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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杜清远彻底清醒时,他就被侍从告知杜府危机已解。
感觉到自己口中药草苦涩的味道,杜清远先是用清水漱洗了一下,接着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外头传言有变。”侍从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细枝末节都一一赘述,“如今黄口小儿都在传唱,说佛祖显灵,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降世,倾手中玉净瓶,落九天神水于杜府之上,饮其水则可疫病尽消,延年益寿亦有可为。”
此传言一出,整个清江城都为之一哗。最初没人敢相信,也没人冒着被钢刀割下头颅的危险来杜府一试。
然而疫病蔓延极快,仅仅一夜之间就有近半数百姓染病,眼见疫病如此凶猛,就算杜府是龙潭虎穴,也有人拖家带口的来闯一闯,就为了搏一搏那微弱的希望。
刚开始进杜府的只有区区五、六个人,等三日后这五、六个人一扫之前的病容,相互搀扶着走出杜府以后,所有人起先是震惊,紧接着就是疯狂。若非杜清远威势仍在,杜府的门槛都被人给踩塌了。
对于侍从口中的佛祖显灵,杜清远心中嗤之以鼻。
那立在佛寺的金像可不会去垂悯世人,不过是有一个心怀怜悯的和尚在中间搞鬼罢了。从来没有人为他如此苦心孤诣的打算过,哪怕是他的生身母亲,也不过是时时刻刻在提防有没有人夺走了她的丈夫,在她心中,自己终究不如杜文江重要。
那和尚明明有千种万种方法救那些人,偏偏选择了如此作为……
蓦然间,杜清远的嗓音莫名低哑,“去找玄空,跟他说爷要见他!”
他一时一刻也等不了,他现在就想见到那个仿佛随时能牵动他心的和尚。杜清远觉得,自己大约是没得药治了。
——
玄空站在院子里,看着在府兵的镇压下变得井然有序的队伍,他道了声佛号,将手中粗瓷碗中的药汁灌进虚弱到难以自立的中年男子口中。
在男子感激的目光中,玄空淡淡道:“下一位。”
如此又过了两人,玄空就看到杜清远的近侍脚步匆匆的往自己这边走。以为杜清远又出了什么事,玄空皱了皱眉,接着就站起身。
“玄空法师,老爷请您过去呢。”看出了玄空在杜清远心中的地位,近侍如今对他越发恭敬了。
见在水井旁派药的大夫还有许多,玄空点了点头,接着就跟着近侍走了。
等见到恢复了精神的杜清远之后,因着多日的习惯,玄空下意识的伸出手为他把脉。
在玄空指腹摸上自己手腕的时候,杜清远浑身突然一绷,偷摸看了一眼玄空,见他似乎并未发觉,杜清远随即才缓缓放松下来。
片刻,玄空收手,“施主如今已经大好了。”
他对他的称呼永远都只有那么一个,和对任何一个遇到过的人都无有不同……这么一想,杜清远忽然就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人总是一种不会满足的动物,在汲取到一丝温度之后,接着就是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叫我的名字。”杜清远眯着眼睛道。
玄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于是皱眉看他,不肯轻易接他话茬,“贫僧乃出家人,众生在贫僧眼中皆是平等。”
所以就没有姓名这一区分的说法。
杜清远定定的看了过去,玄空不悲不喜的回视。
“算了,以后再说吧……”杜清远有些挫败,接着他主动换了个话题:“那流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空略微思索,便知道他在问什么。这件事情玄空并不打算隐瞒,于是他开口道:“我让人先堵了河流与井中相连的地方,然后将药熬煮至浓稠倒入,混合之下,井水就有了治疗疫病的功效。”
接着外面的流言就愈演愈烈,加上他一个和尚最为醒目,最终成了如此神异的模样。
“我现在倒分不清楚你到底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了。”杜清远哼笑。
他所见过的那些和尚,虽然不都是木木呆呆的,但比玄空还狡猾的他还真没遇到过。
听他口中这不知道是褒是贬的话,玄空只是微微一笑,浑不在意。
杜清远看到眼前这和尚眼下的青黑,他墨色的眸中有压抑闪过,接着杜清远伸手将玄空拽到自己跟前,“告诉爷,你几日没睡觉了?”
玄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道:“大约两、三日了吧,记不得了。”
被杜清远这么一提,玄空顿时觉得有些困顿,也就没在意两人如今的姿势。
杜清远闻言当即冷笑,眼中恨不得能喷出火来,“臭和尚,你当你自己是铁打的吗?”
玄空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会突然生气,他张了张嘴,然而还没等他发出反抗的声音就被截住了。
“刚巧我也乏了,一起睡吧。”杜清远撑着面皮,指了指自己空余不少的床铺。
玄空抿唇,认真道:“贫僧不喜与别人同榻。”
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好友之间抵足而眠的事并不稀奇,但他始终不明白为何两个人同睡一张床上能够睡的安稳,他们难道不会因为身边有人而觉得不适吗?
上辈子的时候,或许是为了彰显自己亲近臣下的形象,大陈的皇帝魏延召,也就是之前的皇四子也喜欢去他那里,美名其曰与他秉烛夜谈。但到了最后都是魏延召自己先睡着,这让他连婉拒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捏着鼻子躺在魏延召旁边,盯着帷帐半晌才能酝酿出睡意。
那时每每深夜,他都会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了上去,要不是心中笃定以他的修为,一般鬼怪都难以近身,他还真以为自己被鬼压床了!
听到玄空毫不犹豫的拒绝,杜清远咬牙。下一瞬他用力一拉,反身将玄空压在床铺上,“怎么,跟爷睡一张床辱没了你?”
杜清远刚刚大病初愈,他的动作对玄空没什么威慑力,若是玄空想,他便能轻轻松松的挣脱开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玄空的想法,杜清远一张脸顿时变得铁青。
然而就在杜清远恼羞成怒松开手以后,他就看见了玄空宽衣解带的动作。
“你你你……做什么?”杜清远的口齿骤然变得迟钝,手脚也不知道如何安置才好了。
为什么在看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自己反而会不知所措……杜清远扶额,心中不可遏制的发出一声微弱的低/吟。
很快,玄空将僧袍挂在旁边的屏风上,身着亵衣亵裤就走到了床前,接着掀开在杜清远脚边的被子,转头疑惑的问:“施主不是要睡觉?”
“睡觉睡觉!”将被子一裹,杜清远瓮声瓮气道。
玄空闻言躺下,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他不出意料的还是盯着床幔看了半晌才缓缓入眠。
半个时辰后。
杜清远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的身体早已变得僵硬,他先是挑了挑被子,确定玄空真的睡着之后,杜清远接着就转了个方向。
将双手撑在玄空头部两侧,感受着身下的人散发出来的温度,没由来的,杜清远小腹瞬间一紧,一口滚烫的热气顿时就扑上了玄空的面颊。
玄空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接着不悦的呢喃一声。
然而就是因为这个动作让欲/望出现的如此迅速而强烈,宛若山洪爆发。杜清远精壮的躯体倒向一旁,炙热的手死死的环住玄空的腰。
他好想……上了眼前的和尚!
——
一整天过去,玄空悠悠转醒。
回忆了一下睡梦中出现的熟悉的沉重感,玄空没忍住皱紧了眉。
他还以为这种感觉会随着换了一个身体之后会消失,毕竟之前跟杜仲在茅草屋挤的那一宿他并没有感觉到异样。现在看来,是他猜错了。
叹了口气,玄空再次坚定自己不再与人同塌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