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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时,八角亭人少的那一面,隐隐传来了阵阵说话声。
镇国公夫人倾耳一听,笑起来:“定是昭哥儿兄弟几个带着男宾们上来了,他们走的那条路可没有我们这条好走,也差不多要远上一倍,倒是难为他们,这么快便上来了。”
说完打发婆子去看。
少时婆子回来果然笑着禀道:“是几位爷带着男客们上来了,大爷还让奴婢来请问老夫人和大夫人,他们方不方便上来,若是不方便,就原地歇歇,便下去了。”
镇国公老夫人闻言,笑道:“大过节的,人人都出城来登高,有什么可避讳的,况他们一路上来,必定也是又累又渴,总不能让他们连口水都没的喝,连口气都没的歇,便又下去,快去都请上来吧。”
那婆子忙答应着去了。
镇国公夫人便看了一眼世子夫人,世子夫人遂又指挥粗使婆子们另铺了几张毡毯,幸亏备得很足,茶果点心也都备得足,倒是很快便布置妥当了。
不一会儿,果然镇国公世子颜昭打头,领着二十来位公子爷们儿上来了,第一件事便是去亭子里给镇国公老夫人和长辈们请安。镇国公老夫人十分的高兴,尤其见到傅御竟也来了,就更高兴了,与靖南侯太夫人道:“你家小四回京这么久,我今儿还是第一次见他呢,都是托你的福,不然他这么个大忙人,可没空来我们家的园子登高
赏花,还不是知道你在这里,特地赶来尽孝的。”又赞傅御:“越发的沉稳了,不怪皇上器重你,就是那几年你不在家期间,你娘日日都为你担心,连个整觉都难得睡,我也是当娘的,最能体会那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觉了,你以后可不能再离家,再让
你娘为你担心了。”说得靖南侯太夫人既有面子,想到那几年的担忧,又忍不住心仍戚戚焉,竟红了眼圈,笑向镇国公老夫人道:“我如今也没旁的想头了,只要他能好好在京里一家人相守着,再早日为我娶个好儿媳进门,生
个孙子,我这辈子便死而无憾。”
这话一出,众夫人太太看向傅御的目光便越发的热切了,这样的乘龙快婿,要是能花落自家,该有多好?
傅御却满心都是心虚与惭愧,他今日还真不是为了尽孝而来。
不过想到母亲说的,能给她娶个好儿媳,生个孙子,便是最大的孝顺了,又觉得没什么可心虚惭愧的,他不正为给她老人家娶儿媳而努力么?
许夷光一开始并不知道傅御也来了。再是镇国公老夫人发了话,不用避讳,她们这些个小姐姑娘离八角亭也有一段距离,长辈们不叫,她们断没有主动凑过去的道理,是以众闺秀都只是不动声色的往八角亭那边觑,觑一眼又赶紧收回,等确
定没人发现后,再觑第二眼。
怪只怪,傅御太耀眼了,人群中无论有多少人,人们第一眼看到的总是他,便第一眼没看到,第二眼也看到了,然后,便再挪不开双眼,也再看不到别人。
许流光就是那个“人们”中的一员,虽然第一眼时她并没有看到傅御,只觉得好多人,是不是京城勋贵人家的公子爷儿们都来了?
但在第二眼看到了傅御后,她便再收不回目光了。
好一会儿,她才讷讷的低声与许夷光感叹:“想不到傅将军也来了,真是不虚此行!”说话间,仍没舍得收回目光,就像见了一副名画,就算知道终究不会是自己的,仍然忍不住想多看一眼,再多一眼。
自然也没注意到许夷光的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头也低垂了下去,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她还以为,大半个月过去,她又忙忙碌碌的,早把某些人、某些事给忘到了脑后去,再也不会想起,或者就算夜深人静时偶然想起,那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次数渐渐越来越少,直至彻底没有。
万万没想到,不过只听说了一个名字,不过只知道了那个人与自己这会儿在同一片天空下,她的心跳竟会瞬间快成那样,好像天地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惟有她的心跳声一般,怎么会这样?不,怎么能这样,靖南侯夫人与傅烨都是前世害死她的间接凶手,而他们母子一个是那个人的长嫂,一个则是他的侄子,都是他至亲的人,她就算恨屋及乌,也不该对他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才对,——不
就是管好自己的心,让它该跳时才跳,不该跳时决不能跳吗,她当初学医那么艰难,尚且坚持了下来,一直到今日,只是管好自己的心,有什么难的……
“二姐姐,二姐姐,你看傅将军是不是在看我们这边啊?我怎么总觉着他是在看我们这边,虽然离得挺远,但我真这么觉得,你看看呢……哎呀,你快看看嘛,难道他是在看我?”
许流光又急又快又兴奋,但好歹没忘记压低的声音,让许夷光回过了神来,立刻觉得一道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看,难怪方才她一直似有所觉,只不过被她忽视了而已。
可现如今,她显然再忽视不下去了。
但她更没有勇气针锋相对的看回去,那双眼睛幽黑而深邃,关键还有魔力,她怕她的眼睛一对上,便会立刻沉溺到其中,再也拔不出来了。
“咳咳咳……”许夷光假意清了清嗓子,“五妹妹,我坐得腿有些麻了,且去那边走走啊。”
说完不待许流光说话,已起身扶了春分,往一边的花丛中走去,离得远了,中间还有了遮蔽物,看他还怎么看!
春分显然知道许夷光这番行为是为哪般,进了花丛后方小声说道:“姑娘,我瞧得真真儿的,傅将军真个看的是您,可见他这些日子并没有忘记您,指不定今日也是为您来的,您要不……”
“胡说什么!”话没说完,已被许夷光疾言厉色的打断了,“也不怕隔墙有耳?何况这样的话是你该说的吗,我早说过,我心里自有主张,以后若再犯,就别怪我不念多年的主仆情分了!”
得一并把春分想把她和傅御凑作堆的念想给断了才好,省得隔三差五的便在她面前念上一回,她不是更不容易忘记了吗?所以疾言厉色是很有必要的。
果然春分立时嚅嚅的不敢再说了。许夷光这才吐了一口气,继续往花丛中走去,不想迎头却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