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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母如何得病,冯氏才不放在心上呢,叫她吃惊的是,这病背后竟还牵扯到叛乱的事。听钟湘把夷安公主谋反的事说了,冯氏一脸不可置信:“公主怎么会谋反呢?皇上那么信重她。会不会弄错了?”
王氏便道:“朝廷都已经明发旨意了,怎么还会错?这可是皇上和韩太师亲自审定的。三弟妹说话小心些,别给咱们家惹祸。”
“那……那我哥他们呢?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公主谋反,做驸马的哥哥又怎么能逃过一劫呢,但冯氏还是抱着希望地问:“他们有没有受牵连?”
“三弟妹这莫不是没睡醒么?夷安公主谋反,夫家怎么可能不受牵连?而且淮阴侯当时可是也站在反贼那一边的。”王氏没好气地道。
“那他们……他们……”冯氏一脸凄惶。哥哥嫂子们还有侄儿侄女们,难道都……
王氏便道:“皇上皇恩浩荡,除主谋外,余者都从轻从宽处置,只是夷安公主便是主谋之一,冯家自然也在族诛之列,除不知事的妇孺仆婢外,近支男子都判立斩,你此时回来,正可去祭拜一番。”虽然王氏神情端肃,但话语中多少带了些幸灾乐祸。
冯氏听罢,整个人都瘫在地上了。
钟湘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却并没说什么。说起来,自家若不是想来忠于皇上,又一直低调,且与人友善,此番也算是站在了韩太师那边,为平叛也立下了功劳,说不定也会因着冯氏的缘故被说成是夷安楚王一党。
那里王氏还在打击冯氏:“你应该要庆幸,咱们家是厚道人家,不然早有人到老家来拿你了。”
谢兰馨不想听这些,旁边钟文采也有些不耐烦,两人对了一眼,便悄悄走开了,只听后面冯氏虚弱地问:“那,冯家现在还有谁在?”
王氏的声音道:“死的死了,流放的流放了,哪里还有人在。”
钟湘温和地补充了一句:“也不是没人,三嫂那位嫁到黄家的妹妹还在的。”
“三弟妹怎么就尽顾着问娘家的事啊,眼下不是该关心关心娘么……”
后面的话谢兰馨听不见了,钟文采拉着她抱怨:“每天说的都是这些事,压抑死了。”她一向是很活跃的,但这段日子,却不许她吵吵闹闹,可闷坏了她。
谢兰馨也是心情沉重的,并不像往常一样开解她,敷衍地道:“慢慢就好了。”
“好什么呢,三婶回来了,事儿又多了。”钟文采道,“不过我娘倒是找到出气口了。她这段日子都小心翼翼的,憋了乱七八糟的各种气,我都被她冲了好几次了,现在只怕要专对着三婶去了。以前三婶仗着自己出身好,老压了我娘一头,现在她可没有依仗了。”
“这话也亏你敢说。”说自己娘拿婶婶当出气筒什么的,也只有文采敢说了,谢兰馨简直无语了。
“我也不过在你面前直白了些。”钟文采满不在乎地道,“再说不是在家里嘛。”
谢兰馨便叮嘱她:“便是在家里也要注意起来,不然在外头也难免会带出来。再说现在三舅母回来了,若不留心,难免又是口舌。”
“谁怕她呀,她现在那还能像以前那般张狂。”钟文采道,“现在可没有夷安长公主给她撑腰了。”
“便是没有长公主,不是还有宫里的娘娘和蜀王妃么?她并不是没有依仗的。”谢兰馨还是提醒一下钟文采。说起来,这也许就是冯氏想要把女儿高嫁的原因,可以仗势。
“哼,娘娘在宫里头,她难道还能天天去告状么,蜀王妃就更离得远了。”钟文采话虽如此说,但心中却还是想着该提醒一下娘,别小瞧了冯氏。
说起来,三房就是子女出息,两位堂姐都嫁得不错,子枢堂兄学业上也出色,若论起三叔三婶,跟自家爹娘真没法比。不过自家长房也不错啊,大哥虽和自己不是一个娘生的,但对娘亲还是蛮客气的,对自己也不错,大姐也不必说,庶女里头她已经算头一份了,三哥虽不算出色,到底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现在就差自己了,如果自己能嫁给顾世子,那也不必三房的两位堂姐差了。至于文梨,那就是垫底的。
“对了,三婶这次回来,也没带四姐,之前听我娘说她已经许了人了,好像就是老家那边一个秀才,一个小地主家的长子,家里田地连一千亩都没有,还有好几个兄弟,将来这日子也不知道怎么过。”钟文采怎么也没法想象,自家大姐嫁的是伯府,虽是继室,却是有爵之家,出嫁的时候,嫁妆里,光田地庄子加一加都有五千亩呢。而文梨居然只许给了个小地主,一家几个兄弟才一千亩,分一分没人不是才两三百亩么,同样是庶女,简直天差地别。
谢兰馨有过在乡下度过的日子,虽然觉得相对宁国府而言,这家家底淡薄些,倒也不觉得日子没法过,只道:“大约是人家品行才学不错吧。”
“也是,四姐前头那么多事,也就能许个这样的人家了。再说三婶就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被赶到乡下去,能给她找个这样的人家就不错了。”钟文采觉得如果是自己,是绝对不会嫁的,不过自己和文梨本就不一样。
谢兰馨看她说到这些,便猜她一定是想到自己的婚事了,说起来,文采的婚事道现在也没定下呢,也不知道大舅舅和大舅母是怎么打算的,不过眼下大约也顾不上她了,如果外祖母真的……她们还要守孝呢。
想到这里,谢兰馨的心就沉甸甸的,都没有和文采开玩笑的心思,只道:“其实四表姐嫁在那儿也不错,有宁国府的牌子在,他们家一定会待她十分好的。”
“是呢,不然她若回了京,说不定她的那些事还有人知道记得,怎么给她说亲。”钟文采每次想到钟文梨意图勾引顾谨,心中十分不舒服,对她的遭遇也没有几分同情,“好了,不说她了,咱们到院子里走走,那一池荷花已经有开了,你要不要看看?”
谢兰馨无可无不可的。
荷塘中,荷叶已碧做翡翠盘,荷花却还是花苞居多,绽放的并没几多,在那田田的叶子中间,零星的开着那么一朵两朵的,更显得亭亭玉立,风姿绰约。
谢兰馨看着一池碧叶,心中松快了许多,便像钟文采道:“我家去年在城南买下了一座荷花庄,据说那里头的荷花不比夷安公主府的差,过几日我给你下帖子,咱们约了人去看看,也设个荷花宴。”
“好啊好啊。”钟文采高兴地应了,“我也有月余没赴宴了呢。”
谢兰馨何尝不是。
一来是钟母的病情,二来是朝廷的形势,都不稳,她们自然也就在家侍疾了,这段日子京中的宴席也开得甚少,便是有,也只是三五亲友聚一聚。大家都有些儿胆战心惊,怕一不小心被牵扯到哪桩案子里头。
谢兰馨便道:“那就这么说了,我回去问问,到时候挑个好日子。”
在外头绕了一圈,谢兰馨和钟文采正准备回去,便听后头有人叫她们:“文采,阿凝。”声音熟悉而陌生。
谢兰馨和钟文采转过身,便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裳、大腹便便的少妇在两个丫鬟的扶持下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却正是月牙。
看见她,谢兰馨和钟文采同时皱起了眉。
钟文采当下就没好气地道:“你来做什么?还有,我们的名字是你叫的吗?我真该去问问二嫂,你的礼数。”
谢兰馨却理都不想理会她,只当不认识她,对钟文采道:“我们走吧。”全然当她不存在。
月牙脸色变了变,却还是陪出一付笑脸来,朝她们微微倾了倾身:“五小姐、谢表小姐,难得在此遇上,咱们一道说说话吧。”
谢兰馨便对钟文采道:“这人是谁,我都不认得她,和她有什么话好说的?”
钟文采明白了,便笑道:“你不知道,这位是我二哥的月姨娘,素来爱攀高枝的,显见你是贵客呢。”又向月牙道:“月姨娘,这儿可不是你来的地儿,何况你也快临盆了,还是别乱走动的好。”
月牙这一胎已经足月,随时都可能生产。
“大夫和接生嬷嬷都说多走动才有力气声呢。”月牙抚着大大的肚子,一脸笑容地道,“奴也不是乱走,是二爷说让我多来逛逛园子,别在屋里闷着。”
“哼,二哥也真是的,祖母那儿不见他来得多勤快,对一个姨娘倒是这般贴心。”钟文采不高兴地道。
谢兰馨淡淡地道:“二表哥对外祖母向来孝顺,五表姐别因旁人的话,错怪了他。”
钟文采便道:“也是呢,月姨娘说谎话也不是一次了。”
“咱们不是要回去看外祖母么,五表姐还不走?”谢兰馨眼角都不瞟一下月牙,只对钟文采说话。
“是呢,我们走吧,顺便去吩咐管事娘子们一声,别把什么人都放到院子来逛。”
“等等!”月牙忍不住了,叫住谢兰馨,幽怨地道,“阿凝,你就一定要这么绝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