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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坐出租回到家,我的脑袋都是昏沉的,耳边一直回响着方玲的话。
她说丁书景和葛言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我自是不信,可方玲说得有鼻子有眼,她说她6岁时被葛家收养,因为葛家没女儿,所以葛江成很疼她,她经常去葛江成书房玩。
她9岁时不小心把葛江成办公桌上的全家福摔坏了,却没料到相框里还夹着一张葛江成和一对陌生母子的照片。
葛江成当时很慌张的解释,说这是他小时候和父母拍的照片。但方玲自小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很擅长察言观色,她认定葛江成在撒谎却没揭穿,但暗地里却在他书房里继续搜罗证据。
后来她在葛江成书架上翻到了一个茶叶盒,里面全是来自美国的书信。她当时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字基本能认全,那些信都出自同一女人之手,女人问他什么时候回美国,说她和儿子都很想他。
原来葛江成单身时有过两年的出国游学的经历,在此期间和一个华裔女子好上的,并有了一儿子,而这儿子正是丁书景。
原本葛江成承诺回国禀告父母后,便来接他们母子回国,岂料家里早就给他订了周惠这么亲事。
30多年前的中国,包办婚姻还很流行,葛江成反抗失败,不仅被断了经济,还被没收了证件。与此同时他迫于压力娶了周惠,因周惠家境优渥,也很美丽,随着葛言的出生,他的心慢慢放到了家里,对海外那对母子的感情渐渐淡了,自此后把其当成了一辈子的秘密。葛江成虽然会收到漂洋过海来的信,但却从没回复,而是把其藏在隐蔽的角落。
方玲说她当年虽知道了一切,却不敢对外说一个字,怕会被葛家赶走。而她18岁那年,当她被葛江成和周惠逼着做流产手术时,她便以这件事要挟。
只是时机不对,周惠认为她是故意撒谎刺激她,而做贼心虚的葛江成则在手术后狠心的把她丢到了国外,恨不得她一辈子都不回国,一辈子都别再把他年轻时的荒唐事说出来。
但方玲却记着书信上的地址找上了门,可惜丁书景的妈妈已经于两年前病逝,而年长她5岁的丁书景则在一家IT公司工作了。
之后她刻意接近丁书景,两个人最终结了婚,她后来还报复性的把丁书景小时候的照片和他们的合照通过电子邮件发给了葛江成。
葛江成为此把他和周惠、葛言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换了,甚至还搬了家,就是怕她会带着丁书景找上门。而葛江成临死前说想见她,其实是良心发现想透过她见丁书景罢了。
方玲把这些事一股脑的告诉了我,我提出质疑:“你说的都是真的?”
方玲笑了笑:“这些事沉甸甸的在我胸口压了20多年,如今全吐出来,我真觉得轻松了不少。至于你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不过检验的方式很简单,一个DNA鉴定就能揭开一切谜团。”
方玲说完就要走,我想了想又追了上去:“那丁书景知道葛家和他的关系吗?”
方玲摇摇头:“我不确定,我没和他透露过,但他家有葛江成年轻时的照片,他们相见时葛江成虽然病得不成样子,但毕竟是同一个人,多少还是有些相像的。退一步说,若丁书景真发现葛江成是遗弃了他们母子的男人,那他肯定会报复的。他妈妈一辈子没有再嫁,最终郁郁寡欢而死,我想毁掉葛家的家业都不一定能让他解恨,而接近你也很有可能是他的报复的手段之一。从这个层面来理解,他应该是知道了。”
她说着无奈的笑了一下:“不过说来我们也算同病相怜,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还沦为了他们报复的棋子。所以你听我一句劝,你在把我房产变现的同时,也赶紧从他们俩那里弄一笔钱闪人吧。再不走,只怕你的下场会比我还惨。我先走了,随时电话联系。”
方玲走后我在阳光晃眼的街头站了很久,后来打了出租车回家,可一进屋就觉得心慌意乱的。
我在客厅、卧室来回走了好几圈,后来在枕头上发现了葛言昨夜留下的头发,我找到了三根,想了想还是找来盒子装起来。
方玲还没对我起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和丁书景联系,但一旦他们俩联系上了,我之前所说的谎言就会一戳及破,所以我得抢占先机。
为了行事方便,我换了套运动服和轻便跑鞋直奔丁书景的丰收智能家居公司,办公楼里的人们都在忙碌,而工商局的人还在审核他们的资料。
我找了个员工模样的人问道:“你们丁总呢?”
这个人估计认为我是工商局的人,便指了指右边的门:“丁总在里面。”
我径直走了过去,推开门就看到丁书景在和别人谈事儿,我也顾不上打不打扰的问题了,走到他背后用左手揪住他的头发,可他头发太短,他一动我的手就滑开了。
因为有别人在场,丁书景很是克制,他转过头面色不悦的瞪着我:“你这是做什么?”
我没回答,而是憋足了劲儿又往他的脑袋上抓去,这一次总算抓下了几根头发。
丁书景这下恼了,一下子就站起来推了我一把,我连续往后退了几步,坐他对面的男人出声叫住了他。
“有矛盾就好好解决,千万别动手打女人啊!”
丁书景被叫住了,我只想拿到头发走人,便边说边往外走:“你对我做了什么缺德事你心里有数,今天有别人在我就暂且饶你,但我们这笔账以后还得慢慢算!”
我攥紧拳头走出了公司,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才打开手取出头发,封存在塑料袋里后打了出租车让司机送我去F市最权威的DNA鉴定机构。
我想快点拿到结果,便多交了钱做加急,晚上十点左右能出结果。
葛言下班后肯定会去我家,我若不在家里他必定会生疑,为了方便晚上取报告,我便用手机搜了一圈附近的商场。
大概800米的地方有个娱乐场所,若晚上去那儿吃个晚饭再看个电影,那差不多就能拿到鉴定报告了。
这样想着我便给葛言打了个电话,说我晚上想在外面吃饭,他一听便否决了:“你胳膊的伤口还没好,外面细菌多,人也多,还是在家里安全些,我晚上早点回去给你做饭。”
“现在是秋末,气温不高,出门也不碍事的。何况我在家里闷了好几天了,便想出去换换气儿,在外面美美的吃个饭,再看个电影回家,这多好啊。”
葛言到底还是妥协了:“那听你的,等我下班后来接你。”
“不用来回折腾了,我已经挑好地方了,我待会把坐标发给你,你下班直接过来就行了。”
和葛言结束了通话后,我便走出了鉴定所,步行去西餐厅订了位子,还买了九点场的电影,并把坐标发到他微信上。
我买了杯奶茶坐在休息区的小餐桌上,刚准备喝电话就响了,我以为是葛言看到微信后打过来的,没想到却是丁书景的来电。
我深呼吸了几口气稳住思绪,刚接通他的声音就传过来:“梁嶶你刚才闯进我办公室是几个意思?”
我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应该心知肚明吗?你那晚设计害我,我难道还不能撒撒气?”
丁书景有些急躁:“我是往你水杯里下了药,但我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脱你衣服和给你拍照的人,都是一位女摄影师做的,我压根没和你有肢体接触,那些照片是单独照好后拼接的。”
我听了丁书景的话,顿觉欣喜:“你真没碰过我?”
他默了默:“真没有,所谓怨有仇债有主,你和我没过节,我总不能真的把你害了。”
他这句话让我的心情五味杂陈起来,这么看来他确实还没怀疑他和葛江成的关系,但我还是试探道:“那你和葛言有仇?”
“有,方玲在如花似玉的年纪被葛家赶到了国外,这么多年葛家对她不闻不问,我作为她的丈夫自然看不过眼,总得替她报仇。”
我吞了几口口水后追问:“仅此而已?”
他不太满意我的追问:“难道这还不够?”
我心落了,看来他和葛家做对,仅仅是为了方玲讨公道。他见我没说话又开了口:“我奉劝你一句,你离葛言远点。”
我顶撞了回去:“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我没有要你听我的,我只是好言相告。葛言害了多少个女人我不清楚,但何笙和方玲的下场你也看在眼里,而你虽然做了他老婆,不也是付出了捐肾的代价吗?”
我还是忍不住替葛言辩解:“方玲和何笙的事不是葛言直接造成的,我捐肾也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谁。”
“那我的公司呢?我就算是要替方玲报仇,也是正大光明的和他打经济战,可他竟卑鄙的买通供货商,把我的正品换成了山寨货,现在我快被相关单位弄疯了!反正我只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今天你揪我头发的事我也不计较了,毕竟是我利用你在先。自此后我们俩扯平了,你好自为之吧。”
丁书景说完就挂了电话。
从这通电话里可以提取到几个关键的信息,一是丁书景没碰过我,照片和录音都是做过手脚的;二是方玲确实没把葛江成与他的关系透露出去,他也没起疑;三是葛言这一仗确实打得漂亮,丁书景已经应付得很吃力了。
我本该因这些事而高兴的,可我的心却有些难受,因为我有点接受不了葛言背后搞小动作的行为。
葛言六点多到的餐厅,他要的三分熟的牛排,而我则要全熟的。切牛排时我看到他盘子里渗出的血水,总觉得不太舒服。
“怎么了?”葛言剔了我一眼。
“同样的肉同样的吃法,可我总觉得你那渗出的红色太渗人了,感觉你能吃这么重口味的食物,生活上应该也是个狠角色。”
葛言切着牛排的手顿了一下:“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