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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墨与林芷岚刚要被人装进猪笼,突然从不远处奔来了一个发际凌乱的中年妇人,她似乎奔走了很远的路程,急促喘息,双腿发软,但是她什么都顾不得,只是一味的向王子墨奔去。
王子墨见到那妇人,不由双眼一红,这是柳氏,这是她的娘亲!
虽然柳氏除了生下她,从未给过她一日母爱,但如今临到自己即将死去,王子墨自然是想与柳氏见上最后一面。孩儿长大,未曾尽孝,娘亲已老,身后无依,王子墨原本并不害怕死亡,但这一刻,她除了无奈,还多了一丝牵挂。
“谁敢动老娘的儿子!”
柳氏霸气地喊叫,急急奔到王子墨面前,见王子墨全身被绑,额头青紫血红,她惯常的势力眼渐渐红了起来,泪水满眶,那略显粗糙的手轻微颤着,抚上了王子墨额头伤处,嘴角哆嗦着,呢喃道:“我儿受苦了,娘来晚了。”
王子墨拼命摇头,哽咽地说道:“子墨不孝,再也不能孝顺娘亲了。”
“是我,都是我的错,我是把你给害苦了。”柳氏抚去王子墨的泪水,自责道。
“娘亲,孩儿这就要去了,娘亲以后多多保重,好生与良叔过日子。”王子墨很放心不下柳氏以后的生活。
柳氏听得王子墨临终遗言,不由愣了,突然,她高高抬起手,狠狠扇了王子墨一巴掌,咒骂道:“你个没出息的,尽学你爹不尊重,你爹奸、淫、女子,你居然也跟着学!”
柳氏的那一巴掌,极其响亮,王子墨感觉自己半边脸都没了知觉,嘴角流出了一抹鲜血都不知,但柳氏的声音更为响亮,只见她打骂完王子墨,转身朝着王启年奔去,嘴里咒骂道:“你个老东西,我好好的儿子,就在你王家待了四年,愣是被你教唆成这样了!”
“我儿子从小就老实,别说与女子通奸,就是看都不敢看别人一眼。好啊,你们王家,果然是大户人家,仗着有点势力,欺男霸女,祸害了我不说,还祸害我儿子!”
“贱妇,你休得乱言!”王启年见柳氏撒泼,欲把脏水泼到王家脸上,不由上前理论。
“我胡说什么,各位父老乡亲,你们来评评理!”柳氏本就是不要脸面的人,如今为救王子墨,更是不计形象,她走到空地上,向着周围王家庄的众人声泪俱下道:“十几年前,就是这个王启年,王家二老爷,醉酒强了我。他们王家自称诗书礼仪传家,可是第二日就将我打发了。我身子被污,回到家里,几欲寻死,可是发现腹中怀有骨肉,这才为了孩子厚着脸皮苟且偷生。”
“柳氏,我何曾强迫你!”当年的事虽说大伙儿都知道,可是从未明着说过,如今被柳氏当场揭穿,王启年恼羞成怒之极。
“不是你强我?难不成还是我这个做丫鬟的强了你二老爷!”柳氏讥笑着,说道:“看看那是谁,那个被绑着要沉塘的是你儿子,你敢不认!”
“你这个贱妇,趁我醉酒勾引,还有脸说!”
“我为何没脸说,我还没听说过妇人能强迫男人的!”柳氏完全豁出去了,扯着嗓子喊道:“你王家,藏污纳诟,天底下最最龌龊的地方!你当年强了我,打发我不算,连儿子都不认,害得我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而今,我儿子与女子相恋,却要被沉塘,大家说说,哪有这种道理!”
柳氏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王子墨今日的行为,与王启年当年相差无几,但王家仗着财大气粗,又是王家庄的大户,硬是把丑事压了下去,王启年半点事都没有,可是王子墨,因是普通庄民,要被沉塘,这道理还真就是这样的。
庄民们本就是来看热闹的,当然先前对王子墨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很唾弃,此地民风纯朴,还真容不下这种事,但柳氏的话,不由让大家深思。
“也是,二老爷这事,太不地道了,好歹是亲生儿子。”
“哎,咱们老百姓,哪有说理的地方。”
“王小二未婚,那女子未嫁,就缺个媒证婚书,说起来也并非大奸大恶,总比王二老爷强,当年他早有妻房,二少爷也有了,居然还会奸污身边丫鬟。”
“虽说柳氏也不是好东西,但当年她也只是个未嫁年轻女子,怎敌得过王家。”
一时间,庄民之中流言不断,看王子墨与林芷岚的眼神多了一丝同情,而对王家的印象,也不再如以前那般尊敬,多了一丝怀疑。
“你们这些人都死了么,还不快把这疯妇拖出去!”王老太爷见形势不对,气急败坏地叫人拉走柳氏。
柳氏哪里会蠢得站在原地被人捉,她拔脚就往边上跑,叫里还不干不净地说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王家做的‘好事’,尽早会有报应的!”
“王启年你这个老东西,你敢说小二不是你儿子,虎毒不食子,我儿子又没杀人放火,你个做老子的不为儿子打算,让她成家立业,反倒要坏我儿子性命,今日老娘我和你拼了,老娘这些年的委屈一并和你算!”
柳年当真是发疯了,躲避着王家下人的追捕,她突然折转,向王启年奔去,到了王启年面前,以迅雷之势扇了王启年一个大大的耳光,那声音,比打王子墨的时候还响亮。王启年被柳氏弄得有些懵,还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柳氏已经再次出手,一把抓住王启年的头发,张嘴就往王启年脸上咬去。
“啊~”
王启年剧痛无比,死命推着柳氏,他虽为男儿身,但从未干过劳力,力气并不大,在地里打拼了十几年的柳氏竟然与他斗了个骑虎相当,柳氏十几年的怨恨,在此时完全爆发,嘴下没有丝豪留力,铁了心要从王启年身上咬下肉来,也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众人都惊呆了,高高在上的王家,名士风范的王启年,居然与一个泼妇扭打在一起,别说庄民,就是王家的下人也忘了反应。
王子墨微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爹娘上演全武行,身边的林芷岚,也没了赴死的哀伤,还低声对王子墨说道:“喂,你娘可真行啊。”
“别瞎说!”王子墨可没有看戏的心情,自己是死定了,柳氏这么闹,自己死了以后,王家怕是不会放过她,这让王子墨怎么能安心去呢。
林芷岚却没有王子墨这般单纯,她早就看出柳氏的意图,柳氏是这想把事闹大,让舆论的压力迫使王家放过自己与王子墨,这事闹得越大,越难堪,她们生还的希望就越大,不过见王子墨非常担忧,不由玩笑道:“幸亏我陪着你一同去,要不然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有这样的婆婆,哪有好日子过。”
“你!我!你简直。。。”王子墨被林芷岚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们这群废物,还不赶紧把这疯妇拉开!”王老太爷最先清醒过来,拐棍一下下狠狠戳着地面。
与王启年缠斗的柳氏,就这么被王家两个五大三粗的下人给架开了,那两人见她张着流血的嘴还要咬人,也不管她是妇人之身,粗鲁地反剪她的双手,拿了一块破布直接堵上了她的嘴,就这样,柳氏还不消停,双腿不断地踹着那两人,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将柳氏从头到脚绑得紧紧的。
“娘!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娘!”王子墨见柳氏被绑了还在奋力挣扎,心里极其煎熬,以前柳氏所有的不好都忘记了,只剩下娘为儿出头的感动与心酸。
王启年此时披头散发,脸上有个深深的血口子,王子砚见状,赶紧让人扶他过去,关心地问道:“爹,您可好?”
“无妨。你派人看好那个疯妇,莫要再让她闹腾,省得打乱了我们的计划。”王启年平稳了心绪,说道。
“爹,您放心。”王子砚闻言,算是放下了心,他真怕因为柳氏的缘故,王启年会放弃王子墨。
“老二,今日之事,全因你二房而起!”王老太爷阴沉地看着王启年。
王启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子砚也跟着跪在了王启年身后。
王老太爷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恶毒地说道:“我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当年让你打掉贱种,你偏不听,看看,我王家还有何脸面在这王家庄发号施令。”
“父亲,儿子有罪!”王启年连连磕头,但眼里全是愤怒。
老头子的心太偏了,眼里只有长房,哪有二房,让二房做牛做马,家业全留给长房,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要不是老头子铁了心逼死王子墨,柳氏能如此闹!
王启年虽然不喜欢柳氏,但他从没觉得柳氏是蠢人,要不然王家上上下下上百个丫头,自己怎么可能就与她共度一夜。说起来,那事也是两人你情我愿,当年丰氏年轻心窄,死活不肯让柳氏进门,还有面前这个作威作福的老头子,也不肯接纳她们娘儿俩,不然,岂有今日之事。
王启年对王子墨虽表现得很疏离,但总在暗中默默照顾着,王子墨是怎么样的人,他这个当爹的怎能不知道!心地善良,为人大气,聪慧机敏,若是能留在自己身边好好培养,王启年敢断言,王子墨定然不会差于王子砚。
到时,自己有两个儿子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所有的一切,都拜老头子所赐,弄得他名声扫地,弄得他有儿不能相认,现下,还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心里的不痛快,不会比老头子少!
“今日,必须要发落这两个奸夫淫、妇,不然,我王家算是斯文扫地了,你这个蠢生,还不快叫人把她们沉塘!”王老太爷阴毒地看着王启年,让亲生父亲亲自下令杀儿子,王老太爷的心,何其狠辣。
王启年跪地不动,王子砚则有些摇摇欲坠,但生为二房之人,此时,他没有退缩的道理,必须与自己的父亲站在同一阵线上。
如今这事,已经不是简单的无媒苟合了,而是王家内部的争斗。
不远处的王子墨,突然灵光一闪,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她无声无息的,也跪了下来,血缘的牵绊,让得她想与那两个亲人一同承担,虽然,她还没这种资格。
事情进入了僵局,众人都在看王家的热闹,王家一个辈份很高的老人走了出来,靠近王老太爷,低声说道:“大侄子,今日之事,怕是不宜将那两人处死,不然,庄民心里,可说不好说了。”
“不过是些贱民罢了,明秋收粮时给些好处,谁还会说我王家的不是。”王老太爷是铁了心,要置王子墨于死地。
另有一个族中长老,上前劝道:“公道自在人心,我王家的脸已经丢得差不多了,今日若是一意处死那两人,我王家连仁善都称不上,往后庄里与咱们,可就要离心离德了。”
王老太爷冷冷扫视着一干族中长老,见十有八、九都不赞成自己,不由心里的危机感又重了几分,这些人,显然已经被王启年拉了过去。今日他若是妥协了,以后这王家,怕是没人再听自己的话。
“不行,我王家礼教森严,不可因此事而破,来人,将王子墨与那淫、妇绑进猪笼,沉塘!”王老太爷一意孤行,他知道以后王启年会反扑,但那是以后的事,他掌王家几十年,势力根深蒂固,他就不信自己有所准备,还会斗不过自己的儿子。
王子墨被人粗鲁地拉起来,关进了猪笼中,下人将好几块大石头一并放了进去,然后用稻草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王子砚满脸都是灰败之色,又咳出了好些血,王启年则是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把王家整了,他也不会放过今日、逼死他儿子的人。
柳氏躺在地上,发出凄凉的呜咽,到底,没保住这个女儿,都是她的错。
林芷岚看着王子墨,淡淡地笑着,伸出小手,说道:“王子墨,对不起,谢谢。”
王子墨眼中尽是疼惜,也伸出了手,紧紧抓住林芷岚,说道:“林芷岚,对不起,谢谢。”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谢谢,你全心的照顾。对不起,没有保护你,谢谢,你全心的相守。
猪笼被抬起,装上了船,荡悠悠行至河心。
“父亲!您真是太狠心了!”王启年悲愤地说道。
“当年,我若是对你也狠心,我王家今日也不会脸面丢尽!”
“沉塘!”
一声令下,王子墨与林芷岚被直接抛进河中,猪笼中的大石块,快速将猪笼往下带,只一瞬间,水便没过了两人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