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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个忙。
说得轻巧。
已经离了婚的两个人,在造化弄人中不得不逢场作戏哄骗家长,看着像是小说电视剧里常演的情节,有那么一两部沈琼宁甚至自己追过,往往主角都会不带智商般把事情搞得鸡飞狗跳笑料百出,结局向来逃不过擦枪走火旧情复燃,破镜重圆可喜可贺。
以前一向以为这种玩笑般的狗血情节,肯定都是疯子演傻子看,为了节目效果,不得抛弃逻辑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拧上七八个弯处理,也就那么回事,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也有面对这么一天和这么一个选择的时候。
而且自己还没有马上出言拒绝。
沈琼宁气场十足地抱臂环胸,指尖在胳膊上漫不经心地敲敲点点,探究地看了陆远书好一会儿。或许是她打量的视线里计较与沉思都显得太过灼灼,过了一会儿,陆远书在她对面抬起头来,与她视线相接。
看我干什么,我有理我怕谁。沈琼宁自觉逻辑十分完美,于是继续理直气壮目光灼灼地看着陆远书。后者并没有和她较真地继续大眼瞪小眼,而是探身拿了双新筷子过来,在她面前的碗里搅了搅。
“再不吃面要糊成一团了。”他说。
沈琼宁:“……”
沈琼宁:“哦。”
临下班时人来人往的办公室里显然不是谈事情的好地点,陆远书的这个关于帮忙的问询又实在不在举手之劳的范围之内,两个人当时都没有再多交流什么,默契地选择了附近的一家餐馆继续详谈,顺便解决晚饭。
他们选择的这家面馆评价相当不错,《第一步》节目组中午在这里定过一次餐,不过他们的工作时间延后是家常便饭,那天又碰巧赶上补录上午的镜头,等几人拿起餐盒的时候面已经完全冷透,一顿饭草草解决,吃得难受无比。
而现在也算是补了曾经的一个小小的遗憾,这家店的味道的确相当可以。沈琼宁埋头吃面,吃了几口复又抬头,视线在桌上来来回回地扫。陆远书并没有刻意看她,却仿佛头顶上长了眼睛一般,从旁边的桌上拿了装辣椒的调味罐来,放到了沈琼宁的碗前。
沈琼宁顿了顿,道了声谢,挑起面又吃了几口,却突然间没了胃口。她无辣不欢,此时面对着一片红通通的汤底却觉得吃起来有些不是滋味,挣扎了一会儿后还是放下了筷子,陆远书探询的视线从面碗中蒸腾起的氤氲雾气里望过来,沈琼宁牵了下唇角,冲他摇了摇头。
“没事,你先吃你的。”
她说这句话时不悲不喜,心平气和,是真抱着置身事外的交流态度在开口说话,陆远书的回答本不在需要考虑应对的范围之内。但人生奇妙多彩的程度之丰富,显然远超她的脑补,陆远书彼时正好也解决了晚饭,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时啧了一声,两人都听得分明。
“这都多少年了,还一点屈都受不了,这顿摔碗下顿走人,旁人得罪不得。”
知道我不是好惹好得罪的人你还撩?找好得罪脾气软的去啊。沈琼宁心里的白眼快要翻上天去,不过也就只能私底下想想,明面上还要摆出副高深莫测的笑来,对这句没头没脑又挑衅意味十足的话不予评价,她把自己的面碗往旁边一推,两人隔着小方桌互相较着劲地对视,硬生生在一屋子香气与吆喝喧杂声中弄出了严肃谈判的架势。
沈琼宁气沉丹田,抑扬顿挫地开始先发制人:“这不大方便吧陆老师,阿姨的事我虽然能够理解,但对我来说实在比较困扰。她来这儿住一天两天的话我还可以勉强帮你应付过去,但这一住就是两个月,这两个月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睡床你打地铺?”
“打地铺不现实,我妈又不会只待在她自己的房间里。”陆远书面对沈琼宁摆出的咄咄逼人架势丝毫没受影响,严谨地摇了摇头,纠正了她的说法,“具体问题再想具体的办法,我觉得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相信你的自制力。”
沈琼宁一口血哽在喉咙里:“……我谢你信任啊陆老师,其实我禽兽起来我自己都害怕,到时辜负了你的信任多不好,呵呵。”
这种问题站在女方角度本来有更好的回答,比如顶上一句你的自制力才让我不放心之类,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落实到陆远书身上,头脑还很清醒的沈琼宁实在觉得说不出口。他们大一还没结束就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而第一次颈项相贴的温存还是在结婚之后,也算跨越了时间空间千山万水,足够别人分分合合不知道多少回。
是以如今纵然已经重新桥归桥路归路,但陆远书是个好人这点,沈琼宁至始至终都没有否认过。他很好,她也不坏,走到这样覆水难收的一步,留下的遗憾更让人觉得不甘,但也正因为如此,而今站在有机会从头再来的当口,前进还是后退,才更让人感到茫然又彷徨。
因为彼此心里都清楚,当初那些能够将他们分割开来的东西,现在依然存在,一日找不到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未来不会重蹈覆辙。
对面的陆远书似乎不打算接她这一句有些尖锐的吐槽,他向来不怎么擅长接话,很容易让谈话陷入冷场。以前的时候向来他说两句沈琼宁说二十句,不过一个爱说一个认真听,彼此都不会搅了兴致。
而如今沈琼宁也选择闭口不言时,这样的沉默就来得尴尬而突兀。沈琼宁的视线在左右漫无边际地打量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到底天性使然不爱憋话,还是忍不住曲起指节敲了敲桌子,不耐烦地晃了下脑袋。
“我没有刻意找你麻烦的意思……但是陆远书,你不觉得你提的这个东西有那么一点不合适吗?会给你我都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困扰,相安无事各不相干下去不好吗?”
陆远书看了她一会儿。
“其实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他垂下眼慢慢地说,沈琼宁有些意外地微微扬眉,稍微耸了下肩,礼貌地摆出个洗耳恭听的架势。
“我去跟我妈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解释清楚。”他说,“从两年前开始解释,说到现在我们已经离婚两年了,故事也不是很长,大概半个小时就能解释清楚。”
……哦,原来还有这种办法。
沈琼宁镇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他的意思,镇定地思考了两秒,镇定地将手移到了自己的面碗边上。
“我现在怎么这么想把这一碗面直接糊你脸上呢?”沈琼宁面无表情地问,瞪着陆远书的表情显得有点咬牙切齿,“有这种方法你直接用不就好了啊?!不用留着过年吗?!那你今天跟我绕这么一个大圈打的什么主意,探探我的口风还是纯粹耍我玩儿啊?!”
而陆远书面对她几乎要暴走的质问,突然笑了一下。
你笑个屁啊?!沈琼宁火冒三丈,决定他要是再这么笑下去就真的把面碗糊他脸上。
“我以为你没有在最开始就提出让我自己解释清楚这个事情,是下意识把这个方案否决掉了?”陆远书慢条斯理地说,挺直脊背看着她,灼灼目光比沈琼宁刚才的视线来得更为专注,“如果之前是我会错意,你从没这么想过的话,那我现在就把这个方案提供给你。”
“要么我自己去解释清楚,要么我们再努力看看。我不是个擅长创造和把握机会的人,但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挽救不回来了,总还想着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再努力看看。”
他收起了所有笑意,认认真真地问:“沈琼宁,你向来是个痛快人,我也不兜圈子。敢不敢,试不试,一句话。”
他这话说的坦诚又清楚,沈琼宁听到第一句时便僵了一下,如同一盆水将她从头淋到了脚,瞬间将她心里熊熊燃烧的小火苗熄灭了个彻底。这并不是那种热情被泼上冷水的挫败感与心灰意冷,她就像是吹满了气的气球,一戳就爆,虚张声势得要命,而陆远书这个人永远知道这个气球的系线在哪里,一拽她便无可奈何地泄了气。
陆远书实在是太了解她了,沈琼宁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水,带着些无奈地想。
她的确是这样,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个让他们之间彻底再无可能的方法。她跟她父母的相处方式亲昵而没大没小,有什么事情都会愿意第一时间坦诚地向家里说明,沈父沈母都是开明性子,只要她自己高兴,一切都好说好商量。
而陆远书却不同,他与父母之间的相处向来同样严肃严谨,显得一板一眼,若是有什么事情知会了家里,那一定是已经深思熟虑好的决定,从他这两年都没有透漏自己的近况便能窥觑一二,若是他真的开了这个口,那么覆水难收,两个人也就谈不上什么以后。
说到底不过陆远书也不过是压猜着她的在乎,在那道软肋里找着突破口。只有不爱时人才真正无坚不摧刀枪不入,而一旦心里还有,那许多事情也就只能这么七拐八绕地曲线救国,总归逃不过。
“我这暴脾气虽然有时候激一激有奇效,不过大脑清醒的时候除外的。”沈琼宁偏头看他,稍稍抬起一边叶眉,“你刚才不是还不说的吗,这会儿怎么就憋不住不掖着了?”
“刚才自己舍不得。”陆远书修长分明的指节在桌上交叠在一起,他眼睛的眸色极深,这么看着她的时候,竟隐隐有种里面流淌着的全是星星点点落寞的感觉,“但努力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我愿意走过来拉着你过去,却还是会怕你并不愿意。”
沈琼宁沉默了一会儿,妥协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轻声说,“我感觉自己已经绕晕了。不管怎么说,我这人还真是不太经激,所以……”
她象征性地往上撸了下外套袖子:“来就来,怕你啊?”
其实了解这个东西也是相互的,譬如刚才陆远书一抬眼,还没开口,个中意思她就已经差不多看出来了。陆远书起身离座结账,沈琼宁靠着椅背稍稍仰起头,有些感慨地想。
她也已经年纪不小了,实在是觉得没什么精力和心思,再花上十年时间,让自己再去这么细致地了解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心念流转了。
比起十年的努力辛苦全都打水漂,还不如再最后努力一下子呢。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沉沉地呼出口气,决定做好后在连续数日糟糕的行程中,第一次觉得轻松了不少。
既然对曾经的结局都不甘心……
那就再努力一次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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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母过来大概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今天正赶上一个周五,明后天不上班,适合整理打扫房间,兼之黄历上说今日宜嫁娶搬迁,星座走势表明狮子座今日幸运指数五颗星,沈琼宁综合各方因素考虑后表示比较满意。她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决定了的事情就不拖拉反悔,出了餐馆就带着陆远书直接过去自己的临时住处搬东西。
他们之前共同的家陆远书住着,她这次回来时又租了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单身女性住足够,再多一个人都显得拥挤。陆远书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来来回回地收拾行李,沈琼宁从各个地方往外翻东西,觉得用得上就漫天散花地扔过去堆在行李箱四周,仍凭其堆成一座乱七八糟的小山,直到达到陆远书忍耐的下限,开始动手帮她整理行李。
她回来这座城市也不过三周时间,在交接工作和录制新节目里忙得脚不沾地,中途还飞回家一趟,行程排得奇满无比,一直没来得及去大肆添置什么东西。沈琼宁在家里转悠了两圈,搜刮出来的东西堪堪装满一个行李箱,陆远书站在门口等她,把好几样她装进去的东西又一样样拿出来。
“哎喂,等等,干什么你,捣乱来的啊?”沈琼宁抬脚踢他,陆远书也不躲,把她打算带走的靠枕又放回沙发上,“这个占地方,不用带,家里有。”
沈琼宁抢回靠枕,对此表示不满:“这个靠枕我用习惯了,想带!必须带!我带个靠枕都不行吗?!你那儿的我不喜欢!拒绝直男审美!”
陆远书冷静地看着她:“家里的也是你以前买的。”
沈琼宁:“……”
沈琼宁挣扎:“以前的我不喜欢了!这个我最近比较……”
陆远书继续冷静地看着她:“你要始乱终弃?”
沈琼宁:“……?!我特么……”
陆远书下结论:“喜新厌旧,无情无义。”
“……好了我不带了。”沈琼宁把抱枕甩到陆远书脸上,忍耐地磨了磨牙,“你闭嘴!”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总之折腾了一阵之后,他们来到陆远书的家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球球又一次被他们整天扔在家里,无精打采地缩在暖气旁边观察世界,见他们回来了便迈着小短腿狂奔过来,饥饿地猛咬陆远书的裤腿。
于是他们就先解决了球球的晚饭,坐下来喘口气无聊围观完球球进食全过程后才开始动手整理行李。陆远书没对家里的摆设位置进行过什么变化,沈琼宁轻车熟路地在自己印象中的地方分别摸出新的毛巾、牙刷以及很多以前遗留在这里没有带走的小摆件。她新带过来一个小书架,在书房折腾完书之后才最后到了卧室放东西,推门进来才发现陆远书在换衣服。
“……打扰了啊,我进来了。”他衣服已经将近换好,推门进来时正把t恤下摆拉下来,只短暂地看见了一截没什么赘肉的腰,然而又不是没看过,只不过证明了身材保持得还不错而已,啧啧。沈琼宁在心里给了个简评,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拎着行李箱推门进来,“我放一下东西,你让开一下我看看哪里能放……”
陆远书稍稍让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琼宁已经拉开了衣柜门。而后似乎是短暂地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而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挂了进去。
这个衣柜还是她当年离开时的样子,左边是陆远书的各种衣服,右边是她的,甚至两年前她走得匆忙,没选择拿走的衣服也都还好端端地还挂在那里,只有她当年收拾东西时空出来的那一大块地方,依旧显眼地缺在那里,
而现在,她和陆远书一起,看着这一块空缺,时隔两年有余,终归还是被她一点一点,重新填平。
犹如她只不过是做了一段漫长的旅行,如今风尘仆仆地又回到这个熟悉的家庭。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有智慧与生命,那么此时它透露出的情绪,一定平和又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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