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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日没与朱椿说上周庭之事,第二日夏子凌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去工部找了周庭,却得到他因周兴之事,告假在家的消息。
周庭在礼部任职的时间很短,与周兴二人虽是父子,但却各自为阵,并没有多少交集。言官弹劾周兴,没有道理牵扯到儿子才对。
夏子凌踱步来到周府,想要探探情况,却不想周府已被锦衣卫的人手包围。看到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出入周府,强烈的政治敏锐性便让夏子凌心中警铃大作。他赶紧隐了身形,绕道离开周府。
锦衣卫是什么人?那是洪武一朝最让人畏惧,直接听命于洪武帝的特务组织。虽然洪武帝偶尔心血来潮,会让锦衣卫偷听下百官私事,但周兴这样的品级,绝对不会让洪武帝有那样的兴趣。况且,锦衣卫正装公然出现,那就是奉皇命办案了。
昨天才刚听说周兴被弹劾之事,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不过一天就惊动了圣驾,让洪武帝命锦衣卫亲自来查?
夏子凌一刻不敢耽搁,直奔蜀王府,直恨昨日因为私人感情误了事,若是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弹劾,又怎能坐视不理。
今日朱椿倒是正好在府中,听了夏子凌所言之后,立刻着张守去打探消息。
蜀王此次漠北建功返京之后,主动交好的文武百官不少,其中也不乏锦衣卫中的权贵将领,可以说后来居上,在京中的势力已是不输燕王等人。
一个时辰的功夫,张守就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却是不妙——
那弹劾周兴的言官此时也是在锦衣卫那里做客,至于所奏内容,只有督察院左右督御史,以及周兴的顶头上司赵瑁看过,而那三人,都被皇上请进宫去了。
张守说到这里,夏子凌已心知大大不妙了。但他却想不出,周兴何德何能,能犯下什么惊天大案。
“臣百般央求之下,宋同知才告诉了臣一句话——此事恐怕与胡惟庸有关,并再三嘱咐不许外泄。”宋同知是仅次于锦衣卫指挥使之外,目前锦衣卫中的二号人物。张守是朱椿的心腹,他亲自出马,也只问到这一句话,说明事情确实比想象中更加严重。
听到“胡惟庸”三个字,夏子凌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作为洪武四大案中获罪人数最多的案件,夏子凌学史不经,并不了解此事的始末。但是到了大明朝,胡惟庸案发时洪武帝却只是诛了其九族,杀死了几个与胡惟庸亲近的大臣,远远不足历史上“涉案三万人”的记录。
所以……这个惊天大案或许还没完?
不过就算如此,夏子凌仍是想不出周兴和胡惟庸有什么关系。胡惟庸是淮西人,得李善长举荐官至丞相,而周家则是祖籍江浙。
刘基在朝中之时,与胡惟庸是死对头,刘基倒是浙东人,若说周兴与刘基交好,都是同乡,夏子凌还觉得有几分可信,周兴和胡惟庸,他还真觉着八杆子打不在一起。
然而,无论如何,若是牵扯进胡惟庸案中,夏子凌觉得恐怕是凶险万分了。
夏子凌郑重望着朱椿,恭身行了个礼,道:“王爷,臣恳请您动用一切力量,救周庭一命!”
时下,朱椿等人还不知道胡惟庸案会祸及如此多的官员,见夏子凌突然面色苍白,还有些不明所以。
朱椿面色沉了沉,周兴究竟犯了什么事还不清楚呢,夏子凌就急得跟魂都丢了似的。从前夏子凌也曾无端袒护着周庭,而那周庭对夏子凌却是一向爱搭不理的。从两人认识以来,夏子凌兢兢业业辅佐自己,从来没有为私人的事情求过他什么,第一次开口,竟然是为了这么个不相干的人!
你为何要如此紧张那周庭?朱椿很想问出心头萦绕多时的这个问题。但是握了握拳,他还是忍住了呼之欲出的疑问。以他和夏子凌此刻维系艰难的关系,实在不适合问这样的问题。而且……夏子凌对谁用心,向谁示好,他又有什么权利去干涉?
“嗯,我试试。”最后,朱椿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夏子凌的请求。
试试?夏子凌看到朱椿面色有些不善,加上这勉强的言辞,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其实一旁的张守也觉得夏子凌过于紧张了些,不管周兴犯了什么事,错的都是他自己,《大明律》没有规定父亲犯了错,要牵连儿子的,况且洪武帝任用罪臣之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例如那方孝孺,父亲因空印案获诛,洪武帝照样起用了他。若说有什么必然牵连到家族的大罪,那便只有谋反了?可是一个三品侍郎,有能力谋反吗?
夏子凌环视了一圈屋内,仅有朱椿、张守与他三人,关键的是朱桂那个大嘴巴不在,遂直言道:“王爷,若臣没有料错的话,此次胡惟庸案必定会掀起一番惊天大浪,牵连被杀的官员超过万人,所以……不尽早救出周庭,臣担心夜长梦多。”
朱椿怔了怔,牵连逾万人?胡惟庸已经死了八年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还有可能让父皇再次翻案,并且引发惊天血案?
“果真如此严重?你是如何得知的?”
夏子凌顿了顿,才答到:“臣夜观星象而知。”
他没敢说三万人,如果真说三万人,恐怕朱椿更加不会相信吧。
朱椿:“……”
又是“夜观星象”?朱椿忽然想起夏子凌三年前为了取信自己,所说的郭桓案一事,夏子凌当时预言那是惊天大案,他只觉得这个假和尚疯了,可是……事后却证明此案牵扯进一万多人,果然是继空印案之后,又一让人心惊的大案。
与夏子凌相处了三年,他深知夏子凌并不是像诸葛孔明或是东方朔那样的神算之人。朱椿只觉得夏子凌是一个与自己无异的平凡人,除了能谋善断一点,英勇果敢了一些,但还是跳不出平凡人的框框。
可是……他此刻又口出惊人之语了。与上一次一样,此次夏子凌的预测还会实现吗?这些东西,真的是观星象可以看出来的?况且……他怎么觉得夏子凌根本是个天黑了就呆在屋里,根本对赏月观星之事毫无兴趣的人呢?
“王爷,我知道我所说之事有些匪夷所思,但请您拭目以待,我绝对不是说来诓王爷的,请王爷务必相信我所言!”
夏子凌的话唤回了朱椿的思绪。是的,他一贯是相信夏子凌的,不管有没有根据,不管夏子凌说何事,他都不会不信,不是吗?
朱椿直视夏子凌恳切的目光,终于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夏子凌再三恳求之下,朱椿自然是动用一切力量去运作此事。三日后,总算是打探到了些眉目,获悉言官弹劾周兴所为何事。
洪武十年,胡惟庸官拜左丞相,位居百官之首,正是权利空前之时。彼时周兴刚从翰林院调到礼部,任一个小小六品主事,在京官中不起眼得很。
但周兴在翰林院之时,多得宋濂赏识,与宋濂长孙宋慎也一向交好。是以有一次胡惟庸设下家宴,周兴随宋慎一同赴宴,席间北伐归来的沐英见到周兴长相俊逸非凡,笑谈起此次俘获一位北元皇帝宠妃,居然与周兴有几分相似。
周兴当即焦急问到那被俘的妃子人在何处,可惜沐英却答到,大军尚未班师前,便奉洪武帝谕旨将一干俘虏放归北元了
这本是当日席间的一件小事,但宋慎见周兴经这个小插曲后,席间一直郁郁寡欢,便不停追问其缘故。
周兴当日饮酒有些过了,加上与宋慎私交不错,便将自家的秘密说了出来——周兴父母子嗣凋零,膝下仅有一子一女,元末动乱之时,周兴的妹妹因容貌出众,被元军掳去,一同撤去了漠北。
这样的事情其实在元末很常见,元军撤退之时,金银女人掳走不少,女儿家一旦跟了鞑子,这辈子想要再回到大明几乎没有可能了。
但周兴家失了这一个女儿,却比寻常人家要悲痛许多。周兴的父亲本是江浙雅士,出身书香门第,对于这一子一女都是一视同仁,而周兴的母亲,就更宠爱那贴心小棉袄似的女儿。
是以,周兴的妹妹遭了这厄运,母亲悲痛欲绝,直至把眼睛都哭瞎了,而他父亲面上不显,心中却也是痛苦难当。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七八年,本来周家也没抱什么希望了,但周父日前重病,从前憋在心中的悲愤似乎突然爆发了,日日念着闺女,惹得周母又开始以泪洗面。
周兴正为家中的期期艾艾苦恼不已,此时突然听到沐英笑言,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妄念。虽然他也知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人在黑暗之中,总是本能地想要抓住任何一丝光明,沐英的话仍是让周兴内心燃起了一丝希望。
但……那也只是想想罢了,周兴并没想着真去做什么。
不过宋慎却不这么想,散席之后,他硬是央着周兴留了下来,将周兴适才所说告知胡惟庸,并恳请左相大人帮助周兴圆了寻妹之梦。
胡惟庸只是不露声色地笑了笑,承诺尽量帮忙。
周兴当时也没在意,心想胡惟庸身为明廷丞相,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他?除非是那元妃再被捉住,他亲自去看上一看,否则人在元廷之中,胡惟庸也不可能私通北元吧。
周兴本以为这事就是酒后戏言,过了便过了,却没想到,不久之后宋慎带来消息,让周兴写一封家书,胡惟庸着人送去北元,看看那宠妃究竟是不是周兴的妹妹。
周兴心知胡惟庸贵为左相,定然不会记着这等小事,此事必是宋慎之后又多次在胡惟庸面前念叨,对方才肯帮这忙的。
可是,胡惟庸绝不可能为了周兴的事情专门跑一趟北元,那么……他派人去北元,是要干什么呢?
周兴不敢妄自揣测丞相意图,但胡惟庸与北元有来往的话,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总归是大大的不妥。
既然心知不妥,周兴当时提了笔,这家书实在是不敢下笔,却禁不住宋慎催促,再者确实寻妹心切,便冒着杀头的风险,写下了给亲妹子的一封家书。
而此次弹劾周兴的言官从北伐归来的军士手中得了一封书信——那便是周兴当年写下的这封家书,随即附上书信呈到御前。
或许这言官的本意只是弹劾周兴一人,然洪武帝一见这书信,心知背后的事情不简单,令锦衣卫彻查,果然查出了更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