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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维卡看了看二儿子,又看了看甘波,一时不知道怎么劝慰娜玛。
帕丝塔得到丈夫的眼神示意,马上放下菜筐,说道:
“伊扎大哥有儿子了,我们昆陀连一个女儿也没有呢。要是母亲让他去,那就先把我休了吧。母亲,这家我也呆不下去了。父亲走的那些年,全靠昆陀和我舅舅帮着家里,要是他不在,这家子不得被人欺侮死啊。总要留下一个顶事的男人吧,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论口才,帕丝塔要说第一,没人看称第二。
她这长篇大论一下来,娜玛根本不知如何反驳。
维卡最后说了一句:“我管不了,要你们的父亲决定。”
昨天夏枫听见火绳枪只是有些稍稍意外,今天得知还有火炮,真是把她郁闷了一把。没想到印度在十六世纪就有□□了,竟然跟明朝一样。
不过,想到维卡说邦王的部队不一样,她随即就释然了。火炮什么的,帝国的正规军有;在土邦王这里,就属于管制型武器。她稍稍分析了一下,巴利父子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马上就得为自己另准备出路。
便抬眼看了看娜玛,淡淡说道:“全村男人都走了,谁来欺侮我们?咱们家有她帕丝塔,还有什么怕的。”
娜玛得到提醒想刚想开口,可是维卡却已经走了。
晚饭时,夏枫照样装摸作样抓了一点还算干净的食物喂进嘴里,然后就准备下桌了。帕丝塔早就有所注意,问道:“夏尔小玛你好像不爱吃剩菜,是嫌弃大哥跟甘波吗?”
恶毒的女人,现在就开始找碴了?
夏枫擦了擦手:“二媳妇,我嫁过来还没一个月吧。你怎么胡乱揣摩别人心思,家里的每个人你都要管吗?现在正妻姐姐还在呢。”又叹了口气:“我的丈夫和长子伊扎要去打仗了,怎么吃得下呢。唉,我忘记了,你只关心你丈夫,所以胃口不错。你吃你的,就别勉强我了。”
昆陀的眼睛寒光一现,瞪着夏枫。
维卡第一次不再反感听到夏枫用幼稚的音调说着大人话,不等帕丝塔解释,就教训道:“帕丝塔,我感谢你舅舅,但你是怎么嫁给昆陀的,你忘记了吗?婚前我就不说了,现在,你必须守好你的妇德,敬老爱幼,要把家里的每个人都当作你的亲人。你姓巴利,不是跟着你舅舅姓达尔尼。”
帕丝塔一见维卡发了火,又见昆陀已经低头上了楼,恶狠狠地抢过夏枫面前的盘子......夫妻两最恨人家说婚前的事,维卡在“外人”面前揭他们的短,这是触到了底限,只听楼上什么东西碎了,便知道昆陀在发脾气。
刷碗的时候,夏枫悄悄问娜玛:帕丝塔不是在你父亲回来后才娶的吗?怎么她和她舅舅又帮助过我们家,还成了功臣?
提到这事,娜玛露出罕有的不屑神情。可她偏偏没有说帕丝塔什么坏话,更没透露其中的私隐。
只是说道:可能昆陀弟弟有能力,长得又好看,引起了地主管家达尔尼的主意,这才把侄女嫁给他的吧。
屁话,谁会相信。
娜玛想到夏枫一再向她示好,又补了一句废话:“帕丝塔常说,昆陀弟弟很有魅力。”
就凭昆陀平时那阴恻恻的鬼样子,瞎了眼的才认为他有魅力。
既然娜玛不想说,夏枫也懒得再问。眼看帕丝塔迫不及待就想掌家了,娜玛想要留点余地,也无可厚非。
第二日,维卡眼见又到中午了,巴利还没回来,便催着儿子们去镇长看看。又把夏枫和儿媳们赶到地里去,让她们把甘蔗地平了,准备播种冬小麦。省得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看着心烦。
夏枫听到冬小麦,就想起前世一个北方学生时常讲的一句谚语: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印度九成地区都没有雪,却也有冬季,他们一年只有,夏,雨,冬三季。在夏枫继承的记忆中,冬季明显的一个感觉是比前两季稍稍干一些,跟初秋差不多吧,反正全年炎热。
田地从没闲着,夏枫数得过来的基础农作物没有不种的,可劳动人民却饿着肚皮。四百多年后的印度,仍然是粮食出口大国,但还是有上千万人都够不上温饱。
可想而知,权贵们过得有多奢华。
从巴利家就可以看出来,满满一仓玉米,交了公粮后就只余三分之一,如果不再种点甘蔗卖钱,光凭一年四季地里产出的玉米和稻子,那也别想吃肉了。有地的尚且如此,没有地的佃户们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夏枫一面使劲拔着甘蔗根须,一面咒面着老天爷。工具落后,十个手指头都快磨出血了。三个女人都没心思干活,干了一下午,还没完成十分之一。夏枫真的受够了。
“夏尔,夏尔。”
这声音好熟悉,夏枫往田边一看:是索拉。
还有库纳,他那万年不变的牙黄色恰达,包裹着干瘦的身体,此时正望过来。
这两人怎么来了?得了她的卖身卢比,怎么还没拾掇出人样来?夏枫慢悠悠地走过去。
索拉忙问:“你丈夫在家吗?”
“不知道。”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库纳看见她就来气,吼道:“你不是他妻子吗?”
夏枫知他在忍耐脾气,心里暗爽。低头看着脚尖,就不是吭声。
“问你话,哑巴了?”
“......”
索拉看着夏枫的头顶,甚觉脑仁疼,拉着丈夫赶紧进村。
夏枫扛着锄头默默跟在后面,当然不再回地里了,没那么傻。
这两口子运气好,巴利已经到了家,却错过了接他的三个儿子。
他见到库纳有些意外,问道:“你们也听到消息了?”
索拉慌道:“打仗的消息?”
巴利斜了她一眼,“库纳,我在问你话呢。”
索拉赶紧闭口退到丈夫身后。
巴利又说:“先进屋。”
夏枫趁着维卡和巴利都顾不上她,悄悄溜回自己的卧室。
两个男人进到隔壁房交谈。
维卡端坐在大屋,摆起了一家主母的派头。索拉没话找话一个劲地巴结,说得过于热情了,维卡才嗯个一两声。知道消息后,维卡一直惶惶不安,不知将面对怎样的未来呢,哪有闲功夫应付讨厌的人。
而夏枫这时正把耳贴在木墙上,偷听隔壁的谈话。
“巴利,我中午跟着皮皮达去镇上的时候听到一些消息,有人讲叛军都快攻破图塞了。那些叛军的投石机就如夏天的冰雹,而邦王的亲卫队就像田里的庄稼......”是库纳颤抖的声音。
巴利打断他,“罪恶的亚格拉斯,必将被帝军铲平。这些谣言你不要听信。”
“可是帝军已经到了西边的拉贾斯坦,顾得上我们东边吗。”
“终会回来的。我听卡布尔镇长说,帝军在拉贾斯坦取得节节胜利,亚格拉斯这个逆臣只是拉贾普特纳人的棋子,妄图分散帝军。等帝军拿下西边,他就是待宰的公鸡,蹦哒不了两天啦。”
库纳仍是忧心冲冲,“可我们的邦王行吗?咱们邦的男人没几个上过战场。”
巴利看不起库纳的德性,口气也变得傲慢:“库纳,六年前我们刚刚归顺圣明的阿克巴大帝时,我曾叫你一起去当雇兵,你怕死不敢。现在,我的日子你也看见了,后悔了吧?今天你还是怕死,不过,这可由不得你了。”
库纳开始还呵呵笑着,默认自己本来就是孬种。他的脾气从来只敢冲着夏尔发,在外面永远是只温顺的小绵羊。若是有人踩到了他的底限,他能做的就是把底限再次放低。
可是听到后面,他大惊:“什么?”
“你不知道这次十四岁以上的男丁必须全部参军?那你来干什么!”把巴利也搞糊涂了。本以为他是来求自己在军队中关照。
“我...我只听说在打仗,想跟你探探消息,如果你去我就跟着你。”
墙上的夏枫冷笑:还是想跟着发财?
巴利马上就明白了,扬起声音:“哦?那你听到邦王部队的情形不好,怎么还要问我?”
库纳急道:“是索拉让我来找你确定的。”
巴利不想再跟他废话,要不是他们的曾外婆是姐妹,早就不跟他来往了。不对,要不是因为曼尔,早就懒得搭理他。
“回去好好准备吧,邦东部的男丁已经入伍,我们南部邦最迟明天就要下入征令。”
库纳的侥幸落空,来不及思考太多,见巴利起身,忙扯着他的腰带求道:“巴...巴利,你一定还是做百人长,能不能把我弄进你的小队?”如果巴利不同意,可能他就要跪下。
巴利犹豫一会儿,想到三个村至少有一千多人,能不能进到他的队还真难说。架不住怂货的祈求,随口应承说试试。
库纳却当成他答应了,害怕的同时又稍稍有些心安。
墙那边两个男人出了房间,夏枫退回床板前,着实憋得难受。只用听声就知道库纳是怎样一副嘴脸,原主竟摊上这么个父亲。
两男两女在大屋交谈了没几句,索拉就尖叫起来。
夏枫赶紧奔到门边偷听,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哭,只听得她又追问了几句,然后就朝巴利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