变得尖锐刻薄,“王爷,小女才疏学浅,不过雕虫小技,倒是二妹向来自负才高,眼下又准备了许久,想必定会有拿手好戏惊艳众人。”
大夫人和顾浩都露出一抹嫌弃的冷笑,看好戏般目光落在顾青弱身上,她在府中连个下人都不如,最近一段时日才咸鱼翻身,哪里会什么惊人眼球的技艺来此卖弄?!
顾青弱咽下口中墨御白给她夹来的吃食,听到顾青薇提及自己,不慌不忙的放下筷子,从容的起身,对着墨染枫的方向恭敬的行礼说道,“小女自幼便愚钝非常,父亲常说小女朽木不可雕,所以小女没有大姐那般光鲜夺目的才艺,只草草会写几个字而已,不过今日是王爷的寿辰,小女即便才疏学浅也想为王爷献上一份心意。”
话落,顾青弱眼角看向赵全,见赵全对她点点头,便款步而出,走向高台。
墨御白这才淡淡抬头,目光凝着她纤细高挑的背影一步一步走远,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二姐姐要干什么?莫非只是写几个字么,那岂不是有辱王爷的恩宠。”突然,一道带着明显嘲弄的刻薄声音响起,传入众人的耳朵。
顾青弱恍若未闻,朝早已摆在高台一侧的桌案走去,案上放着砚台,毛笔,纸张,另外还有开着口的许多小瓷瓶,颜色花花绿绿,足足有几十瓶。
顾青弱目光扫过那些为她准备好的纸张,流露出嫌弃之色,太小了,不足以显示出震撼的效果,侧头瞥到顾青薇那副未来得及收起的画卷,心中一动,顾青弱扬声朝墨染枫请示道,“王爷,小女斗胆借大姐的画卷一用,王爷可否允准?”
墨染枫挑了挑眉,他对顾青薇那副画还是十分喜欢的,不过,他沉吟了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立刻,随侍在他身旁的一名传话太监便高声喊道,“准!”
顾青弱一一拿起瓷瓶,将里面的花粉全都倒入砚台,然后不疾不徐的研磨开来,不一会,便有馥郁的香气从高台上飘下,众人只觉一阵香气袭来,顿时心旷神怡。
难道真的只是写字?疑惑一一席卷众人的眸色,伴随着一阵窃窃私语,嘲讽之言渐渐清晰起来。
如今会写字,写得好的可不算什么精彩绝伦的技艺。
众人等了许久,都不见顾青弱有动作,那些举着顾青薇画卷的下人更是心中叫苦连天,手都举麻了。
顾青弱晶瞳不着痕迹的抬起,四下打量了一会,忽然,晶亮的眸光跳了跳,她唇角勾勒一抹满意的微笑,将硕大的毛笔蘸入水墨中,待笔头的毛全部蘸湿之后,便执起笔从容的迈步到那副巨大的画卷前,手臂扬起,潇洒的挥洒起来。
白绢上一大片空白的地方,不一会便被顾青弱的笔墨全部圈了进去。
看着她手下的笔画渐渐清晰,众人不由得接连发出一阵长吁短叹。
故弄玄虚了许久,还以为她能写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来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就是个寿字。”离高台最近的宾客席中不知谁先失望的喊了一声。
“这个寿字实在不怎么样,连个三岁孩童都比她写的好,这个顾府嫡女真是草包废材一个。”
“俗套,扫兴……这种粗浅的技艺也敢拿出来卖弄,就不怕惹怒王爷?”
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其中声音最刺人耳膜的却是顾府的夫人小姐们的嘲讽嗤笑声。
顾明达听得一张脸阵青阵白,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向来盛气凌人的他此时竟然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目光。
嫡女写的字拙劣难看,三岁儿童不如,他这个父亲难辞其咎,而夫人小姐们不说替她遮掩竟然还大肆嘲笑,这样不睦的家风堪称家丑,而一家人还不亦乐乎的任人围观,叫他这个男主人如何自处!
他青白着脸,双眼冒火,差点咬碎牙关,只觉得无颜再在上座安稳坐下去!
墨御白深邃的目光始终凝注着台上那一抹倩影,不曾移动错漏分毫,见她写完字后立刻嫌弃的将沉重的毛笔丢在地上,丝毫不在意台下人的目光,精致如玉雕般的容颜轻不可察的滑过一抹清淡至极的笑意。
“王爷,妾身左看右看,怎么一点也看不出她写的有何不同之处啊?”刘侧妃似好奇的嗓音里难掩鄙夷讥诮。
王妃冷冷瞥了刘侧妃一眼,“刘侧妃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当然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
“你……!”刘侧妃脸色羞红,恼怒的瞪向王妃。
墨染枫拍了拍刘侧妃的手,看了一眼王妃,道,“别吵了,看那孩子不是随便糊弄之人,定有后着,且等等看吧。”
果然,墨染枫话音未落,便听到几声极为明显的抽气声此起彼伏的传了过来。
“快看,那是什么,是蝴蝶吗?”
“是是是,就是蝴蝶,啊,好多蝴蝶啊……”
仿佛一道溪流从九曲山上环绕而下,在尽头处全部汇聚在画卷之上的那个寿字上,只不过,这溪水是由五颜六色的蝴蝶组成,环绕曲折的绕行在高台上空。
偌大的寿字,仿佛大自然的恩赐,生机流动,华彩翩翩,寿字最上面那一横带着彩带般舞动的蝴蝶绸缎,延伸至天尽头。
这一刻,偌大的宴席乃至整个王府,人人端坐不动,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久久不能回神。
连那副江山画卷似也被注入了灵魂,鲜活起来,比方才不知美了多少倍!
墨御白漆黑的瞳眸里有什么氤氲而出,轻渺如雾,风云涌动,万象更替,却最后都只化作了高台上那女子嘴角的一抹明媚笑容。
她的字真的丑陋不堪,她的做法也并非新奇无人知晓,但,那又如何?!
她即便真的完不成这个寿礼又如何?!
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优秀的她,也不是被人追捧的她,他在意的只是她,只是有着最绢狂最嚣张又最明媚的灵魂的她。
“真是玲珑心思,慧心独具。”墨染枫到底见识非凡,率先从眼前的绝美一幕中回过神来,嗓音带着明显的赞赏。
“王爷喜欢便好,总算小女的心意没有辱了王爷的眼。”顾青弱从高台上走下,躬身行礼,露出一个平常女子受到夸奖之后应该流露出的惊喜兴奋。
墨染枫温和的笑道,“非但没有辱了本王的眼,而是甚得本王的心意,说说,你想让本王赏你些什么?”
顾明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觉得情势反转之快然他头晕目眩。
顾府其余人则气愤难平,都在心中暗骂顾青弱不知从何处学来这些东西蛊惑人心。
顾青弱笑逐颜开的在那几人脸上一一扫过,甚至还对大夫人和顾青薇得意的挑了挑眉,当然,那挑衅不屑的神情只有她们才能看得懂。
那几个接收到她眼神的女人瞬间呕的差点吐出血来,只能强压下胸口的翻腾闷痛,坐在那里不敢流露出丝毫的狠毒怒气。
“小女献艺只是为了恭祝王爷福寿绵延,永远年轻,可不是为了要王爷的奖赏的。”顾青弱傻憨憨的道。
墨染枫不知是被她小女儿憨憨的笑容感染,还是被她口中的‘永远年轻’四字取悦,手掌拍着腿哈哈大笑起来,“赏,必须重赏。”
墨御白淡淡抬头看向王妃,眉目间带着一丝病弱的苍白,冷玉般微冷的嘴角挂着一抹令王妃差点落泪的温柔弧度。
王妃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悲伤深深掩去,她转头对墨染枫用低软的嗓音说道,“王爷,昨日御白对我说他心仪青弱已久,本来妾身还有些犹豫,但今日一见,青弱才貌双全,与御白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十分般配,而且,咱们王府和顾府又是多年至交,且青弱和辰轩的婚约也已经解除,不如就成全他们二人的情意,如何?”
顾青
弱目光霍然一跳,心跳也跟着不稳,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听到王妃将他们二人的婚事摆到众人眼前时,又觉得……她难以形容,只觉得心中的滋味十分复杂。
这是她用了多少心血,多少金子还回来的啊!
晶瞳朝墨御白看去,却只见他目光淡然的看着墨染枫的方向,没有丝毫波澜的黑眸中不知是什么情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里面唯独没有乞求。
顾青弱眨了眨眼,觉得那对父子之间的对视,似乎突然隔绝了她周身的阳光,令她觉得浑身发冷。
墨染枫眉头紧紧蹙起,方才的高兴消弭无踪。
墨晚亭顾不上心中对墨兰心的担忧,诧异的看向顾青弱,又看了一眼墨御白,她哥哥真的要娶她?因为那个高僧的命定之说?!
刘侧妃眼中的震惊也掩饰不住,不过,片刻后便化成了讥讽,“王妃此言不妥吧,先不说顾青弱与辰轩之间曾有婚约,单单就顾青弱如今狼藉的名声来说,她也配不上咱们王府。”
董侧妃也蹙眉凉薄的道,“无论顾青弱与辰轩之间的婚约是否已经作废,毕竟他们二人曾有过这段关系,在世人眼里,世子和她便是兄与弟媳的关系,若他们在一起,就是有违伦常之举。”
墨染枫眸光一冷,正想开口,突然墨御白歪倒在了席案上,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骤然响彻整个宴席。
明知他是故意做出来的,顾青弱却不受控的心窝狠狠一疼,仿佛他那剧烈的咳嗽声不似在撕裂他的呼吸,倒像是在撕裂她的身心一般。
王妃猛的起身扑过去,扶起墨御白心疼的为他顺背,墨晚亭也吓了一跳,慌忙的跑了过去。
看着哥哥脸色煞白,咳嗽不止,墨晚亭泪珠玉石般坠下,哭着对墨染枫求道,“父王,您就答应了吧,哥哥心中好不容易有人了,您连他……的愿望也要抹杀吗?”她想说的是最后的愿望,可是她实在心疼的说不出口。
墨御白的身体是无数名医断定了的,都说他常寿难享。
然而,她们的请求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劈向墨辰轩和顾青薇。
墨辰轩冷眸倏的腾起一股阴戾,剑眉阴鸷的森森皱起,手中的酒杯在他指尖的力度下化为齑粉,酒水失去依凭,顺着他的手滴滴洒落,他只觉得心头的血也淌了一地。
顾青薇眼中怒焰升腾,尖锐的指甲陷入肌肤,在她白皙娇嫩的掌心留下点点红印,渐渐变成血线,洇出的鲜血将手中的锦帕染红。
众人也被王妃和墨晚亭的请求震的找不着脑子了,墨御白和顾青弱?
难道锦阳城疯传的什么高僧的什么命定之说是真的?
可是……
这不是兄娶弟媳吗?纵然顾青弱和墨辰轩的婚约已经解除,可他们毕竟是定了十几年的婚约,在世人眼中他们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夫妻’,这突然来个兄娶弟媳,怕是无人能接受的了,再说,顾青弱那出擂台招亲,以及她不堪的名声,都已将她拖入深渊,如果墨御白娶了她,怕是整个王府也会跟着名声受损。
最重要的是,据说墨辰轩还去顾府闹过,一定要让顾青弱做妾,那日后顾青弱进了王府,他们二人该如何相处?顾青弱这种声名狼藉,水性杨花的女人不会勾引了哥哥,又不放过弟弟?
一时间,众说纷纭的议论声湮没了整个王府。
二夫人冷嗤一声,“原来她煞费苦心的和墨辰轩退婚,是攀上了世子这个高枝啊,也不怕自己上去了被摔死。”
大夫人更是恨的咬牙切齿,难得和二夫人一条战线,“她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想进王府的门,简直是痴人说梦!”
顾青薇恨意滔天,眼中是噬人的冰冷,她是锦阳城第一才女,又是顾府长女,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只有她才能配得上墨御白,而不是那个低贱的顾青弱。
墨辰轩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只觉得心都要被焚烧成虚无,腾的从座位上站起,刘侧妃眼中顿时闪过一阵惊慌,她生怕墨辰轩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话,惹得众人笑话,让墨染枫生气。
就在她心急如焚,不知该怎么过去阻止他时,却见墨辰轩身子突然震了震,又重新跌坐在凳子上,须臾,目光阴冷的朝一个方向看去。
刘侧妃心中一惊,忙顺着墨辰轩的目光望去,却发现他冷眸如蛇的盯着的人正是墨御白。
然而,墨御白仍旧虚弱的低低咳嗽着,目光并没有去看任何人,似对墨辰轩的举动毫不知晓。
刘侧妃目光从墨御白身上移开,低头对身后一个侍女耳语了几句,让她去看墨辰轩出了什么事,并将她的话带过去。
雅座上,墨染枫仍旧冷着脸一言不发,看得下面的人俱都战战兢兢。
顾青弱趁无人注意揉了揉腰,奶奶的,她紧绷着站了两刻钟了,墨染枫那老头子同意不同意好歹发句话呀!
一直沉默的墨御白突然开口,眉宇间的羸弱被一抹无法动摇的坚定深埋,“父王,孩儿
此生非她不娶。”
顾青弱揉腰的手瞬间顿住,心似乎僵硬住,不会跳了,片刻后,她翻了个白眼,暗骂道,丫丫个呸的,这么煽情,说的跟真的一样,很容易让人信以为真的好不好!
墨晚亭抹了抹眼泪,看向墨染枫,“父王,您是觉得二小姐和哥哥不合适么?哥哥这么多年一直被病痛困在墨玉居,您难道不心疼他的孤单吗,如今好不容易有哥哥心爱的人出现,您为何就不肯答应呢?”
心爱的人?!顾青弱牙齿打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猛摇头。
呃,不要,没有金刚心怕是承受不住墨御白那种人的黑心黑肺。
她还想多活几年呢,珍惜生命,必须远离墨御白!
王妃和墨晚亭的泪水让墨染枫面露愧色,不错,墨御白虽然身为世子,却因为从小体弱多病而淡离了他的视线,这些年来,他对墨辰轩的期许确实是高出墨御白许多。
他是真的忽略墨御白太久了,抬头,对上墨御白苍白的脸,目光带上了浓浓的愧疚,“御白,父王不是不愿成全你的心意,只是……顾青弱终究是与你二弟有过婚约,世人会对你和王府诟病。”
墨御白淡淡勾唇,蔷薇色的唇角是摄人心魄的邪魅绢狂,“我娶她是因为爱她,若是连一两句流言蜚语都抵不过,岂不枉为男儿。”
说着,清冷的黑目直直对上墨染枫的精眸,“还是说,父王是担心王府的名声受损,而要斩断孩儿的幸福?!”
墨染枫眉心一凛,哑然失声。
王妃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低低的道,“王爷,这么多年,您去过墨玉居几次,对兰心和晚亭关心过几句,又正眼看过妾身几回,妾身何曾对您有过怨言?可是……您明明已经知道了慈眉大师的话,难道还要罔顾御白的身体,只因为世人的无知之言便要断送御白的性命吗?!”
此言一出,墨染枫身体猛的一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顾青弱心中莫名的烦闷不已,蹙眉看向墨御白,没想到在她面前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忍受了如此多的不公。
心中冷嗤一声,再看向墨染枫时,顾青弱的目光便沉冷了的数倍,只觉得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越看越让人想剥了他的皮!
墨染枫叹息一声,命人请来顾明达和顾府几位夫人,然后问道,“明达,王妃喜爱青弱,想让青弱与御白结为秦晋之好,你意下如何?”
方才这边争论不休时,整个宴席都安静下来,人人心中惴惴不安,顾明达尤其惶恐,不知道墨染枫到底是准了还是不准,只好战战兢兢的回道,“一切听从王爷和王妃的安排。”
墨染枫脸色松动了几分,正想开口,却被凭空忽来的一道满是的痛心疾首声音打断。
顾青薇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父亲,虽然王爷和王妃对咱们顾府如此厚爱,但是咱们却不能不顾王府的名声,青弱她……不能嫁给世子!”
顾青弱若嫁给了墨御白,她怎么办?
海棠花树下那一眼,她便将那人刻在了心间,她知道,此生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忘了他了,她绝对不能轻易输给顾青弱!
她不甘心!
大夫人见顾青薇不顾礼仪形象的当众反对,心底暗骂她太鲁莽,但不得不也赶紧附和道,“王爷,青薇是顾府长女,素来恪守尊卑伦常,她是怕青弱嫁到王府令王府蒙尘,还请王爷不要怪她直言顶撞。”
墨染枫精眸闪了闪,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无碍。”
二夫人和顾青琳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也垂眸低笑的对顾明达说道,“老爷,大夫人和青薇的话说的在理,咱们不能因为担心辜负了王爷的恩宠而不管王府和世子的名声啊,谁让青弱她不守本分,将自己的名声给糟蹋了呢!如果真的将她许给世子,那王府岂不是天天都要被世人戳脊梁骨么!再说了,将来青弱该如何面对二公子呢?”
顾明达脸色铁青,却连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他手背上的青筋不停的跳动,只觉得下一秒,心口的血便会从那震动的血管里激射而出。
这些女人简直要将他的脸给撕下来当众踩烂!
墨染枫方才松动的神色再次冷凝起来,看向顾青弱的目光哪里还有之前的温和慈爱,只剩下犹如面对沙场敌兵的冰冷肃杀。
墨辰轩颈间动脉隐隐跳动,见墨染枫神色变化,便想忍着双腿的麻痛站起来,然而,刘侧妃的话却又突兀的闯入耳道,‘不要当着你父王的面与墨御白有任何冲突,隐忍了这么多年不能前功尽弃,等那病秧子闭眼之后,一切还不都是你的吗。’
便只好又满怀不甘的坐了回去,握紧双拳发泄心中的愤恨。
顾青弱晶瞳不动声色的一一扫过那些人的嘴脸,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丫丫个呸的,在荒郊被人追杀她忍了下来,到了王府被她们言语讥讽她也忍了下来,此时她们竟然又不依不饶的来阻挠她和墨御白的婚事,真当她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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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装可怜扮柔弱真是既不好使又窝囊!
她本想给王爷和王妃留个好印象,只是,偏偏有些人能激得她忍无可忍,既然这样,那她只有本色出境,让她们知道知道,挡她者,她必送上三尺青锋!
唇角邪肆一挑,顾青弱眉梢凝冰的笑开,“母亲和二姨娘的话可真是让青弱好不感激呀!青弱自幼便丧母,在府中虽然人人都可欺压也从不喊冤,这次只因为四妹嫉妒我与墨辰轩的婚约便肆意坏了我的名声,我也什么都没说,选择退婚以全姐妹情分,我都已做到这一步,难道你们还不满意吗?!”
顾青弱话音未落,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顾明达和顾府几个女人脸上都红红白白,难堪非常。
“休得胡说八道,你自己不洁身自好名声丑陋,难道还要怪罪别人吗?”大夫人低吼道。
顾青弱挑了挑眉,目光森冷若刀,“我顾青弱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正好官府之人今日都在这里,如果你们还要执意践踏我的名声,那我现在便去喊冤,咱们桩桩件件将所有事情都摆到王爷王妃面前,让他们给评说评说,怎么样?!”
“你……!”顾明达气的险些晕厥过去,顾府其他女人更是咬碎了银牙。
风吹过,花香醉人,顾青弱万分鄙夷的冷哼一声,随即她明眸锆齿如寒夜里不可思议而骤出的烈日一般,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璀璨,掷地有声的道,“我与墨御白两情相悦,生死不离,今日我和他的婚事你们同意便罢了,若是不同意,休怪我将顾府搅得天昏地暗,永无宁日!”
墨御白黑眸倏的睁开,露出的整个瞳眸是无尽的漆黑,只是,那无边际的黑幕上却有一颗晶莹的宝石,闪烁着夺目的灿亮光芒,将他湮没在黑暗中的灵魂一霎照亮。
两情相悦,生死不离!
无论她是无心之言,还是做戏之词,他轻轻勾唇,淡然的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来——顾青弱,咱们来日方长!
“你……”大夫人气的脸皮抽-搐,扭头看向墨染枫和顾明达,“王爷,老爷,你们看看,她就是这样的大逆不道,我没有骗人吧!”
阳光照在顾青弱的脸上,她眼角的笑意越发慑人夺目,“我顾青弱当着青天白日发誓,若我是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下贱女人,就让我生生世世灵魂受烈火灼烧之苦,当然,若是有人故意毁我名声,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必定不会放过她们,让她们活着享受地狱之苦。”
淡粉色的唇氤氲出妖艳的绯色,“母亲,二姨娘,咱们约吗?”
“……!”大夫人,二夫人,顾青薇……脸色尽皆发白,露出惶惶之色。
王妃神色间也是明显的震撼,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王爷,你看,青弱并非如流言所说的那般,您还有什么顾虑呢?”
墨染枫精眸眯了一度,没有出声,目光重新打量起顾青弱来,见她小脸隐隐透着几分狂傲,脊背挺的笔直,心中暗惊他方才怎么看走了眼,以为她只是一个寻常的闺阁弱女子,眼下看来,她日后进了王府,定也不会是省油的灯!
“哥哥……”
墨晚亭的失声惊呼唤回了墨染枫及众人心中的沉思。
顾青弱目光霍然一跳,心跳几乎停止,墨御白唇角咳出的血如冰针般刺痛了她的眸。
这一霎,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境的变化,她似变成了岸上濒临灭顶的一条鱼,徒劳的挺动挣扎,却无论如何也跳不进近在咫尺的水里。
多么不可思议,可是事实却就是这样,她为他的痛而痛,甚至更痛百倍千倍!
即便她知道,他定是在骗人,虽然他的身体的确已经到了一个极限,但,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因他的痛苦而窒息。
呵……这一刻,她不用再怀疑,去他的‘鬼门引’,打死她也不会再信自己中的是那种毒了。
没道理她能看别人血流致死而无任何感觉,却不能见他流一滴血,痛苦一丝一毫!
墨染枫腾的站了起来,却看到墨御白被王妃和墨晚亭扶着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莫名的,他心窝一酸,闭眸叹息了一声道,“既然御白和青弱两情相悦,顾府又无意见,那本王便准了他们的婚事。”
宴席上方一阵抽气声响彻。
须臾,便化作了惊天动地的祝贺声。
转变之快,如闪电之速,令人心惊!
“青弱。”墨御白向顾青弱伸手,顾青弱愣了一秒,立刻收起心中涌动的情绪走了过去。
墨御白牵着她对墨染枫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父王成全,孩儿定会好好待她,此生只此一妻,若有负于她,便让孩儿也生生世世灵魂受烈火灼烧之苦。”
“……”顾青弱脑子蓦地‘嗡’的一声,周围一切刹那间碎裂化作虚无,只剩下牵着她和她并排跪着的男人。
她大脑一片空白,怔愣的看向墨御白,一股她无法承受的冲力撞入她的心窝,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你如何说?”墨御白低沉魅惑的声音意夹杂着花香被风吹进了她的耳朵。
“我,如何?”顾青弱无意识的重复着她的话,脑子里一片浆糊,怔怔的看着他琉璃般精致的唇瓣一开一阖,根本不知道他问了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回应。
墨御白看着她仿佛失了魂的小脸,另一只手动作轻柔的替她顺了顺耳边的发丝,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低低柔柔的问,“和我一样,如何?”
“嗯。”顾青弱点了点头,仍是无意识的,片刻后,她似觉得少了什么,又加了几个字,“和你一样。”
众宾客因为他们二人的誓言再次炸开了锅。
就算顾青弱是位懂礼仪知廉耻的好女子,但她毕竟是许过墨辰轩的,即便墨染枫同意世子娶她,也只能给一个妾室的身份,最高也高不过一个侧夫人的头衔,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一下成了世子妃!
不过他们心中虽是如此想,面上却毫不迟疑的纷纷向墨染枫和墨御白祝贺起来。
墨御白拉着魂不守舍的顾青弱回到席位上,低头看她仍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嗓音带上一抹揶揄低笑道,“怎么,一两句甜言蜜语就让你找不着北了。”
顾青弱霍然回神,凶神恶煞的低吼,“还不都是你,竟然害的我平白和你发什么狗屁誓言,你别忘了咱们可是有三年之约……”
墨御白黑瞳猛的一阵急速皱缩,顾青弱吓的身子一颤,差点将咬到舌头,未出口的话便生生又咽了回去。
墨御白不咸不淡的睨了她一眼,“一句玩笑话而已,没想到二小姐竟也当真了!”
听他如此说,顾青弱胸口一堵,心底竟没来由的更加烦闷起来,只好恶狠狠的瞪他,不料,瞥到他嘴角残留的一点血迹,心莫名的又紧了紧。
伸手去探他的手腕,却被他反手握紧了五指。
黑眸居高临下的对上她圆睁的大眼,“怎么,顶着世子妃的头衔就想当一回山大王?!”
顾青弱晶瞳震颤,忙收回手,却无奈被他抓的更紧,只好无视周围扫来的暧昧视线,任他施为。
顾青弱抿唇,那投来的一道道视线或鄙夷,或嘲讽,或无温,或怨怼,或嫉恨……复杂庞博,却唯独没有祝福。
墨御白虽然病重羸弱,可玉颜精致绝伦,又贵为世子,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梦中良人,如今便宜了她去,那些府中有适龄女儿的或是未婚女子无一不将她当成头号敌人。
她将唇角的弧度维持在完美的弧度上,晶瞳带着机械的温度看着宴席上的客人举杯向墨染枫和赵茵茵祝贺,热络的场面的直将墨染枫的寿辰推向了高-潮。
突然,一道冰冷的目光刺破场中的火热浓烈,顾青弱蹙眉看去,便对上了墨辰轩阴冷的目光。
隔着很远的距离,顾青弱都被他阴鸷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可是想忽视却又无法忽视。
他目光沉冷,有失落有疼痛,有沮丧有不甘,更多的却是势在必得。
顾青弱唇角笑容邪肆,晶瞳中毫不掩饰的对他流露出嫌弃不屑,满意的看到墨辰轩脸色席卷上阴霾后,冷嗤一声便收回了目光,再不看他一眼。
若不是拜他所赐,她刚穿越而来便不会遭受‘相思尽’的痛苦和墨御白的逼迫。
也不会发生后来的种种,让她和墨御白这个黑心黑肺的贱人有了千丝万缕斩也斩不断的纠缠。
呵……他痛的正好,他痛了,他们都痛了,她才觉得舒畅一点。
赵全抹着泪笑道,“恭喜世子贺喜世子。”
墨御白深黑的瞳眸冷冷睨了过去。
赵全呼吸顿时窒住,本来就惨白的脸更是蒙上一层灰白,抖着嗓子看向顾青弱,恭敬的道,“恭喜世子妃贺喜世子妃。”
顾青弱噗嗤一笑,坏坏的扯起嘴角,“你叫赵全?”
“是。”赵全答了一句。
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顾青弱,她的语气怎么……听起来让人觉得发冷呢?
“你以后不要叫赵全了。”顾青弱眸子一闪一闪的。
“为……为何?”赵全颤巍巍的抬头。
他的名字叫了几十年了,即便是净身后也没有改过。
“你这张白脸,即便是大白天看起来也很瘆人,不如就叫赵无常好了。”
“……”赵全嘴角一抽,眼睛又水汽朦胧起来,泪眼汪汪去看墨御白。
墨御白雕刻般的俊脸竟似乎也在考虑。
赵全心跳不稳的等了片刻,却等来了一句让他心肝碎掉的话。
“赵无常,这些饭菜都凉了,吩咐小厨房再重新送些热的过来。”
“世子!”赵全惊呼一声,满脸委屈。
墨御白黑瞳眯起,“嗯?”
“是……”赵全身子一颤,忙抹着泪去了。
顾青弱一张小脸顿时眉飞色舞。
墨御白挑眉看向她,玉砌般美好精致的薄唇微微勾起,“怎么?打趣了我的人就驱除自己的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