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乔治·曼森案(二)

木苏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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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订阅比例不足50%, 新章节暂时被饕餮吃掉了,一小时后恢复  约书亚嗓门猛地一高:“真的?!”

    “只是需要你先帮一个忙。”

    “什么忙?”

    “看见床边那个黑色床头柜没?”燕绥之问。

    约书亚点了点头, “当然,我又不瞎。”

    “你现在走过去。”

    约书亚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挠了挠头发, 绕过大床走到了床头柜那, 用脚踢了踢那柜子,“然后呢?你干嘛这么神神秘秘的,直说不就行了?这里面难不成装着你的办法?”

    燕绥之笑着点头:“对, 你现在把抽屉拉开。”

    约书亚:“……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然后呢?”

    他皱着眉嘀嘀咕咕个不停,看起来很不耐烦, 但还是照做了。

    燕绥之:“能看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约书亚:“有一卷……胶布?”

    燕绥之笑得更优雅了:“那就对了, 你只要从那上面撕下两截,把自己的嘴巴封上, 我们就有办法了。”

    约书亚:“………………”

    有那么一瞬间,约书亚手都伸出去了。

    燕绥之微笑着说:“掀了床头柜, 你就没有律师了。”

    “……”

    约书亚黑着脸把手缩回来, 又动了动腿。

    “踢一下床沿,后果一样。”

    “……”

    他又硬生生凝固住了自己的大腿, 差点儿扭了筋,然后又习惯性地张开嘴想骂人。

    “操”字的音刚起了个头。

    燕绥之又笑了起来。

    这回不用他再说话, 约书亚就已经自动闭上嘴把后面的音节吞了回去。

    “举一反三, 这不挺聪明的嘛。”燕大教授夸了一句。

    被夸的那位……看脸色是不大想活了。

    约书亚·达勒憋屈得不行, 自己把自己气成了一个黑脸棒槌,重重地走回椅子边,一屁股坐下来。他嘴巴张张合合好几回,终于憋出一句话:“我知道你们有规定的,律师应该为当事人的利益着想,你不能这样气我。”

    燕绥之道:“你居然还知道这个?”

    “……”

    约书亚觉得这话可以算作人身攻击了。

    他瞪着燕绥之,好一会儿之后,又偃旗息鼓地垂下头,有些烦躁地踢了踢自己的脚,却没弄出太大的动静。

    燕绥之看着他,还想张口,就听顾晏冷不丁扔过来一句话:“再气下去,我恐怕就没有当事人了。”

    约书亚:“……”

    是,当事人马上就要活活气死了。

    “不会的。”燕绥之笑了一声,看进约书亚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儿笑意道,“你其实并没有真的生气,否则你不会像个河豚一样坐在这里瞪出眼珠再默默憋回去,你早就该掀的掀,该踢的踢,根本不会管我说了什么。你没有真的生气,是因为能分辨出谁在逗你,谁是真的带着恶意针对你。”

    燕绥之顿了一下,又道:“你其实很聪明,就是脾气比脑子跑得快。如果少骂两句人,发脾气先等一等脑子,好比现在这样,还是挺容易讨人喜欢的。况且真想气人不用靠脏话,你看我刚才骂你了吗?你不是照样脸都憋绿了。”

    约书亚:“……”

    顾晏:“……”

    前面还挺正经的像个人话,最后这是在教人家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约书亚对着他还真发不出什么脾气,只能翻个白眼算回答。

    “办法会有的。”燕绥之道,“只要你不骗我们,我们就不会骗你。你先回去吧,我跟顾老师再研究研究。”

    “嗯。”约书亚·达勒这次没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起身朝门外走。

    他拉开房门的时候,有些犹豫地回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闷着头就要出门。

    倒是临关门前,顾晏突然淡淡地说了一句:“以后别去爬别人的围墙,那不是好事。”

    约书亚:“嗯。”

    关门声响起,约书亚·达勒离开了。房间里的两个人却没有立刻说话。

    漫长的一分钟后,顾大律师撩起眼皮看向酒店房间的电子时钟,“从约书亚·达勒进门到他刚才出门,一共1个小时又39分钟,你大概占了80%,给我留个20%左右的补充空间。”

    他说着,眼眸一动,看向燕绥之不冷不热道:“要不我们换换,我给你当实习生吧。”

    燕绥之:“……”

    习惯真可怕,气人气惯了的燕大教授差点儿笑着回答“行啊,我没什么意见”,还好及时把笑容憋回了嘴角以下。

    他“唔”了一声,觉得有必要想个话题过渡一下,于是习惯性端起玻璃圆几上的咖啡杯,道:“头一回直接参与案子,有点儿兴奋。对了顾老师,关于约书亚·达勒描述800回的事件经过,你怎么看?”

    有尊称给足对方面子,有正事转移对方注意。

    完美。

    然而他那咖啡还没喝进口,就被顾晏伸手抽走了。

    顾大律师手指拎着咖啡杯的杯沿,食指指了他一下,凉凉地说:“给你个建议,转移话题可以,别手没地方放,捞别人的咖啡喝。”

    燕绥之:“……”

    “至于当事人所说的事情经过——”顾晏喝了一口咖啡,抽出一份证据资料一边看一边道:“我以前的老师虽然很少说正经话,但有一句还是可以听听的。”

    燕绥之心里就是一声冷笑,心说好,又说我一句坏话。等你以后知道真相,你恐怕会哭。

    他保持着得体温和的笑,问:“哪句?”他当然知道是哪句,事实上他根本也不想问这种傻兮兮的问题,但是他得装没什么经验的实习生嘛,单纯好骗容易困惑。

    经验告诉他,几乎每个实习生都问过类似的问题,装装样子准没错。

    顾晏放下咖啡杯,道:“关于当事人说的很多话,他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

    燕大教授继续维持着演技:“所以老师你认为约书亚·达勒说的不是真话?”

    顾晏看了他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回到证据资料上,道:“刚才那句话说的是通常情况,告诉你只是以免你以后再问这种问题。”

    燕绥之依然微笑:“……”本来也不需要问。

    顾晏把几页证据资料铺在两人之间,手指按着页面转了个方向,让它们朝向燕绥之:“你看过这几个证据么?如果约书亚·达勒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几页内容就是假的。如果这几页是真的,那他就说了假话。”

    这几页内容燕绥之当然看过,里面的东西足以填补整条证据链,能证明约书亚·达勒不仅在吉蒂·贝尔屋门外停留,还进过屋内,碰过作案工具等等……

    这些证据均来自于警方。

    依据这些内容,那天发生的事则又是另一个样子——7点15分左右,约书亚·达勒翻墙进了吉蒂·贝尔家,他对这位老太太的作息情况观察已久,非常熟悉。他乘着老太太在里间做编织的时候,拿着外间沙发上的靠枕和一座铜饰,悄悄摸进了里间。

    吉蒂·贝尔的扶手椅椅背总是背对着门,因为这样方便她面朝着暖气,手指能灵活些。约书亚·达勒进门后,利用靠枕掩盖声音,用铜饰打了老太太的后脑勺。

    8点左右,照顾老太太起居的侄孙切斯特回来了。约书亚·达勒躲在院子暗处,等到切斯特进屋后,翻越围墙回到了自己家,匆忙间遗漏了那对耳环。

    如果约书亚说的是真话,那么警方就做了假。

    顾晏:“看你相信这边的警方,还是相信他。”

    总之,那是一颗有味道的星球,那股令人窒息的霉味儿能隔着好几光年的距离熏人一跟头。

    当然,有一个城市也叫这个名字——就是这颗星球的首都。

    所以怎么理解都行,并不能让人好受一点。

    让他去这个星球,不如给他脖子套根绳儿,挂去窗外吊着一了百了。

    燕绥之想也不想就干脆地回复:

    - 不去。

    - ?

    - 看见这名字就头疼,不去。

    燕绥之手指抵在额头边揉了揉太阳穴。

    对面又沉默了几秒,而后回了一句话:

    - 我记得你应该是个刚入职的实习生,你却似乎认为自己是高级合伙人,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燕绥之:“……”

    浓重的嘲讽之味熏了他一脸。

    然而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一个燕绥之总忘记的事实。

    燕大教授动了动嘴唇,自嘲道:真不好意思,忘了人设。

    他动了动手指,正要再回。对面又送来两张截图——

    第一张来自实习生手册:出差按照天数给与额外补贴,一天120西。

    第二张也来自实习生手册:表现评分C级以下的实习生,酌情扣取相应薪酬。

    燕绥之:“……”

    打一巴掌给一枣,这位同学你长能耐了。

    一位知名教授曾经说过,任何企图用钱来威胁穷人的,都是禽兽不如的玩意儿。

    知名教授放弃地回道:

    - 去,现在就去。

    - 另外,整天带着实习生手册到处跑真是辛苦你了,你不嫌累的么顾老师?

    顾晏没有再回复过什么,大概是不想再搭理他。

    傍晚,燕绥之站在了纽瑟港大厅门口。

    这里是德卡马的交通枢纽,十二道出港口从早到晚不间断地有飞梭和飞船来去。

    飞梭便捷快速,总是尽可能走星际间的最短路线,适合商务出行,缺点是轨道变更次数和跃迁次数较多,不适合体质太虚弱的人。

    飞船的航行路线更浪漫一些,稳当、悠闲,更适合玩乐旅行。

    像燕绥之和顾晏这样的,基本这辈子就钉死在飞梭上了。

    傍晚的气温比白天更低,燕绥之将黑色大衣的领子立起来,两手插兜扫视了一圈,便看到顾晏隔着人群冲他抬了抬手指,示意自己的位置。

    “这动作真是显眼,视力但凡有一点儿瑕疵,恐怕就得找到明年。”燕绥之摇着头没好气地嘲了一句。

    嘴唇轻微开合间,有白色的雾气在面前化散,半挡了一点儿眉眼。

    他走到顾晏面前的时候,发现顾晏正微微蹙着眉看他。

    “看什么?”

    “没什么。”顾晏收回目光,拨出自己智能机的屏幕扫了眼,语气并不是很满意,“怎么才到?”

    “不是你说的6点?”燕绥之纡尊降贵地从衣兜里伸出一只手,瘦长洁净的手指指了指大厅的班次屏,“6点整,一秒不差,有什么问题?”

    “大学谈判课用脸听的?”顾晏迈步朝大厅里走,灰色的羊呢大衣下摆在转身时掀起了一角,露出腰部剪裁合身的衬衣。“没学过黄金十分钟?”

    黄金十分钟是说正事提前十分钟到场的人,总能比徘徊在迟到边缘的人占据一点心理上的优势,还没开口,气势上就已经高了一截,因为对方往往会为自己的险些迟到先说声抱歉。

    这燕绥之当然知道,这课还是他要求加上的。然而他本人并没有将这套理论付诸实践。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只要没迟到,哪怕踩着最后一秒让对方等足了10分钟,也不会有半点儿抱歉的心理,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一点儿不手软。坦、坦、荡、荡。

    他管这叫心理素质过硬。

    顾晏大概会称为不要脸。

    “那课听了个囫囵就扔了。”燕绥之跟上他,不紧不慢地答道,“早到别人欠我,迟到我欠别人。比起气势压迫,我更喜欢两不相欠。”

    更何况谁压得了我啊,做梦。

    燕绥之心说。

    他不仅心里这么想,他还臭不要脸地付诸于实践了——

    两人通过票检,在飞梭内坐下的时候,燕绥之摸了一下指环,在弹出来的全息屏幕上点了几下。

    顾晏的指环便是嗡的一震。

    “你发的?”

    他的智能机同样是指环的形式,简单大气的款式,套在右手小指上,乍一看像是极为合适的尾戒,衬得得他的手白而修长。

    不过他看起来似乎不大喜欢那个突然震颤的感觉,也可能单纯是因为信息来自于烦人的实习生。

    “什么东西?车票?”顾晏瞥了眼收到的信息,是一张电子票。

    燕绥之倚在柔软的座椅里,扣好装置,坦然道:“来纽瑟港的交通费,报销。”

    顾晏:“……”

    飞梭上的座椅非常舒适,自带放松按摩功能,哪怕连续坐上两天两夜也不会出现腿脚浮肿或是腰背酸麻的情况,休息的时候可以自动调节成合适的床位。

    燕绥之轻车熟路地从座椅边的抽屉里摸出一副阅读镜,架在了鼻梁上。

    那长得像古早时候最普通的眼镜,做工设计倒是精致优雅得很,不过它不是用来矫正视力的。燕绥之手指在镜架边轻敲了一下,眼前便浮出了图书目录,他随意挑了一本,用来打发时间。

    顾晏瞥了他一眼,眉心再度不自觉地皱了一下。又过了几秒后,他才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冷冷道:“不得不提醒一句,这趟飞梭要坐15个小时,你最好中途睡一觉。下了飞梭直接去看守所,别指望我给你预留补眠的时间。”

    “看守所?”燕绥之扶了一下镜架,“去见当事人?”

    “嗯。”

    “多少小时了?没保释?”燕绥之问。

    “没能保释,需要听审。”

    燕绥之略微皱起了眉:“怎么会?什么人?”

    一般而言,保释不是什么麻烦的程序,基本就是走个流程的问题,大多都会被同意,顺利又简单。反倒是被拒的情况没那么常见。

    旁边坐着的陌生人隔着过道朝他们瞥了一眼,显然听见了几个词眼,有些好奇。

    顾晏不喜欢在这种场合谈论这些事情的具体内容,干脆调整好了座椅,靠上了椅背,“到那再说。”

    燕绥之跟他习惯也差不多,了然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继续看起了书。

    然而没看一会儿,他又记起什么似的拍了拍顾晏,“对了。”

    顾晏正准备闭目养神一会儿,闻言瞥向他,“说。”

    “差旅费能预支么?”

    顾晏动了动嘴唇,挤出一句话:“要么现在下飞梭,要么闭嘴。”

    说完便干脆地阖上了眼,一点儿也不打算再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