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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子晓得只怕就是那天说的话要成了,这几天憋的好苦,但还是要做一个老实样对自己娘道:“娘,我也不晓得,您先去问问。”
他们一家子在这商量,亲家亲家母已经迎出来:“来了,先请坐下罢。”
吴大伯母素来是个不怕事的人,脖子一梗就走进去,吴大伯还对亲家亲家母笑笑,打个拱。吴大伯母已经坐在酒席上,瞧了眼众邻居们,对众邻居挤出笑,亲家亲家母也不去挑拣吴大伯母的礼数不合。
各自坐下后亲家才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落后道:“各位,你们都是有儿女的,这样做法,你们可觉得不对?”还不等邻居说话呢,吴大伯母已经冷笑道:“你们这是说什么,天下哪有婆婆不能管束儿媳的道理?”
亲家母的脸色顿时变了,吴大伯母还一脸洋洋得意:“况且说了,这世上,总是男人比女人尊贵些,我生了儿子,就打的骂的别人家闺女。”
这一句让亲家母的脸色变的更难看,越过众人一巴掌打在吴大伯母脸上:“我也生了儿子,你也有闺女,要照这样说,我也打的你。”见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众邻居忙把她们各自分开。
亲家也不上前阻止,只对吴大伯道:“她们女人们在那闹,我就想问亲家一句,你家女儿,可舍得被人这样折磨?”吴大伯被这样问了一句,嘴巴顿时像被胶粘住,说不出话来。吴大伯母已经在尖叫:“我的女儿,自然……”
亲家也不理吴大伯母,又对吴大伯:“你我都是做爹的,也想着儿女要好,这事闹成这样,原本我想着女儿索性断了吴家,接回来到时各自嫁娶,也两不干休。”
“岳父,小婿自知小婿吴能,只是小婿和令爱之间,也是彼此恩爱,还求岳父收回这个。”不等吴大伯说话,他儿子已经哭着跪在自己岳父面前。
吴大伯母没想到亲家一家竟然这样说,愣了愣还要喊儿子,亲家已经道:“你起来罢,我晓得你是个好孩子,虽说无能了些,可也能养家,只是你娘如此行事,我心疼女儿,也顾不得心疼你了。”
这儿子此刻被触动,哭的更大声,只拉着自己岳父袍子下摆不放,拼命在那磕头。众邻居们见这儿子哭的难受,不由各自触动心肠,也有人落泪下来,还有人劝吴大伯母:“你就说句软话,以后不要……”
吴大伯母还想再强几句,见亲家母神色不好,吴大伯母活动一下胳膊,把脸放下,重新坐在座位上不说话。
亲家已经对吴大伯道:“今儿请你们全家来呢,就是知道虽说这当家的人是你,可这媳妇,从来都是在婆婆手里过日子的,就想问你一句,若你答应,从此他们小两口分家单过,逢年过节再过去你们面前尽孝,那我二话不说就把女儿送回去,还是好好一对夫妻。若是不能,那我也只有对不起了,今儿原媒都在,那就写了离书,从此两不相干。”
吴大伯还没说话,吴大伯母已经一拍桌子站起来,对着亲家冷笑:“好啊,原来是这样的主意,你家儿子多,分家单过自然是可以的,我家只有一个儿子,若分家单过,难道我还要去拌油盐酱醋?我好容易娶了媳妇,难道还要我服侍她?”
亲家并不瞧吴大伯母,只对吴大伯冷笑:“原来你们家中,夫纲早不振了,这是其一,其二呢……”亲家这才斜睨吴大伯母一眼:“我听我女儿说,当初你也是曾说过,要休了我女儿,另娶好的。既然如此,那就写下离书。”
亲家说的斩钉截铁,吴大伯母反被吓住,站在那不晓得如何回答,她儿子又给岳父跪下:“岳父,这不能啊,不能啊。”说着他又呜呜哭起来:“爹娘我会孝敬,媳妇我也会护住。”说完这儿子就转向自己爹娘,哭的更为难过:“爹娘,难道你们就想儿子这辈子,都孤孤单单,再没有人肯嫁?你们也没有孙子抱?”
“只要有银子,怎会没有孙子抱?”吴大伯母冷笑一声,曾媒婆已经咳嗽一声:“吴嫂嫂,话不是这样说,实在不想瞒你,就因为做了你们家这桩媒,前些日子我去一家,就有人说我为了媒人钱,连脸皮都不要了,活活把别人家女儿推进火坑。吴嫂嫂,你真要不要这个媳妇了,以后,只怕再娶不到了。”
再娶不到了?吴大伯母还在发愣,她儿子已经道:“就算娶得到,我也不娶了。我辜负了媳妇,难道还要再辜负别人?”这话让吴大伯母听的恨不得想打自己儿子几巴掌,倒是吴大伯叹气:“哎,我们家的运气,怎么这些年越发坏了。”
“吴大哥,这话呢,你不用问别人,问问你自己就晓得了。原本你们兄弟之间多好,可是你接二连三做的那些事,连公堂都去了好几回,这会儿,你怪别人做什么?”有刻薄的邻居已经忍不住说出来。
吴大伯的嘴被堵住,这亲家已经又道:“只有两条路,一是离,二是分家单过,你选吧。”吴大伯还想挣扎一下,对那亲家道:“这,不如去问问我兄弟,你们都晓得,我是个糊涂人。”
“吴大哥只有这句话说对了,要不是糊涂人,事情怎么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还是那个刻薄的邻居,亲家也冷笑了,接着就托人去请吴能。
吴能正在铺子里瞧茭娘在算账,茭娘打算盘打的越发好了,把这一个月的账算完,茭娘才拍一下手:“好了,这个月,比上个月,又多赚了些银子。”茭娘话音刚落,就跑进来一个小厮,说是吴大伯的亲家请吴能过去一趟。
吴能哦了一声就起身,茭娘已经拦住他:“爹爹,大伯那边还是别去,说不定到时又要赖你乱出主意。”吴能笑了:“放心,这回我过去,只听他们说话不开口。”茭娘这才把拉住吴能的手给放开。
吴能匆匆来到吴大伯亲家家,还没来得及打拱,吴大伯就喊着弟弟的名字:“你来评评理,这件事,难道说……”
吴能对吴大伯点一下头,这才对那亲家作揖:“这件事,原本我不该来插嘴的,不过你既请我来了,这又是你的女儿,到时你想怎样做,就怎么做罢。”吴大伯听了吴能这句啊了一声就道:“二弟,难道说你不帮我?”
吴能还是对那亲家继续道:“这件事,我只能帮理不帮亲了。”吴能说完就没再说话,甚至都没坐下,就要转身离开。吴大伯急忙走出席面来到吴能跟前拉着他的袖子:“兄弟,兄弟,你怎么说也要帮我。”
说着吴大伯用袖子擦泪,声音也哽咽起来:“这世上,那有爹还活着,儿子就分家单过的,传出去,我的脸,要往哪里搁?”吴能很想反问吴大伯一句他还有脸吗?但吴能忍住了,只对众人道:“原本我不该来的,只不过念着我兄长只有一个儿子,若真有什么不到处,我兄长这脉就断了,那时地下的爹娘岂不伤心,因此才来这里,也不过是为的爹娘,并非为的什么兄弟之情。”
吴大伯听了这话,那眼泪将落没落,吴能看一眼吴大伯,把自己的袖子从他手中抽出,后退一步对吴大伯拱手:“你我兄弟,原本该齐心协力,一起努力才是。奈何兄长所为,处处都是恨不得我去死。我是弟弟,不敢违逆兄长,只是对父母尚且有小杖受大杖走的道理,对兄长更该如此。今儿来此,也是想和诸位说,兄长的大杖我再受不了,从此以后,但凡兄长有什么事,都和我无关。”
说完吴能对众人团团一揖,后退一步转身离开。吴大伯愣在那里,还要叫兄弟,方才那个刻薄的邻居已经冷笑:“也是吴二哥性子宽厚,否则光你做的那些事,他就该去掀了你们家的灶。”
亲家也笑一声,见吴大伯一脸怅然若失,亲家收起笑:“罢了,他们兄弟的事由他们兄弟去,我们了我们这里的事,亲家,你说罢,要不要分家单过?”吴大伯母一直愣愣地站在一边,听到又这样问,高声尖叫:“不能,不能……”
众人瞧一眼她,吴大伯母的声音渐渐低下来,颓然坐在椅子上拍着大腿哭起来:“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
吴大伯母在那哭,已有人写好了分家单过的约,把笔交给吴大伯,要他画押。吴大伯接过笔,为何自己的运气就这么不好?女儿做了妾,儿子的胎落掉,现在兄弟不理自己,又被逼着写一张分家单过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