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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颜氏集团。
昨晚的宴会,颜玦在盛夏离开后自己也很快离去,自然更没对杜若有好脸色,却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一众正忙着合作案的员工看到老板出现,顿时都吓了一跳。
颜玦出现后也不多话,只让他们继续忙,自己则坐到一边翻着各个人手边的资料了解进度。身为老板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这样已经无形中起到督促的作用,令众人不由都暗自抹了一把冷汗,更加努力地加把劲。
午夜时,他甚至让朱助理亲自帮他们买了咖啡、宵夜,一群人也不分老板、员工,围着会议桌进餐。其实这样的情况平时也不是没有,只是在这样熬了几天的深夜有老板陪伴,还是让他们心里感到一份暖意。
吃过饭后继续开会讨论,终于在天亮其它员工还没有上班前敲定了方案,这才暂时放众人回去休息。当然只有二、三个小时的假,上午十点都还要精神抖擞地回来说服客户。
朱助理则跟着颜玦回到办公室,报告说:“东西已经送过去了,杜小姐应该受惊不小,卧室的灯亮了一个晚上。”
颜玦坐下来,闻言脸色有些冷凝,并无半分怜惜之情。
只是受惊吗?他想到盛夏昨晚看自己的眼神、她的受伤,他都恨不能活剐了她。
杜若。
这个在他记忆里曾经美好的女子,早已经被她归来后毁的千疮百孔。有时候他甚至会忍不住想,杜少擎如果还活着是不是也会改变,毕竟杜家的没落与颜家有关……
思绪只是飘忽了下,他连忙回来,问:“李少那边进度怎么样?”
目前只有找到证明盛夏在这起绑架案中的清白的证据,他才能放开手脚
朱助理摇头。
颜玦并不意外,却有些失望。本来打算催一催,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他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着盛夏的名字。
明明是自己期待的那个人的电话,只要接通便可以听到自己喜欢的声音,此时指尖落在接听键上方,却是快要挂断时才按下去。
“盛夏?”他喊。
电话接通后,两边却是短暂的沉默。须臾,她的声音才传过来,说:“颜玦,我们谈谈。”
简单的一句话,听起来过分沉静,且没有任何情绪,可是颜玦还是听出了决裂的味道。因为他太了解她,虽然有时看似圆滑又狡黠,有时又很调皮,其实在感情上一直都很刚烈。
在她的意识里不管她爱不爱自己,他都是她的丈夫,所以她一定会要求他的忠诚,可是他昨晚的行为显然触到了她的底限,她一定不能忍受。
所以她所谓的谈谈,内容他都可以想像。
“我没有时间。”他听到自己拒绝。
“难道离婚的时间也没有吗?”话筒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仿佛是她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却最终没有忍住,所以略显愤怒的声音传来。
离婚,多么刺心的一个词。
颜玦从未想过,仅是听便已觉得不能忍受,所以果断地挂了电话。
他在逃臂,但显然盛夏并不允许,所以手机在掌心里再次嗡嗡地震起来,最后他却选择了关机……
或许,他是在怕。
怕她真的跟自己谈离婚的事宜,她做的出,而那不是他想要的。
整个过程朱助理都看在眼里,可以感觉到老板身上的气息,也一直保持沉默。但没多久他身上的手机也响起来,掏出来看了眼——是盛夏的电话。
四目相望,颜玦正看向自己。
“是少奶奶。”朱助理说。
颜玦闻言,神情间并无意外,却不曾说话。
办公室内的气氛凝滞,朱助理自然也不敢接,就让它一直在那儿回响着。
“颜少,其实这件事不如私下跟少奶奶说清楚。”朱助理忍不住开口,省得他们这样两厢煎熬。
颜玦却摇头,尤其那铃声不断,像催命似的让他的太阳穴都一鼓一鼓地隐隐作痛。
他眸子微阖,伸手揉着太阳穴,说:“依她的脾气,若是知道了必然会选择去警局,也不会委屈求全。”警局是个什么地方?里面三六九等什么人都有,他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更何况如果盛夏接受警局的调查,父亲又在最关键的时候,势必会受到影响,那么一切就真如了对方的意。:“而且对方的目的就是让我们夫妻反目,如果我们不受影响,难保他们不会出新的花招。”
这件事棘手就棘手在他在明敌在暗,他不怕冒险,但是拒绝让盛夏冒险和父亲冒险。盛夏冒险,哪怕伤了一根头发他都心疼。而父亲冒险,那么整个颜家就完了……
朱助理站在那里,晨光由落地窗照进来,笼罩在自己年轻的老板身上。他真的很年轻,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头发修剪有型,刘海遮过额头。
此时眸子微阖可以看到长长的睫毛,俊美的不像是个霸道总裁,倒像漫画中走出来的花样少年。可是他跟了他这么久,他知道他不是的,如果对上那样一双眸子,怕是没有人敢直视。
因为他不止心思缜密,看事也比一般人看得长远,不然偌大一个颜氏集团怎么会在他的手中稳固发展,且越来越好?只是这样一个男子,却注定为情所困。
手机的铃声不知何时终于止了,屏幕暗下去。
他看到男子揉着太阳穴的动作微顿,不由劝道:“颜少,你一夜没睡还是到休息室躺一下吧。”
颜玦点头,起身时看了他一眼,说:“你也先回去休息。”
他有多久没有休息,朱助理就也有多久没休息了,且一直忙前忙后,其实比他更累。
“谢谢颜少。”朱助理点头,直到看他步入休息室这才离开。
合作案是上午十点,颜玦早早已经醒了,换了衣服出门,朱助理已经等在门口。对方公司在职员的引领下进入会议室,颜氏参与合作案的高层及员工全部到齐,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室关闭,秘书忙着派发文件以及递送茶水,朱助理则回办公室。
“朱助理,你要的充电宝。”秘书助理在他进门前,将一个充电宝递过来。
“谢谢。”朱助理接过插进自己手机,然后才按了开机键,然后一边串的未接电话,以及短信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他一边翻着屏幕上的信息进行处理,一边回到办公室……
两个小时左右,双方达成协议,会议圆满结束。
颜玦与对方老总握手致意,然后命高层代表亲自送他们离开,却见朱助理则守在门口。
“有事?”颜玦问。
朱助理点头。
此时会议室内的职员还没有走干净,颜玦便抬步走向办公室,朱助理紧随其后。
“刚刚刘婶打来电话,说少奶奶的母亲……盛太太去了家里找你。”朱助理说。
颜玦闻言又些意外。
朱助理接着道:“我已经说了您在开会,让她好好招待盛太太。”至于回不回去,那要看颜玦。
颜玦微微颔首,然后问:“还有呢?”
如果仅是这件事,他的表情不会看来这么紧张。
“还有……少奶奶给您发了一条信息。”只不过是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颜玦此时已经走进办公室,闻言脚步微顿,侧目看着他。
朱助理想到那个内容,顿时觉得压力巨大,却不得复述短讯的内容:“九点,民政局见。”
说完之后,办公室里一片静默。抬眼看去,只见颜玦站在办公桌边,久久都没有说话。
他想过她性子刚烈,却没料到会烈到这个地步。
朱助理知道他现在心情必然不好,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悄悄退了下去。
九点?
颜玦看了眼时间,时针已经指向12点了,她等不到自己还会等吗?
坐回办公桌前,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办公,可是文件摊开看了半个小时,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满脑子都是她坐在民政局里等着自己的模样。
明知道他不去就不会有事,她只是在逼自己见一面而已,最后却还是扔了手中的笔,拎了车钥匙出门。
车子开到民政局的时候,正值人家的休息时间,不管是办理结婚还是离婚的人都不在,唯有她孤零零的身影坐在排队的座椅上。
她的情绪看起来真的不好,虽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让人看起来也是糟透了。
上午更是有工作人员过来询问:“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她却只是笑笑,说:“我在等我先生。”
我在等我先生?
坐在办理离婚手续的窗口等着她的先生还能做什么?可是她却那样平静,只是眼眸里却有掩不住的深深的哀伤。就那一刻,顿时让人觉得所有的安慰都变得无力苍白,只得慢慢走开,将这方天地留给她自己。
盛夏就那样一直坐着,坐了整个上午。
终于,他还是来了。
挺拔的身姿一出现,就像发光体一般令大庭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侧目。
盛夏也终于慢慢站起来,四目相望,她唇蠕动了半晌,说:“来了?”
夫妻一场,到了这个地步,居然只有只能找到这样的话说。
颜玦看着她,不说话。
“工作人员都去吃饭了。”盛夏抬腕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说:“我们可以先填表格。”
颜玦这才注意到她手上一直攥着张表格,看起来都有点皱了,她来真的。
“跟我走。”颜玦上前抓住她的腕子,便将她往外拽。
盛夏却不肯动。
“我有话对你说。”颜玦说。
“还有必要吗?”她却问,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颜玦捧着她的脸,说:“盛夏,每对夫妻都会吵架啊,不能因为吵两句嘴就离婚。”
“颜玦,我们不是吵架。”盛夏摇头。
他知道的,他们不是吵架。
他为了杜若误会自己她可以理解,可是她不能接受他打自己,她也不能接受他带着另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招摇过市。
她才是他的妻子,他受不了。
“我们只是吵架。”颜玦吼,终于有些失控。
盛夏看着他,其实她也有些不明白,明明那个出轨的人是他,为什么他的模样看起来比她还要痛苦?
“那我不想再吵下去了行不行?”盛夏问。
此时此刻争论孰是孰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承认是她的错,她也可以接受,只想尽快解脱。
“盛夏,我有苦衷,你给我些时间。”颜玦说。
“苦衷?苦衷是什么?杜若因为受伤所以寻死觅活,你割舍不下所以妥协吗?”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
颜玦抿唇不说话。
盛夏当他是默认,她说:“颜玦,没有一个妻子会看到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亲近而不介意。”
“盛夏——”
“我说了,我不再需要你。”在他为杜若打了自己那一巴掌时,她都已经不能再原谅。
颜玦却抽过她手里的表格,当着她的面将它们撕的粉碎,他冷声说:“盛夏,你想离婚,做梦!”
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但是他不会同意,只要他签字,这婚就离不了。
“是需要我搜集你出轨的证据,然后法庭见吗?”她问,夫妻一场,她并不想让彼此到那个地步。
也许她今天来的本意也不是真的为了离婚,只是想跟他谈一谈,可是当看到他时,所有的委屈就全部涌上来,直至喷发。
她虽然努力保持平静,可是她的眼睛里带着伤,仿佛随时都有泪会掉下来而不自知,看得颜玦更为心痛。
“盛夏……”他终还是克制不住自己,抱住她,然后封住她的唇。
他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都不能说,可以又期望她能明白,哪怕对自己有一些信心。
他明明那样爱她!
温热的唇包裹而来,换来的却是她更激烈的反应,推搡。
或许民政局里每对来办离婚手续的夫妻都不一样,他们看惯了形形色色的人,虽然有些侧目,却没有人阻止。
盛夏的力气自然是抵不过颜玦的,更何况不管她怎么拳打脚踢,他都不肯放开她的唇,最后两人的唇齿还是疯狂地纠缠在一起。
直到激烈中,不知谁的牙齿撞上谁的唇,疼痛、血腥味弥漫,和着她的眼泪淌下来,一直落在衔接的唇间,咸涩在彼此口腔内蔓延,他终于停了所有动作。
唇不曾移开,四目极近相望,可以看到她的眼睛湿漉漉的,里面盛满委屈。他捧着她脸的手去抹她的泪水,却被她用力推开。
“颜少,少奶奶。”朱助理这时跑过来,表情有些急切,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所有事。
颜玦看向他。
朱助说:“刚刚刘婶打来电话,说杜小姐跟盛太太在家里发生冲突,盛太太从楼上摔下来了——”
话没有说完,盛夏表情震惊过来,已经立即转身跑出去。
“盛夏!”颜玦喊着追出去,她的车子已经从眼前掠过。
颜玦开了自己的车追去。
两人先生抵达婚房的时候,救护车已经来了,鸣笛的声音在别墅里回响,让人别人心惊。推开门,便见高洁浑身是血地躺在一楼的楼梯口,肚子上插着一把刀。
“妈,妈……”盛夏几乎一眼便看到母亲的情景,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呼吸顿时变得急促。
高洁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已经白的近乎透明,听到盛夏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睛。吃力地抬起手,指着楼梯的方向,说:“她……”
众人这才注意到二楼的拐角处,杜若的头发和衣服也有些乱,有些失神地跌坐在那里,显然也受惊不小。
“病人的刀口位置有些危险,且失血过多,需要马上转到医院治疗。”这时抢救的医生说。
这家到底有什么恩怨他不知道,但人命大如天,这个时刻已经没有什么比救人命更重要,说完便和同行的医护人员将高洁弄到担架上。
盛夏抓着妈妈的手松开,转头瞪了一眼杜若,那眸子通红,里面盛满满满的恨意。胸口甚至有熊熊的怒火燃起来,恨不能将整个家,连同她一起点燃。
可是此时的她却必须咬牙忍着,必须!因为目前没有什么比保住妈妈的命更重要。所以她只能压下去,跟上医护人员的脚步上了救护车。
“颜少……”刘婶喊。
这本来好好的,她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会发生这样的事,事实上至今还有些余惊未了。
颜玦从刚刚跟着盛夏的脚步进来,看到家里这一幕就站在那里没有说过话。孰是孰非他不想去问,不过杜若她明显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家里。
他抿着唇出了家门,朱助理跟出来。
“报警。”他道。
“颜少?”朱助理闻言一惊,他难道不怕杜若把盛夏那个录音爆出来?
颜玦射向他的眸子犀利无比,让朱助理感到一股杀气。立即也不敢多言,立马拨打了110。反正老板做事,心思永远是他无法企及的……
——分隔线——
高洁在被抬上救护车后,便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盛夏握着她的手,一直在喊:“妈,妈……”
尽管心里对她有过怨恨,可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尤其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她看到这样的高洁,只会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高洁的眉头一直紧皱,想来也是痛到不行。迷迷糊糊地叮嘱:“盛夏,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妈妈……”
“盛夏,你要好好活着……”
“盛夏,我对不起名峻,我本想为他报仇……”
盛夏此时的眼泪一直成串地往下掉,母亲此时嘴里无意识的呢喃,那字字句句都绞着她的心。看着血一直没有止住,也只觉得这条路那样漫长。
终于,救护车还是到了医院。
医护人员已经在等待,高洁被抬上医用移动推床之后,一直被推进急救室。
门在她面前缓缓合上,那么多的人跟着涌进去,却唯独将她阻隔在外。
走廊上很静,偶尔有人经过。
盛夏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眼睛望着手术中的红灯,突然才感到一股彻骨凉意袭过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在害怕,害怕就此失去母亲,那么这个世界上便真的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脚步声,颜玦大步而来,手无声地搭在肩头,仿佛要给她支撑。
盛夏却猛然推开他,质问:“她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家的?”
颜玦迎着她充满怒火的眼眸,抿唇。
他也不知道杜若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到家里,可是他知道,此时此刻无论自己怎么解释,盛夏都是听不进去的。然而他越是不解释,盛夏就越以为他默许杜若的登堂入室。
“就那么迫不及待?”她问。她不是都已经答应离婚了?
“我没有——”颜玦终于忍不住开口辩解。
“颜玦,我要离婚,离婚!”却被她打断歇斯底里的叫声打断。
盛夏吼出的这句话却仿佛使出全身的力气,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慢慢蹲下来缩在地上,哭了。她说“你听到了吗?颜玦,我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