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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大人,叛贼家属皆已拿到,并送至吴亮、许秀清处审问。”安全司司长黄保,脸色严肃地向李啸禀报。
他随即又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我们前去捉拿那主叛姜尊的老婆方氏时,她已自行在房中吊死,另外,从犯陈兴的老母年高,我等破门而入后,其因惊吓过度,当场咽了气。。。。。。”
李啸心中长叹,脸上隐现不忍之色。
他自来到这个世界,对于血腥的厮杀搏斗之类,已是完全适应,只是,这样凭借权势镇压弱者的行为,哪怕完全必要,却让他心下亦是极为不忍。
见到李啸脸现动容之情,以前是广宁坐记锦衣卫的黄保,不由得感觉颇为诧异。
这李大人,未免太心慈了些。
黄保认为,对这几个叛将家属的意外死亡,却还太便宜了他们了,要知道大明律中,谋逆可是大罪,纵然不诛九族,也得当街活剐才算正常。若是按锦衣卫处置手段,当不会让他们死得这般轻松。
李啸摆了摆手,示意黄保不必再说下去。
随后,他和黄保一起,来到了吴亮、许秀清的审问间。
这审问间,是由一间民政厅的草房临时充任,虽然简陋,面积倒还轩敞。
此时,审问刚刚结束,吴亮与许秀清,正在商量要如何撰写文稿,把这些人的相关罪行向李啸报告。
李啸入得屋来,首先映入眼中的,正跪在地上的范植和一众叛将家属。这些人,个个低垂着头,伏跪于地。
李啸迅速注意到,这些家属旁边,旁边还有一把椅子,上面摆着一个小襁褓。
李啸心头,忽觉有如刀割。
他知道,这个襁褓中的孩子,便是主叛姜尊的孩子宝儿,现在才只有半岁。
想到自已中午之时,方给了这个孩子的父亲贺岁钱,现在这个孩子的父母,却均与其阴阳两隔了。
吴亮许秀清两人也看到了李啸入屋,连忙起身致礼,李啸一边向他们走去,一边示意他们安坐。
走过低垂着头颅的叛将范植身旁时,黄保狠狠地朝他脑袋上啐了一口。
“大人,据审问,这些家属虽表面抵赖,但在下观其言行,套其话语,知其多是知情,却因为自家人之故,隐瞒不报。这从犯包庇之罪,却有多人。”吴亮低声向李啸禀报道。
李啸心下又是一阵喟叹。
这样的结果,其实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中国社会,是一个人情与血缘的社会。自家亲人作了坏事恶事,家属多会为其摭掩包庇,这实是人之常情。如果自家的亲人所做的坏事,还能给家庭带来实际利益,那么,这些家属非但不会有负罪感,相反还会为自已能从中分一杯羹而沾沾自喜。
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古代社会里,每个王朝都要制定残酷凶狠的株连制度的原因,统治者们希望,能用这样残酷到灭绝人性的法律制度,来让那些谋逆者好好考虑一下背叛的成本,以免他们的屁股轻易发痒。
“吴亮,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李啸沉吟了一下,又向吴亮问道。
吴亮眼神复杂地向李啸望了一眼,然后低声说道:“叛贼范植,背叛恩主,谋逆弑上,依大明律,当处剐刑。另外这些人,大多犯了从逆之罪,明知这些叛贼有意谋反,却为其摭掩不报,其心叵测,以学生之见,按大明律条款,需全部处斩。学生认为,只有这般处置,方可震慑宵小,再不敢起谋逆之心。”
“大人,学生亦是这般认为。”许秀清在一旁插言。
李啸沉吟不语。
房间中,一片压抑的沉默。
忽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打了寂静的状态。
李啸扭头望去,那放在椅子的襁褓,正在微微晃动,那宝儿啼哭不停,一只又小又瘦的小手,正从襁褓中探处,欲在空中抓寻着什么。
“哼,这叛贼孽子,在下认为,就地摔死算了,免得将来长大,也是个祸害。”黄保在一旁冷哼了一声。
李啸没有理他,却走过去将这孩子抱在怀中。
那孩子有人抱起,哭声便小了很多,一脸阴沉的李啸,手指拂弄着孩子瘦小的脸庞,指尖擦过孩子嘴边时,那孩子以为碰到了乳.头,一把用手抓牢,塞在嘴中吮得咂咂有声。
李啸站得有如一具木偶,他一动不动将这小孩这样抱着,任他吮吸手指。
置身这安静无声的房间的李啸,感受着这具小小身体中散发的热量,感受着各人投来的各异眼神,突有恍如隔世之感。
“传本官之令,叛将范植,由剐刑改叛斩首,立即执行。其余家属,证据明显者,依律处斩。证据不明者,罚为采石场或石灰厂苦役,刑期十年。另外,所有7岁以下孩童,不究其罪,皆交于他人代为抚养。”
李啸说完,下面的家属中,一些人当场晕了过去,另外一些人,则脸上有明显的轻松之色,却又开始低低哭泣。
让李啸没想到的是,最为激动的,竟是范植。
捆得如同一个粽子一般的他,眼泪纵横,膝行至李啸面前,随即把头磕得砰砰作响:“犯将范植,感念大人留得在下血脉,又让在下能引刀成一快,若有来世,当做牛马以报。”
李啸没有看他,他呆怔了一会,什么也没说,随后把宝儿交给吴亮,叮嘱他务必给这孩子找个好人家,便返身出了房间。
黄昏时分,范植与4名家属被依律处斩,全堡军民,皆默然观看。
另外5名家属,则被从堡内迁出,男的安排去采石场,女的安排去石灰厂,开始了他们为期十年的苦役生活。
姜尊的孩子宝儿,被常大利手下一对膝下无子的木匠夫妇收养,与此同时,这对夫妇还收到了二十两银子。
吴亮告诉他们,这银子是李千户所赠,作为孩子日后的抚养费用,但要求他们不得将此事对任何人说。
外表憨厚老实的木匠夫妇,两人脸上皆是惊讶与感慨交织的表情,他们手里小心地捧着孩子,一边连连点头答应。
包括被处斩的叛将范植女儿在内,另外的三名孩子,也分别被工匠与堡内家属收养。
残阳如血,暮色昏黄,李啸独自坐在自已房中,默然向窗外伫望。
默然呆坐的他,忽然感觉莫名的孤独和无可言说的疲累。
自已来到这个明末世界,无名无势,艰难求存,什么主角光环,什么无敌金手指之类,皆没碰到。却在这半年多内,经历了太多的刀光剑影,血肉搏杀,尔虞我诈,算计利用,背叛暗害。尽管自已在表面上依然作出坚强之态,只是有谁知道,看似坚强无惧的自已,内心之中,又有怎样的孤独与寂寥。
只是自已没有任何可以退缩的余地。
这个残酷的明末世界,不是人图我,便需我图人,不为刀殂,便为鱼肉。任何的犹豫与怯懦,都会被冰冷的现实碾成碎末。
自已除了迎头奋进,咬牙向前之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李啸心下暗叹,他轻轻地闭上眼,正欲仰靠在椅子上休息下,却发现自已的肩上,不知何时搭上了一双轻若柔荑的手,正在轻巧地帮他揉捏。
李啸一个激灵,忙转身向后看去,见到祖婉儿正向自已淡淡微笑,那不停按捏的双手却没有丝毫停顿。
李啸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重新转过身来,闭上眼,静静地享受她力道极合适的舒适按摩。
“李啸,你做得很对。”
祖婉儿在背后轻声说道。
“哦,是么?”
“嗯,这个世道,已是这般艰难残酷,真的不必让它变得更残酷更没有人性。李啸你能这般仁义处置,我真的很欣赏你。”
祖婉儿的话语柔和,却有一种莫名安定的力量。
李啸轻轻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心头却是一阵苦涩。
我的做法,真的对么?
在后世中,这罪行只及犯者的制度,在明朝这个动不动就株连家族的年代,可能只会让更多的人感觉这是妇人之仁吧。
只不过,为将者,只能靠杀戮来让手下保持忠诚,未免手段太过低级。
也许,我能做的,就是让改变从自已开始。
李啸扭过身,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谢谢你的支持。”
祖婉儿微笑起来,脸上是两个迷人酒窝。李啸呼吸着她身上芳馥的气息,心中的负面情绪,不觉消解了很多。
两人正说着一些私密话儿,忽然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两人不觉相视一笑,这个这时敲门的家伙,来得真是大煞风景啊。
“谁?”
“教习先生管毅,求见千户大人。”管毅的公鸭嗓子,在门外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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