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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初没有经历过这种时代,所以不清楚皇帝对一个太监如此关切是不是正常,可她能够理解小皇帝的恐慌,那种孤身一人奋战,转身后也没有一个可以依靠信赖的人守护的滋味,着实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足以应对的。
虽然这是一种心病,但锦初也没打算帮小皇帝根治,因为只有他足够信任她习惯她的存在,她才能在以后和拥有美色诱惑的摄政王匹敌。
小皇帝是她的任务目标也是她这个世界的金手指。
许是本就心冷,楚栾虽然是个难得的乖孩子,也有委托者的记忆影响,但锦初仍是理智而又冷酷。
楚栾作为皇帝,他早晚会摒弃属于天真的那一段过往,在朝堂势力的虚伪和繁杂下,变得和先皇一般多疑而敏感,就像如今,那一本本奏折上奏,若是以前,楚栾肯定会毫无隐瞒的开始跟委托者抱怨,不似现在,就让她乖乖的养伤,不理也不问。
上一世委托者离世过早,留给楚栾的只有越来越完美的形象和美好的回忆,现在她活了下来,自然比不过死了的自己更有纪念的价值。
这几天养在大总管独享的小院里,锦初没有做多余的动作,连打探都没有打探楚栾的情况。
反而倒是楚栾先绷不住了,趁着雨夜大雷,气哼哼的来到了殿中。
他憋着一口气,坐在离着软塌有一部分距离的椅子上,似是漫不经心的扫着折子上的内容,眼角却不时瞄着跪地不语的锦初。
半响,一声惊雷,伴着雷闪划过长空。
他心中一惊,看着一动不动垂头不语的谨奴越发的怒火高涨。
“是不是先皇去了,你这心里就再也没有大楚的位置!”就再也没有他的位置!
终归是孩子,质问声陡然朗朗响起。
朝堂上他被那些老臣倚老卖老的教训也就罢了,而今连谨奴也开始轻视他!
“你说话呀!”楚栾脸色发青,来之前的委屈早就被怒火所覆盖,见她无理的不发一语,更是火气滔天,不知怎的,就一脚踹上她的肩头。
跪地之人一个晃荡,居然倒在了地上。
这时,又是一声惊雷明晃晃的打在了她的脸颊处。
那是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嘴角上还溢出了黑血……
楚栾仓皇惊叫,一步跃起,将锦初挎在肩头,被瞬间吓出的泪水隐忍在眼眶里,大声吼着,“来人!快来人!”
殿门推开,被他轰到外面的太监和护卫纷纷涌入。
待谨奴被护卫抱到床榻之上,他坐到一侧,颤巍巍的将手指探向了谨奴死气沉沉的脸庞处,慢慢、慢慢试探的挪到鼻梁下,顿时眼眸瞪大,慌了神的双手扒住锦初的肩,尖叫,“谨奴,你醒醒!你醒醒!”
“皇上!”小皇帝发疯的摇着大总管,一旁的贴身小太监看不过去了,悄声提醒,“宣太医吗?”
“宣!宣!”六神无主的楚栾脸色比锦初还要煞白,浑身打着冷颤,悔不当初。要是他早早来看谨奴,谨奴也不会重病至此,是他的错,是他的错……不该自作主张的试探谨奴!
克制的咬住唇瓣,楚栾眼巴巴的盯着床上的锦初,直到太医诊断结束。
见着太医面色沉重,他的心咯噔一声,强做镇定,“怎么回事?”
“谨总管中毒多日!”
“什么?”中毒?怎么会中毒?“多日是几日?”他蹙紧眉头,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不招事不惹祸的老太监怎么会中毒?是谁?当他是眼中钉肉中刺?
这一刻楚栾不但为谨奴担忧,亦是开始怀疑起周围之人。能无声无息的给谨奴下药,是不是说明他的身边也不在安全!
他死死攥紧锦初的手,小脸惨白一片。
“已有一年之久!”
一年!
那不就是父皇殡世的时间!
轰的一声,小皇帝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晃出了为皇之道。
大总管位高权重深受皇帝宠信,按照先皇的性子,必然怕大总管欺辱他这个年幼不担事的新皇,从而做出宦官当道祸乱大楚的事情来。
所以……所以……
他双拳握紧,眼皮微颤。
莫名感到一丝悲哀。
为了谨奴也是为了自己。
难道先皇就没想过谨奴于他的意义吗?
难道先皇就不想想谨奴劳苦功高,为了他并肩作战鞍前马后的情谊吗?
况且若非他哭闹挽留,当初谨奴就跟着先皇一同去了,先皇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是的,先皇向来如此,他的心里只有他辛苦打下的大楚盛世江山!
连最爱的母妃也不过占了他心底一小片的位置。
呆坐在床榻上的楚栾,直到锦初眨眨眼,方才醒神。
“皇上,奴才该死!”锦初腾地坐起,仓皇的想要下地重新跪倒。
“谨奴!”哇的一声,小小的身体扎进了她的怀里,阻止了她下床的动作。
“皇上?”锦初惊讶的抿抿唇,眸光复杂的垂下望着怀中黑色柔软的发顶,双手似要拍拍他的后背,却始终没有落下。
楚栾小手一伸,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背后,继续窝在她怀里嘤嘤低泣。在太医和太监面前强忍的坚强,瞬间被她的几下安抚般的拍打瓦解,变成了嚎啕大哭。
锦初的心一阵阵揪疼,这是委托者自身的情绪,而她确实有几分的愧疚。可是她明白,这一步必须要走,只有这样楚栾才会在日渐长大以后牢牢的记住今天。
这个孩子,成长很快。
他的心灵脆弱却敏锐,而且越发的像一个皇帝的身份靠拢。
“谨奴,我还小,不要离开我!”他吭吭唧唧的说着。
锦初顿了顿,叹口气,“在皇上您长大足以担负起一切重担之前,谨奴就不会走。这是谨奴对您一人的承诺!”
楚栾咬咬唇,想起太医的话,若非大总管武功高强,将毒逼于一隅,怕是这两天就去了。他犹疑的抬眼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中毒了?”
“皇上,奴才不想骗您!”
“但你也不想说!”他猛地推开她,大声吼着。似乎是用这样的方式宣泄心中的恐慌和内疚。
锦初闭闭眼,“皇上,奴才是一条贱命,能伺候您和先皇已是天大的幸事,不敢强求生死。”
“骗人骗人!”他粗鲁的抹掉扑棱扑棱掉落的泪,小鼻头哭的红彤彤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她,“你是不是知道是谁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