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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姨和陈庆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了别墅门前,蜷缩了一团瘦小的身影。
她闭着眼睛,清泪流着满脸,她在等着那个人,等着他回来。
“啪嗒”一声,门被开启,只不过不是从里面被打开的,而是陈庆用备用钥匙打开的,他知道如果不让宁静看个究竟她是不会死心的。
就在那门被打开之际,就在那黑色与白色交替之际,宁静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疲惫的身子更是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由于她站起来的有些猛,要不略显虚浮,还好她控制的好,不然她就会直接栽个大跟头。
陈姨一路紧张的跟在她后面,奈何她的脚步太快了,明显就不给任何人逮住她的机会。
黑暗的别墅里,她硬是照着原来的熟悉度,一跃而上那楼梯,直奔那卧室。
她知道,他就在这里,一定会是在这里。
她大力的将卧室的门推开,伴随着惊喜而来的是她的呼喊,“叶致远......”
只可惜回答她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的回音,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在说,“叶致远,你回来了吗?”
没人,干净的*铺像是很多天都没有人动过,屋内更是充斥着一些闷闷的味道,这里自从他们搬走之后便没有人来打扫。
“少夫人,您看见了吧,少爷不在这里!我们回家吧!” 陈姨眼泛泪花,关切的叫她。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他的。”而此刻的宁静却像一头倔起来的蛮牛,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住她心里的决心。
“不在这一间,肯定在下一间。”宁静从她原先住的卧室走出来,又朝着其他的卧室而去。
一直到将所有的房间都找完,宁静依然没有看到有关叶致远的任何衣物。
难道他真的不在这里吗?不顾地面上长期没人打扫的污垢,宁静直接跌倒下来,那忽然发憷的双眼,茫然了好久,那眼神空洞的让人瞧了忍不住的心疼!
“少夫人,我们回家吧。”陈姨走向前,想要将她拉起来。
宁静只是摆了摆手,她没有再多说什么,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的站了起来。
走吧,走吧......
你要是真的不在这里,我便走了......
离开别墅,宁静在陈姨的搀扶下上了车,目光扫过车窗外越来越远的别墅,心口发疼,这个城市大到无论哪里都再也找不到他了,真的找不到了!
“去暗夜墓园。”良久后,她对着陈庆轻声开口。
陈姨和陈庆吓了一跳,现在已经快要天黑了,她又是个孕妇,怎么可以去墓园那种阴气重的地方。
“少夫人,我们先回家,明天去......”如何?二字还没有说出口,陈姨的话便被打断。
宁静红着眼眶,坚定的一字一句说道,“我-说-去-暗-夜墓-园!!!”
知道她的情绪不稳,又害怕不带她去,她便会自己一个人去,那样危险的系数则会变大,陈庆只得在前方的红绿灯路口调转车头,车子便向暗夜驶去。
那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指引着她,让她前往,宁静闭上眼睛,感觉那车子向暗夜墓园飞速行驶而去。
等到了暗夜墓园,天已经黑的紧,加上冬天的夜晚本就比白天凉,陈庆将自己身上的黑色大衣脱下来,示意陈姨给她穿上。
宁静站在墓园门口,小小的身子被包裹在陈庆宽松的大衣里。
“少夫人,我们回去吧,这么晚来这里对您的身体不好啊。”陈姨试图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她好想听到宁静反悔的话来。
只可惜,宁静一脚已经迈出,沿着那小路便上了山。
叶致远的墓是矗立在山顶之处的,所以他们要爬上一层阶梯后才能够到达。
陈庆用手机调出手电筒的光来照路,小小的光亮下宁静走的很快。
她没有亲眼看见他被埋下,她怎么开心相信那个躺在地下长眠的人是他呢?
绝对不可以相信的!!!
从山脚一直攀登到了山顶,就在那最高处,那一片被清扫的很是整洁的小坡上,她终于停下了步伐。
她再走近一步,终于到了那墓碑前!
一下视线定住,在微弱的手机光亮下,她看见那刻在墓碑上的名字,赫然正是他!
正是他的名字,如此的久违——叶致远!
明明是已经来过一次,可此刻在看见那墓碑上的名字时,宁静却怔怔的出神着,她好似不敢相信,双眼都在发直。过了好半晌,她才颤颤伸出手去,蹲下身子,指尖碰触向墓碑上漆黑颜色的字迹。
她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声,眼中那么狠绝,她的眸光冷而决绝,“叶致远,他们说你在这里,但是我不信!我今天明明看见了你,所以你是骗他们的!”
寂寥的墓园内没有一丝声音,有的只是漫天彻骨的冷意从地底下窜涌而出,就连陈庆这堂堂的七尺男儿,此刻站在这里,心里也是怵得慌。
“你们站的远些可以吗,我想要和他单独说些话?”宁静却又是一个转头,看着身后的陈姨和陈庆。
“好,有什么事情要大声叫。”陈庆深深的凝了她一眼,便把手机架在周围祭拜时候留下的花篮上,那灯光正好射向那墓碑,刚劲有力的字体更是看的清楚起来。
并没有走远,毕竟天色太晚,她又是怀了孕,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不知该如何向叶少交待。
待他们退去后,墓碑前只剩下宁静一个人,她纤细的手指在白光下显得更加苍白,倏尔就盖在了墓碑上,不偏不倚的遮住了“叶致远”三个字。
“我知道的,你一定不在这里,不要跟我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叶致远,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要躲起来,但我现在要跟你说的话,你要听仔细了---”话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下,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坚决,继续说道。
“叶致远,我怀孕了,两个多月了,而我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孩子没有了爸爸,生下来也是受苦受罪的,所以我决定将孩子打掉。”
她的话像是晴天里的一阵响雷,炸响在黑夜的墓园上空。
“呵呵,我都这样说了,你还是不打算出来吗,看来最狠的人果然是你?”等了几分钟,周围还是没有一点声响,宁静轻笑道,笑自己的愚蠢。
“我以为你会是想要孩子的,原来你跟我一样,根本就不待见这孩子,好啊,既然你也不要,那就打掉好了,正好你一个人在下面也是孤单的很,我就让她去陪着你,你说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在墓园的原因,她的声音里带着阴风,竟是比冬夜的低温还要让人无法忍受。
“还是不信吗,不信我会打掉吗?”她苦笑一下,然后在这黑暗的夜色里,举起了右手。
一拳猛地落下,而砸下的地方正是她的小腹,只有两个月大,她本就瘦小,所以根本还看不出来,但那一拳,她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就这样砸下来,她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出来啊,你出来啊,出来阻止我伤害你的孩子啊,你不是说你最爱孩子的吗,那么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带着斥责,带着无奈,更多的则是怨愤。
“好啊,不出来,那我就打死她。”她似是下狠了心,手掌又是扬起。
接着又是一拳砸在了小腹处,那里闷闷的疼,她知道她很残忍,只是她疯了,被他逼疯了。
只是伴随着拳头落下,周围依然没有人出来,她的眼泪瞬间便流了满脸,双手颤抖的抚摸上疼痛的小腹,“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她知道如果孩子被流掉,她就是刽子手,就是个杀人犯,就是个连自己亲生骨肉不要的残忍至极的人。
只是,她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她既然已经选择来到这里,便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
“叶致远,我现在就看看你究竟在不在里面!” 宁静恨恨说完这一句,她就猛地伸出手来,她将他墓碑前方前些天祭拜留下来的花瓶、花篮一扫而空,而后连身边的高脚杯在内,一并扬手给砸了!
砰——!一声作响后,酒杯碎了!
宁静又是看向那墓碑上他的名字,她开始动手起来!
她试图用她的双手,挖那一侧的泥土,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墓碑的上方是用混凝土堆积起来的,她那小小的手劲根本不能撼动分毫。
而宁静却是不管不顾,她近乎是盲目的用手去抓,去拍。
在方才的那声脆响后,陈庆也感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闻声赶来,看见的就是歇斯底里疯到一定程度的宁静。
陈庆吓傻般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披头散发,衣服因为她的大力而有些不整,双手早就失去了知觉,早已精疲力竭,只是习惯性的做着挖坟的动作。
“你在干什么!”陈庆一个用力,便将跌坐在地上的她而拽了起来,这才看清楚,她的双手都在颤抖,指甲里都是泥土的污渍,而指甲盖,早已因为那坚硬的混凝土外面而被掀翻,渗出鲜血来!
“你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陈庆一个用力,又将怀里的她扔出去,他就是想让她冷静冷静。
只是扔出去的人儿似乎是没有了生气一般,身子软软的向地面跌去,陈庆一个凝眉,知道不好了,手一伸,将她又捞回怀里,这才感觉到她身上那不正常的体温。
该死的,她发烧了!
李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她绝对不能再生病,她的身体本就营养*,要是再生病,加上不能药物治疗,那孩子很有可能会保不住的。
打横将宁静抱在怀里,一边走一边喊,“妈,快下山将车门打开,快,少夫人发烧了。”
陈姨在听到陈庆的话后,吓得浑身哆嗦,双腿像是逃命般的朝山下走去。
陈庆从来没有感觉他一个男人下山会如此费力,明明那么矮的山丘可为何用了那么多的时间还是不到。
怀里的人儿晕过去了,在月光下陈庆才看清那红彤彤的脸颊,微张的双唇干起了一层皮,呼吸沉重,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他的心房。
该死的,他太大意了,怎么可以听信她的话,真的留下她一个人!
陈庆后悔的想给自己甩上两巴掌的心都有了,只奈何双手都在抱着她。
车子几乎是像被装了提速马达一般,像是离弦的箭一般,飞射出去。
在路上便通知好李医生在叶公馆准备,所以等陈庆抱着宁静进入大厅的时候,李医生便做好了一切准备,两个孩子照着之前电话里说的,李医生安排他们去写作业了,而陈庆则是快速的将宁静抱回到主卧室里。
“呕——”几乎是刚放下*,宁静便吐了出来,一天没吃有东西,只能吐出酸水,吐到了地上,她的身上,和他的身上。
并没有任何的嫌弃,陈姨快速的上前,抽出纸巾将她嘴角的水渍擦干净。
“我要给少夫人检查下身体,陈庆你下午吧,陈姨留下给我打个下手。”李医生将听诊器挂好,便坐在*边。
陈庆出去的时候将门带上,直接朝着顶楼的玻璃房而去。
口袋中的手机拿出,他想也没有想就将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很静,却没有人说话,陈庆知道他在听。
“少夫人今天看见你了,她大晚上的跑去挖你的坟,现在高烧不退,情况很危险。”
说完便直接将电话挂断,并未给对方任何可以咨询的机会。
“发烧了,一天没有吃东西,所以才会晕倒,等下给她挂上点滴,然后你下去给她熬点白粥,等她醒来的时候让她喝下去。”李医生拿出宁静身上的温度计说道。
“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陈姨有些担心,毕竟那孩子最近确实是遭了不少的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那可是少夫人活下去的动力啊,她刚开始就想或许有了个孩子,少夫人便不会那么自暴自弃了,可是后来她真的有了孩子,可情况仍然是没有好转。
李医生点点头,看着陈姨,“孩子没事,只是以后一定要注意少夫人的情绪,今天的事情不能在发生,不然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少夫人了。”
“少夫人啊,您怎么就是想不通呢,少爷已经不在了。”陈姨很是心疼,拿着毛巾的手都有些哆嗦,她也是女人,知道失去丈夫的那种痛,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啊,再苦再痛都要坚持下去。
“点滴已经挂好了,一共三瓶,你在这看着下,我今晚不走了,就在叶公馆住一宿,好观察少夫人的病情。”
“好的,我一步都不会离开。”
“嗯,那我先出去了。”李医生将随身带来的医药箱收拾好,便走出卧室。
陈姨站起身,去了浴室,换了一盆冷水,将毛巾沾湿,从宁静的脸开始擦起。
擦到双手的时候,陈姨简直吓坏了,她都不知道疼的吗?
都说女人的手是最金贵的,可她怎么一点都不在乎呢,那双手里全是泥土,而指甲盖全部翻掉,干涸的鲜血满手都是。
陈姨的眼眶都看红了,双手颤抖的给宁静擦手,擦到那血迹处,故意多沾了些水,就是怕她会疼,可是睡着的宁静还是皱了皱眉,嘴角轻轻的抽搐着。
“知道疼,为什么还作践自己?”陈姨责备她,略带生气的说着。
她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要是辰辰知道该怎么办,她们最近一直都是瞒着辰辰的,尽量不让辰辰知道这些事。
她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估计都要瞒不住了,毕竟现在依依也住了进来,她的年龄对于这些事,已经能够看得懂。
一瓶点滴下去之后,宁静眨眨眼,浑身酸痛,脑袋昏沉的让她不想醒过来,还想在接着一直睡下去得了,可是似乎不能如她的愿。
“少夫人,少夫人你醒了。”陈姨欣喜的说,宁静刚刚撑起眼皮,还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就听见陈姨说,“你等我一下,我叫庆儿将白粥端上来。”
陈姨并未离开,事实她也不敢在轻易的离开,她还真的怕宁静一个人的时候会做什么事来,便对着楼下喊了一声。
折回来的时候,宁静已经彻底醒了过来,错愕的看着陈姨,她记得之前的记忆,他们是在墓园里的。
“少夫人,您发高烧了,这才刚刚退烧。”她似是看到了宁静眼中的询问,出声回答着她。
“谢谢,还有对不起!”刚醒来,嗓音干涩而且发疼,宁静牟足了劲才说出完整的话来。
“少夫人,我要的不是您的感谢,我只希望您能够好好的照顾自己。”宁静的双手已经被纱布包上,那些渗出的血被白色的纱布代替,看起来刺眼极了。
“少夫人,人生都会有不如意的事情,我们看开些,好不好。”近乎于是哀求的语气,陈姨恳求着她。
“我,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以后绝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宁静淡淡的一笑,她的心已经死在了那墓碑前,她知道他一定是没有死,那么不出来便不出来吧,随他吧。
“好,好,少夫人您能够想通真的是太好了。”陈庆差点高兴的跳了起来,在她的眼中,宁静比她的女儿还要亲。
“来,陈姨喂你喝粥,喝了粥才有力气的。”听见她这样说,陈姨甚是高兴,连连点着头。
陈庆出去的时候遇见了依依,本想告诉她宁静不在这里的时候,那半掩的房门处依依已是看见了卧在*上的宁静,小手一推,身子便从陈庆的身边滑了进来。
“阿姨,您怎么了?”依依在看清宁静的样子时,也是吓了一跳,脚步也加快了些。
“阿姨没事,就是滑了一跤。”宁静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太过于苍白。
依依看着她被纱布包住的双手,眼泪便流了出来,哭的一抽一抽的,“阿姨,你的手......”
“没事。”宁静下意识的向后缩,她可不想依依看见了之后去跟辰辰说。
她现在唯一剩下的便是辰辰了,她连叶致远的生死都没有告诉过他,她知道他从小没有爸爸已经有了太多的委屈,现在她尽她的能力给他最小的伤害。
“怎么可能会没事。”依依害怕会弄疼她,只得轻轻的拉在手里,双手托着。
满满的十个指头全部用纱布包了起来,手掌被撑得好大,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依依害怕会打湿了纱布,身子便向后退了退。
“阿姨,我给你呼呼吧,呼呼就不会痛了。”依依说完便低下头,“呼呼”的对着每一个手指头吹气。
陈姨看着懂事的依依,眼角的泪也是流了出来,全程只有宁静是笑着的。
她看着依依紧张的侧脸,又看了看陈姨哭的跟泪人是的,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不是一个人。
尽管没有了叶致远,但她有辰辰,有依依,有陈姨,还有爸爸......
原来,她有那么多放心不下的人儿......
而另一栋房子里,偌大的客厅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立于落地窗户前,昏暗的月光下,他的身影如同山间幽魂般,让人瞧上一眼都觉得心生畏惧。
她生病了?
又生病了?
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这是他失踪之后她第三次生病,而且她现在又怀着孩子,医生已经说过她的身体虚弱的很,加上一个孩子的负荷,她怎么可以又让自己生病。
那些照顾她的人呢,去了哪里,他花了那么多的钱让人好好的照顾她,怎么还会生病?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黑色的玻璃窗上映出宁静的脸来,苍白着,带着浅浅的笑......
宁静,你为何还笑的出来,不痛吗?真的不痛吗?
你可知道,离开你的我痛的比死还要难受啊,那是千万把刀划在心头凌迟着,那是无数颗子弹穿越胸膛都不及的痛。
客厅里站了很久,叶致远才缓缓回过神来,那俊逸的脸庞上是一行泪,顺着坚毅的下巴滑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