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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葬岗向来是个尸横遍野之地,亦是个多孤魂野鬼之岗。月照被随手丢在此地,就如一件废弃的物品被扔置掉一般。
寒夜慢慢,狂风阵阵,如泣如诉的幽鸣声此起彼伏。月照悠悠转醒,微微动弹下手指,觉得似乎触到了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她慢慢摸索试探,待她辨明是个骷髅骨的时候,她的心凉到彻底,她死了吗?
风将地上的白雪刮到她的脸上,一股刺骨的冷意浸入她的骨髓,她打了一个寒颤,稍微清醒一点。她感觉到冷,那么她应该还是没有死吧。她欲要起身,可是身体一旦动弹,胸口那刺入心脏的痛猛然袭来,她气息奄奄地低语道:“这是哪里?”
冷,如沉入冰渊那般冷到绝望。月照她不想死,那样强烈的求生欲望终于让她撑起身体,可才刚蹒跚两步,她被一样东西狠狠绊倒在雪地上,她细瞧之下,本就毫无血色的脸越发苍白,是一具尸体。她想惊叫,可是没有半丝力气叫喊,恐惧从她的每一寸肌肤渗入内心,她竟然一下子站起来,似乎有一股力量突如其来,她竟然开始迈开脚步跑了起来。这个可怕的地方,她一定要离开。
月照没有方向地跑,本来止住的血又开始缓缓流淌出来。她看到前面有座白塔,就好像在黑烟中穿行了好长一段时间,一束光线终于带来希望的光明,月照心里燃起了希望。她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就到了。可是,眼看就要靠近白塔了,她终究还是撑不住地倒在雪地里。
黎明拂晓时,傅成岚飞掠过雪地,却见洁白的雪地上一条殷红的血滴刺目地点缀着,他的目光顺着血迹落在了月照身上。傅成岚冷锐的眉目上浮现出一丝疑惑——白雪城向来不会有外人进来,更不会有人能够活着出去。
傅成岚落在月照身边,见她满身是血,眉目微微一皱,不过并没有过多犹豫便将她横抱起来。他看到了她的脸,紧闭的杏眼,眼角处有一颗小小的嫣红滴泪痣。白皙的额头上那处伤口的血已然凝固了,修长上翘的睫毛下发一张花容上都是血迹。傅成岚把月照横抱起来——竟然是她。
紫衣见公子怀中抱着一个满身血迹的姑娘,迎上前去担忧地问道:“公子,这位姑娘怎么了?”傅成岚往青云塔走去,并未回答紫衣的话,而是不急不徐地说道:“紫衣,你替她换下这身衣服吧。”
紫衣领命跟随傅成岚上了青云塔伺候这位公子带回来的昏迷姑娘。紫衣脱去月照的衣服,瞧她这身衣服像是皇宫里头的宫女装。不过紫衣顾不上研究月照的衣饰,她看到月照肤如羊脂的胸口上有一道刺目惊心的伤口,似乎是被剪刀狠狠刺下,若是再往左偏一寸,只怕她是性命难保了。然而,令紫衣感到不解的是,这位姑娘到底和公子是什么关系?在白雪城这么多年,她从未见公子带任何人回白雪城,更不用说带一个女子了。
天色渐渐亮起来,紫衣已然替月照清理好了伤口,把她安顿在自己的房间里,而后她上了青云塔禀告道:“公子,那位姑娘的伤口很深,又因失血过多,此刻昏迷不醒。不过,紫衣给她喂了回春丸,想来她无性命之忧了,至于何时能醒来却不知了?”
傅成岚眉目间磊落分明,他抿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地说道:“照顾好她。”紫衣应了一声是,却并未再听到公子说任何话,她轻轻地掩上门下了青云塔。既然公子不说,她自然不能多问。但是,紫衣的心里却有些高兴,公子确实还是有七情六欲的。
月照昏迷了三天三夜却还不见醒。她的身体不但没有感觉到寒冷,甚至全身的暖意都息息相通着。她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宁府里,好似又像小时候那般赖在阿爹和阿娘的床上不肯走。她还看到了三叔和哥哥,他们在后院里打土泥球,哥哥又连哄带骗地让她团土泥,然后自己乐呵地拿来同三叔作战。转眼,她又被祖母关在闺房里学规矩,可似乎又是因为又闯祸了是被阿爹罚在思过堂跪着的。咦,阿娘正招呼她过去,阿娘的怀抱总是那么温暖的。
月照轻轻地呢喃道:“阿娘,我回来了。”可是,她就要扑到阿娘的怀里时,眼前的场景全换了,她竟然扑通一声扑到了湖里,她不会水啊,眼看就要溺死的时候,一双大手将她提出了湖面,她依稀觉得眼前有片月白色的衣角拂过。她还未喘一口气,蓉嫔那狰狞的嘴角迫近,蓉嫔手中举着一把剪刀一步一步朝她靠近,一声大笑后,蓉嫔手中的剪刀已经插在了她的胸口上。
月照痛苦地捂住胸口,她睁开眼虚弱却恐惧地说道:“快救我出去,我不要在死人堆里。”月照一把扯住手边够得着的东西,抓住了一片月白色的衣角。她一愣,觉得有些熟悉,而后抬眸一望,一张精致的玉面映入她的眼帘,她惊愣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觉得这个梦似真似假的。
傅成岚玉面下那双墨黑的眸子是沉寂的,他不冷不热地问道:“醒来了?”月照毫无意识地点点头,她往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痛呼道:“好痛啊,这不是在做梦。”
傅成岚嘴角一挑,站在床沿前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不被冻死算你命大。”月照嘴角一抽,只觉得手中扯住的衣角被他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随即扬嘴一笑说:“真是好巧,高人又救了我一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都不知道这么大的恩该怎么报了,不如以身相许?”月照不知为何,见着他竟然一点也不怕,好似也不防备。
傅成岚的眉目不易觉察一皱,那双灵动的杏眼无辜地看着他,眼角处的那颗滴泪痣也似乎活了一般,如落在花间的一只蝴蝶。月照见他似乎颇有不满的样子,收了笑,虚弱歉然地说道:“说笑的,你别见怪,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会回报的。”
傅成岚嘴角一扬,看着月照疲惫地闭上眼,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还没长开,不够格以身相许。”月照睁开眼,嘴角再次一抽,脸上登时浮现出一丝恼羞成怒,说:“大器晚成不晓得吗?”随即又闭上眼,气闷地说道:“出去的时候替我把门带上,谢谢。”
傅成岚眼眸里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来,他看了一眼月照便转身离开。月照缓缓睁开眼,见自己身上穿着一袭素白的中衣,胸口处的伤口已然包扎好了,她一愣——她的身子被人看过了。月照躺在床上气愤地叫道:“我的清白还我。”
紫衣恰好端了饭菜进来,她目送公子离去,方要踏进门槛便听到月照这话。紫衣把饭菜放在桌子上,抿嘴一笑说道:“姑娘,你醒来啦。呵呵,你放心吧,是紫衣替姑娘换的衣服包的伤口。”
月照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清和笑意的花容,见她着一袭淡紫色裙衫。月照松了一口气,想要坐起身说话,紫衣赶忙将她扶起来,只听月照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你叫紫衣?”紫衣点点头,笑说:“姑娘昏迷了这么久,紫衣只能给姑娘喂些水。现在,姑娘醒来了,快吃点饭菜吧。”
月照的肚子即刻传来一阵咕咕声,她扬嘴一笑,感激地说道:“我叫宁月照,紫衣,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紫衣抿嘴一笑,摇头说道:“你若要谢,就谢我家公子吧,是公子将宁姑娘带回来的。姑娘可知,我们这白雪城轻易是不许外人进入的。”
月照一愣,心里却是一暖,她是欠了他两条性命了。月照接过紫衣递过来的碗筷,说道:“嗯,我知道我欠你们家公子一个大恩,日后若是有需要月照的地方,只管说一声便是。”
紫衣一脸笑意地看着月照,她在替月照换下衣服的时候见到了公子上次留在那家客栈里的玉佩了,想来就是留给她了吧。紫衣犹豫片刻后问道:“上次我们家公子留在客栈里的玉佩可是给姑娘的?”
月照想了想应道:“应该是吧,上次你家公子不告而别,只留下这个玉佩。既然恰逢这次有幸来这里,那玉佩就还给你家公子了吧。”紫衣摇摇头,歉然地说道:“宁姑娘误会了,紫衣只是想告诉宁姑娘,我家公子向来不会把东西留给任何人。想来,公子待姑娘与常人不同吧,紫衣只是替公子还有姑娘感到高兴罢了,没有其他的意思。”
月照嘴角一抽,夹菜的手登时僵住,这丫头难道认为她和她家的公子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吗?这下,她的清白也算是毁掉了。幸亏她倒不是很在意这一套,若不然是不是该上吊寻死来着?月照正要解释,紫衣抿嘴一笑离开了,那笑似乎表明她早就看懂了这一切?月照登时是哑口无言,欲辩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