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清风长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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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早饭,林芸希拿出改好的官服替方岁寒穿好,绯色黑底的官服佩银鱼袋,把男人的高大的身材衬得更加的威武,在疆场蓄起的煞气被完美的转化成了官威,薄唇紧抿,不怒自威。

    看着眼前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方岁寒,林芸希心里暗暗称奇,果然是人在衣裳马在鞍,方岁寒穿上官服可真是像个当官的样,谁都不会想到这男人昨天还穿着粗布的衣裳下地干活。

    一家人把方岁寒送到了门口,男人翻身上马,看着林芸希那精致的脸仰起来看着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俯身把林芸希飘到前面的碎发抚到后面,低声道:“媳妇,好好注意身体,不要累着,我很快就会回来。”

    林芸希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句话男人最近天天跟她说,不过每次听心里都酸酸的,这次也是如此,虽然心里万分的舍不得,不过也知道男人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抬头给了他一个明媚的笑容,轻声道:“不用担心我,你自己凡事要小心。”

    方岁寒一脸郑重的点点头,方静看看天色,道:“老三,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弟妹的。”几个小的也纷纷的拍着胸脯表示要好好的看家,方岁寒笑了笑,坐直了身体,冲一家人挥挥手,一勒缰绳,座下的马放开四蹄,一路狂奔,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看不到方岁寒的影子,林芸希便收回了目光,定了定神,催促三个小的赶紧去学堂,她明白以后这样的日子还会很多,她必须要尽早的适应,虽然她想方岁寒时刻的陪在身边,但明显这是不可能的。

    为了分散注意力,林芸希把精力转移到自家的院子上。院子的两侧繁花盛开,原本打算让冷三娘看看喜欢哪个移到花盆里给带过去的,不过冷三娘得到她亲手写的那本关于养花的书以后就一直研究着那个,所以一直没有腾出时间来,所以这些花就安安稳稳的在方家安家落户了。

    之前笑话林芸希把干净整洁的院子给祸祸的不像样子的人看到那一院子的姹紫嫣红和蝶飞翩翩都闭了嘴,种了一院子的花,方家里里外外都一片的花香,最高兴的莫过于方妙了,她把自己做的荷包里塞了些干花瓣,拿出去给自己的小姐妹看,收到了村里无数女孩的艳羡的目光,有不少人求方妙给些干花瓣,方妙很是大方,手一挥让她们来家里选,所以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院子里种的葡萄顺着搭好的架子一直爬到了顶,厚厚的叶子下面是青色的果实,林芸希可没少在这片葡萄上下工夫,除草施肥,为的就是今年家里人能吃上葡萄,不过头一年结的果实明显很小,林芸希盘算着吃些解解馋,大部分做成葡萄酒,之前家里做了那么多的枸杞酒,结果几个月就没了大半,喝过的人都说好,这给第一次做枸杞酒的林芸希很大的信息,她现在被勒令不准干重活,所以天天没事的时候就琢磨这些东西。

    当然,她热衷于这个是有原因的,大半年下来,她大哥林清文的咳嗽已经好了些,大夫说坚持下去几年就可能去根,虽然时间很长,但是身体这东西,慢慢的养肯定没错。

    虽然方岁寒说了很快就会回来,但是走了两三天也没见着影子,倒是派人过来捎个信,说那边出了些岔子,等事情完事之后才能回来,林芸希也没有太担心,她相信方岁寒能处理的好,而且她担心也没用。

    一天,风和日丽,微风和煦,小北驾车载着冷三娘过来邀请林芸希去县城花店赏花,上次她嫁接的牡丹昨天开花了,冷三娘喜出望外,所以特意来请林芸希,毕竟这花能起死回生全靠林芸希。

    林芸希一点都没犹豫的就应了,她这阵子可真是被憋狠了,每天除了后山就是院子,可算是捞着机会去县城散散心了,方静和方妙有些不放心她走,不过知道冷三娘是个可靠的人,所以也就没多说什么,目送着林芸希上车离开方家。

    “芸希妹妹,你感觉怎么样?要是感觉难受就说,我让小北慢点赶车。”俩人坐在车厢里又厚又软的垫子上,冷三娘紧张的询问道。

    “冷姐姐,我没事,你就放心吧,我身体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弱。”看着车窗外那青黄色垂着头的庄稼,感受着吹进来的徐徐清风,林芸希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老大夫天天喝着她供应的枸杞酒,淘了很多养身子的方子,每天她和方静俩人除了冰糖猪蹄、就是参芪母鸡汤的补着,虽然身体没怎么长肉,但是精神确实比之前好很多。

    听她这么说,又看看她没有什么异样的脸,冷三娘紧张的心这才慢慢的放松下来,她虽然出身富贵,做什么都不用身体力行,但是小时候随着哥哥习武,虽然都是些花拳绣腿,但是身体一直都挺好的,上次见过林芸希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她真是被吓到了,所以这才小心又小心的。

    观察了一会儿看林芸希跟没事人一样,冷三娘这才把她看书的时候不懂的地方拿出来问林芸希,她养了这么多年的花,对各种花的光照和浇水方面很是了解,不过对土壤方面就完全搞不懂了,林芸希便给她细细的讲沙土、腐叶土、泥炭土、松针土和塘泥这些不同的土地适合养什么花,听到林芸希说养花的土壤可以自己配置,并说以后教给她做,冷三年高兴的脸上的笑就没有消失过,她跟其他养在深闺里的女子不同,不喜欢受到束缚,天天闷在家里绣花喝茶,更喜欢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以前养花是为了纾解心里的苦闷和寂寞,后来则是深深的喜欢上了种花,她是个做事非常认真的人,为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向来不余遗力。

    俩人一个问一个解释,路上的时间过的很快,等到了花店,发现已经有客人在里面等着了。

    一见店内坐着的一对主仆,冷三娘挽着林芸希的手语笑嫣然的福了福礼,“张老夫人,今儿是什么风给您给吹来了,您能大驾光临我这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坐上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夫人,半头白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衣着虽然朴素,但是周身透着一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气质,但看拿喝茶的动作就比别人文雅舒展,身材微胖,很有精神,眼角两侧有很深的笑纹,一脸的温和。

    因着对方是个长辈,林芸希也微微弯身施礼,老太太将茶放在桌上,想要起来却被冷三娘给拦住了,笑呵呵的开口道:“菱丫头,你这嘴啊还是这么甜,我估摸着那花最近几日也应该快开了,所以就在家里坐不住了,没提前说一声就上门实在是叨扰了。”

    冷三娘把林芸希让到座位上,一脸亲昵的回道:“您这话可真是太客气了,不说张大人是我和我哥的启蒙老师这层亲厚的关系,您在京城可没少照拂我,您能上门我求之不得,怎么能说是叨扰,您要是不嫌我这简陋,在这住下我都热烈欢迎,不过,就怕您没这个时间。那花确实这两天开的,我知道您爱这牡丹花如命,所以本来想着这两天给您送到府上两盆,没想到您还直接过来了,是我办事拖沓了。”

    老太太的被她说的笑的两只眼睛都眯起来,拍了拍冷三娘的手,“听闻你前一阵子回了京城,所以今天除了看看花也来看看你,你娘身体还好吧?”

    “好,好着呢,抱着我哭了半个时辰衣服都被眼泪弄湿了嗓子还响亮着呢,头不晕眼不花,身体挺好的。”冷三娘笑嘻嘻的开口说道,眉眼飞扬,之前赌气离家出走,虽然自由了但是心里难免牵挂着家里,他哥遭了那场灾祸大难不死,他爹为此苍老了不少,态度也软化大半,对她和秦峰的事情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家人和好如初多年的心结也没了,她能不高兴嘛,她本来想接她娘来这散散心的,结果他爹吹胡子瞪眼的说什么车马劳顿的就给否了,不过她心情好也没跟她顶嘴,用从林芸希学来的手艺做了几天饭他爹就松口了,估计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她娘差不多就过来了。

    老夫人冷三娘的话逗的直乐,张口想问什么,看到旁边的林芸希就闭了嘴,不过扫过林芸希的脸时眼角颤了颤,开口问道:“这位是?”

    提到这个,冷三娘拍了拍脑门,一脸的懊恼,“哎呀,忘记介绍了,老夫人,这是我的好朋友林芸希,夫家姓方,您那宝贝花就是我这芸希妹妹给救活的,她对种花颇有研究,比我这个门外汉可是强的太多了。”

    说着,转头面向林芸希,介绍道:“芸希妹妹,这位就是上次我跟你提过的张老夫人,那赵粉就是来自她老人家的府上。”

    这么一说,林芸希便想起来了,张家好像是在京城做官,听冷三娘那口气好像还不小,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回到老家,怪不得这老夫人气度不凡,想到这,林芸希又再次起身,施礼道:“张老夫人好。”

    张老夫人连忙拉着林芸希的手把人给扶起来,仔细端详着林芸希的脸,眼中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犹疑,不过面上笑的慈祥,笑道:“既然是菱丫头的朋友就不是外人也不用多礼,真是厉害啊,芸希丫头,听说你还救活了菱丫头的花,她把你夸的可是天上少有人间难见,我还以为她是逗我开心呢,今日一见可真是如此,长的可真真的标致,可曾度过书?”

    没想到这老夫人对第一次见面的她这么热情,林芸希有些拘谨,但是感觉这人身上有种让人容易亲近的感觉,抿了抿唇轻声答道:“老夫人谬赞了,只是识得几个字而已,谈不上读过书。”

    张老夫人看上去非常的喜欢林芸希,抓住手又问了些别的事情,看的冷三娘微微有些诧异,她是清楚的,书香世家出身的张老夫人最是注重礼节,按理说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不会这么热络才对,对芸希妹妹实在有些亲热过头了些吧。

    不过她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心里想着,大概是因为林芸希相貌出众而且又救活了她的心爱的牡丹花的缘故吧。

    老夫人跟林芸希攀谈了两句,小北小心翼翼的抱着几盆牡丹花进来了,顿时一楼的厅内多了股清新的芳香,小北将花盆放在地上,张老夫人和林芸希不由自主的同时看过去。

    这盆牡丹花瓣堪堪盛开,呈黄冠状,花瓣外面是浅粉,越靠近花蕊的部分粉色越深,最里面粉的如同美人染了胭脂的侧脸,层层叠叠,顾盼生姿,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饶是曾经参加过数次洛阳牡丹画展见过无数品种牡丹的林芸希见着这花一不由得满眼赞叹,轻声道:“果然不愧是跟姚黄、魏紫、豆绿并称四大名品的牡丹,果然是风姿绰约,美的不可方物。”

    她的导师曾经说过大自然的是春夏秋冬四季的运转,而生命则是一切的基础,有了生命才有发芽、抽枝、生长、结果、生命的每个阶段都是美丽的,种植的意义和乐趣也正于此,对于眼前的赵粉,也同样。

    张老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花,半天才回过神来,听了林芸希的话,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林芸希的脸比刚才要亮很多,眉目舒展,目光潋滟,姣好的容颜在牡丹的映衬下更加的明艳,好像一下子就跟记忆中的那个影子重合到了一起,老夫人感觉眼睛一酸,赶紧敛目低头。

    这次一共有四盆开了花,以最先搬上来的那盆开的最是艳丽,剩下的三盆也是巧了,一盆花瓣呈荷花状,一盆金环状,一盆脱桂状,一共四盆,竟然开尽了赵粉的常见的几种形状,连养了多年赵粉的张老夫人都很诧异,直言林芸希端的是厉害。

    三人欣赏了一阵子牡丹花,日头转到当中,外面来马车接人,张老夫人明显有些意犹未尽,跟冷三娘说让她领着林芸希多去她府上坐坐,她一个人在家实在闷的厉害,林芸希能看出来她是真心相邀,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得她的青眼,不过出于礼貌还是点头称是,临上车前老夫人撩开车帘还叮嘱她一定要注意身体,看着她那爬入银发里的皱纹,林芸希不由得心软软的,轻声道:“我家在县城西边的方家村,家里栽了不少花,现在正是盛开的时候,如果老夫人不嫌弃的话,哪天天气好就去看看,那里虽然有些偏僻,不过很安静,到时候我好好招待招待您。”

    说完林芸希就有些后悔了,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连人家是什么底细都不知道,说这话是不是有些唐突了?不过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再后悔也没用,所以也就只能微笑着看着车上的人。

    张老夫人倒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笑着道:“我在家呆的确实憋闷,那时候就打扰了。”

    在离开之前,冷三娘还是给她搬了两盆花,其中就包括那盆开的最好看的,张老夫人有些过一不去,不过听林芸希说以后还能再用嫁接的方法培育出更多株的花,也就释然了,马车开动以后,摆摆手,消失在人群之中。

    赏完花,林芸希和冷三娘俩人去县城里最大的宝玉斋,那里是卖玉器挂件的百年老字号的店铺,里面的玉石加工的师父手艺也是顶好的,方岁寒把剩下的那块黑曜石前几个月就送到这里,当初约定的是这个月中旬来取,林芸希故此才过来看看。

    当初送石头的时候林芸希和方岁寒一起过来的,所以掌柜的认得她,见她上门立刻热情相迎,做生意都是小心加小心的,生怕怠慢了贵客,人家能拿出那么大一块宝石来而且光手工费就出了二十多两,非富即贵,他哪敢不上心。

    三人落座上茶,不一会儿小伙计就捧着个托盘进来了,掌柜的将托盘上的红布掀开,露出里面的几样物件,一串闪着寒光的珠子,三块玉刚卯,四块玉牌,三块玉兽佩,两块花鸟佩,一块十多斤的黑曜石最终得到了这些饰物。

    托盘中的那串珠子十分的引人注目,主珠较大,其他珠子大小均匀,珠体浑圆,光芒内敛,给人一种很深沉的感觉,做这个几乎用掉了一半的黑曜石,不过看到那光滑的表面,林芸希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些东西要几个月才能出来了。

    林芸希捏出其中两块玉兽佩让掌柜的放到另外的盒子里,然后将那盒子递给冷三娘,冷三娘明显愣了一下,问道:“芸希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冷姐姐,这两块玉是送给秦副将和冷将军的,相公多受两位的照顾,只是一点心意,那两位常年在战场厮杀,身上的煞气较常人重,这石头有避邪的功效,灵也罢图个心安也罢,都成,我知道你家不缺这些东西,不过是我俩的谢意,你千万别推辞。”把石头拿到这里的时候,俩人就已经商量好要做什么,这也是林芸希让冷三娘陪她过来的主要原因。

    一听这话冷三娘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接过那木盒,冲林芸希笑了笑,“咱俩的关系我就不用谢你了,替我谢谢方兄弟。”

    林芸希抿嘴一笑,把东西收起来,俩人并肩走出宝玉斋,此时已经到了该吃饭的时辰,得了东西的冷三娘说什么都得留林芸希吃一顿饭,林芸希拗不过她,俩人便到醉仙居去吃午饭,为了照顾林芸希,冷三娘都点的是清淡的菜,这还是穿到这个陌生的时空第一次到外面酒楼吃东西,林芸希也挺好奇的,吃了两口点点头,这蘑菇青菜和糖醋鱼做的比她做的好吃,汤汁味道足,很鲜香,这里虽然不存在于她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历史朝代,但是这饮食文化还很强大,她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两人刚动了几筷子,酒楼的伙计又端上了一盘凉菜一盘甜品,冷三娘拧起眉头开口说道:“这两个菜我们并没有要。”林芸希有孕在身,这俩菜都不宜多吃。

    那伙计放下东西,陪笑道:“这是我们酒楼的记账先生特意赠送给两位的,包括这桌全都免费,您点的这些菜里面,多数都产自从方夫人家,我们也只是小小的聊表心意而已。”

    等到那伙计走了,冷三娘看着林芸希乐不可支的开口说道:“今天这顿免费的午饭可真是沾了你的光啊,芸希妹妹。”

    林芸希:“……”这话听着真是别扭,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这算啥?

    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俩人又一边说话一边吃起来,那伙计说的没错,这桌子上的鱼是方宜春供应的,林芸希在里面是占了分成的,蘑菇、小白菜、芹菜、木耳菜和南瓜都是从她家山上摘的,这么想来,在这里吃饭倒是应该安心。

    冷三娘知道林芸希后面买的山地除了养兔子和枸杞全种的青菜,她虽然不是五谷不分但也不知道菜的价格,所以也就不知道种菜和种庄稼有什么区别,更不知道林芸希就靠着这些可是积攒了不少家业。

    俩人吃完饭,下楼林芸希向那跟方岁寒关系不错的账房先生道谢,说了会儿话一起出了酒楼,午后的阳光不算太晒,俩人刚吃完饭想要一边溜达消食一边回去,刚走到一个拐角处就看到四五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流里流气的人正在踢打一个蜷缩在墙角的人,一边打一边还喊道:“你还以为你是秋家的少爷,你现在不过是个丧家犬,给老子摆什么谱,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的来路,啊……”

    为首的那个人正无情的踢打着,地上那人突然跳起来,一脑袋撞在他的下巴上,舌头垫在牙齿上,顿时鲜血如注一般流下来,那人发出傻猪一般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