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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啸迅速阅毕台湾拓殖集团团长丁估的来信,脸上不觉满是思索之色。
丁佑在信中,简介了拓殖集团,自今年五月十五日,启程前往台湾的经过。
他在信中告诉李啸,因为郑军的返回船只,是逆南风而行,全体拓殖人员在海上行驶了近一个月后,才终于到达台湾。
到达台湾后,李定国迅速带领台湾派遣军,接收了原先郑军驻防的各岗楼与军堡。丁佑与拓殖团副团长马华兴,以及一众文官,则接替了原先的郑军办事衙门,开始正式按李啸设定的计划,也和赤凤卫一样,组建了民政司,农牧司,钱粮司,商业司,监抚司,安全司等部门,开始正式运作。
丁佑告诉李啸,由于长期的海上乘船颠簸,以及初到台湾不服水土之故,2万余名移民中,约有七百多名老弱,或在途中,或在初到台湾之时不幸去世。剩余的近2万人,方顺利在台湾落脚安顿。
因为人数尚少,丁佑把他们全部集中在官府所在的大肚地区附近,与原先就有的残余5千福建移民杂居混处。
他希望,以这种杂居混处并互相通婚的方式,尽可能降低宗族势力的形成规模,使得基层组织管理起来更加方便。
丁佑在信中,以一种喜悦的语气,向李啸汇报道,现在那近2万的移民中,约有五千多户,已按每户授荒地五亩的规格加以分派,到现在为止,已初步开垦2万二千多亩荒地,加上福建移民的1千余亩稻田,共开垦了约二万三千余亩的稻田出来。这样的话,到晚稻收割时,以每亩二斗的标准,可收取税粮近5千石。
当然,这个数量,还是太少,丁佑在信中说道,据他在所接收的大肚,二林,南社三地探查,仅这三处,初步估算,尚有可开垦的荒地就有100多万亩,故他希望,李啸可以再派更多的流民过来,进一步加快拓荒的进度。
看完了丁佑来信,李啸在沉吟了一阵后,便迅速地做出了决定。
现在,因为清鞑子这次入关烧杀掳掠,宣府北路与东路,以及顺天府诸地,都有大量的流民产生,故李啸可以基本不用费力就可招收到大批的流民。
于是,李啸给陈子龙与许秀清二人下令,着他们在看看一个月的时间内,从这些地区至少招到20余万的流民,全部运往台湾拓殖开发。
如果有这20多万移民,近5万户家庭过去,李啸相信,这些流民至少可以新开垦出25多万亩稻田出来。这样的话,等到到次年后,以每亩五斗的税粮征收,可是25万石粮食的固定税粮。
这还只是李啸暂定的计策,李啸打算,等台湾的稻田产量,达到永历年间郑成功开拓台湾时,那种亩产近3石的产量时,便以每亩八斗税粮,以每年收两次的标准,加以征税,自此永为定例。这样的话,加上现有的二万多亩已开垦的稻田,近28万亩稻田中,可产出44多万的税粮了。
而现在李啸军中,单县、赤凤卫、以及海洋岛等地加起来,共有耕地158万亩,以每亩二斗的数量计算,共有63万石的税粮。
这样的话,每年总共有100多万的税粮,以一名正常成年人一年需3.5石米粮的量来算(考虑到浪费与损耗),足以供应近30万人的生活用度。
而现在而需要李啸提供粮食的各营军兵,工厂工人与政府人员,以及各类劳改俘虏、建筑劳工之类,可按总数16万人计,现有的粮食供应,已是完全的绰绰有余。另外还可看出,哪怕就是维持现有的粮食供应状态下,也足以支持李啸的下一步扩军计划了。
钱粮在手,天下我有。若有充足钱粮,李啸的雄心,将会再不受制约。
二人听了李啸这壮阔的移民计划,皆是心喜非常,二人大声应诺,向李啸保证会顺利完成这项任务。
陈子龙更是笑道:“李大人,能给这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流民,谋得一条活路,这消息一传出,怕是不知有多少流民想来呢。”
招揽流民之事定下来后,李啸立刻给郑芝龙飞鸽传书,希望他遵从上次所定的协议,再派最少5百艘船只过来,把李啸新招收的20余万流民们,再度运往台湾。
五天后,郑芝龙收到了李啸来信,不由得为李啸移民的大手笔大大震惊。在感慨一番后,上次已尝到甜头郑芝龙,十分爽快地给李啸回信,说已立刻命令郑彩郑联兄弟二人,带大小船只六百艘,即刻北上赤凤卫,运送流民与物资,兼采购商货。
而在得知郑彩等人又要率队北返赤凤卫的消息后,这拔台湾的移民中,有不少在山东等地还有亲眷之移民,纷纷或是写信,或是求带口信,向北方的亲人通报近况或简单地报个平安。还有不少人,央求着郑彩的船队,再给山东的亲人们,带上些台湾的土特产作为礼品。
经台湾拓殖团长丁佑与郑彩等人沟通,郑彩最终同意,帮这些移民们,带回这些信件与礼品,只不过,考虑到船只载重与搬运不便,郑彩要求,只能运送小件礼品。
在得到了北上的郑军船只,可以带信件与小件礼品的消息后,台湾派遣军监抚司中,负责骑兵二队的监抚文官赵文采,十分高兴。
当天返回军营中自已那间的竹木房后,赵文采立刻点起油灯,铺开信纸,向在山东赤凤卫的自家哥哥赵文焕写信。
赵文焕赵文采两兄弟,原先皆是黄县的童生,因当日孔有德在山东兴兵作乱,全家被杀,仅剩两兄弟潜入山中,得以逃命。
后来,两兄弟皆被招入李啸军中做事,哥哥赵文焕原为赤凤堡民政司办事文员,后来,在李啸兼并了招远与黄县两地后,哥哥赵文焕,被委任为招远区安远乡民政分所副所长。
而赵文采,则一直在军中监抚司担任监抚文官,在今年五月时,其所在飞鹞子骑兵队,被选入台湾派遣军中,赵文采自然也随军前往台湾。
从当日渡海出发,到现在台湾安心定居,赵文采内心感慨颇多。在跳跃闪烁的油灯下,他沷墨挥毫,很快就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张纸。
为了便于读者观看,现在将赵文采这封信的内容,以半白话文形式,展示如下。
尊兄在上,愚弟顿首,愿全家安好。
自今年五月,愚弟从赤凤卫龙口港,渡海来台,自今已有近四月矣,愚弟在台一切安好,望尊兄勿念。
愚弟自五月十五日启程,在海上航行近一月,终顺利到达澎湖,随后再乘船转进到台湾中部大肚之地上岸。
因乘船者,皆是北人,不惯船舶,晕船者甚众,愚弟亦不适应,连日呕吐,米食难进,数日后方渐适应海上风波。然我等年轻力壮者,尚可撑住,其一众移民中,老弱者则更辛苦不堪矣。自离山东后,不时有老弱晕船生病而死,因天气炎热,为防瘟疾发作,故尸首不得保留,皆抛入海中作罢。余观其家属怮悲之状,扶舷号泣,亦是可怜。
到台湾后,我台湾派遣军,遂与驻守之郑军交接,接收其军营岗楼。愚弟所在的飞鹞子骑兵二队,先驻大肚沿海边,后被调防到近山地区,以防当地山野之土著。
尊兄,这台湾之地,风景气候却与山东卓然不同。其地湿热非常,巨木茂草从杂,越距山中土著近处,越多有瘴气蛮烟,每天海风萧然,常有暴雨突来,我等北人,一时实难适应这般溽热潮湿之天气。愚弟侥幸,尚未得病。然多有生疾者,或中暑,或发烧,或拉痢,且多有不服水土之老弱移民去世,实实令人伤感。
不过,孔子日,既来之,则安之。这台湾既已为李大人之土地,我等自是守土有责。却也不得不与那一众福建移民一般,居于随船前来的工匠们,用竹木搭成之小屋内,尚得聊解暑热,以为存身。
后来,幸得随军而来之医士,每日煮药派发,方使得大部移民,疾病渐消,并日渐习惯台湾之环境。
随后,台湾拓殖团长丁大人,开始给每户移民分授田土,一户实授五亩荒地,自行开垦耕种。就连那原先之五千福建移民,若有不足数者,亦配予五亩之地,以供其垦荒翻耕。
据官府安排,北人移民与福建移民,杂然相处,互相间居,屋舍相隔,俨然已成一体矣。后全部移民,被划为数乡,每乡均设了民政分所,从此治安晏然,乡间无事。
据丁大人讲,赤凤总兵李大人爱护民众,给每户农户免费了稻种,约定一年后再以税收抵之即可。另以十户一组,给包括福建移民在内者,皆免费配了从澎湖采买的耕牛,和我铁龙城所产的铁制农具,亦约定来日以税粮抵其价,故各民户极欣悦,纷颂李大人之恩德。
因李大人的善政,一众福建移民极为感动,纷纷自发来帮助我等北人移民,教习种稻之技术。余观其景,心下遂叹,古语道,播春风者,方为下雨,如今两处移民相善之状,然哉其言也。
以愚弟观之,这台湾之地,虽气候与环境,皆不甚好,但其土地,却是积肥甚深,极适种稻,沿大肚溪河两侧,不过月余,便是片片新开之稻田,远望稻苗青青,萋萋如画,观之令人心喜矣。
尊兄,自此之时,全部南下之移民,始得彻底之安顿。然我等移民虽安,我军驻守之岗楼,却开始多有当地土著前来骚扰。
按李定国将军之计,我台湾派遣军,对所来之土著,实施打抚相结之策。凡是恶意想来偷袭我军移民,偷盗财货,抢掠牲畜,甚至出手伤人之台湾土著,皆杀无赦,其头颅砍下,于各乡入口通道处筑成京观,以戒效尤。
尊兄,在大肚溪深林之处,有一土王名为大肚王,此人向来好勇斗狠,压服了附近诸多土人村寨,对我军移民与财货,甚是觊觎,前来我军各乡偷袭掳掠者,多为其部之民。起初之时,因其部凶悍而我军不备,多有百姓遭其荼毒。后李定国将军设计,趁其率部数百,前来大掠之际,于一峡谷处,前后截住,官军一起攻杀,可怜这纵横一世的大肚王及其部数百精锐,顿被我军杀得干干净净,片甲不留。数百个头颅,被我军运回至官衙前,筑成京观。
经此战之威,我军在台中一带,威名大起,土著皆为震慑。自此之后,前来各乡偷掠的土著几近于无。余乃叹之,自古蛮夷畏威不怀德,以今观之,实非殊言也。
而那些仅仅是想与我军交换财物,采买物资,以济生活之土著,我军则以柔抚之。经李定国将军与丁大人商议,将大肚溪弯处一块空地,辟为榷场,并与这般土著约定,以每月上中下旬的最后两天,也就是总共六天时间,与其换货贸易。
榷场开辟后,愚弟亦曾去看过,开榷之日,由我军军兵在外严加守卫,以防有不怀好意之土著恶意捣乱。其榷内各处,我军则设了诸多商台,贩卖运来的海盐,呢绒,铁器等物,而多有土著则沿道摆开小摊,售卖鹿皮,牛角,椰酒,珍珠,玉石等物。商摊摆好后,便有大批汉人与土著入场,分别采买商品物件。
尊兄,你等不知,这帮台湾土著,生活极其穷困,几乎人人衣衫褴褛,鸠形鷎面。他们对我军之产品,极其感兴趣,每次开榷,我军所供之商货,基本被其采买一空。他们尤以得到我军之铁器为乐,我军所制的菜刀,柴刀,水壶,铁桶,铁锅,铁铲,铁锹等物,往往最先被一抢而光。
愚弟趁军中放假之机,闲逛过两次榷场,亦买了些须土著商货,买了上好鹿皮一件,大水牛角一根,海珍珠二十颗,以及数瓶子椰子酒。
现在,鹿皮我已让乡中裁缝,制成坎肩一件,极为保暖,山东冬日极冷,正好让尊兄穿着御寒。另再送尊兄两瓶子椰子酒,此酒以椰肉酿制,味道香甜醇厚,入口极适,亦赠给尊兄一尝。
而那水牛角,愚弟已请工匠制成牛角细梳一把,据说有护发温皮之效,便赠给嫂子。那海珍珠二十颗,也请工匠制成了项链,外观颇佳,就亦赠给嫂子为礼。
另有一件喜事,愚弟也要向尊兄禀明,我经人搭线,识得一当地的福建移民女子,为人甚是温婉和顺,我甚喜之,欲娶为妻室,就在这台湾安家而居。余念婚姻事大,特于此信中,求尊兄恳准矣。
尊兄,想来我兄弟二人,当日藏在深山中,以躲避孔贼之叛乱时,何尝想过会有今日这般安稳之生活!只是,余现在虽已生活安稳,只每念及被孔贼所杀之父母亲戚,悲从心来,每每情难自抑。子欲养而亲不在,如斯之痛,余心深喟矣。
纸短情长,余言亦不多叙。唯愿意尊兄全家,在山东生活安好,若将来有缘南北一聚,全家团圆,则余弟不胜欣悦之至矣。
赵文采写完信,小心地装入信封,又用蜡泥封好,再带上早已包裹好的礼物,大步向军营外正在集中收取信件与礼品的邮差走去。
这个夜晚,明月高照,海风浪浪,赵文采做了个梦,梦见在已是风雪交加的山东老家中,一向关心自已的哥哥赵文焕,烤着炭火,正在一盏闪闪油灯下,捋须细读自已的来信,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