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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绽入狱,对于乔一海算是一个不好也不坏的消息,自打路西绽回公司的那一刻,乔一海就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早在乔倚夏提起她之前,他就对这个路氏的正牌千金进行过详细全面的调查了,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劲敌,一旦她在路氏站稳脚跟,取代孟庆东是早晚的事,一旦她成为董事长,他想再将路氏收入旗下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此事一出,孟庆东为保全公司,稳定股价,即日就发布了停止路西绽在孟氏一切工作的消息,所有的黑锅皆由她一人来背。股民向来没有主见,容易随波逐流,孟庆东“大义灭亲”的举动大大挽回了孟氏在股民心中的地位,股价得到了小幅度的回升。由此一来,乔一海的收购计划不得不暂且搁置。
乔一海没有再同贺兰秋白联系,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只要收购案不成功,合同便视为作废。对乔一海说,丝毫不亏,权当看了一出年度豪门大戏。贺兰秋白和路西绽姑嫂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他知道,能令路西绽低头、服软,主动认罪的原因不会单单仅是公司,更多的原因还是会集中在贺兰秋白身上,不过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他不在乎。他只知道,失去了路西绽,加上孟庆东现在心气浮躁,即便孟氏现在有起死回生的迹象,也撑不了多久了。
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人人都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假。朱蕴桓戴着老花镜,看着电视上的报道,心中五味杂陈。自打假药一事曝光之后,不仅孟氏,就连他也频频遭到记者的围追堵截,多是问他对于一事怎么看,他原是一概不答,直到后来有个讲话不知分寸的记者为了讨好他,对路西绽进行人格攻击,抨击路西绽利用他的信任做伤天害理之事,实属无耻,他才黑着脸对他说,路西绽是否无耻他不知道,但那个记者此刻的行为才是真的卑鄙。
他叹了一声气,对身旁的助理说道:“让她进来吧。”
跟他第一次见她时不同,她失去了锐利的神色,眼圈发青,整个人被阴郁所深深的笼罩着,全然不似往日那个神采飞扬的俏女郎。
她未多作寒暄,唤她一声朱爷爷过后就弯腰鞠下一躬:“拜托您,救救她。”
朱蕴桓之前跟乔一海在一场慈善义卖会上碰过面,那个男人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实在不是善茬,女儿倒跟他不甚想象,谦逊有礼,落落大方。再联想到路西绽,朱蕴桓只觉造化弄人。这两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女孩,全部都投错了胎。
“说说你的理由。”救她?无论路西绽有多无辜,她终究是路松的嫡亲孙女,他的心胸,恐怕没有办法那么广阔,足够包容万物。
她呆站在原地,几次微张双唇最后却都又合上,朱蕴桓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只好主动说道:“这件事,你可以去求孟庆东,甚至可以去求你父亲,但你最不该见的人,就是我。我不知道我跟路松的事西绽跟你提过多少,但这个仇恨,我是很难忘记的。”
路松也好,自己的父亲也好,他们都巴不得西绽多受些苦头,哪里会盼着她早些回来。而江夏戈,总归是心有余力不足。在来之前乔倚夏想过朱蕴桓拒绝她的一百个理由,可是方才朱蕴桓让她给他一个理由,她却一个也想不起。
“朱爷爷,求求您。”她再次弯腰,这一躬,倾注了她所有的勇气。
他走到她面前,看着如此卑微的她,叹息道:“你还是回去吧。这件事,我恐怕无能为力。”
如果说朱蕴桓之前答应帮路西绽是想让路西绽还他一个公道,那么自己又有什么能够给予他的呢?钱吗,朱蕴桓可以用钱压死乔氏。权吗,现在求人的人是她,被求的人是他。跟他比起来,自己一无所有。
为路西绽焦心的又何止乔倚夏一个,查尔斯闻讯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psyjo的影响力是够大,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外国人,很多事情他根本没资格插手。孟庆东发布停止路西绽在孟氏一切工作的消息之后,查尔斯大怒,不计代价地毁掉了先前才同孟氏签好的合约,付了天价违约金。他愤怒于孟庆东的过河拆桥,落井下石,若是没有路西绽,他根本不会多看孟庆东一眼,更不会把这个项目交给孟氏来做,可现在路西绽出事,他这个做父亲的不闻不问,冷眼旁观自己的亲生骨肉身陷囹圄,实在令人作呕。既然现在路西绽已经跟孟氏没了关系,他也就没必要再顾虑太多,他要让孟庆东知道,孟庆东可以见死不救,他也可以搞臭孟氏,搞臭孟庆东!路西绽对他有再造之恩,谁要伤害她,他查尔斯第一个不同意!
“查尔斯,我知道你是对我们公司有些误会,但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这几天,孟庆东一直不断打电话找他,企图力挽狂澜,令他烦的要命。先前几次他都让前台接线员直接拦下来,但没想到他仍然贼心不死。
“孟先生,违约金我已经付了,您还想怎么样?”
“查尔斯先生,我不是要跟您讲违约金的事情,我只是想您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相信,只要您听了我的解释……”
“够了。”他冷声打断道,“孟先生老实说,我对你们公司的一切,毫不感兴趣。我会答应与你们合作,也不过是想还令千金一个人情罢了。”
孟庆东当然没想到查尔斯会这么说,在他看来,路西绽不过是头脑精明罢了,岂止她竟私底下与查尔斯有联系。
“查尔斯先生,这……”
“孟先生,以后我不想再与你们孟氏有任何联系。我言尽于此,希望你能好自为之,不要再自取其辱。”
电话挂断,查尔斯想起初见路西绽时,她自信而美丽的样子,心如浪涌。这个女人的出现,给他昏暗无望的人生点亮了一盏灯,为他的前程铺垫上了最坚固的石。她聪明,善良,临危不惧,让他喜欢,让他发自内心的钦佩。然这喜欢无关男女之情,对于查尔斯来说,路西绽早已比亲人更亲。他们就像是彼此的藤蔓,相互依存。
朱蕴桓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又是狂风大作,雷电交织。这几天天气一直不好,引得他心情也随之消沉。
“老板,厨房那边今天准备了您最爱吃的辣炒羊血,还有酸菜水煮鱼,是给您端过来,还是您过去吃?”
朱蕴桓摇摇头:“罢了,今天没什么胃口,你们去吃吧。不用管我。”
朱蕴桓在马场有私人休息室,装潢奢华,格调高雅,大部分时间他也就在这里工作,在这里休息,反而很少回到那个没什么家的味道的家里面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早已跟马场融为了一体,也算是给他乏味的人生带去了一些心灵上的慰藉。
翌日他醒的很早,外面没有在下雨了,只是天色依旧灰暗,他吃过早餐之后去书房拿了几本老舍的散文,翻来翻去,却看不进一个字。他没有叫助理,支开了随行的保镖,决定去城北散散心。
刚刚走出马场不远,他就看见了坐在花坛边上,浑身湿透,头发散乱的她。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方才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此刻实在太过狼狈了,像极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乞儿,一个对人生失去了希望的悲观者,像极了十几年前的那个他。
“倚夏。”
她坐起来,低声唤道:“朱爷爷。”
他心软极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发,还湿着:“你等我?”
她却摇了摇头:“我不想给您造成困扰。”
“唉。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给我造成困扰了?”自从她昨天找过他之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满脑子想的都是路西绽的事情。现在出来散心,又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她,这还叫没有造成困扰吗。他的心早就乱了。
“对不起。”
“你这个孩子,我要是一直不出来,你打算怎么办?你就一直在这里等吗?”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头,声音低沉:“我不想回去。”乔倚夏揉了揉眼睛,“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做不了什么。可是我不想在她受苦的时候,自己傻傻地坐在家里,享受自由,享受安逸。虽然我很有可能见不到您,但至少留在这里,让我感觉我不是一个废物,让我觉得,我至少还有在努力着。”
朱蕴桓有些动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好感谢昨天那一场大雨,也许是老天对我的恩赐,给我一个让我跟西绽共苦的机会。”
“倚夏,我原先不太能理解你跟西绽,你们之间的事。以我们这代人的角度来看,有违常伦。但你们能够这么一心为了对方,这份真情,着实让我很感动。你的话,让我挺有共鸣,这么洁白无瑕的感情,我曾经也是有过的……可惜世界上,能够同甘的爱人很多,甘愿共苦的却太少了。路丫头有你,是她的福气。”
乔倚夏说道:“朱爷爷,西绽让我知道,我也是值得被爱的,我也是可以被呵护的,她让我不再单纯的为了活着而活着,而是为了幸福而活着。遇见我,不是她的福气。但遇见她,却用尽了我所有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