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祸国之害

八月萑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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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风沙是你用来考验我的?”少年侧首看他,眸中带着不满和质问,嘴角上扬微有嘲弄之意,声音如他的人一般清冷淡漠,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中年男子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少年似乎也并未追问的意图,只轻声道:“走吧。”眸中却在那一瞬略过一阵难言的伤感和苦楚,似乎此事非他所愿,却又无力反抗。

    明明,他的灵力那般强。

    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再次出现的漫天风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无迹可寻。

    她在原地又怔忪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意图,忙重新打起精神采集所需花粉。

    蓝漠的伤等不了了。

    因那少年的缘故,这次她采集花粉的过程异常顺利,再无那诡异的风和骇人的怪物,不多时就拿到足量的茅针花粉。走前,她回首再看了眼水月涧,那里空荡荡的一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她知道,她是再也忘不掉了。

    回到蝶炎城,将花粉给了蓝漠的父母后,两人难以置信又欲言又止。他们一向不喜欢她,甚至不准蓝漠靠近她,却没想到她这次竟不计后果地去救他们的儿子。

    本想道谢,还未来得及开口,秋之南已然被闻讯而来的人群给湮没。他们一副兴师问罪的劲头,领头之人是被她盗了结界钥匙的蝶炎城城主曷天。他抬手压下众人七嘴八舌的质问言语,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数落她:“你知不知道擅闯水月涧的后果?小小一只凤蝶竟然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你还将不将我这个城主放在眼里?!”

    “抱歉。此事是我任性妄为,听凭城主处置。”她垂了头也不辩解,任由他责骂。她知道擅自盗取钥匙,擅闯水月涧均是了不得的罪状,若一个不慎,有魔趁此时机闯入,知晓蝶灵国的秘密,她便成了举国的罪人,然而她并不后悔。她所需的茅针花粉只有水月涧才有,而蓝漠是她唯一的朋友,她绝不能让他有事。

    曷天骂了半晌,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气消了些许,这孩子身世坎坷,他一向甚为怜爱,也就因此没有料到她敢这般无法无天盗取钥匙。他虽有心护她,但这么多双眼睛虎视眈眈的情况下,也只能梗着脖子依照规矩来:“今日你之过错必须加以惩处,但念你年纪尚小,并未招致严重祸患,便罚你于溅石台受百年雨打风吹之刑,不到时限不得离开!”

    “她这过错可不单单是简单的任性妄为啊,城主。”一向不喜秋之南的漾月听他只是这般责罚,忍不住含着讥讽开口,“我们都知道您对她另眼相待,平日也就算了,这次您还要明目张胆地包庇她吗?”

    “包庇?”曷天抬眼看她,眸中平淡无波,“你倒是说说,该如何惩罚于她方是公平公正?”

    “谁都知道她是祸国之害,这次盗取钥匙擅闯水月涧,下次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举动,使得蝶灵国遭受无妄之灾,自然是杀了她以绝后患。”

    她这话一出口引来一片附和声:“是啊,城主,她一出生就连下了七日七夜的雨,差点把蝶炎城给淹了;此后,蝶炎城大灾小难不断;如今,又如此任性妄为,指不定以后会给蝶灵国造成多大的灾难。城主,您还是趁早做决断灭了这祸根罢。”

    “哦?”曷天眉头一挑,似乎很赞同他们的言语一般,微微颔首,“这么说来,她还真是个祸根隐患?我真得好好考虑考虑如何处置她方为妥善。”

    众人看他眉眼温和,以为说动了他,纷纷赞道:“城主英明!”

    不料曷天却话锋一转:“不过嘛,在那之前,我倒想问问,她未出生前,蝶炎城数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蝶炎城失火烧毁大半个城又是谁引来的灾祸?是不是也得把那人抓来加以惩处,否则对之南来说岂非太不公平?又辜负了你们对我英明的期许?”

    “这……”谁都知道,蝶炎城数百年一遇的旱灾乃是天灾,天灾之事何来背后之人?失火之事却是漾月的母亲伤情发狂所致,当年曷天并未追究责任,此刻说出来含着明显的警告意味。漾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无从辩驳,此事乃她毕生无法抹去的污点,和曷天对视良久,只能甩了甩袖子愤愤然离去。

    漾月是蝶炎城内公认的美人,又是蝶炎城内唯一的一级术师,不少人以她为主心骨,此刻见她离开,对视一眼撤了一小半。剩下的要么是等着看热闹的,要么是唯城主之命是从的,对曷天构不成影响,因此对秋之南的责罚依旧按照此前他所说的执行。

    “之南年纪尚小,百年风吹雨打之责对她来说实在太过苛刻,还请城主念在她救人心切才出此下策,宽宥于她。”不期然响起一个求情的声音,秋之南有些怔忪地抬眼,看向挡在身前另一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蝴蝶,眉头微微一紧。

    她微微一笑试图宽慰对方:“姐姐,我去之前就想过会遭受怎样的惩罚,如今这责罚于我而言已是法外开恩,你就别为难城主了。”以她原本的料想,还以为会将一条命搭在这里,溅石台固然可怕,应不至于送命,不过条件艰苦了些。

    秋之北却并不看她,只一意趴伏于地向曷天求情。曷天不为所动,面不改色地挥手让人上前将她带走,将她锁入一只特制的笼子内,钢筋铁骨,她难以脱逃。

    隔着笼子,她远远地看到人群之外父母看向自己的那双面无表情的眼,尚有余力笑了笑。

    旁人的言语于她,根本激不起半分波澜,因她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但父母,是她至亲至爱之人,却亦是如此,她如何能做到心内平稳无波?她本想用笑容来掩饰自己心内的刺痛,笑着笑着,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她向来知道父母的绝情,对她的疏离,只不过似乎今日才对他们能给自己一丝的关爱而彻底死心。

    自己死在溅石台才能真正如他们所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