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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浅面色羞红,心里又气又恼,背过身不理他,这种事连她都羞于启齿,亏他做得出来,闭上眼,脸上烫得厉害,以后她如何面对桐娘子?桐娘子得到他的吩咐心里会如何看她?
文博武凑上前,只看得到她发红的耳根,和沈月浅心思不同,他极为开心,他叫桐娘子跟着她并非只为了初葵一事,上辈子,沈月浅每个月来葵水时都痛得死去活来,尤其还亲眼见到她脸色苍白虚软无力,他就私下找人打听过,那时候的他只知道桐娘子的名声好,和桐娘子并没交情,问的是一位女大夫,他才知道,许多女子来月信肚子痛不是天生的,第一次来的时候不注意休息保暖,之后每次就会痛,沈月浅很早的时候周氏沈怀渊就死了,那几日,也不会有人提醒她注意着,尤其后来得知沈未远并非她亲哥后,他更是心疼她。
原来她,很早的时候就没人疼了,他以为他会是唯一给她温暖的人,最后,他也不是,她在世上孤苦无依。
“别气了,我也是为着你好。”比起看她以后每个月都死一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沈月浅裹着被子又往里挪了一分,打定主意不搭理他,谁知,过了会感觉被子里多了样东西,然后,温温暖暖的贴着她的肚子,“专门让人做的暖炉,你温着,我也回了。”
得知她来了初葵,他欣喜若狂的时候又担忧,如果,她还是痛不欲生怎么办,还好,她似乎没他想象中的难受。
沈月浅不明白他为何来了就走,忍不住扭头看他,文博武眼中的情绪来不及收回,沈月浅一惊,他眼中,含着莫名的悲伤,再一眨眼,顷刻化为宁静。
沈月浅心里一痛,别扭道,“我不是生你的气,只是,只是不好意思。”如今,她最*的事他都参与了,她怎么能保持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
“我知道,过些日子,韩老太爷寿辰怕是会给你们送帖子,你多和你娘出去走走。”文博武眉宇已恢复了平静,嘴角浅浅扯出一抹笑,转身望了眼天色,“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韩太夫人过寿的时候没有给她们下帖子,这次,沈月浅觉得怕也不会,“那日还不知道什么情形,韩家上次就没给我们下帖子……”她们纵然有爵位,府里没有人,谁愿意和她们走动?
“这次会的。”文博武语气笃定,沈月浅刚想张嘴问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文博武已说了出来,“我没有插手,你今年十三岁了,又有妆娘子教导过规矩,针线仅次于花娘子,现在,身边又有桐娘子服侍,韩家最是注重规矩礼仪,会给你们下帖子的。”
重要的是,沈月浅回京后走动少,可见过她的人都称赞她,那日,太子府的人也会去,韩家人八面玲珑,不为其他,只看洪素雅的面子也会给沈月浅下帖子。
低头,指腹在她脸颊轻轻滑过,她太美好,垂涎她的人只怕会越来越多。
沈月浅懵懵懂懂地抬眼看他,眸子里,他的脸越挨越近,近到她清晰看到他垂着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然后,湿凉的唇贴到她脸颊,他的呼吸全喷在她脸上,脑子里像有烟火升起,绽放成光,耳朵一阵轰鸣,周遭什么都听不到了。
短暂的停留,文博武的目光落在两瓣樱唇上,目光一暗,良久,才起身,见她还愣着神,心心里不由得高兴,她虽然木讷却不排斥,替她掖好被角,再次道,“我先走了,过些日子,我让人将丁丁送回来。”
听到轻声的关门声,沈月浅扭头看向门口,只余他拂过门框的长袍,调转视线,看着荷花色的帐顶,心里泛起丝丝甜蜜,这种感觉和宋子御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哪怕宋子御仪表堂堂,对她很是不错,她心里边清楚,宋子御是她的救命稻草,百般讨好的付出惯了,宋子御也认为理所当然,甚少会主动关心她。
她和宋子御的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各自从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而和文博武,前世她不敢想,等敢想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他对她,终究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存在。
连着几日,沈月浅乖乖听桐娘子的话,除了刚来的时候痛了一阵,之后便没再痛过,沈月浅才知道,原来,也可以轻松的当一回女子。待葵水流干净了,去周氏院里用膳,周氏才告诉她韩家送了帖子来,“韩老太爷生辰,我们送礼不能轻了也不能重了,我给你大舅母去了信,问问她韩家收礼有什么忌讳没有。”
沈月浅早就从文博武嘴里知道了,没表现得多惊奇,而说起手里的铺子一事,前两月她回京拿手里的银子买了两个铺子,铺子地段不错,她想卖和周淳玉一起琢磨出来的胭脂和荷包,“娘,大山说铺子修葺得差不多了,我想亲自去看看。”
南山寺里的野花多,在寺里两年多,她和周淳玉试了不少法子,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即使如此,那些成功的也够她开一个铺子了。
周氏给小七夹了片豆腐,不赞同,“别人见你还未出阁,少不得会议论纷纷,我这两天抽出点时间帮你去看看。”沈月浅长得好看,穿什么都有气质,开门做生意总会遇着些地痞子,周氏担心她被人冲撞了。
沈月浅张了张嘴,对上周氏不容置喙的神情,悠悠点了点头。
周氏给余氏去了信,没想到周淳玉会亲自来一趟,余氏没一起来,有些日子不见,周淳玉眉目间冷硬不少,余氏为了给她说亲急坏了,奈何京里边的人对周丁两家的事一清二楚都不太愿意娶周淳玉,周太夫人说周淳玉要嫁怕也只得嫁出京了。
“表姐怎么亲自来了?”沈月浅搁下手中的笔,铺子开起来,首先就是搁置胭脂的瓷瓶,大山问过瓷器店的老板,可以自己画了图他帮忙找人烧,不过成本要高些,沈月浅苦思幂想画什么图才好。
周淳玉眉峰微微一蹙,跨进门槛的时候脸上瞬间挂上了笑,“娘收到姑姑写的信,我想着左右无事就亲自走一趟。”到桌前,见她涂涂写写描了不少款式的图案,“铺子什么时候开张?”
沈月浅摇头,“娘说铺子已准备好了,胭脂,唇红,蔻丹备好的话就可以开业了。”沈月浅推开椅子,让玲珑奉茶,苦着脸道,“做生意什么都自己的比较好,装胭脂的瓷瓶还没个想法,对了,表姐怎么来了?”
见周淳玉脸上一片郁色,沈月浅以为周府发生了什么事,小高氏的性子她多少清楚些,周伯海虽是庶子,小高氏心里可不这么认为,上次对她和周氏的态度便能看出一二,余氏和贾氏真心望着周氏好,语气温和,小高氏则端着架子,高人一等的目光看待周氏和她。
周淳玉拿过玲珑奉上来的茶盏,抿了一小口,顾左而言他的问道,“韩老太爷寿辰,你们可收着帖子了?”说起来,周氏和沈月浅回京后,也就只去过周府,没听说旁人府上给她们下了帖子,“外祖母的意思是过些日子,家里办个宴会,我娘介绍些人给姑姑认识,之前本是想着洪家那边会请你和姑姑,后来才知道,洪家今年的宴会全部取消了,不仅如此,其他宴会上也没怎么见到洪家人的影子。”
太子妃病重,太子府中虎视眈眈的就只有洪素雅了,其他三位侧妃皆已没了威胁,太医说太子妃的病熬不过明年春,届时,洪家前途如何不可知,洪家自是要小心翼翼不让人寻着了短处。
之前装病,现在倒好,真的病入膏肓了。
沈月浅已经见过洪素雅了,无心提点了两句,洪素雅聪慧过人知道怎么过。太子妃死后,皇上身子骨也渐渐不行了,太子处理朝政也无心再娶太子妃,皇上做主提了洪素雅做太子妃,之后,太子顺利登基,洪素雅顺利掌管东宫。
不过,皇上病情反复,她记得拖了好几年才驾崩了,那时候,她和宋子御的第二个孩子没了,刘氏更是想着法子折磨她,沈未远还没有世子之位,求她好好活着,新皇登基重用宋子御,沈未远如愿以偿被封了世子,渐渐,对她越发不爱搭理了,她还以为是沈未远身上担子重,隔三差五地回去看沈未远,鼓励他,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不想再回忆那些不好的,沈月浅笑了笑,“雅姐姐福气大着,韩家的帖子我们也收到了,我娘正愁送礼的事,好些年不出门了,重了给其他送礼的人难堪,轻了,惹人笑话,故而才写信给大舅母问问她的意思。”
“韩家老太爷喜欢收集稀奇古怪的东西,不一定是古玩,往年我们送的都是字画,没听说有什么忌讳。”韩老太爷性子阴晴不定,贵重的不一定能入他的眼。
这样说的话沈月浅心里有了底,周氏手里有几样字画不错,加之南山寺特有的卷轴,不会觉得轻了,见周淳玉心事重重地望着自己,沈月浅好笑,“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事?”
周淳玉叹了口气,“昨日我和我回余府的路上遇着一人,你猜是谁?”
见她拧着眉,神情郁郁,能让’周淳玉皱眉的人不多,且还是她认识的,想了想,“不会是文昌侯府或是刘家的那位少爷吧?”南山寺的事虽然被文博文解决了,两府可是清楚事情始末的,对她和周淳玉少不会记恨上。
周淳玉眉间的褶皱更深了,“是刘家那位少爷,我和我娘起初没认出来,他脸上的伤好了,可大大小小的疤不少,而且其中两处留了坑,一张脸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渗人得紧,认出是我娘和我,让手里边的人拦着不让我们的马车过去,幸好遇着京兆尹府的大人路过,否则,只怕会在街上闹起来。”
刘书邦是个浑的,文博文的威胁刘太夫人和刘氏听得懂,能压着她们,对刘书邦却是没用,沈月浅跟着蹙起了眉头,“去韩家不会遇着刘家人和文昌侯府的人吧?”话问出口她觉得多问了,她们都收到帖子了,刘家和文昌侯府自然也会收到,“你也不用担心,丁丁在将军府,刘少爷再闹也不敢真找到将军府去。”
“我心里清楚,也就提醒你和你娘出门的时候小心着些别遇着他了。”刘书邦名声坏了,这个年纪都还没说亲就是因为这个,他豁出去,她们却是不敢的,没必要为着那种人以身犯险。
沈月浅没料到她说的是这个,点了点头,“我心里清楚的,我和我娘平时不怎出门,不会有事的。”辰屏侯府主子少,下人却很多,加之,又有文博武挑了那批人守着,不会给刘书邦可趁之机。
而这时候,她们嘴里的刘书邦还真计划着怎么报仇,刘太夫人劝他别闹事,刘侍郎也是个胆小怕事的,他可咽不下这口气,尤其在床上看那些女人被他惊恐的表情吓到的时候,他心里的恨意更是滔天,遐思间,身上的女人一用力,夹得他生疼,一个耳光甩过去,甩得女子嘴角出了血丝,,恶狠狠嘶吼道,“滚。”
女子衣衫不整,被他脸上的伤痕吓得失了言语,抽回身子就往门口跑,像是背后有鬼追似的,刘书邦更气,他是青楼的常客,以往哪回来不是被人捧着,现在呢?个个躲着他,避他如蛇蝎……
随手抓起女子未带走的衣衫,心思一震,脑海里闪过一身粉色衣衫,浅笑嫣然的女子,咧嘴咯咯笑了起来,脸上的疤痕更是狰狞,她们毁了他,他也要她们尝尝那种滋味。
沈月浅将周淳玉的话转给周氏听了,没说刘家的事以免周氏乱想,到韩老太爷生辰这日,文博武都没再来过,她心中疑惑,不仅没见着人,连信也没有,往常最长五天会有一封信,如今都十天了。
坐上马车,小七楚楚可怜的靠在她怀里,面露哀怨,沈月浅摸摸他渐长的头发,心里也不好意思前几日她被小七缠得厉害便说了文博武会将丁丁送回来一事,小七很是安分了两天,如今,好几日过去了,连丁丁影子都没见到,是怪她骗他呢,周氏也在车里,沈月浅不好多说,“乖,姐姐心里记得呢。”
韩老太爷儿子多,到了下边孙子孙女也多,韩家的府邸往外扩了两三回了,沈月浅她们到的时候,门口已经站着好些人,正和门口的韩老爷韩夫人寒暄,听到动静,小七撩起帘子,脸上已没了刚回京时的兴奋,不过,小脸上难掩喜色,府里没有和它适龄的孩子,卢平一些人都是对他有求必应,再能满足他,小七心里也觉得差了什么,说不出来,可是感受得到。
“娘,过些日子给小七买个小厮回来吧。”小七已经三岁了,买一个五六岁的小厮,陪他玩的时候又能照顾他,小七在府里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还没等周氏回答,听到外边一声清朗的男声,“是沈夫人和沈小姐吗?”
沈月浅身子一颤,周氏则面露不解,小七认出马背上的是在南山寺见过的男子,和他一道的那人被丁丁咬了,要不是因为这个丁丁也不会被送走了,故而,瞪宋子御一眼后放下了帘子,腮帮子鼓鼓的。
文昌侯府的马车在前边,他无意识的回头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探着身子,一眼就认出是沈家那位小少爷,微微勒住缰绳往后退了几步,瞄到那抹浅绿色背影正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人时,不自主的就问了出来,不料,却让小孩子关上了帘子,都没来得及等她转过头来,心里一阵失落。
沈月浅摇头说不认识,周氏朝外应了声,小七捂着周氏的嘴不让她多说,“是那位讨人厌的,娘不要和他说话。”小七整个身子趴在周氏身上,一脸生气。
周氏推开她,理了理被他压得褶皱的衣襟,训斥道,“出门前怎么教你的不记得了?”
小七愈发不满,背过身不理周氏,沈月浅拉过他,意有所指道,“娘何须冲小七说重话?他多大的人,知道些什么,说话也是由着自己心意罢了,瞧小七嘴撅得,因着一个外人训斥他,换做我我也会伤心的。”
小七吸了吸鼻子,眼眶立即氤氲着雾气,随时都快哭出来的模样,周氏瞪沈月浅一眼,怪她煽风点火,朝外道,“是沈家的,不知阁下是?”周氏话刚说完,小七就趴在肩头哭了起来,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外边宋子御一阵尴尬,逢着前边马车里的宋安雯探出身子张望,见他落后了,挥手道,“大哥,快过来,马上就到了。”
宋子御悻悻然地朝密不透风的帘子瞥了眼,恭敬地回了句周氏,然后驾马追上前。
宋安雯心里不痛快,往后瞥了好几眼,“大哥和谁说话呢?”
“没什么,遇着熟人了打声招呼,你快回去坐好。”刘氏和刘家因为南山寺一事怪上沈月浅了,宋安雯从刘氏嘴里听到些细节,此时他若说出来,只怕会引得刘氏不快。
沈月浅不想和文昌侯府的人一起,边顺着小七的背,边与他说,“小七看着掀开帘子看看,等讨厌的人进门了我们再下去好不好?”
小七鼻子还一吸一吸的,却也乖乖听话撩起了一小角,一会儿后,声带哽咽道,“她们还在门口站着,没进去。”
沈月浅身子一僵,马车到了门口再不下车就说不过去了,明月玲珑她们坐在前边马车里,待放好凳子,沈月浅和周氏撩起帘子下去时,准备进去的刘氏见是她们更是站在门口不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