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醉饮长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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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顾白被司逸明看着, 忍不住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怎么了吗,司先生?”

    “嗯。”司逸明点了点头,表示的确是怎么了。

    他指了指站在六单元楼下等着的那一群人,说道:“看到没, 都是你未来的客户。”

    顾白一愣, 顺着司逸明指的方向看过去:“什么?”

    “都是冲你的画来的。”司逸明解释道, “之前那面貔貅图,家里没地方放,我放到物业大厅去了。”

    物业大厅是九州山海苑这个阵点的中心, 摆个貔貅之师的图镇在那里,宛如本尊还在。

    而摆在物业大厅里, 也是为了让貔貅的力量覆盖更广一些, 坚持得更久一些。

    司逸明也想过自己会带来的效应, 他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招财, 顾白跟他朝夕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 财运爆发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是没想到会动静这么大。

    财运其实是相当玄妙的一个东西, 它通常表现为一种运气和巧合。

    《死神来了》看过吗?

    财运跟那些千奇百怪的意外死法是同样的道理。

    司逸明已经见多了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各种意外的财运, 这会儿他带来的财运应在了顾白身上, 司逸明倒也没有多意外。

    只不过给他添了点小麻烦而已。

    对于司逸明而言, 顾白为众人所知的最大问题, 并不是会有人跟他抢这个大宝贝了,而是顾白独自出门时的安全问题。

    这里必须要解释一下, 灵画对如今已经式微的妖怪和异兽们有多重要。

    前边说了, 在神仙大能们还没有翻车之前, 他们以天地为画卷,随手挥毫泼墨便是一片山河。

    搁以前,这种地方被称作点墨山河,里边全是灵气,是可以让生灵进入其中生活修行的。到了现在,这种地方被称作蜃景、海市蜃楼,还能够让生灵进入其中生活的蜃景,整个华国都只余下了蓬莱山那一片。

    蓬莱山的蜃景,是如今整个神州大地唯一一个还能够种出灵植的地方了,为了保住这根独苗苗,蓬莱山被交给了不作妖会种地的兔子精们看守,他们如今得四方庇佑也为那些神兽服务,其中有多珍贵自然是不用多说。

    而在灵气逐渐消退几近枯竭的现在,出了一个能够画灵画的妖怪!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在未来,可能会有大量的蜃景出现,他们将会有机会重新进入充满灵气的点墨山河里,专心钻研修行大道!

    那些妖怪是不会去考虑如今灵气枯竭的情况下,还画不画得出点墨山河这种牛逼哄哄的画卷的。

    他们就看到了那张貔貅图,灵气充裕得都要溢出来了!

    “不过他们这会儿应该是来找我的。”司逸明坐在车里,沉吟思索。

    那张画顾白的署名在画布后边,不把画框拆下来整张画翻过来看,是不会知道是谁画的,只会知道这图是属于谁的。

    而那两个去顾白家里搬过画的物业员工在貔貅点头之前,肯定是不敢多说一句的。

    顾白的灵气很特殊,跟普通的天地灵气一模一样,其中只有一丝细微的异样,让司逸明觉得有些熟悉——那是一种很久远的熟悉感,已经被时间的洪流冲淡到几不可察。

    但如今有几只上古存留下来的妖怪呢?

    除了他们这群神兽和逐渐从良的凶兽之外,不过一个巴掌之数。

    所以绝大部分妖怪都只是非常直观的认识到那张貔貅图上有着非常充裕的天地灵气,换成山河风景图,那就又是一卷点墨山河了。

    这种情况,对那些妖怪的诱惑力可大得不行了!

    顾白还小,对外边藏起来的那些大妖怪而言,想逮他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下车。”司逸明说着,解开了安全带。

    顾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听到司逸明这么说,也跟着解开了安全带,下了车。

    他一下车,司逸明就拉着他过去,一把搂住了他的肩。

    顾白震惊的瞪大了眼,刚想躲开,就被司逸明死死的按住,声音听起来十分严肃:“别动。”

    顾白一下子不动了。

    他随着司逸明的脚步而缓慢的向前走着,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每往前一步,就觉得自己的身影骤然高昂了几分。

    现在接近日落时分,影子落在了他们身后。

    顾白这会儿要是回头,就能清楚的看到他和司逸明的影子糅在了一起,已经变成了一头狰狞昂首的貔貅,正气势汹汹的往前迈步。

    在他们迈出第三步的时候,公寓楼下闹腾的妖怪们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霎时间安静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向了缓步而来的司逸明和顾白。

    顾白看着他们,向来不适应被瞩目的他这会儿心情竟然没有一丝波动。

    身材并不高大的顾白看着绝大部分都比他高的人群,心中却隐隐升起了一种轻蔑和睥睨的心情来。

    司逸明像是察觉到了顾白受到的影响,轻轻揉了揉顾白的后颈。

    顾白顿了顿,感觉那份奇异的心情又倏然的从他心里消失了。

    司逸明气势攀升,将顾白死死罩住,面对这群瞬间安静不敢吭声的妖怪,冷冷道:“让开。”

    这话平静到带着些冰寒的味道,属于上古神兽无数岁月沉淀的金戈之气宛如利刃,震得在场的妖怪脑子嗡嗡响,脚下不自觉的让开了道。

    司逸明目光转也不转,带着顾白步履沉稳的进了公寓楼。

    进了电梯,司逸明就松开了手,那一身吓得人连呼吸都凝滞的气势也跟着骤然消散。

    顾白隐隐察觉到有什么的东西从他身上抽离了,那种突然膨胀起来感到无所畏惧运筹帷幄的心情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小心的偏头看了看司逸明,看两眼又挪开视线,过了没两秒,又忍不住偏头过去看了看。

    通过电梯门的反射将顾白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的司逸明眉头挑了挑:“看什么?”

    顾白一惊,顺着司逸明的目光看向了电梯门之后,不太好意思的抿了抿唇:“司先生,刚刚……是怎么回事?”

    “嗯?”司逸明相当随意的答道,“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人,免得他们动歪心思。”

    顾白问的其实不是这个问题——他想问刚刚那种奇异的情绪是怎么一回事来着。

    但他却被司逸明的回答震住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问题,只是傻了吧唧的瞪圆了眼看着司逸明,满脸都写着懵逼。

    应该不是他想太多,这话里是不是充满了歧义?

    以为顾白被吓到的司逸明安慰他道:“放心吧,他们不敢动你了。”

    司逸明这话说得挺轻巧的,可他刚刚的行为搁妖怪眼里,就跟在顾白身上盖了个“司逸明所属”的钢印一样。

    的确是没妖怪敢动顾白了,但也没多少妖怪敢跟顾白深入交往了。

    司逸明本质只是单纯的要告诉妖怪们说“这崽子是我罩的,想动他掂量着点”,然而这个钢印在妖怪的逻辑里,却基本上可以理解为:这是我对象。

    司逸明没想那么多,而顾白压根不知道。

    而顾白听着司逸明的安慰,还有点懵。

    “他、他们动我……?什么意思?”顾白磕磕巴巴的问。

    司逸明解释:“就是逮你去给他们画画。”

    顾白:“……”

    这么刺激的吗?听起来怎么像混黑的。

    不用逮也画的啊,大家好好商量你给钱我给你画画不是和和美美十分愉快吗?

    司逸明看着顾白茫然的样子,一边在心里骂着顾朗个废物什么都不教,一边问道:“你想接他们的单子吗?”

    “也可以啊。”顾白顺着司逸明的问题点了点头,“不过得看他们要什么啦。”

    司逸明点了点头:“行,你先等着点,别急。”

    司先生在琢磨着,顾白情况特殊,尤其是作为才能特殊的妖怪,他是不可能放着他随便去浪的。他觉得,还是应该给顾白抓个懂事的代理人……不对,代理妖来帮他负责画画单子交接的事情。

    八楼住的那只獬豸在人类法律方面混得相当不错,同时,也是司逸明手底下的那个集团的法务部的顾问,从天性上来说就是相当优秀的,抓他来帮忙应该错不了。

    顾白喜欢钱,刚刚那些聚集在楼下的妖怪大多在人类社会里有着一定的根基,钱财这种东西是不缺的。

    就算拿不出钱来,拿点宝贝换灵画也行,有他坐镇再加上獬豸,顾白这个实诚孩子绝对不会亏就是了。

    也正好,给这些妖怪画画,也能磨炼磨炼顾白。

    谁都知道,画技这种东西,是要经年累月大量练习缓慢打磨出来的,而绘画,也是个天花板极高、总能够得到新的领悟新的启发的一门行当。

    顾白多多练习灵画,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除此之外,回头还得给顾小白准备几个法宝揣着,免得有妖怪急了眼不管不顾的袭击顾白。

    司先生内心噼里啪啦的给他的大宝贝打着小算盘,全然不知他堂堂一个貔貅,搁妖怪里的形象已经变成了对小崽崽下手的禽兽。

    顾白到了家就把行李扔到了一边,连整理的意思都没有,从箱子里翻出了之前画的草稿就奔上了二楼。

    他的电脑一直是放在二楼的,这会儿他把相机连上电脑放着照片上传,然后在旁边摆开了画架。

    那些照片他准备挑一些自己满意的先给师兄看看,然后今天稍微熬一会儿,把这些草稿稍做细化,明天也可以带给师兄去看。

    结合一下实地确认没问题的话,最好是能够稍作修改就直接上墙。

    毕竟一面画作,最费脑子的就是画面设计阶段了,简直是要挠秃噜头皮。

    顾白看着照片上传还需要十来分钟的样子,干脆就下去随意煮了碗面,卧了个蛋撒上点葱花,呼噜噜的吃完刷好碗又马不停蹄的回了二楼,然后挑着那些上传好了的图片,发给了师兄。

    师兄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小师弟竟然会认真到这种程度!

    说句不怎么好听的话,九月这个工作,搁他眼里根本不是什么大项目,为了这样的工作去采风这种事情,基本上是没有的。

    不是说他对待工作不认真什么的,而是完全没那个必要。

    又不是自己参展的作品,为此而去正儿八经的花大钱受大苦走一趟高原,那是纯傻的。

    师兄被纯傻的师弟震惊了。

    他沉默的算了算师弟在上一个项目里拿到的钱,然后又放下了心。

    还行,师兄想,至少还能剩下个五六万呢,小师弟还没有倾家荡产。

    顾白在大学里是学过美术与摄影基础的课程的,虽然他摄影技术极其业余,但有理论基础和画面镜头感撑着,拍出来的照片还真有几分草原辽阔无垠的豪迈。

    师兄挑了几张,表示他去打印出来明天揣上。

    顾白发觉自己真的帮上了忙,心里高兴得不行,又告诉师兄他还有几张草稿,准备今晚上细化一下,明天揣上他那几张剩下来的写生,也带给师兄看看。

    八百年没见过这么努力的新人了,师兄一边打印照片,一边跑到师门群里感动得汪汪大哭。

    要说这些师兄们跟新人搭伙做事情,那就是一部斗智斗勇被喷打压新人还要被甲方爸爸骂得狗血淋头的血泪史。

    小师弟真是个令人感动到痛哭流涕的珍稀大宝贝。

    这份感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师兄弟两个人碰了头,顾白拿出了他那一张水彩和几张草稿为止,又骤然迸发出了新一轮的激动。

    师兄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省心的新人!

    他高兴到飞起的把打印出来的照片揉吧揉吧扔进了垃圾桶,从顾白的草稿里挑出了那张星空下奔跑的藏羚羊,一拍他们要画的墙面:“上墙!!直接上墙!!”

    然后他又把剩下的草稿都卷好塞进了顾白的工具箱里,小声对顾白说道:“这些也都好,特别是那张夕阳图,咱们就不浪费给商业项目了。”

    “今年十二月帝都有个专门的绘画艺术展,名头很大的,我拿到了五个展位,这些草稿你好好画,回头挑一幅最好的出来,师兄带你去参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