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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十一年前凌渊和她说这话,洛婉兮定然会心花怒放,美得找不着北。
可现如今听来,洛婉兮心头却笼上一层挥之不去的悲哀,他终于知道她的好了,在失去她以后。洛婉兮扯了扯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也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嘲讽他。
“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凌渊神情一滞,眼底的笑意倏尔消散,脸色一点一点沉下来。
他笑时尚好,一旦收了笑,长年身居高位养出的气势瞬间释放,凛冽肃杀,如刀似剑,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洛婉兮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
凌渊抬手摩了摩她的脸,洛婉兮下意识侧过脸,试图避开。不过显然都是徒劳,他指腹上的薄茧在她脸上划过,带出一种陌生的粗粝感,让她忍不住颤了颤。
“没关系,”凌渊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语调温柔至极:“我会让你再次喜欢上我的!”便是不喜欢,其实也不要紧。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够了!这已经是老天爷对他莫大的恩赐,他不贪心。
洛婉兮喉间一哽,想说什么,一时又想不出话来。
这时,德坤的声音传进来:“大人,陆大人来了!”
洛婉兮目光凝了凝,陆大人?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凌渊笑了笑:“是你二哥,原本请他过来是为我作证的,不过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她相信他说的话,这个认知让凌渊阴郁的心情微微好转一些。
“既然人都来了,还是见一见吧!”凌渊询问的目光投向洛婉兮,三位兄长中,洛婉兮和她二哥关系最要好。她与家人感情甚好,定然是想相认的。
洛婉兮紧张的脸都白了,似是情怯。
凌渊安抚的碰了碰她的脸,柔声道:“别怕!”说完便扬声:“请他过来。”
“什么火烧眉毛的事?一定要我过来。”陆承泽进来时,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他是被凌渊的人从兰月坊拉过来的,看都没看清里面的情况就不满的嚷起来。
说完了才发现屋里不只有凌渊,还有个小姑娘,十分标致的小姑娘。陆承泽撸了一把脸,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再看,人还在,酒瞬间就醒了大半,冲凌渊抬了抬下巴:“什么情况这是?”
望着他熟悉的眉眼,再触及到他陌生的目光,洛婉兮不禁红了眼眶。陆承泽见洛婉兮眼底起了一层雾气,凌渊还面露心疼的递手帕,心情有一瞬间的复杂,既替他高兴又有点儿不是滋味。最后他摇了摇了头,罢了,妹妹都离开十一年了。不过,他找自己过来干嘛?陆承泽
腹谤,总不能是找自己参详,他凌渊什么时候需要别人给他建议了。
“你找我来干嘛?”陆承泽开门见山。
凌渊也干脆,不做任何铺垫,直接道:“兮子回来了!”
陆承泽愣了下,脱口而出:“你喝多了吧!”这会儿他的酒是彻底醒了!
凌渊侧脸看着洛婉兮,眼角眉梢都流转着柔情。
见状,陆承泽也拿眼打量洛婉兮,瞬间冷下脸瞪着凌渊,好悬没把荒谬两个字吐出来,他忍了又忍,没好气道:“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凌渊便言简意赅说了一回。
听罢,陆承泽直勾勾的盯着陆婉兮打量,看的洛婉兮心跳如擂鼓,忍不住拽紧了双手。
须臾后陆承泽脸色一整,砸了砸嘴:“类似的事我听说过!”
洛婉兮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陆承泽。陆承泽略一思索,开口:“是一个朋友的朋友,西北那一块的,病死的,死的透透的,一群人亲眼看着他下葬了。不料几年后一个老翁找上去,说自己就是那人,所有亲戚朋友他都认得,就连一些秘密都如
数家珍。”后来这家伙差点没被烧死,还好跑得快。当时陆承泽当个笑话听了,可轮到自己身上,陆承泽不觉牙疼了下,探究的看着洛婉兮,偏头问凌渊:“你这是确认了?”
凌渊反问:“你觉得我会认错?”
陆承泽呵呵两声,有一个词念做当局者迷,谁知道你有没有把自己折腾出毛病来。
陆承泽看一眼洛婉兮:“咱俩说说话?”他这是要亲自确认下。
洛婉兮按捺下激动重重一点头,陆承泽这反应已经比她想象中好了许多许多,好的出乎她的意料。陆承泽又扫一眼凌渊,见他岿然不动,再扫一眼,瞧他还是没有避嫌的自觉,遂不客气的开口:“你挪个地啊!”既然要确认他少不得要问些私密之事,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陆二爷尤甚,年轻那会儿可
是京城响当当的纨绔。
凌渊眉头一挑:“见不得人!”
陆承泽斜他一眼。
凌渊失笑,起身对洛婉兮温声道:“我先离开下!”
洛婉兮点了点头。
陆承泽深深看一眼和颜悦色的凌渊,八百年没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柔情了,看来他是深信不疑了。
凌渊迎着他的视线微微一笑如春风,眉眼间没了往日那萦绕不去的压抑沉郁,看起来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
陆承泽心下一叹。离开书房的凌渊却没有走开,转身就进了旁边的屋子,打开墙上机关。他对陆承泽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没兴趣,他只是不放心,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放心。人不在他耳目范围之内,他便有一种无法控制的不
踏实的惶恐,他怕一切都是黄粱美梦,如同之前无数次那样。
一开始两人说话都颇为客气和小心翼翼,确认了几桩旧事之后,陆承泽就不高兴了:“你怎么就不能记我几件好呢!”
片刻后陆婉兮郁闷的声音响起来:“你自己没做好事,怪我!”
“我怎么就没做好事了!当年你那好姐妹,卫,卫、卫什么来着?”
“卫兰词?”
“就是她,差点被她继母嫁回娘家那个火坑,是不是我帮你解决的。”
“你好意思说,我让你干脆利落点,你偏偏要故弄玄虚,最后要不是娘扫尾,差点就害了兰词!”
陆承泽悻悻一抹鼻子,果断转移话题,说着说着两人又忍不住吵起来了。这样的热闹让隔壁的凌渊有一种恍如昨日的错觉,当年她和陆承泽就经常一言不合吵起来,她吵输了便来找自己诉苦。
听他分析完,她会拍着脑袋懊恼:“你说我怎么那么笨,当时就没想到可以这样驳回去!”
凌渊无声笑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紊乱不安的心又稍稍定了几分,是她,绝不会错,也不能错!过了好一会儿,陆承泽摇头失笑,摸了摸唇上短须:“你容先我压压惊!”妹妹突然变了个模样还年轻的能给他做女儿,陆承泽受惊不小。要不是他三教九流都认识些,各种奇闻异事都见过,这会儿早懵圈
了。
消化完之后,陆承泽无限感慨的望着陆婉兮:“你变成这模样,怪不习惯的。”又笑了笑:“也好,回来了就好!”不习惯总比没了好,起码还有个念想。
“你信我?”惊喜来的太突然,以至于洛婉兮双手轻颤。陆承泽看着她,玩笑:“我老底都被你掀了,要是不信你还不得满大街去宣扬开,让我没脸见人!”他信了七八分,然而到底过于匪夷所思了,所以还有几分保留。不过不管真假,先把人稳住准没错。回头
他肯定要再彻查一遍,再精明的人遇上感情都会一叶障目,凌渊也不会例外。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之后是不会放手的,而洛婉兮就是凌渊的那根浮木。
洛婉兮却不知陆承泽内里的百转千回,她陷在巨大的惊喜之中,根本无暇细想。她对陆承泽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那个吊儿郎当会跟她一起胡闹的兄长。
熟悉的话语以及其中的熟稔让洛婉兮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毫无征兆的哭起来,她赶紧抹了抹眼,可眼泪越擦越多。
陆承泽惊了:“诶诶,你别哭啊!”
洛婉兮不好意思的扭过脸,用帕子捂住脸不想让他看见,不一会儿帕子就湿了大半。
见她哭的一发不可收拾,陆承泽无奈:“你这一哭就收不住的毛病,还真是!行了哭吧哭吧,就是待会儿哭肿了眼,可不许向凌渊告状。”
话音刚落,陆承泽就见洛婉兮身体僵了僵,他不由拧了拧眉。这一打岔,洛婉兮的眼泪也止住了,按了按眼角平静下来,眼睛鼻子都红红,好不可怜!陆承泽忍不住在心里把她和以前的模样比了比,从前是明丽娇媚,艳光四射,如今是温婉柔美,见之忘俗。都是一
等一的绝色,便宜凌渊了!
陆承泽以拳抵唇,把脱缰的思维扯回来,端正了神色:“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我挺好的!”洛婉兮简单的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
陆承泽如何不知她报喜没报忧,倒也不追问,反正他会找人查。斟酌了下他开口:“家里那边,嗯,娘那性子你也清楚,我先回去敲敲边鼓,再带你回去见她老人家!”
闻言,洛婉兮神情一紧,张了张嘴。
“别担心,你不信其他,还不信我这张嘴。”
洛婉兮勉强一笑。
话锋一转,陆承泽说起了凌渊:“当年的事,凌渊都和你说了?”
洛婉兮垂了垂眼,轻轻嗯了一声。“那你也该知道都是嘉阳和景泰做的妖,”陆承泽叹息一声:“一场误会让你们分开十一年,眼下真相大白,你们也能破镜重圆了。”说话时,陆承泽不动声色的端详洛婉兮,就见她睫毛颤了又颤,那表情绝
不是即将要与情郎双宿双飞的欢喜。
差一点陆承泽都要以为她是假的,他那傻妹妹满心满眼的都是凌渊,活脱脱女生外向的典范,全方面诠释了什么叫女大不中留。看得他真是又酸又恨!
“你不想和他重新开始?”陆承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洛婉兮轻轻一点头。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这就是!陆承泽默默的想。这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她一直误会着凌渊,再深的感情在这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的消磨中也淡了。如今真相大白,误会是消除了,可消磨掉的感情也回不来了。再说了,保不准她已经变心,十
一年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可凌渊,想起凌渊,陆承泽心里就蒙上一层阴影。他看起来正常得很,然在婉兮的事情上,陆承泽却觉得他只是病的不像碧玺那么明显。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凌渊是不可能放手的,绝不可能!最后吃亏的还是婉兮!她那小胳膊哪里拗得过凌渊的大腿。
陆承泽头疼了下,复又若无其事的笑起来:“你还年轻,不用那么早定下终身大事,话说,你现在多大了?”
洛婉兮头一次产生了浓浓的违和感:“十五。”
可真是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年纪,陆承泽如是想着:“还小呢,不着急!凌渊那你放心,我会劝他的。”
思及凌渊模样 ,洛婉兮心头沉甸甸的,可还是点了点头。
略说了几句闲话,陆承泽就道:“我让人送你回去,再不走就要宵禁了。”留在这儿过夜,陆承泽怕凌渊忍不住把人生吞活剥了。
洛婉兮当即点头。
瞧她这迫不及待的模样,陆承泽觉得肯定是被凌渊吓到了。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缓缓推开。
凌渊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眼前,他背后的风雪争先恐后的灌进来。
吹得屋内两人都觉得凉了凉,到底是陆承泽老练,从容不迫的看着笑意不达眼底的凌渊:“先送她回去吧,时辰不早了。”凌渊跨过门槛入内,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转过身后目光专注的看着洛婉兮,半响才嗯了一声:“我送你,我给你备了两个人,你带回去。洛家那我会打招呼,你不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