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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听到段小弛问起,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酸,蹲下来抱着娇小孱弱的身体道:“你父母去了外婆家了,过几天回来,别哭鼻子,不然他们回来看到又骂你像个女孩子。”
段小弛小手摸了摸怀里的包裹,揉了揉红肿眼睛道:“那他们怎么不带我去,我还没见过外婆呢!”
少年道:“可能他们想给你个惊喜,去接外婆来我们村里住一段时间呢?”
段小弛破啼而笑,拽着少年的手道:“这样啊,那我们回去收拾一下等他们,屋里的很多东西都被摔坏了,要打扫一下。”
少年见段小弛笑了,展颜道:“你会打扫吗?一会儿你奶奶会打扫,我带你去私塾。”
段小弛一听可以去私塾,欢快地催促着:“走,我也要读书,妈妈说读书多了才有出息,我也要有出息。”
段小弛身小却灵活,少年被拽着跑了起来,怕他有个闪失高声道:“你慢点,小心摔倒。”
两人在蜿蜒的山路上小心的走着,惊起了路旁树木的无数飞鸟,鸣啼着飞过山间丛林,在花香的春风里歌唱着岁月的美好。
约莫半个时辰后,来到一条宽敞笔直的大道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段小弛惊奇不已,见有飞弛的骏马拉着如轿子般的车厢奔腾,密集的马蹄声在大道上混杂着车夫的鞭打声,蹄鸣鞭飞的场面甚为热闹,成了大山深处的一道动态风景。
第一次走在大道上的段小弛疑惑地看着那珠帘里的人颠簸着,悄声道:他们不怕摔下来吗?
少年急忙捂住他的小嘴道:“别乱说话,小心人家听见把你抓去卖了。”
段小弛惊恐道:“他们有那么凶吗?”
少年沉声道:“很凶,以后你见到马车,尽量躲远点知道吗?”
段小弛见少年的脸色沉重,不像是开玩笑,小脑袋点着道:“知道了,见到先跑到路边,尽量让他们过去就是了。”
两人走了一段大道,约一里地,便是一条幽静的小路,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间破旧的、石头砌成的楼房,十来米高,青色的瓷瓦铺成了人字顶,漆红的木板从中间拼接在一起,把楼房分为了上下二层,每层又被隔成了三个同等房间,房间里坐满了周边村庄的稚气孩童,读书声朗朗传出,如一首韵律平缓的歌谣,令人神往。
少年拉着段小弛走进一间书香浓郁的小屋,向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说明了来意。
老人看着段小弛轻缓地道:“这孩子体弱多病,能否早起前来上学?”
少年恭敬地道:“小弛虽然体弱多病,但却很坚强,再说有我叫他早起,每日来上学不是问题。”
老人和蔼地笑道:“那好,附近的人都知道我的规矩,你们可准备好了。”
少年拿出一锭纹银放在老人手里道:“朱先生的威名,世人皆知,希望小弛能在先生的教导下,搏得一份功名。”
朱先生握住银子,缓缓地放进衣兜里,捋了捋已花白的长胡子笑道:“区区贱名,不提也罢,倒是你段家三子,为何不愿前来上学?”
少年苦笑道:“家父也是一介文人,过得不尽如人意,早早抛下了笔墨,经于商道,作为他的幼子,当继承父业。”
朱先生摇了摇头道:“也罢,如你能拜入我门墙,学过三年五载,有望科举高中,可惜竟被世俗之气埋没了。”
少年恭敬道:“谢先生抬爱,只叹子亥缘浅,命无文曲星开慧。”
朱先生转身从书架上抽出几本装订精致的黄色书册递给少年道:“这孩子也算我私塾的人了,你们回去打点一下,让其每日前来上课,不准迟到早退,否则必遭重罚。”
少年把书本接过,再次谢了老先生的教导,拉着段小弛出了门,匆匆忙忙地赶回家,走进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的崭新书包给段小弛道:“把书装在里面背着,明天早上记得早起。”
段小弛高兴地接过书包,爱不释手把书装到里面,小手提起书包甩往背上一背道:“我回家去了,先睡会儿,明天一定早起。”
“等一下”
少年叫住了他,走进厨房里拿了些吃的放在包里道:“你晚上一个人怕不怕,要不和我一起睡。”
段小弛心里一紧,鼓起勇气道:“我不怕,要在家里等父亲他们回来,一进门就能找到我。”
说完他一溜烟跑回自家屋里,见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拿出小叔给他的吃的东西,走进父母的卧室,点亮烛光,小心地把书本拿出来,躺在床上翻看着,却一个字都不识得。
他把书本靠近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闻着书香的味道,满是欢喜。
夜越来越深,躺在床上的段小弛迮么也睡不着,听着账帘外的火苗啧啧的声响,吓得拉起被子盖住了小脑袋,躲进其中心惊不已。
可是,床下传出了老鼠跑动的声响,似乎正在相互撕咬,震得床都有些摇晃起来。
他终于鼓起勇气跳下了床,找来一根干枯的木条,猛然间蹲下,用木条向着床底下一扫而过。
“吱吱”的一声鼠嚎,一只大老鼠从床下窜蹦跳出来,从其胯下穿过,吓得他转头跑了几步打开了门,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急忙慌乱的关上,慢慢地转身看着那只大老鼠。
只见那老鼠灰毛直立,如成年的兔子般大,盯着段小弛拱起了脊背,四肢爬在地上,腥红的前爪向段小弛抬起,充满着挑畔和不屑。
段小弛打了个寒噤,双手握紧了木条,抽打着墙壁惊吓老鼠。
老鼠的眼睛盯着他半响,充满了嘲笑的意味儿。
段小弛很讨厌这种眼神,微微躬下身子,箭步飞冲而上,手上发力,一木条抽在大老鼠的脊背之上。
大老鼠见木条抽来的刹那间,全身突然躬起绷紧,灰毛根根直立如刺,像一只发怒的刺猬,发出了“吱吱”怒吼,坚挺地挨上了一木条。
段小弛的一木条抽打在其身上,大老鼠被抽得几个翻滚又爬起来,前腿瞬间高举过鼠头,在空中交替快速薅着,却也鼠爪幻影重重,如一个练了鼠拳的鼠辈高人,僵尸般的步伐一蹦一蹦地冲向段小弛。
段小弛惊慌失措,见老鼠的气势汹涌,斗志昂扬,转身跑进厨房,在黑暗之中抓住了一把菜刀在手,蓦然回头看去。
只见老鼠在其身后,黑暗之中的眼睛露出了凶光,已窜到了段小弛的脚下。
段小弛惊慌之间,举起菜刀就向砍向那嚣张的鼠头。
老鼠调头拨腿就跑,像是知道菜刀的厉害,不敢挨上杀气凛冽的“段氏一刀”
段小弛一刀砍空那肯罢手,追进了卧室,在灯光下见老鼠过处,挥舞着手中的菜刀胡乱砍一通。
顿时房间里刀光闪烁,鼠影上窜下跳游战半天,竟然斗得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直到老鼠向门外逃出,这场惊世的“人鼠大战”才偃旗息鼓。
段小弛见老鼠出去后,已累得满头大汗,全身虚脱,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脸上绽出了胜利的微笑。
过了一会儿,他恢复了力气,神情奕奕地又走到床前,再点上一根烛火,屋里更为明亮,见到自己的影子不再那么黑,才敢爬上床,像一个刀不离手的刀客,抱着手中的菜刀,没有了害怕。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恶梦如潮般在脑海中涌现,梦中大雨倾盆,狂风呼啸,把屋顶的瓦片卷飞了无数,整个屋顶的上空,如注的雨水从天幕上泼下,打在客厅神龛上。
那用红纸黑字写成的“天地君亲师位”神牌被浇湿成粉末了。
灰尘积厚的墙壁上面,出现了水流过的斑斑黑迹,如一条条垂直的黑发挂在墙上,着实吓人。
段小弛在梦中惊醒,头脑一阵刺痛昏眩,伴着太阳穴的脉搏跳动,每跳动一下,疼痛就加深一分,他轻声低吟着,每低吟一声,就像轻一点痛苦。
第二天的阳光出现后,疼痛慢慢消失,他又沉沉的睡去,没有挪动一下身子,睡得很安宁,直到午后,才悠悠醒来。
突然一跳而起,拽起书包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屋,经过小叔家的门口时,却被抓个正着,翘课的他被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