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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安正有条不紊吃着早餐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陈长安放下筷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立马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哭声,占静的哭声。
占姑娘本就不苟言笑,更别说哭了,陈长安意识到可能出什么事了,连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占静捂着嘴巴,声音哽咽道“我爹…他…他走了。”
陈长安如遭雷劈,原本家人团圆的高兴心情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在刚刚,陈长安还想着吃完早餐后去师父家拜年,可没想到…没想到……
陈长安挂掉电话,站起身来,夺门而出,他一路快跑到占家古宅前,一把推开了大门……
只看见占纯生躺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央,占静跪在一旁低着头默默哭着。
陈长安跑上前跪伏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我上次来师父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这才过了小半年,就…就……”
占静吸了吸鼻子啜泣道“得了肝癌,爹为了不坏了过年的喜庆气氛,硬是扛到了正月初一才咽气……”
陈长安满脸凄凉道“怪不得昨天贴对联的时候,师父不在……”
占静用袖子抹掉脸上的眼泪,颤颤巍巍地走到占纯生房间,拿起床上那封信,又折返回大厅将信递给陈长安轻声道“这是我爹给你留的信。”
陈长安接过后,将信封中的白纸铺展开来,缓慢看着……
是用狼毫写出来的草书,天底下除了占静,也就陈长安能看的懂了。
信上写着:
“读了一辈子的书,也学了一辈子的大道理,想不到快要死的时候,竟然不知道如何来写这遗书的开头,算了,这次就不扯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了,我死后,我家静儿可就交给你了,她性子倔心肠软,你多多包容她,可别再让她受苦了,你做事向来有分寸,我把静儿托付给你,我也能走的安心。”
“另外我死之后,不要通知太多人,师父怕吵,也见不得太多人流泪,至于丧葬事宜,静儿她一个女孩子很多事做起来不方便,就劳烦你一起安排了,下葬的具体位置我已经画在了纸的背面,墓碑上的字就由你来写好了,早些年教你练字的时候,我可是教过你刻字的,应该没忘吧?下葬的日子,我也挑好了,就安排在正月初二,我生前得罪过太多阴间鬼神,尸体在家里放久了会招来阴晦之气,这事静儿可能会不同意,到时候就由你来替我给静儿做做思想工作了。”
“关于家事,师父就说这么多了,师父还有几句话要专门对你说的,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可别嫌师父啰嗦啊。”
“陈家村是块风水极好的地方,而你们家祖上那更是阴德浩荡,所以你父亲陈龙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除了粘了一些活人的光外,多多少少也粘了一点死人的光。这里面的学问一时半会讲不清楚,但你要知道凡事总有好有坏,一个人的地位太高就意味着麻烦也多,你生在这种家庭,未来的路对你来说就一定会非常坎坷。”
“我之所以让你规规矩矩的写好字,其实是为了能让你端端正正的做好人。我教你下好棋,其实是为了开拓你的眼界增强你的大局观。我让你要多看书,其实也是为了能让你能更好的应付以后会发生的各种麻烦。但难保人心隔肚皮、世事难料,你要是以后有分不清人心好坏的时候,不妨让你妹妹帮忙做些决策,她的眼睛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不过此中的玄妙,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
“好了,师父就说这么多了。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师父今天就走到这了,你的路还长,好好珍惜吧。”
“乙未年除夕夜,占纯生绝笔!”
陈长安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满了眼泪,他有些颤抖的将信叠好放在口袋,之后他起身走到占纯生的尸体前,重新跪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晚上七点。
陈长安已经将占纯生的尸体安放在了桃木棺材里,陈北望、项雨两人知道消息后,也带着香和纸钱赶了过来。
占静和陈长安跪在棺材两旁,一叠叠的烧着纸钱。
陈北望和项雨祭拜完了,各自走上前安慰两人。
让人觉得有些意外的是,陈龙也来了,依照惯例上香祭拜完后,陈龙走到陈长安身前说道“占师傅对我们陈家也有些恩情,葬礼方面还有什么需要,你告诉我,我让人去安排。”
陈长安“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陈北望、项雨走后,大厅便陷入了寂静。
陈长安从纸钱燃烧的火光中仿佛看到了一些发生在好几年前的画面。
……
幼时的小长安站在路边,背着手一脸疑惑地问道“老头,你怎么每天都坐在门口看书啊?不无聊吗?”
脸上还未见衰老的占纯生呵呵笑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怎么会无聊呢。”
小长安有些不太相信,他跑上前一把从占纯生手里抢走了那本《史记》,之后,小长安又从书的夹缝里翻出另一本书,小长安翻开看了几页后,连忙把那本插画版的《金.瓶.梅》扔在了地上,捂着脸骂道“老头你骗我,你书里面没有黄金屋,全是‘颜如玉’!”
占纯生呆滞了片刻,随即捧腹大笑。
那一年,陈长安九岁。
……
“师父,比背古诗我比不过你,比写字我也没你写的好看,但是比这个,你肯定比不过我。”
占纯生嘿嘿一笑“那可不一定哦。”
小长安胸有成竹道“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你想怎样?”
“把你书桌上的那根毛笔送给我?”
“好,要是你输了,给我把李白的《将进酒》抄十遍,如何?”
小长安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道“好!”
话音刚落,一老一小师徒两人立马解开了裤腰带,各自仰着腰,比起了……撒尿!
几秒钟后。
小长安哈哈大笑道“看见没,看见没,我尿的远,我尿的远,师父你输了,可不能赖账哦。”
占纯生老不正经地提起了裤子说道“不算不算,我这边是逆风,下次再比,这次不作数。”
小长安一脸委屈的提起了裤子。
占纯生拍了拍小长安的肩膀,大气道“行了行了,不就是一根毛笔嘛,回家就送你。”
小长安阴沉着脸说道“师父,你别以为我没看到……”
占纯生装傻道“看到什么了?”
小长安背着占纯生,翘着嘴说道“你刚刚尿到手上,现在全拍在我衣服上了,我回去就把衣服脱了,让占姑娘洗去。”
“好啊臭小子,年轻轻轻就敢打我女儿的主意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不正经的师徒两人一前一后的跑下了山。
第二天,占纯生撒尿尿在手上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陈家村。
那一年,陈长安十二岁。
……
“大丈夫立于世间,该如何为人处事?”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慎独。不迁怒,不贰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必自悔然后人悔之。”
“该如何洞悉世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过犹不及。安贫乐道。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生如夏花,逝若冬雪。”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占纯生大手一挥“行了,今天就到这吧。”
小长安拿着毛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占纯生笑着点头。
那一年,陈长安十四岁。
……
“师父,今天我被两个高年级的人打了怎么办?”
“谁先动的手?”
“他们”
“那还问个屁,打回去呗。”
“书上不是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吗?”
“都是唬小孩的屁话。”
“那我们打不过怎么办啊?”
占纯生一脚踢在了陈长安的屁股上,没好气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
次日,那两人被陈长安、陈北望、项雨三人用麻袋套住头狠狠打了一顿后,扔进了化粪池里。
那一年,陈长安十六岁。
……
师徒两人坐在棋盘两旁。
陈长安执黑子落地后,皱着眉头问道“你说我爸他整天在外面忙东忙西的赚钱,有意思吗?”
“你觉得你爸爸只是为了赚钱?”
陈长安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那他是为了什么?”
占纯生摇了摇头。
“师父你也不知道?”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做人做事往往都会身不由己。就好像现在这样,整张棋盘都快下满了,只剩下这最后一个棋眼,无论你想赢还是想输,最后一颗棋子也只能下在这里。”
陈长安恍然大悟。
那一年,陈长安十八岁。
……
……
一幕幕场景和画面纷至沓来,就好像昨天刚发生的一般,陈长安脸上时而露出浅笑,时而又挂着悲伤。
他抬头看了一眼棺材后,又重新低下了头,泪眼模糊,嘴唇颤抖,轻声哽咽,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