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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走走停停,此行走了数日,终于又到达一处驿站。
众人无不欢欣,浣溪一进驿站的房间,就大呼一声:“太好了,终于有地方洗澡了!”
楚翎夏也是大有此意,她们在外行走近十日才见到驿站,此刻每个人都是风尘仆仆。那些士兵们还好,天气不冷,他们可以在河里洗个痛快,就是苦了这些女眷,只能拿湿布净面,不能洗个痛快。
驿站不大,房间并不多,她们这些女眷是五人一间大通铺,这已经极为不错了,许多士兵还要在外扎营。
浣溪与楚翎夏各自放下简单的行囊,浣溪说:“姐姐,我去打洗澡水来。”
楚翎夏连忙站起身:“我随你一起去。”因为这房间还有其他人在场,楚翎夏不想露出她被人伺候的样子。
浣溪轻笑着说:“姐姐留下来整理床铺便是。”
楚翎夏看看脏旧的床铺点点头:“那我便把床铺收拾起来。”
待浣溪离开,楚翎夏就站在床边,说是床,只不过是在房中砌了十分宽大的石台,上面放上木板,简单铺了几床棉被。这棉被也不是干净的,在这驿站的房间里经久不见阳光,闻起来一股霉味。
好在现在天气不冷,楚翎夏自带了薄被子,与浣溪睡在一处,倒不觉得冷。
楚翎夏回到外面马车上,将她的棉被抱下来,回到房中,打算先掀掉床上的旧被子。这一掀,楚翎夏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啊!”
旁边的女眷皆被吓了一跳,看过来问:“怎么了?”
楚翎夏指着床板哆哆嗦嗦地说:“老……老鼠……”
“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是只老鼠。”那女子上前仔细看了说,“这会子没有,怕是被你一叫,跑走了吧。没事,妹妹你怎么这么娇气,连只老鼠也会吓成这样?难道你家里没有老鼠吗?”
楚翎夏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意识到自己不是楚家的大小姐了,而是一个婢女。连忙解释说:“就是因为我家里有老鼠,我爹爹说老鼠会咬人,被老鼠咬了要得鼠疫的,我从小就怕老鼠。”
那女子一听,笑着说:“鼠疫也不是被要咬了肯定就会被传染的,妹妹也不用过于大惊小怪。老鼠这畜生,你不捉它,它胆子小,不会主动来咬人的。”
楚翎夏虽然胡编一通,但是的确怕老鼠咬人,此时听那女子安慰了一番,脸色稍好了点,说:“真是谢谢姐姐,让姐姐见笑了。”
“哪里的话,咱们既然一同前去西夏,自然要相互照应。”
楚翎夏感激地看着她,不过这会子被老鼠一吓,她可不敢独自待在这个角落了,只得放下被子,出去看看浣溪是否打了水回来,正走到门口,就见浣溪空手回来了。
“怎么回事?这里没有水洗漱吗?”楚翎夏不禁浮上担忧,越往西走,气候越是干燥,连水源也少见起来。
浣溪一摆手:“那倒不是,只是这驿站并没有洗澡的大桶,我去问过,他们说山后有温泉,咱们可以轮流过去洗澡。”
“温泉?想不到这小小的驿站还有这等好处。”能在温泉里泡一泡,自然比挤在木桶里洗要舒适得多。
屋子里的其他人听到也十分欣喜,不过温泉就两处,要由主子们先洗过,才能轮到他们这些下人。因而大家也不惦记着这事了,眼下还是要把床铺收拾一下。
楚翎夏不好意思地看着浣溪说:“方才我在这里见到老鼠,被吓了一跳,所以没能铺好床。”
浣溪不由得捂嘴笑:“我当时是什么事呢,不就是只老鼠,姐姐莫怕。”
楚翎夏没得被浣溪调笑了一通,二人整顿一番,天色渐黑。出门在外,吃食自然没什么讲究,浣溪拿出包里的干粮,虽然饥饿又疲惫,但是看到连吃了十来天的干粮,楚翎夏还是很难提起胃口。
正在这时,一小士兵从门口路过,探头探脑地好像在找人。
浣溪眼尖,一下就看到他,问:“你是何人?来女眷房门口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那小兵连忙说:“这位小姐姐莫恼,有人让我给姐姐捎个信。”
浣溪指指自己:“给我的?你没看错吧?”
小兵答:“绝对没错。”说完掏出一个纸卷塞到浣溪手里,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浣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旁边其他的女眷纷纷调笑:“哟,怕是哪位军爷看上了浣溪姑娘吧,这保不齐就是情书呐!”
浣溪连忙羞了个大红脸:“姐姐可别瞎说。”
“这有什么可害臊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然咱们远去西夏,但听说西夏民风开放,传递个书信不算什么。”那女子笑着说。
浣溪没多说,打开纸卷一看,上书——后山见。
楚翎夏眼尖,一眼认出了上面的字,连忙不动声色地给浣溪使眼色。
浣溪也是个机警地,当下装模作样说:“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登徒浪子,当众送信给我,让我丢了回脸!”
说罢,浣溪就怒气冲冲地出了门,楚翎夏在后面一脸担忧,边说边跟在后面追了出去:“妹妹你可别冲动,莫要惹事……”
二人一唱一和,不动声色地跑到了后山。
此时夜色渐浓,山脚下正立着一人,不是楚翎峰又是谁呢?
楚翎夏看清是他,快步走上前问:“哥哥唤我出来,可是有急事?”
楚翎峰想叫楚翎夏出来,但为避人耳目,只能派人以找浣溪的名义掩饰,好在楚翎夏是个机灵的,一点就通。
楚翎峰笑着说:“哪有什么急事,你莫要担心,我这里有好东西给你。”
楚翎峰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那油纸包一拿出来,楚翎夏就鼻尖耸动,口水直流:“这……”
楚翎峰打开油纸包,里面竟是一直烤鸡!他得意地说:“是这驿站的管事的私下孝敬我的,我想着你肯定也没吃上正经饭,就叫你出来解解馋。”
楚翎夏不等他说完,也顾不得礼仪风度了,直接一手扯下了一只鸡腿,塞到浣溪手里:“给,浣溪,快吃!”
浣溪登时愣了一下,捧着手里的鸡腿,半晌才眼眶湿润,想到小姐许久不食肉味,一见到好东西第一时间就想着她,顿时感动地说:“小姐……”
楚翎夏推她一下:“愣着干嘛,快吃,我自有我的份儿。”说完,楚翎夏又撕了一只鸡腿自己拿着,然后对楚翎峰说,“我与浣溪只要这些就可以了,剩下的哥哥全吃光吧,你也一路辛苦。”
楚翎峰见两只鸡腿被分了,也没客气,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边吃边说:“在食物面前,哪有什么身份贵贱,有东西一起吃,才是正理。”
三个人蹲在山脚下,跟做贼似的抹黑啃完了一只鸡,楚翎夏抹了一把脸:“以前在楚府,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吃的那些东西每一样抵得过今日这只烤鸡的滋味。出来许久,虽然身体受了些苦,我倒觉得心里十分痛快。”
浣溪认真盯着楚翎夏看,半晌说:“我也觉得小姐自从出来之后,愈发开朗了。”
楚翎夏明白,这是因为离开楚家、离开京城,让她暂时忘却了前世的深仇大恨,终于活的像个十几岁的少女了。
楚翎峰看着楚翎夏的样子,说:“见你如此,我也就不担心了,带你出来,果然是利大于弊。”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楚翎夏说:“太晚了,我与浣溪出来许久,恐怕同室之人心生怀疑,我们这便回去吧。”
楚翎峰点头:“你们先走,我等一刻再走,以避人耳目。”
楚翎夏为了避嫌,带着浣溪绕了半圈,打算从驿站另一侧回到厢房。这一侧正是几位主子的住地,楚翎夏二人路过此地,忽然见到一个人影从厢房内走出,很快没入黑暗不见人影。
那人似乎走得颇急,连近在咫尺的楚翎夏二人都没发现。
浣溪低声问:“小姐,那人好像是新萝郡主,我没看错吧?”
楚翎夏答:“我看也像她,只是天色太黑不能肯定,不过新萝郡主既然有五皇子所派之人暗中监视,想必不会出什么意外,咱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回去休息吧。”
楚翎夏之所以这么笃定,便是因为她早已与新萝郡主暗中谋划过,等经过此处驿站,再过两日就会经过一处险地,到时,楚翎夏就会联手楚翎峰上演一出意外,让新萝郡主假死逃过这场婚姻。且西夏一路艰险,遇上意外最多是楚翎峰与五皇子被责骂几句,倒不会有其他后果。
既然万事谋定,新萝郡主只需等时机一到,配合她们演出即可顺利脱身,因此,楚翎夏相信新萝郡主没有理由在计划之前多生事端。
可惜,楚翎夏轻视了新萝郡主对五皇子的一片痴心,须知深陷情爱之中的女子,最是没有理智。
此时的新萝郡主推开了五皇子的房门,盯着容硕的眼睛,仍不死心地问:“硕哥哥,你真的不愿意带我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