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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还带着薄薄茧子的手覆盖在她两耳上,所有的声音顿时离她很远很远。
高悬的月亮虽然在大地上洒下了一片片的银辉,树林却因为被头顶茂盛的枝叶遮挡着,最多就是在间隙之中楼下黄豆大点的光斑。那声音所传出的地方又处于被遮蔽的地方,所以这耳朵一捂,安宁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原本还没有想到那挡事,直到这时,脑海中才再次回放刚刚听到的声音。若她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十岁姑娘,或许还真不懂是什么,但作为在现代被轰炸了二十多年的人,她立刻便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等等,不会真有人在大晚上的,跑树林里来做那种事吧?
也不知道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不好,居然好死不死地遇到了这种野合的鸳鸯。
她感觉脸颊的热度瞬间就上来了,即使看不见自己的脸,她也可以猜出自己肯定是脸红的像苹果一样。她应该庆幸,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谁也看不见她烧得通红的脸。
她伫立在原地,处于一种很微妙的境界,因为耳朵听不见的缘故,她的嗅觉似乎被放大了一些,夜晚的风将树叶的清香给传递了过来,但只要想到这其中也许参杂着欢好的味道,她就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毛。
不知道站了多久,捂住她耳朵的手终于放开。
此时月亮正好被乌云彻底挡住,树林中所有的光亮便是她手上这用白色绢布装拢着的萤火虫。
“稍等一下。”
于峥的声音很轻,轻的让人感觉被风稍微吹一下就会被揉成碎片,她只是点头,甚至不敢发出声音,就怕不小心惊动了那对的鸳鸯。
在他转身的那瞬间,安宁心中一动,往他手心塞了一样东西——她总觉得这东西应该会用上。其实也不过就是让人昏睡的迷药。他们若是要穿过树林,那对鸳鸯刚刚好在必须经过的路上,想也知道这脚步声肯定会惊动到他们,除非他们现在就原路返回,再绕一大圈回去。出去抓个萤火虫都可以遇到这么一档事,安宁不由有些无语。
桂圆则是紧紧拽着她的右手,安宁甚至可以感觉到她手心渗出的汗水。
安宁知道于峥会一点功夫,即使走在树林中也可以做到落地无声。
然后大约是四五十米处的位置,传来了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响。
没一会儿,于峥重新回来,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我们可以走了,嗯,他们大概要睡到第二天早上了。”
安宁想了想,问道:“那两人是谁?他们这是在幽会吗?”
虽然她听得出那两人具体在做什么,但总不能承认这点,只能换个委婉的说辞。
于峥皱了皱眉,“没什么印象。”
安宁不由失笑,于峥常常不在村里,同其他人交流也很少,会记得才奇怪呢。她严重怀疑这个人恐怕连村里十分之一人的名字都未必能记住。
虽然对那两人很好奇,但安宁还是忍耐住了心中的好奇心,加快了步子。就连路过那两人的时候,也是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一眼。
也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她一个不注意,就被地上的藤蔓给绊了一下。现在正处于植物最为茂盛的夏季,藤蔓这种东西真是防不胜防。
一双手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待她身子重获平衡后,又很绅士地放开。
安宁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不急,现在才刚过戌时。”也就是说差不多刚过九点。
然后他们三人的脚步便不自觉放慢了一些。
等到了门口的时候,安宁便向他道别,同桂圆一起回到家中。
玉容见到她们回来,总算松了口气,“可算是回来了,姑娘刚刚是去哪里了?”
安宁显摆了一下萤火虫,“刚刚去抓萤火虫,好看吧。”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这件事感到很愉悦。
玉容问道:“这全都是姑娘抓的?”
问话的同时,她不自觉后退了几步,萤火虫再好玩也是虫子一类的,玉容这样的小姑娘一向讨厌虫子,对于萤火虫也是敬而远之。
“于峥帮忙抓的。”桂圆嘴快说道,又把当时的场景描绘了一遍,不过她还算聪明,没把树林中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玉容一双秀眉直接狠狠皱起,语气虽然一如既往的温柔,却不可避免带上了一分的责怪,“姑娘,在晚上你怎么能随便同男子一起出游?万一出事了我如何向少爷交代?”
安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桂圆也在场的。”她有记得带上桂圆的。
“而且,于峥也是我朋友,他不是那种人。”
不得不承认,玉容的说法让她隐隐有些不太舒服,她抿了抿嘴,神情有些不悦,“再说,这事也同蔚邵卿没有什么关系。”
玉容素来会察言观色,一看安宁表情,便有几分后悔自己造次,“姑娘别生气,我也只是担心姑娘罢了。”
安宁点点头,“我只是不太喜欢所有人都把我和蔚邵卿扯在一起。”
倘若他们两人确确实实是一对也就算了,问题是他们现在也就是合作伙伴,朋友也称得上,但是男女朋友这块就差远了,现在的她没有那个心思,蔚邵卿,估计也没有。
在不明白蔚邵卿对她特殊待遇之前,她恐怕都无法和他成为真正的好友吧。两人永远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她脑海中浮现出他欣长飘逸的身影,不知为何,突然有几分的意兴阑珊。就连手中的萤火虫,都失去了一开始的趣味。
这个时间本来就是安宁准备休息的时间,玉容也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刚刚说错话,又是端水,又是帮忙梳头。
安宁忍不住笑了笑。这端水的活以往都是桂圆做的,因为她力气够大。
玉容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姑娘可算是笑了,也不枉费我辛苦服侍一场。”
安宁抿了抿嘴,“其实,我不是对你生气。”
她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所有人总是误会他们两人的关系,有也就算了,问题是根本没有这回事,纯粹就是白白担了虚名。
玉容手持梳子梳着她的头发,“姑娘,您讨厌少爷吗?”
“不讨厌。”安宁脱口而出,这的确是她的心中话。
“不讨厌就好。”玉容嫣然一笑,又不说了。
安宁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那姑娘您喜欢于公子吗?”在玉容心中,她不知道为何,一直挺忌惮这个人的,也许是因为于峥看向她家姑娘格外柔和的眼神?
“作为朋友来说,不错。”
玉容听了这个回答,又看安宁说起于峥时脸上也不曾有什么额外的情绪,总算相信她说的是实话,放心了一些。
“我说啊,玉容,我才十岁吧!你们怎么总是在操心这个问题?害我有种我已经十五可以嫁了的错觉。”她即使说起嫁人这种事情也是坦然,一点羞涩的情绪都没有。
“大概是姑娘总给人一种比较成熟的感觉吧。”
安宁苦笑,能不成熟点吗?好歹前一世也活了二十多年。
这个话题就此止住。
安宁梳洗过后,便上床了。
今晚是轮到桂圆守夜的,说是守夜,其实也就是睡在外头的榻上。安宁半夜鲜少醒来,所以对于桂圆而言,就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差别不大。
屋子的烛火已经吹灭。放置在桌上的白色绢布里,那一只只的萤火虫仍然一闪一闪地发出幽幽的荧光,成为了房间内唯一的光源。
安宁闭着眼,今晚发生过的事情在脑海中犹如放电影一般重新播放了一遍。
因为还没听见桂圆的呼声,安宁知道她还没睡着,直接问道:“桂圆啊,你那时候有没有看到幽会的那两人是谁?”
现在想想,倘若是正正经经的夫妻,恐怕不会跑到这树林里来做那种事情,又不是现代,还寻求所谓的情趣和刺激。
桂圆道:“没呢,姑娘,我听不出是谁的声音,那时候也不好意思看。不过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在做不好的事情。”
听语气,桂圆还挺淡定的,没把这事放心上的样子。
安宁有些好奇,桂圆到底知不知道那两人在做什么?她不由想调戏一下桂圆,“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桂圆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的严肃,“按照我娘的说法是,这是在往脚底心塞娃娃,以后会有孩子的。”
安宁听到这说法,忍不住想笑,她强忍着笑意说道:“有孩子还不好吗?”
“哼,他们在晚上时候跑外头做这种事,肯定不是真正的夫妻。”
看不出桂圆还是有点头脑的。
安宁同她继续说了几句话,感觉睡意涌了上来,她眼神有些朦胧地盯着那萤火虫,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她睡得比平时要晚半个时辰。
等她梳洗好的时候,早饭已经做好摆在了桌上,家里只有慧姐儿和几个仆人在,周李氏和周青梅都不见身影。
安宁只当她们是出去串门或是买东西,吃过饭后便跟着卫先生上课。
早上的课程结束后,则是写起了西游记。安宁打算写个二十回再一口气投稿过去。大周月报在每个州都有一个投稿的点,站点都是设立在一州的州府城中,只有少数几个例外。
选稿的有三个编辑,至少都是举人以上的功名,有的甚至是无意为官的进士出身。
她若是要投稿的话,恐怕还得坐一天的马车去州府一趟。
在午饭之前,周李氏和周青梅两人总算回来了。
周李氏的语气似乎因为八卦而有点小激动,“再没想到那杨二嫂竟是这种不安分的人,居然做出这种丑事,她女儿才一岁呢,有这样的母亲,长大后怎么见人?”
见到安宁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后,她才收住了话头,一脸慈爱,“早饭吃的如何?我特地做了你爱吃的豆皮包子,喜欢吗?”
这转移话题也转移得太生硬了吧。
安宁眨了眨眼,“娘,杨二嫂怎么了?”
村里被人称呼杨二嫂的有好几个,不过有一岁女儿的只有住在村尾的那户了。这杨二嫂的丈夫是半年前去世的,只留下一个出世不久的女儿。上头还有一对公公婆婆,幸好公婆身体还算硬朗,所以平时也会帮忙照顾孙女。
周李氏脸一板,“这不是你女孩子该知道的。我去厨房看看午饭做得怎么了?我早上特地买了一尾鱼过来,让章娘子中午直接红烧了吧。”
安宁视线又落在同她娘一起进门的三嫂身上,周青梅温温柔柔笑了笑,“我去看看贝贝。”
然后也走了。
安宁有些汗颜,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啊?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种态度?
桂圆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边,凑在她耳边说道:“姑娘,我打听到了。”
她的语气是压抑不住的激动,“那杨二嫂,就是我们昨晚遇到的那对之一,另一个是卖牛肉的张榕。”这张榕因为他母亲生他之前,梦见了一颗的榕树,所以才取名叫张榕。
安宁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毛,“那张榕是有妻子的吧。”
桂圆点点头,“而且还生下了两个儿子呢,我看张氏长得又不比那杨二嫂差,不明白这张榕在想什么。”
安宁沉默了片刻,桂圆哪里知道有的男的偷情并非是看长相,而是单纯享受那种偷情的刺激。
她问道:“他们被发现不会跟我们昨天有关吧?”
桂圆犹豫了一下,“说不定还真因为这样。”
安宁同她直接在院子空地说话,省的被她娘发现她同桂圆在八卦这种事情。周李氏一心要把她和周慧往淑女方向培养,绝对不会让她听这种有点桃色的乡村八卦的。
桂圆说道:“估计是昨天于公子把姑娘你的药给他们撒多了,这两人睡到天亮都没起来。杨二嫂的婆婆早上起来没找到她,以为她出事了,拉着全村一起帮忙找,结果在树林中找到了他们。”
一想到那个场景,安宁也忍不住为那两人点蜡。
“现在她公公婆婆正说要把她浸猪笼呢。”桂圆说道,她眉毛皱了起来。一方面,她厌恶杨二嫂这种行为,另一方面又觉得浸猪笼挺残忍的。
安宁脸色白了一瞬,“村长怎么说?”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村长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商议的。
“村长说,通奸这种事情,应该交给衙门来处置,但是杨家的人不肯,说非要把杨二嫂浸猪笼不可。”
浸猪笼,在前朝时比较流行的一种对于通奸男女的惩处,但在大周朝成立后,当时的昌义侯便大力废除,只在少数几个偏远地区才仍然执行。当然,也有的人说昌义侯之所以会这么积极,不过是因为他后院就有两个寡妇出身的小妾。
“张家怎么说?”通奸的还有张榕呢,只有杨二嫂的话,她想通奸也通奸不成。
桂圆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的愤怒,“张榕口口声声说是杨二嫂脱光了衣服勾引他,他一时才把持不住的。”
安宁冷笑:“难不成杨二嫂是跑到他家里脱光衣服勾引他,所以他才跟着去小树林吗?”
杨二嫂固然做得不对,但这张榕的行为却更可耻,这个世道本来就对女子比男的苛责,他把事情往杨二嫂一推,杨二嫂直接罪加一等,更加没有了活路。
桂圆也安静了下来。
少顷,才开口说道:“张氏也帮腔,说张榕平时是再正直不过的好丈夫,他定是被杨二嫂勾引了,才做出这事。要让杨二嫂浸猪笼,喊得最大声的除了杨家人,就是张氏和张榕。”
安宁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冷,尽管这事并非发生在她身上,却依旧让她通体生寒。
对女人最苛责的反而是女人。
即使只是简单的讲述,安宁都可以想象出那些人丑陋的面孔,她感到一阵的恶心,一弯腰,直接干呕了起来。
早上吃过的东西早就已经消化,她现在也吐不出什么,但胃里仍然是翻天覆地一阵恶心。
桂圆有些慌乱地给她拍背,“姑娘,你怎么了?”
安宁呕了一阵后,才感觉舒服了点,她压下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淡淡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被恶心到了。”
的确是被张榕和他老婆给恶心到了,她甚至对那杨二嫂生出了一丝的同情。虽然对方做得的确不对,但落到这种下场也太可怜了点。
更何况……
她下意识地咬紧了唇瓣——如果不是她昨天把药给了于峥,会不会他们根本不会睡到那么晚?也就不会被发现?
杨二嫂有错,但是罪不至死。倘若她真的死于浸猪笼,这条人命要不要算在她身上?
安宁来自二十一世纪,即使在言行举止上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但她早就已经形成了的三观却无法轻易改变。至少,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杨二嫂死去,她应该接受惩罚,只是不该是这么惨烈的结局。
她心情乱糟糟的,思绪纷乱,导致她午饭都没吃多少。
面对她娘关切的眼神,她只是扯了别的理由:“早上包子太好吃了,吃太多,所以午饭有点吃不下。”
周李氏有些得意,还是嗔怪道:“你这孩子,就算喜欢娘做的包子,也不应该吃太多啊,万一积食了就不好了。”
周李氏做的最好的就是面食和包子,这两样安宁怎么都无法超过。因此对于女儿的夸奖,她心中还是很得意的。
吃过午饭后,周李氏同周青梅又一起去祠堂商议这件事,周家现在是玉山村超等的人家,如何处置杨二嫂这件事上,周李氏也是具有发言权的。
她们两个一出门,安宁立即派出蔚海去听墙角。
蔚海觉得自从侯爷把他派到周安宁身边后,他所要做的事情就越来越奇怪了,下药,听墙角,样样都要。
只是他本身也是爱八卦的人,所以嘴上虽然习惯性地抱怨了几句,但从他翻墙的速度来看,他明明也很想去。
安宁看着他背影,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这算不算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一旦把这种霸道总裁女主角设定安在蔚海这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身上,画面不要太美。
她噗嗤一笑,赶紧甩掉脑海中这个十分荒谬的念头。
她下午还有课程,也许是因为想着这件事的缘故,上课不像平时那么上心,下午课程结束后,安宁便发现她作业翻了一倍。
在卫先生了然的眼神中,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乖乖地写了。
周李氏和周青梅回来没多久后,蔚海也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鉴于杨二嫂在丈夫去世不到半年后,便勾引张榕,与他通奸,最终决定执行浸猪笼,时间就在三天以后。杨二嫂现在被关在了杨家的柴房之中。
蔚海还说了,“原本是打算三个月后再执行,好歹等杨二嫂的女儿断奶,结果张家人表示像杨二嫂这样水性杨花的,必须早日处决才是。”
蔚海的情绪明显也有点低落,他向来最见不惯这种事情。
安宁怔了怔,深呼吸一口气,“要不,我们放走她吧?”
放走后,离开自己的女儿,离开生活二十多年的家乡,隐姓埋名到别的地方生活,对于杨二嫂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惩罚了。
蔚海想了想,他也没法真的眼睁睁看人在自己面前浸猪笼死亡,他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去踩点一下。”
说罢,又飞了出去。
这踩点,自然就是踩杨家的点了,好方便行事。蔚海愿意帮忙,安宁也就放心了不少,对于蔚海的能力,她还是信任的。
然后,到了晚上时,蔚海便带着昏睡中的杨二嫂过来了。
杨二嫂被他随便用外套罩着,嘴唇干涸,显然许久没喝过水,眼睛底下是一片的青黑,模样看上去分外憔悴。
安宁刚要解开外套,便看见昏睡过程中的杨二嫂身子抖了抖,似乎十分痛苦。
安宁想到了什么,轻手轻脚地把她的袖子往上挽了挽,果然衣服下面是一道一道的鞭痕,这也太惨了点吧。
玉容原本还反对她做这件事——她并不知道杨二嫂被发现有她一部分的原因,在见到杨二嫂身上的伤口后便不说话了,只是叹气。
安宁又说自己想喝排骨汤,让桂圆去端一碗过来。
杨二嫂这种情况,一看就是一整天都滴水不进的那种,先给她喝碗排骨汤垫垫肚子也好。
玉容心领神会,还吩咐桂圆:“记得到厨房后,说姑娘想吃夜宵了,再拿一小盘的糕点过来。”
安宁给她递了个满意的眼神过去。
等排骨汤和点心都端来了以后,安宁还没叫醒杨二嫂,杨二嫂已经醒来了——安宁严重怀疑她是被汤头的味道给唤醒的。
当杨二嫂醒来后,安宁原本还以为她得随时做好让她禁声的准备看,谁料到她居然出乎意料的冷静,只问了两个问题。
“你这是打算救了我吗?”
“那我女儿呢?你能一起带她出来吗?”
安宁愣了愣,说道:“那你当初同张榕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女儿以后的名声不好?”
杨二嫂掩面而起,嘤嘤的哭泣声在大晚上的哭得安宁心中发毛,安宁不得不承认,她坐在那里,身段窈窕,对于男人还是有点吸引力的。杨二嫂虽然长相寻常,但是身材的确比她好多了,腰是腰,胸是胸。
不过她才十岁,但是不担心以后飞机场的问题。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要被浸猪笼的这番经历,杨二嫂哭了十来分钟后,没等安宁开口说话,就自己停了下来。
“让乡君见笑了。我同那张榕……”在说到张榕这名字的时候,她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恨意。在当时被发现的时候,她一开始的确是想着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的,好让情郎能够逃过一劫——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不免掉了不少。
却没料到张榕为了自保,却选择往她身上泼脏水。
张榕在第一时间直接将她推开,穿好衣服后就开始跪在地上忏悔,忏悔他不小心被她这个淫荡的女人勾引,犯下了每个男人都会犯下的错误。
以前的杨二嫂有多爱张榕,现在就有多么恨他。
她深深压下心头滔天的恨意,继续说道:“我同他是青梅竹马,只是张婆婆不喜欢我,为他定下另一户人家。我嫁人后也想好好过日子,谁料到丈夫早早就走了。”
她一点一点地描述,安宁也大概脑补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就是本来就情投意合的两人因为父母的缘故各自婚嫁。结果杨二嫂命又不太好,打算一起过日子的丈夫偏偏早逝,她又不算守得住的人,被张榕一勾搭,便旧情复燃了。
当然,安宁并不觉得杨二嫂的做法是对的,错就是错。虽然按照她的说法,她在婚姻过程中并没有出轨,但是,张榕可是确确实实的有妇之夫,还生了两个儿子。
若不是觉得自己算是间接害了她,觉得浸猪笼太过不人道,安宁还真未必会出手救她。
“那你现在打算做什么?”她问道。倘若这杨二嫂心心念念的是要再找个新男人,或者同张榕再续前缘,安宁肯定直接让蔚海又把她丢回去。
杨二嫂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她,“直到我被打得快死了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那时候心心念念的不是找张榕报仇,而是我的女儿蓉姐儿,她年纪还那样小,又有我这样的母亲,我婆婆本来就嫌弃她是女孩子,肯定不会好好照顾她的。乡君,我想请你帮我带走我女儿,离这里远远的。”
安宁犹豫了一下,又让蔚海帮忙看看这蓉姐儿在杨家的待遇如何,倘若真的如同杨二嫂那样,说不定跟在杨二嫂身边会更好。
对于蔚海而言,踩点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他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按照蔚海的说法是,那蓉姐儿现在状况不太好,哭得嗓子快哑了,又累又饿的,只是杨家现在似乎也把对杨二嫂的怒火迁到了一岁的小孩子身上,爱理不理的。甚至杨二嫂的婆婆还怀疑蓉姐儿并非自己的亲生孙女。
杨二嫂听了这话,几乎要晕厥了过去,抱着女儿又是一阵的痛哭。她哭了几分钟后,赶紧给女儿喂奶,望着女儿的眼神是满满的慈爱。
送佛送到西,等天亮以后再让杨二嫂走人,肯定是会被发现的。
安宁想了想,直接帮她准备了一匹的细棉布,又和两个侍女同杨二嫂,赶出了两套给婴儿穿的衣服。安宁另外又给了她十两的银子。有这十两银子,她同蓉姐儿省吃俭用也可以用个一二年。安宁并没打算将她的一生都操办,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杨二嫂虽然之前眼睛瞎了点,看上了一个烂人,但是她也算是感恩之人,抱着女儿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给安宁磕了三个响头,感激道:“多谢乡君慈悲为怀,等我安定下来后,定给乡君立一个长生牌。”
安宁:“……”
之后杨二嫂便带着女儿趁着夜色离开了。
做完这救人的工作,安宁便打着哈欠歇息去了。
……
在这几天,杨二嫂同张榕跌宕起伏的通奸故事可谓是八卦排行榜上第一位,有的认为杨二嫂罪不至死,更是嘀咕了几句张榕心狠——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但也有的认为杨二嫂这样不守妇道的就该沉溏。
两边战线分明,吵得沸沸扬扬的。
偏偏第二天起来,当事人之一的杨二嫂便不见了!不仅不见了,连同杨二嫂她那一岁的女儿杨蓉姐也一起被带走了。
所有人直接懵逼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都用钥匙锁在柴房中,怎么可能跑了?这必须是有人偷放走的!
大家很快都有这样的认识,开始寻找嫌疑人。
很快的,嫌疑最大的人新鲜出炉——不是别人,正是张榕。
因为在柴房里的某个角落里,大家直接发现了张榕的荷包——这荷包还是张榕的妻子张氏以前绣给他的,上面还绣着张榕的名字,推都推不掉。
杨家可以作证的是,在把杨二嫂关进柴房的时候,柴房里是没有这荷包的。
张榕这下子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杨家人更是认定了之前张榕之所以信誓旦旦要他们尽快杀了杨二嫂,不过就是为了降低大家的警惕性,好方便他帮杨二嫂母女逃出去。
更有人讽刺他心思深沉。
张榕百口莫辩,只能重复着这事情不是他做的,偏偏没人相信他说的是真话,连他的父母妻子都不信。
张氏之前还信誓旦旦为丈夫说话,想说等那贱人死了,张榕就会老老实实继续做原来的好丈夫,她也就可以勉为其难原谅他。谁知道她刚帮丈夫说话,丈夫才一天时间就立刻给她打脸,身上还带着她绣的荷包,就跑去救小妖精了。结果还是个敢做不敢当的,都证据确凿了,还不肯承认。
张氏气得直接给张榕脸上挠了好几爪子,那力道半点不留情,一行血直接流淌了下来,差点连张榕的眼睛都抓到,若不是张榕及时闪得快的话。
然后又是一阵的鸡飞狗跳。
安宁不得不小小地佩服了一下杨二嫂,走之前还狠狠坑了一把张榕。这也是张榕咎由自取。
管她外界闹得再厉害,安宁这个始作俑者则是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每天上课,上完课写功课,写完功课后就趁着闲暇的时间写几回的西游记。
就连周李氏都不知道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和推波助澜的都有女儿一份,不然肯定拎着安宁的耳朵好好教育她。
虽然她成功瞒过了家里人,但安宁知道,这事肯定瞒不过于峥。
在她去看望顾可欣,顺便给她送了几个安胎的食谱后,于峥见到她微微一笑,“你倒是善心。”
这话看似没头没脑,但安宁就是知道于峥指的怕是她送走那对母女的事情。
“能帮一把的事情,为何不去做?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她并非圣母,只是很普通的一个人,但有了重来一遭的机会,她也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人一把。
于峥的表情却瞬间变得很奇怪,似缅怀,似无奈,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复杂的叹息。
……
在杨二嫂离开十来天后,这出称得上是年度新闻的八卦渐渐淡了下来。
人们转而讨论起了重新正式起航的酱油厂。
也不知道村长李富贵是从哪里听说所谓的礼仪,甚至还搞了一个剪彩,还邀请了吴知县过来。吴知县看在本地又出了一个皇商,对他的政绩有所帮助的份上,过来助阵了一趟。
安宁一看便猜这恐怕也是那位穿越者前辈弄出来的。
她作为开原县唯一一个乡君,又是玉山村的人,自然也在邀请的范围内。
台下周李氏看着同知县站在一起的女儿,心中别提有多得意了。
等剪彩结束后,安宁又照样过起了她悠游自在的小日子。
六月底,她总算写好了《西游记》前二十回,装订后又抄写了一遍后,安宁便怀揣着这稿子出发去州府了。她若是再不过去,恐怕这事都要拖到年底了。
卫先生也是看过这西游记的,虽然比起小说,她更爱诗词歌赋,觉得小说这种只是小道,难登大雅之堂,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弟子写的这个故事想象瑰丽,大气磅礴不说,还十分得引人入胜,即使是她也很想知道这师徒西天取经的后续发展。
连卫先生都觉得好,安宁自然更有信心了。
周李氏知道女儿打算把这故事登到报纸上,别提有很兴奋了。女儿也不是第一次离家,加上这一趟来回最多也就是三四天,所以没有什么离别的情绪。
她甚至还把闺女喊来,拿出纸笔,一样样写上她打算让女儿买回来的东西,城里虽然东西不少,但哪里比得上州府。
安宁写了满满一面的购物单,带着西游记和任务便出发了。
这回同她一起去的是桂圆,还有蔚海和蔚景。
他们天刚微微亮便出发,等到了州府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四人直接寻了一间还不错的客栈休息一个晚上,等第二天起来再去报社。
州府虽然比不上京城,但也比玉山村要繁华不少,相对的,东西也就贵了点。
安宁虽然很想玩一圈,但还是西游记比较重要,所以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报社的方向。
她在以前就已经打听过,这报社每个月都会收一些手稿,然后在每个月二十八号之前的时候,从当月收到的稿子中,选取其中的十份,快马加鞭送到京城中,再由京城报社的编辑进行挑选。
安宁来的时间挺好的,二十七号,等她二十九号离开前,还可以知道一下结果。
报社的地点并不难找,还挺显眼的,安宁他们问过路后,便顺顺利利地找到了报社。
安宁在回到玉山村之前,京城里的报社总编辑曾经给她一个令牌,这令牌就是所谓的约稿的牌子。一般而言,出示令牌的话,就表明这主人所写的东西是报社所要的,可以直接越过检查被收录,整个大周有这个令牌的都不到二十人。
安宁当时之所以能够拿到,还是因为那编辑的老师是位大学士,十分欣赏安宁的那篇策论,认为她有能力在上面发表东西。
报社从外头看过去,是一座二进的宅子,他们亮出身份后,便有人将他们引了进去。
安宁穿过小花园,便来到了正堂。
她在正堂中坐着等了五分钟后,报社的编辑就来了。
这编辑同样姓周,名叫周台平。年约五十,看上去似乎挺慈眉善目的。
安宁知道这些编辑在截稿日之前都是很忙碌的,所以也不浪费他们时间,直接把稿子同令牌一起给了他。
周台平翻了翻,夸了她几句后,只说到时候会通知她,便又让人送她离开。
安宁也留下了自己现在住的客栈的名字。
她不知道的是,等她离开以后,那周台平便直接将她的稿子丢到了丢废稿的桶中,眼中带着厌恶,“这种不知所谓的神鬼传记,也想登我们大周月报?当我们月报是收破烂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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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好开心,基友月底要过来和我合租,我觉得基友要是同样没有结婚的打算,我们就算老了也可以住一起相依为命来着
反正我不打算将就,我是没法忍受自己和不喜欢的人牵手接吻来着,更别提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