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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公此言一出,满场寂静。
夏国公与晋阳长公主那点事情,其实京中堵人都有所知,但所谓的豪门世家、皇亲国戚,那是最要脸面。便是底下将这点子的事情都给议论透了,也没有人会把这些事情扯开来放在明面上来说。
对于夏国公而言,便是晋阳长公主不是晋阳长公主,没有那么尊贵的身份与他忌惮,他也决计不可能将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时候当众说出来,毕竟底子烂透了,对外还是要点名声了,外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与当众承认说出来,那也是决计不同的。
可偏偏,夏国公如今真的给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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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晋阳长公主,晋阳长公主昂着脑袋,面色冷肃,依然保持着她高傲的姿态,可被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指着鼻子就差没骂淫/娃/荡/妇,想来内心只怕狼狈不已。而夏国公却仿佛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醉酒误事,依然哈哈大笑着:“断子绝孙,原来这就是我夏珏的下场,这就是我夏珏自己求来的结果!”
“爹,够了!”
芙蕖不顾摔的出了血的手心从地上爬了起来,推开了过来搀扶她的赵晋元和丫鬟们,走到了夏珏跟前,红着眼眶开口道:“那些事情,都不是娘做的。娘若想要对她们不利,根本不需要等到这个时候。我知晓您心中有怨气,那便冲我来,我知道我就不该存在。”
“芙蕖……”
站在芙蕖身边的赵晋元闻言,心中一惊,连忙拉住了她,“莫说胡话。”
说完这些话,赵晋元看向了夏国公,冷声开口道:“夏国公怕是喝多了神志不清了吧,今日念在姑母与芙蕖的份上,此事不与你计较,若是下次再犯,便是父皇不做惩处,孤也决计不轻饶。”
其实早在芙蕖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夏国公脸上的大笑已经止住,他嗫嚅着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而在这个时候,突然夏越朗却是有些忍不住,上前狠狠的冲着夏国公的脸上打了一拳,怒声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和芙蕖没有你这样的爹,莫说你不想认芙蕖,我们也根本不想认你。好,今日你既然这般,那日后便只当我和芙蕖只有一个娘。”
夏越朗说着,第二拳便又要朝着夏国公脸上招呼了过去。
夏国公虽然喝醉了酒,手脚不灵活,可是夏越朗的第二拳却让他躲了过去,他趁着夏越朗愣了一记的空隙,反手一掌打在了夏越朗的脸上,夏越朗哪里料到自己一个疏忽,竟然反被打了,看着夏国公那张涨红了的脸,又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一股血气涌上心头,干脆和夏国公抱做一团,互相打了起来。
场内一片混乱,坐在上首几人都上去拉架,想要将已经打做一团的夏国公与夏越朗分开。杨铭和文景晖二人最快反应过来,一人一边拉扯着夏国公和夏越朗,而赵晋安与赵晋延二人慢了一步,但也很快加入到了拉架的队伍之中。
二人虽然因着义愤,使出了最大的力气,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也因着力竭,最终身体被牢牢禁锢分开了。
文景晖看着还想上前朝着夏国公招呼的夏越朗,沉声呵斥:“闹够了没有,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夏越朗咬牙啮齿看着夏国公,虽然心中仍是义愤难平,可文景晖对他的呵斥还是起了一些作用,他最终乖乖低头放下了手。
而另一边的夏国公,显然并不想就这么了解,他拼命挣扎的想要从赵晋安与杨铭手中挣脱出来,发现这个做法根本不可行后,他只冷笑大声说着:“好呀,好呀,奸/夫/淫/妇一道儿上阵,你们干脆趁机将我给杀了算了!”
“夏兄莫胡说,我与长公主并无龌龊,您误会了!”
杨铭面上十分尴尬,下意识便松了手。而赵晋安仿佛也是被夏国公那话说的愣了一下,手也下意识松了一下,岂料,趁着这个机会,夏国公挣脱出了身体,因着力道未把握好,身体直愣愣的朝着夏越朗之地冲了过去,然后半途摔倒在了地上,姿态狼狈而丢人。
偏生都已经落入了如此境地,夏国公依然丝毫不懂得适可而止,他在地上挣扎着还要爬起来,嘴里依然荤素不忌的喊着:“真是世风日下,奸/夫/淫/妇招摇过市!”
杨铭面上越发尴尬,动作僵硬的上去要扶起夏国公,嘴里还不停的解释道:“夏兄,您真的误会了!”
“滚,滚,滚!”
夏国公却是躲过杨铭的手,一身锦衣却是在地上打着滚儿。
而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边上冷漠看着这一切的晋阳长公主却突然走了出来,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夏国公面前,她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蹲下了身子,目光又不轻不重的落在了杨铭扶着夏国公的那双手上,嘴角嘲讽的翘了一下。而她的目光,也让杨铭下意识便松开了手。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了夏国公身上,动作优雅而轻柔的将夏国公慢慢的扶了起来,夏国公仿佛是呆住了,傻傻愣愣随着长公主将他扶了起来。他站稳了身体,脸上表情复杂,嘴唇动了动,只发出一个欲言又止的音节:“茵……”
在这个时候,长公主却突然伸出手狠狠的朝着夏国公脸上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仿佛是用尽了晋阳长公主身上所有的力道,也将夏国公的脸打得侧在了一头,她染了艳红蔻丹的指甲划在夏国公的脸上,划出了几道红痕。
“你……”
夏珏捂住脸,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而晋阳长公主语气冷漠道:“你说本宫是□□,可你瞧瞧你自己这副样子,又有哪点配得上本宫。”
晋阳长公主在说完这番话后,毫不留情的转过了身,一手握住了夏越朗的手,又一手抓住了芙蕖的手,紧紧牵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然后又轻声道:“这一双儿女,是本宫十月怀胎生下,身上留的,是本宫的骨血。越朗说的对,日后,越郎和芙蕖,只认本宫这个娘就够了。”
晋阳长公主说话的声音并不算重,可是她气势凌人,在她目光之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低下了头,不敢去置喙她的话,满场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坐在上首的皇上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笑了笑,连连打着圆场:“皇妹说的对,越郎和芙蕖,是皇妹辛辛苦苦生下的,皇妹的孩子,就是朕的孩子,可不就是咱们皇家的孩子吗?”
说罢这话,他又目光严肃的看着夏珏,语带威严:“菱贵人病逝之事,宫中皇后早有调查,确认无疑。你这般闹腾,是对皇后有意见?对朕的处置有意见?”
“臣不敢。”夏珏低着头应声。
而皇上闻言,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夏珏,只又道:“说不敢,朕看你的胆子却是大的很,若是真的不敢,便给朕安安静静的喝酒,莫喝醉了酒,便将对朕和皇后的不满撒到自家人身上。今日之事,朕看在长公主与你一双儿女的份上,便饶过你。你自个儿回京好好闭门思过去,什么时候想通了,再什么时候出来见人!”
皇上三言两语,便将矛盾轻轻松松转移,只将夏珏方才的那番发作,当做是皇家对于菱贵人处置后不满才有的发作,说的也皆是胡话。便是这番话说的十分牵强,但旁人面上也只做恍然相信,毕竟皇上金口玉言,便是将黑的说成白的,他们也只能够跟着附和。
夏珏被带走,宴会上少了几人,却重新恢复了热闹,仿佛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晋阳长公主带着芙蕖离了席,回到了院子里。她唤人拿了药膏,亲自捧着芙蕖方才摔破了的那双手,替她清理着掌心的伤痕。
“你这孩子,他发疯,你凑上去做什么,瞧瞧把你自己伤成什么样子了!”
晋阳长公主嘴上埋怨,但动作却十分轻柔。
芙蕖并没有说话应和,只是目光呆呆的看着晋阳长公主的动作,眼眶子红着,面上犹豫了许久,她闭上眼睛终于开口问道:“娘,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他的孩子?”
晋阳长公主的动作顿了一下,半晌过后,却是又继续慢慢的擦着伤口,嘴上只回道:“怎么又说胡话了,你不是他的孩子,还能是谁的。”
“那他今日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来。”
芙蕖脸上忍不住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笑的有些心酸。
她小的时候,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唯一难过的事情不过是自己的爹不是一个好父亲,待她从来都是不亲近。
可是在她六岁那年,她躺在床上午歇,无意间听到她身边的两个嬷嬷说起她的身世,她才知晓,原来夏国公真的可能不是她的父亲,她的身世根本就没有那么清白。
那一年她不懂事,当即便跑去问晋阳长公主,晋阳长公主也是这样回答了她。她当时相信了,可等到回到自己院子,却发现那两个说闲话的嬷嬷不见了,身边的人全部换成了和她一般年龄大小的侍女。
她几乎是伴随着这些流言碎语长大:有底下伺候人,有来往相交世家姐妹甚至是民间流言,她身边没有亲近的朋友知己,只有太子与文静姝二人,因为她知晓,也只有这二人不会拿异样的目光看她,不会在哪天突然问起她的身世。
这些事情,她都憋在心里不敢告诉任何人,也不敢再去找长公主询问,因为她知道,晋阳长公主只会这样回答她,她不知道真假的回答,也只会用这般严酷的手段为她创造一个没有流言蜚语的世界。
可是今日,夏国公已经这般将所有的事情都摊开了说了,都已经不顾颜面了,她突然也很想知道一个真正的答案。
“娘,我想听实话。如果我是,为什么别人都会这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