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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人有些诧异,诧异于苏凤锦受过难之后竟还保有这样的想法,说来又实在有些可笑。
苏凤锦扯了扯战青城的手,战青城将她轻放在地上,苏凤锦扶着那架子微微喘息,待平缓了些才道:“魏大人既说有证据,不妨将证据拿出来,当面对质一番也就清楚了。”
魏与贤一拂衣袖,冷声道:“如今审的是顾府谋反一事,证据?难不成今上还能污蔑了你顾府不成!把她给我绑起来。”
战青城挡在苏凤锦跟前,沉声低喝:“我看谁敢!”
但见战青城横眉冷目,杀气腾腾,那沉色的衣将他衬得宛如一个杀神一般,围着的狱卒不敢有太大的动静,生怕被战青城给一枪结果了。
苏凤锦扯着他的衣袖子强撑着,凝着那魏与贤,沉声道:“你既说魏府谋反,一不拿出证据来,二不与魏府对质,三来魏府无权无势,不过就是有几个小钱罢了,多的尽数捐了国库,敢问魏大人,顾府拿什么来谋反?”
魏与贤被战青城那杀气腾腾的眼神惊着了,捏着茶盏的手抖了抖,碍于面子,又将茶盏搁在了案几上,沉声道:“证据确凿,顾家主还是不要做无用的抵坑为好,免得牵及更多无辜之人。”
苏凤锦浑身冒冷汗,一双细小的手死死的揪着战青城的衣袍,若非极力撑着,怕早就昏过去了:“我要见今上!”
魏与贤在战青城幽冷的视线中不自觉的起了身:“今上日理万机,可没有功夫来管理这些小事,还是说在顾家主眼中,本官这个尚书管不得这个案子?”
苏凤锦扯着战青城的手晃了晃,整个人眼看就要朝后倒。
顾怀安惊呼:“家主!家主!!!”
苏凤锦猛的又有了些力气,紧掐着战青城的胳膊,沉声道:“魏大人,此事想来今上最是清楚!此事我非见今上一面不可。”
战青城看她摇摇欲坠,猛的将人抱了起来,转身大步朝外走去,魏与贤只这么眼睁睁的瞧着,瞧着战青城这么将昏过去的苏凤锦一路带走了。
魏与贤身旁的护卫急得直冒汗:“大人,如今犯人就这么被劫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魏与贤凝着那地上滴出来的血迹,一只手下意识摸了摸心口,总觉得这儿一阵一阵的疼着,倒也不厉害,只是让人很是难受。
顾怀安咬牙切齿,瞪着魏与贤恨不能同他拼了命去:“魏与贤!你既接了这案,就该还顾府一个公道,你快放了我与我爹,否则若是哪一日这个案子查清了,我跟你没完。”
怀安王有些无奈,那年十六七岁的苏凤锦同自家儿子比起来,要冷静太多了,什么样的苦楚都受得住些,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顾老爷子执意要选顾锦年来当这个家主了,她的身上似乎总有那么些东西能令人刮目相看,相处久了便会明白,她有一种不容小觑的力量,这许多是顾家如今所没有的。
魏与贤冷笑:“你们顾家主被劫走便安然无恙了吗?呵,真是异想天开!赵大人,你在此处好生盯着审案,本官去上报今上。”
赵阮诚挡了魏与贤的去路,沉声道:“魏大人与顾府不知有何仇怨?竟要这般?”
魏与贤垂眸,径自理了理衣袍,面带浅笑:“魏府的私事,赵大人就不要管了。”
他拂开赵阮诚,大步出了刑部大牢,大牢外头还在下雨,雨声淅淅沥沥里卷着寒凉的气息,整个街道显得有些冷清。
魏与贤进了宫,将那牢房里头的事儿添油加醋了一番再讲了出来。
今上捏着棋子,面容沉冷:“岂有此理!战青城好大的胆子,竟连狱也敢劫!”
魏与贤扫了眼今上对面坐着的大司主,大司主落了黑子,淡道:“你输了。”
今上匆忙回头扫了眼那一盘棋,烦燥得很:“去,给朕将顾府人全部抓起来,一个也不要剩下!朕诛族!”
魏与贤领了旨,转身匆匆走了。
大司主身旁的侍卫正替他捡着黑子,今上拍了拍脑袋,气极:“朕这个皇帝当得甚是劳累,觊觎这个位置的人多得数不胜数,如今竟连顾府也起了这样的心思,实在令朕心寒呐。”
大司主面具下的唇角轻扯:“既是劳累,不当也罢。”
皇帝闻言大笑:“你这个司主当得可快活?”
大司主执了棋子重新落下:“无甚快不快活,不过是虚度光阴罢了。”
皇帝叹了叹气:“不瞒司主说,朕与这顾府原也是有些渊缘的,只是不曾想如今竟也要走到这一步,实在令朕寒心呐。”
如今这天阴沉沉,光是瞧着天也难分清到底是个什么时辰,瞧着同是墓了一般,大殿里头点着烛火,使得这大殿灯火通明,衬了那黄金的龙与凤,越好显得这个地方富丽堂皇。
两道身影坐于一盘棋的对立面,外头有人来报二皇子求见。
皇帝落了子,心浮气燥:“怎的今儿这么多事,难得沐休两日,朕想安心与爱卿下个棋都不成了。让他进来。”
二皇子打外头进来,笑意满面:“儿臣参见父皇。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皇帝落了子,面色不佳:“顾家谋逆,朕何喜之有。”
二皇子跪在地上,一板一眼道:“儿臣前些日子问访清虚观知观,知观练了两颗灵丹妙药给儿臣,药效颗不及长生不老药,于身体却也日颇有进益的,定能保父皇身体健康万岁万万岁。”
大司主捏着棋子,所有的情绪悉数被敛进了面具里头,那温润如玉般的棋子在他的指尖打转,棋子是暖玉所制,如今寒凉的天摸在手里,舒服得很。
“有此幸事?呈上来教太医看看。”皇帝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但凡是吃的东西,都要让太监尝过,让太医验过之后才会吃下去,他已经谨慎到连一杯茶都要验过毒之后才敢饮了,宫里头还专门打唐门里头请了位高人进宫辨毒。
可见他这个皇位坐的,也真的是越发的没有安全感了。
那太医被召了来,在殿外抖落了一身的水珠便进了殿,接了那药细闻了闻,将那药好好的夸了一番,又顺便夸了一番二殿下对皇帝的一番孝心,这才领了赏退了下去。
七皇子打外头进来,瞧见二皇子,笑若朝阳:“二哥,可巧咱们凑一块儿了,母后方才还提及你呢,对了,五哥想见见你,二哥,你一会儿可要与我同去看看五哥?”
二皇子敛了眼底的厌恶,装得一副好兄弟的模样,笑得温和儒雅:“好,我也有些日子不曾去看五弟了,你这是来???”
七皇子换了张愁眉苦脸的脸:“原是要去东晋的,谁料传来母后病重的消息,这就回来了,我特来向父皇禀报病情的,母后说她今儿觉得舒服许多,父皇不必挂念。”
皇帝叹了叹气,摸着棋子却再也没有了下棋的心思:“你告诉你母后,让她安心将养着,朕晚些再过去瞧她。”
七皇子笑盈盈的近前去,同二殿下走在一块儿:“二哥,那我与你一同去瞧瞧五哥吧。”=
二皇子顾景华笑意深深:“也好,晚些我还要回府去,你二嫂近来身子也不大好,如今天气变得太快了,你怎的穿得这样单薄……”
这二人兄弟情深的走了出去。
大司主落了黑子,轻笑道:“今上这二位殿下倒是感情深厚。”
今上叹了叹气:“什么感情深厚,一个是将感情看得太深,一个却是太会演戏,朕懒得瞧他们演的那一出戏。”
大司主失笑,凝着外头缓缓关上的门。
门外头寒凉的秋风扫来,荡开了皇宫里头的枯树叶,二殿下顾景华离顾烨远了些,厌道:“我还要回府去瞧你二嫂和孩子,这就回去了。”
七皇子忙拦了路,眸色深沉,面上的笑意也消减了几分,化作愧疚与惆怅:“二哥,先前二嫂那件事是我不对,我管家不严才会出了那样的混帐事,你若是心里不痛快,你找我骂我,我都毫无怨言,我只是希望你我兄弟莫要因着些旁的事将兄弟之情给耽搁了。五哥那儿早备下你爱吃的了,你便赏五哥一个面儿,过去坐一坐吧?”
顾景华甩开七皇子的手,扫了眼路过的太监,低声道:“过去的就过去吧。”
顾烨不知脸面为何物,硬是扒着顾景华,笑盈盈的眸子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惆怅:“二哥,那你随我去见见五哥吧,五哥的伤如今已经无甚大碍了,想来,到时候参秋猎也不是问题了,咱们兄弟三人好久不曾畅快的骑马打猎了。”
顾景华扭头凝着那红墙碧瓦,心里头空荡得厉害,终有一日,这所有的东西,都该是他的,从他母亲被处死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能决定一个人性命高低贵贱的便是权力,权力越大,能决定的人便越多,若为帝,便可决定天下人的高低贵贱!
顾烨一路攀着顾景华的肩,顾景华同他路过一座桥的时候才猛然发觉,曾经那个削瘦单薄的七弟如今民经长大了,长得强壮,高大,英气十足,活脱脱便是一个少年健将的模样,只一眼,在气质竟将顾景华也比下去了几分。
御花园的荷花池结满了莲蓬,如今那些莲蓬还不算太熟,偶尔宫里有几个馋嘴的宫女会偷着摘一颗带走,在无人的时候剥了尝一尝那甘甜。只一转眼便又因着害怕而将那味道忘却了,下次瞧见的时候,才难免会再想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