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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如果仁慈的上帝,愿意给鲍德尔司令重新选择的机会,那他最想做的事情,一定是首先派出骑兵,前往那座小山坡上去仔细探查一番。
被近在眼前的财富冲昏了头脑的荷兰大军,吼叫着想从山坡前行的小路绕过,在这时,包括我在内,所有的荷兰军士兵,都听到山坡上传了奇异的响动。
很快,我们都惊讶地看到,在那座看似不起眼的小山坡上,有三十余架形状奇特外型庞大的木制机器,被吱呀作响地推上了山头,并呈一字排开。
这是什么东西?
我正犹疑之时,队长伯兰德却放声大笑了起来:“上帝啊,看来中国人还都生活在野蛮的中世纪,这些只应该存在于博物馆的古董投石机,竟还被这些黄皮猴子给搬出来了。
在发现明军竟然把投石机都搬了出来后,荷兰的军兵们开始人人冷嘲热讽。
“各位勇士,我没说错吧,看来他们还真是一群不开化的猴子,正准备向咱们投掷石块呢!”
总司令鲍德尔嘲笑的话语,让全体荷兰军兵更加放声取笑。
只不过,在我们大笑之时,在那条小路前方狭窄处,忽然哗哗地涌出,数百名手持铁皮大盾的明军,排成笔直的大盾一字阵形,从前头将小路彻底堵住。
而在这些盾兵的方面,同样也哗哗地跑来了数百名手持4米长枪的明军枪兵,他们在大盾后面站定,手中的长枪搁在大盾上,作出一副凭盾坚守的态势。
“嘿嘿,这些生活在冷兵器时代的明军,还想凭这点兵力就阻挡我军前进,简直痴心妄想!哼,这些缺乏管教愚蠢透顶的黄皮猴子,看来,我们现在要好好地让他们尝尝,主人的皮鞭是什么滋味了!”
见到明人竟然想凭投石机与枪盾步兵,就想阻拦拥有火炮火铳的荷兰大军,鲍德尔一脸蔑视至极的表情。
他迅速传令下去,让前面熟番仆从军与长矛兵退后,然后让后面火炮部队继续上前,推进的射程范围内,准备用火炮齐射,将前面拦路的明军步兵轰成肉渣。
这时,我听到了伯兰德在小声的咕哝:“上帝,这简直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看起来,这场战斗已是毫无悬念,荷兰大军胜券在握了。
只是这时,山坡顶上传来了细微的绷绷声,那三十多架投石机,投掷出三十多个细小的黑点,那些黑点,在炽热的阳光下,呼啸着向正快步向后撤退的熟番仆从军迅疾飞去。
虽然眼见得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但包括我在内的全部荷兰军士兵,却并不以为意。
“明国人在干什么,想碰运气打鼹鼠吗?“
伯兰德嘴角上撇,不解而蔑视地说道。
不过,在这三十多个黑点,有近二十个被投到熟番仆从军附近时,所有的荷兰人脸上的笑容,都在这刻突变得僵硬无比。
“砰砰砰砰!。。。。。。”
刺目的火光和呛鼻的硝烟中,超越人耳承受极限的爆炸声连绵响起,以所投的震天雷为中心,气浪喷涌,破片飞溅,大片的熟番仆从军被炸得四分五裂,血雨纷飞。空气满是刺鼻哨烟混合着人体内脏的恶心气味,让每一个被震得双耳失聪口鼻流血的荷兰军兵,都被极度震骇。
至少有三百多名熟番士兵,瞬间被杀,另有至少近五百名熟番士兵受伤,拖着残碎的肢体,在地上翻滚哀嚎。
一根血淋淋的人类大肠,从空中飞溅到到我的脸上,巨大的恐惧与剧烈的恶心混在一起,让我当场呕吐起来。
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这些明军还停留在投掷石块的原始时代么,怎么他们会有这么厉害的开花炸弹?这简直是恶魔般的武器!
前面残存的只剩千余人,被炸呆了的熟番仆从军,刚一反应过来,立刻崩溃了。
他们嚎叫着,痛哭着,嘴中喊着古怪的番语,纷纷扔了刀剑与弓箭,发疯了一般地朝后阵跑来,凌乱后逃的人流,瞬间就把正准备推上前去的各门火炮,冲得四散翻倒。
“混蛋!不许跑,不许自乱阵脚,违者杀无赦!“总司令的声音,在阵后暴怒而慌张地响起。
长矛兵们吼叫着冲上去,将冲过来的溃逃熟番就地捅死,另有数十名龙骑兵护卫纵马上前,挥刀猛劈,把数名逃得最快的土著,迅速地砍掉头颅。
在荷兰士兵的大肆杀戮下,疯狂逃跑的熟番土著稍稍止了向后溃逃的势头,一千余人重新集结起来。
“冲过去!不要停下来,去把前面挡路的黄皮猴子彻底冲溃!只要越过了敌军投石机射程,我军就再无人可挡了!”
鲍德尔的暴怒的声音,又在阵后大声的响起。
恢复正常的荷兰军,有如一只受伤的猛兽,人人呐喊着,疾步向前冲去。
其中,以熟番土著与长矛兵共同打头,狠狠地向前面不远处的明军枪盾战阵冲去。
这时,三十多颗投来的开花炸弹,又有十来颗呼啸着冲到了我军阵前。
“砰砰砰砰!。。。。。。”
剧烈的爆炸声立即响起,然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声音,一片寂静。
只有炸药爆炸那刺目的明黄色,成了这个世界的唯一颜色。只有呛鼻的硝烟与血腥味,成为这个世界的唯一气息。
而炸弹爆开的地方,鲜血与人体残肢,四处飞溅。那些未死的伤兵在地上翻滚哀嚎,只是耳朵被震得失聪的我,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尽管这次明军抛射炸弹,我军已有准备,人员也纷纷及时散开,但这些炸弹波及范围太大,我军中还是又有一百多人被炸死,二百多人被炸伤。
那名领路的间谍,也在明军这次抛射中被炸得四分五裂。我想他在地狱中一定会极度后悔,早知道这次的领路工作,会把自已带入地狱和魔鬼作伴,估计就是给再多的钱,他也不会干了吧。
冲在最前面的熟番士著军和长矛兵,受创最重,残余的人们皆已知道,如果不想就此逃跑的话,现在唯一的出路,便是要迅速将挡在前面的明军全部冲溃,荷兰军队才能有一线生机。
熟番仆从军与一众荷兰长矛兵吼叫着,大步冲向严阵以待的明军枪盾战阵。
只不过,我们完全低估了敌军的战斗力。
我们这些火铳手,从远处可以清晰地看到,从那一块块倾斜而立的盾牌的上方,一根根凶猛凌厉的三棱精钢枪头,以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飞速刺出,尤如一条条一直耐心潜伏的毒蛇,终于抓住机会喷出了致命的毒液。
几十名熟番土著和长矛兵立刻毙命,我们惊骇地看到,那锋利恶毒的开了深深血槽的三棱精钢枪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迅速扎穿了熟番仆从军与长矛兵的头部,颈部,或胸部。
我亲眼看到,一名长矛兵副队长,被一柄长枪凶狠地扎穿了颈部,从他断裂的颈动脉处,汹涌的鲜血立刻飞迸而出,他就象一只被用针扎住的青蛙一般,倒挂在那大盾上面的尖刺上,抽搐着迅速死去。
而这时,又是十来颗开花炸弹呼啸飞来。
“砰砰砰砰!。。。。。。”
连绵的爆炸声又剧烈响起,我刚刚才恢复了一点听力的耳朵,立刻又被震得鲜血直流嗡嗡直响,由于距离一颗开花炸弹太近,我感觉五脏六腑都几乎要被震得从嘴中吐了出来。正当我还未来得及蹲在地上大口喘气之时,纷飞四散从空而降的血雨与碎肉,给我全身上下免费洗了个澡。
这次明军的开花炸弹袭击,把我们的队长伯兰德炸死了。
倒在血泊中的伯兰德,左手手臂被炸得不知飞去哪了,而他真正的致命伤,是一块尖锐的破片,深深地扎入他的后颈,破片的尖端复从他喉咙中突出,让伯兰德的死状极为恐怖。
这个自许为真正荷兰人的种族主义者,就这样,痛苦而耻辱地死在了他最看不起的黄皮猴子手中。
“撤,快撤,全力撤回海岸!”
我不停流血和严重耳鸣的耳朵中,依稀听到了后面司令官鲍德尔近乎绝望的吼叫。当我呆滞地扭过头去时,看到那一百五十多名龙骑兵护卫,已裹着他率先朝后面逃去。
至此,在司令官率先开逃的情况下,荷兰军队再无战意,开始全力逃跑。我们将刀剑,火铳、火炮、盔甲等等一切可以扔掉的东西,都发疯了一般地扔掉,只希望自已能因此减轻负重,从而逃得更快一些。
而我们这点卑微的愿望,却也被那些狡猾凶狠的明军,无情地打破。
约有三百名明军轻骑兵,嘴里打着尖锐的呼哨声,呈半弧形向最先逃跑的龙骑兵们包夹而去。
仓皇逃命的龙骑兵护卫,与明军轻骑兵,迅速绞杀在一起。
被弧形包围又全无战意的龙骑兵,很快就在战意高昂的明军以骑兵面前处于下风,不时有龙骑兵惨叫着摔下马去。
当数名明军轻骑兵,挺着闪着寒光的骑枪,集中向被护在龙骑兵正中间的司令官鲍德尔突击攻去之时,我们的司令官,及时地作出一个在我看来十分正确的决定。
“我投降!我投降!请接纳我们的投降!”
司令官惊恐地躲过了一柄飞刺而来的骑枪,立即向对面的明军大声喊了起来。
仿佛是怕他的喊声那些明军听不明白一般,鲍德尔旁边的一名明人通事,立刻大声用汉语将司令官的话语复述了一遍。
明军骑兵停止了攻击。
这时,山坡上一面旗帜挥动,打出旗语,同意了司令官的投降请求。
至此,这场噩梦般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也许,现在的我,最该庆幸的,便是我自已终于得以活了下来。
只是,接下来,将有什么命运在等着我呢?
那些被我们的上官描绘成残酷的野蛮人一般的明人,会怎么样对待我们这些荷兰俘虏呢?
他们会象我们对待那些被俘的生番一般,把我们罚为苦役,还是干脆就砍头处死了事呢?
我不知道。
上帝啊,保佑你弱小的羔羊吧,你的子民保罗,在这里向你虔诚地诉祷。
被关在一间宽大竹木屋中的中士保罗,写到这里,停住了手中鹅毛笔,然后长叹一声,合上自已贴身携带那本皱巴巴的日记本。
保罗所担心的问题,其实也是无奈投降的荷兰台湾派遣军司令鲍德尔,最为担心之事,
在战斗结束后,鲍德尔与一众荷兰俘虏一起,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再没有半点司令的派头。他愤恨而无奈地看着明军士兵喜孜孜地打扫战场,心下却是十分忐忑不安。
这时,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上李啸,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他刚刚收到了监抚司的战场打扫报告,此战,包括那些伤重难治的军兵在内,共击杀荷兰长矛兵125人,火铳手75人,火炮手38人,龙骑兵26人,熟番仆从军712人,余者皆为俘虏,无一脱逃。
而这次战斗的缴获,除了那些盔甲、马匹、火铳、长矛等物品外,另缴获了22门未被震天雷炸坏,尚是可用的轻型火炮。
而此次战斗,猛虎军的伤亡情况,则仅为,枪兵15人战死,盾兵10人战死,飞鹞子轻骑兵10人战死。另有二十多人受了轻伤,堪称大获全胜。
在听了手下报告说,那名肥胖如猪,正和其它的一众俘虏一样,垂头丧气地蹲坐于地的鲍德尔,竟是荷兰驻台湾的司令官,李啸方知自已竟获得了这样一条难得的大鱼。
李啸眼中,立刻闪出兴奋难耐的光芒。
在把其他俘虏带下去分别关押后,李啸命人将那鲍德尔带入自已的官厅之中。
捆着双手,被人推搡着进入官厅门来的鲍德尔,心中又羞又愧,却满是无可奈何。
进得门来,鲍德尔看到,一名年轻英俊,头戴碧玉束发冠,身着明人武官常服的将领,正端坐在一张长桌后面,望向自已的脸上,满是莫名的笑意。
“听说,你就是荷兰驻台湾的司令官鲍德尔?”
李啸慢悠悠地开口问话,旁边的汉人通事,赶紧把汉话翻译给他听。
“是的,鄙人便是荷兰台湾陆军司令。将军,请问你又是哪位?”鲍德尔努力在这位明国的年轻将领面前,摆出荷兰台湾司令官仅存的尊严。
“哦,原来果是如此,鄙人便是明国总兵李啸,想来,你们的间谍,已把本官的名字告诉过你了吧。”李啸微笑说道。
听了汉人通事翻译话语的鲍德尔,心下不觉一惊,他没想到,这位明人的最高指挥官,竟是这般年轻。
被捆着双手的鲍德尔,不由得想起当日自已要砍下李啸头颅的大话,心下更觉羞赧,一时间,他嘴中支吾连声,却说不出甚话。
“去,把司令官的绳子给解开。“李啸笑道:”鲍德尔司令是个尊贵和体面的人士,怎么能被这般粗暴对待。“
一旁的军兵听了李啸的命令,忍着笑,过去把鲍德尔手上的绳子给解开,同时给他拖过来一把椅子,示意让他坐下说话。
见得自已手上的绳子被李啸手下解开,又得到了坐下谈话的待遇,鲍德尔脸上顿现轻松之色,他急急地对李啸说道:“李将军,我非常高兴你是位愿意遵守文明世界准则的高尚人士,我可告诉你的是,如果你把我和那些被俘的荷兰士兵送回去的话,我可以保证你能得到一笔极其丰厚赏钱。”
见到李啸脸色微动,鲍德尔又赶紧加了句:“将军,我以荷兰驻台湾司令官的名义向您保证,只要你能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并将我们平安送回,那自此之后,我荷兰将与明朝永远和好,我们荷兰人愿与贵军长期友好共存下去。”
让鲍德尔没想到的是,李啸听完他的话,竟仰头大笑了起来。
“将军。。。。。。”
李啸止住了发笑,他凝视着鲍德尔惶恐不安的脸,淡淡地说道;“鲍德尔,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有资格与本官谈什么条件吗?”
“将军,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么,那就是,本官好不容易才钓到了司令官这条大鱼,你所说的这点赏钱,本官还真看不上眼,本官打算,拿你换点更有价值的东西。”李啸看着鲍德尔肥胖油腻的脸,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