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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整整一夜了。
辛恬被关在这间偏僻阴冷的储藏室里,已经被关了整整一夜,而且滴水未进。这间储藏室一直都没有人用,里面堆着些杂物,再加上储藏室背阴,所以屋里很冷,雨点噼噼啪啪的打在窗户上,偶有惊雷乍起,凄白的闪电会瞬间将储藏室里照亮。
辛恬抱着腿坐在角落里,她其实没有多害怕,毕竟她也是个学医的,多少尸体都见过了,更何况以前还在停尸间里呆过,这对她来说没什么好怕的。她只是觉得一直没有吃饭,对肚子里的孩子实在不好。
纪淮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放她出去,明天就是战峥的订婚宴了,也不知道他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但一定会很帅的吧?
辛恬忍不住仰头望向窗外,不由得在心底暗暗祝福他。
其实她的生活已经就是这样了,一脚踏进了泥沼,再也出不来了,但战峥不一样,他还有光明的前途,还有无数的抱负要实现,其实不和她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也挺好,否则她只会拖累他。
辛恬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了笑,只是好可惜,她到最后都不能好好的和他说一句“再见”和“祝你幸福”。
她低下头抚了抚自己的小腹,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宝贝,这次一次如果我们能顺利离开,妈妈就带你去江南,找一个水乡小镇住下来,以后妈妈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一定要乖乖的啊。”
她说着说着,眼里不知怎么的就有了泪,急忙仰头做了个深呼吸,将泪水逼回眼底。
她没什么好哭的,战峥到最后还给她留了一个孩子,已经算是给了她人生最大的希望,她不需要再奢求什么了。
这一夜,辛恬就这样望着窗外,一直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终于支撑不住层层袭来的困意,倒在角落里睡着了。
辛恬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一桶冰冷刺骨的凉水泼醒的。
那水实在太凉了,就像是刚从井里打出来的一样,辛恬被冻得一个激灵,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纪淮安正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睥睨着她,而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家佣。
辛恬愣了愣,急忙坐起身子,对着他们左右看了看,有些不解的问:“淮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淮安只是阴佞的笑笑,将她昨天去医院做孕检时候背的包扔到了她身上。
包包上的磁扣已经开了,里面哗啦一下倒出来一大堆单据,全都是她昨天检查时候的单子。
“快三个月了,嗯?”纪淮安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点着,尾音上扬道:“也就是说,你已经让老子喜当爹快三个月了。辛恬,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你胆子可真是不小,搞回一个孽种也就算了,居然还隐瞒了我这么久。”
辛恬紧紧攥着那些单据,因为太过紧张和害怕,她的指尖都有些泛白。
良久之后,她才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如同鬼魅一样狰狞的脸,壮着胆子问道:“你、你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纪淮安嗤笑一声,“我昨天不就说了?两个选择,要么你乖乖去把这个孩子打了,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还能继续做你的纪太太。要么就我亲手给你打了。选吧!”
辛恬定定的看了他几秒,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忽然道:“我要是哪个都不选呢?”
果然,纪淮安眼神一冷,“你找死?”
这个孩子在她的身体里已经长了快三个月,她能感觉到有一个小生命在自己身体里萌芽的感觉有多么神奇美好,她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她也必须要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更何况,经过昨晚和孩子的独处,她就更加不能让这个孩子出事了。
有句话说的真是好,女子为母则强。
大抵是因为肚里的孩子让辛恬有了支撑点,她昂起头瞪着纪淮安,语气无比坚决地说:“总之我绝不会让这个孩子出事!”
纪淮安静静地看着她,蓦地笑了,“如果我没猜错,这孩子应该是那个姓战的吧?”
辛恬微怔,转移开视线没有说话。
纪淮安用拐杖挑起她的下巴,微微眯眼道:“你那么想留下这个孩子,到底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那个男人?”
辛恬咬了咬唇,极力稳住自己颤抖的声线,“这跟你没关系。”
“好一句没关系,你别忘了,你当初快死的时候是谁救了你!”纪淮安说着用拐杖拍了拍她的脸,强调道:“没有老子,你能活到现在?还能用这张光滑漂亮的小脸蛋去勾引男人?”
“你现在为了那个姓战的要死要活,这么痴情,你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在准备和别的女人订婚。辛恬,你他妈别傻了,这个世界上真正对你好的,只有我纪淮安!你以为战峥是真的爱你?我呸!他只是玩玩你而已,现在玩够了,玩烂了,就立刻不要你了!”
“他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评价。”辛恬闭上眼,攥了攥拳头,好半天才说:“当年欠你的,这些年我为你当牛做马也算是还清了吧?你究竟还想让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我?”
“无论怎么做,我都不会放过你。我再问你一遍,这个贱种,是你自己打,还是我给你打?”
辛恬咬紧牙,毫不犹豫的说:“我也再说一遍,我哪个都不选!”
“好,好得很。”纪淮安怒极反笑,实心的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既然你不选,那老子替你选!”
他说完,眼神骤然一冷,忽然抄起拐杖便往辛恬身上打。
又细又重的实心拐杖噼里啪啦的打在辛恬身上,疼的她冷汗直往下淌,她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只能抱着肚子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纪淮安打人的时候从来都是不留余力的,他这一次更是下了狠手去打她,根本不管伤痕会不会被露出来。
胳臂上,腿上,逮住哪儿就往哪儿打,甚至连脸上和脖子上也没能幸免。
疼,真的疼,辛恬到最后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拐杖抽在她脸上,就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一样,一下又一下的,就连嘴里都满是血腥味。
纪淮安用拐杖头按在她脸上,看她冷汗如雨,冷着脸色道:“求我,说你错了,说你会乖乖的去把这个孩子打了,我就饶了你!”
汗水流下来,额头的碎发粘成一团,她好半天才睁开眼睛,扯起嘴角笑了笑,“不……不可能!”
就这样受着吧,她在心里想,他打累了,总会放过她的。辛恬咬紧牙,在心里默默地想,再多的毒打,再疼的伤,总有停下来的时候,她只要忍一忍就好了。
见她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纪淮安终于被她彻底激怒了,修长的手指向后一伸,厉声道:“东西给我!”
身后的家佣立刻往他手里放了两片什么东西,接着他努了努下巴,“过去把她的嘴给我掰开!”
两个家佣听罢便一同走上来,一人钳制住她的胳膊,另一个人双手用力的捏在她的两腮,那人的力气很大,辛恬只觉得下颚都要被他捏碎了似的,忍不住艰难的呜咽起来,“纪淮安……你要……干什么!放开,放开我!”
可纪淮安却对她的呼喊无动于衷,只是对那两个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互相一点头,立刻心领神会,将辛恬的脑袋按在了他面前。
纪淮安看着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女人,直接将手里的药片塞进她嘴里,合上她的下巴向上一抬。
辛恬心里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他给她喂了什么,便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喉管里滑了进去。
两个家佣终于放开了她,一松手,辛恬就捂着脖子,不停地用手扣着自己的喉咙,可是那两片药已经进了她的嘴里,再想弄出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辛恬干呕了一阵,眼角也跟着沁出了眼泪,惊恐的望着纪淮安,“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放心吧,不会要了你的命,只是让你肚子里的孽种变成死胎而已。”纪淮安说着,弯下身用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笑得鬼魅而又得意,“宝贝,我早说过了,敢背叛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纪淮安,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我杀了你!”辛恬的双眼猩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说着便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朝他扑过来。
只是她还没扑倒纪淮安的身上,他身后的家佣便将轮椅向后一拉,辛恬一下扑了个空,直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纪淮安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冷声道:“我们走!”
家佣推着纪淮安便向外走去,辛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追一边哭喊,“淮安,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我再也不敢背叛你了,你救救我……”
她刚追到门口,忽然觉得肚子里传来一阵锐痛,疼的她眼前都有些发黑,双手扶着门框,慢慢瘫倒在了地上。
有温热的液体从身下缓缓流出来,辛恬意识模糊的低头往自己的下身看了看,鲜红浓稠的血液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哑着嗓子绝望地哭起来,“来人啊,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只剩下了微弱的呜咽:“战峥,战峥……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
万豪酒店
战峥一身黑色的西装,此时正站在酒店休息室里抽烟,尽管穿着礼服,可是他脸上的落寞和憔悴却始终遮掩不住,眼下重重的青影昭示了他昨晚一夜没睡。
他实在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眼前就全都是辛恬的模样。
他们初见的时候,她还只是个为了生计出来陪客的留学生,为了能多赚一些钱,故意装的自己很风尘很熟练的模样。可是后来,他只是轻轻摸了她一下,她就吓得浑身颤抖,用一双受了惊似的兔子样惶恐的望着他。
再后来,他们第一次上床,她也没有告诉他她是第一次,他以为她和所有的风尘女一样,所以也毫不怜惜的闯进去,直到她疼的落泪,他才意识到她还是个处女。
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他没想过要对她负责,她也没对他要求什么。可后来他在维和任务中受伤,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她,眼睛肿的像两颗核桃,见他睁开眼便立刻扑到了他身上。
再后来,她住进了他家里,他让自己手下的弟兄叫她嫂子,她羞涩的抿唇偷笑,却还是落落大方的接受了。
他们一起走过人潮拥挤的华尔街,在夜深人静的夏威夷海边激情欢愉,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她看着那些在教堂里随便结婚的年轻人,兴致勃勃的问他,要不要也试试?
他们都知道,拉斯维加斯只要随便一个教堂,有牧师,有证婚人就可以结婚,而且是有法律效力的。
她那么羞涩敏感的一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了。
那时他只是握住她的指尖放在唇边吻了吻,温柔的说:“这样寒碜的婚礼配不起你,以后我一定给你一个盛世婚礼。”
她感动的落下泪来,踮起脚主动吻了他。
他曾经以为那些都会变成永远,结果到最后,不过是他一个人编织的情深意长,她嫁的人不是他,而他满心欢喜准备的盛世婚礼,到最后终于给了另外一个人。
痴心错付,说的大概就是他们这样的吧。
他不禁又想起了之前辛恬含泪问他的话:如果我说,我怀了你的孩子呢?
战峥扬起唇角苦笑了一下,她都结婚那么久了,早就不知道被她丈夫睡了多少次,怎么可能会怀上他的孩子?这女人还真是说谎都不打草稿的,真当他战峥是傻子吗?
幸亏到最后他只是玩玩她,要是真的付出了感情,只怕现在难受的就要是他了。
休息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接着战嵘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哥叫你去外面接应客人,你怎么还在这里抽烟?”
战峥抬手将指尖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点了点头,“这就去了。”
他抬起脚步刚准备向外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他拿出来一看,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
屏幕上的不是别的,正是辛恬的照片,而照片上的她,此时正穿着内衣,睡在一个长相狰狞而又丑陋的人怀里,那个人的脸上爬满了烫伤的伤疤,皮肤皱皱巴巴的团在脸上,正洋洋得意的面对着镜头,看得出来,照片应该是那个男人自拍的。
辛恬的娇嫩和男人的丑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战峥看着那一幕,恶心的险些要吐出来。
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半晌后,战峥从嗓子眼里悲鸣的低喝了一声,指尖颤抖的删除了照片,转头向外走去。
在走廊上,他遇到了正在等他的战嵘,然而一看到他,战嵘就愣了,愕然的问:“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说完掏出手机调成前置摄像头,战峥这才看到了此时此刻的自己。
双眼猩红,眼底还有着没有滑出来的眼泪,嘴唇不停的打颤,整个人都紧绷着,就像一只一点就着的炮仗一样。
战峥闭了闭眼,好半天才说:“我没事,走吧。”
战祁早就已经等在了门口,身旁还站着脸色不大好看的宋清歌。
她今天其实不想来的,想到辛恬一个人怀着孩子痛苦的模样,而肇事者此时却在这里风风光光的举行订婚宴,她只想问,凭什么!
可她最终还是被战祁拖了过来,在门口看了战峥一眼,便冷着脸转头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心里一直很慌乱,来酒店之前,她给辛恬的手机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是都没有人接,她就更害怕了。
订婚宴很快按部就班的开始了,可战峥却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神色也很恍惚。他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辛恬和那个男人睡在一起的模样,只是看着那张照片,他就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她在那个男人身下婉转娇吟的模样。
简直让人作呕!
订婚宴进行的很顺利,温家也很注重这场联姻,就连主持人都是请了时下京都电视台最受欢迎的节目主持人。
只是当交换戒指的时候,战嵘却拿着他的手机神色怪异的跑到了台上,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战峥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你接不就行了?”
“这个电话已经打了十几个了,估计有急事,你赶紧接吧。”
战峥这才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台下的宾客纷纷侧目唏嘘,战峥看了一眼,背过身接起电话,不耐烦的“喂”了一声。
那边一开始并没有声音,战峥有些奇怪,又提高声调“喂”了一声。
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缓缓地说道:“战、战峥……救救我……”
战峥愣了一下,将手机拿开了一些,又贴在耳边不悦的问:“你是什么人?我劝你最好不要装神弄鬼,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战峥,是我……辛恬。”她的声音就像是一根一拽就会断掉的细线,断断续续的说:“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它……真的是你的孩子……有好多血,求你……来……”
她的声音明显有些不对劲,可战峥的脑海中此时浮现出的画面却全都是她和纪淮安睡在一起的照片。
冷笑一声,他毫不留情的说:“你不是说你老公很爱你吗?既然这样,就找他去救你好了,别把别人的孽种栽到我头上!我今天订婚,你别再打来了,真是晦气!”
他说完便直接按了关机,手一扬,便把手机扔给了战嵘,嘴角满是报复般的笑。
痛快,真是痛快!
原来报复一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女人,竟然是这样畅快的一件事!
他笑着朝温潇潇走去,在众人的瞩目下将那枚三克拉的订婚钻戒套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并且勾起她的腰,在温潇潇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直直的吻住了她的唇。
柔软的唇瓣触碰,他终于满意的轻闭上了眼睛。
辛恬,你看到这一幕了没有?
你曾经不要的男人,如今终于决定要和别人共度余生了。
而与此同时,纪家别墅里,鲜血从二楼储藏室一直蜿蜒到了一楼,楼梯上全都是血,辛恬已经昏倒在了电话旁边,而她手边的话筒还在“嘟嘟”的响着忙音。
来电显示上,她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战峥的。
*
战峥在订婚宴上喝多了。
他脸上始终带着笑,端着酒杯不停地辗转于每一桌,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今天的大喜而开心,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是因为终于彻底的报复了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而开心。
订婚宴结束后,他被温潇潇带到了楼上的房间休息。
外面夜色正浓,隐隐有人在唱许美静的《遗憾》:与其让你在我怀中枯萎,宁愿你犯错后悔,让你飞向梦中的世界,留我独自伤悲……与其让你在我爱中憔悴,宁愿你受伤流泪,莫非要你尝尽了苦悲,才懂真情可贵……
一声一声,悲戚到了极点。
温潇潇从浴室里打了凉水,用毛巾细细的给他擦着脸,战峥却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睁着迷蒙的醉眼看着她,大着舌头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明明是看着她的,可眼神却仿佛穿透了她,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她垂下眼,红着脸点点头。
战峥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忽然一把将她拉在了床上,接着便倾身压了上去,“既然你喜欢我,那我就成全你。”
他说完便准备低头去吻她,温潇潇紧张的闭住了眼睛,然而就在他的唇要落下来的时候,她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温潇潇本来不想去管的,可是手机铃声一直不知疲倦的响着,她只好轻轻推开战峥,有些失落的说:“等下,我接个电话。”
战峥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温潇潇坐起来接起电话,随后却又把手机递给了他,“找你的。”
战峥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嘟囔了一声,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下一秒,他忽然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瞪大眼睛提高声调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温潇潇看他一脸的惶恐不安,正要问他出什么事了,他却把手机往床上一扔,转头便向外大步跑了出去。
*
宋清歌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正在陪着知了读故事书。
那边的人也没说清楚什么事,只是问她认识不认识辛恬,并且说她出事了,需要通知家属,她身上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只有一张单子上面写的是宋清歌的电话和名字。
她这才想起来,那天辛恬做孕检的时候,外面有打小广告的商家,辛恬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留自己的电话,而是让她做了登记。
她连辛恬具体出了什么事都没来得及问,随便套了一件衣服便往外冲,刚跑到走廊上,就遇到了从书房里出来的战祁。
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架势,他也忘了之前的冷战,立刻问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恬恬出事了!”她着急的几乎要哭出来,“我现在要去医院看她。”
“那你等着我,我送你去。”
战祁说罢,立刻去取了一件衣服,从车库里取了车便带着她飞速赶往医院。
一路上,宋清歌都不停的搓着自己的手,心急如焚的望着窗外,她不知道辛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但是听护士说,她正在做手术。能到做手术的地步,说明情况一定很严重。
她不由得就想起了那天分别时,辛恬笑着说要和她结亲家的话,越想,心里就像是被扎了一根刺,疼的她喘不上气来,眼泪也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正在开车的战祁见状,立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沉声安慰道:“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宋清歌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些脾气和不快,只是含着泪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手术室门口恰好有医生在,宋清歌见状立刻大步冲了上去,拉着医生焦急的喊:“我朋友怎么样了?她到底是怎么了?”
医生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患者是你朋友?”
“是。”
“她流产了,正在里面做刮宫手术,应该一会儿就能出来了。”
宋清歌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流……流产?”
明明先前还那么期待孩子出生的辛恬,怎么会突然流产呢?
医生点点头,“她应该是服用过打胎药,而且药效很猛。还有她曾经遭受过殴打,这也是她流产的原因之一。”
宋清歌的身子猛然晃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战祁见状急忙冲上来扶住她,又问医生,“那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会对以后有影响吗?”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未来怎么样,现在还不能确定。患者本来就有先兆流产的反应,而且她的身体比较虚,再加上子宫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以后再孕可能会有些困难,就算会怀孕,因为习惯流产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宋清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她只能低头不停的抽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天应该拦住她的,如果我一早就劝她把孩子打掉,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都是我的错……”
战祁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问题。”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恬恬一直那么帮助我,维护我,可是我连这种小事都不能为她做到。如果我早点告诉战峥孩子是他的,恬恬就不会出事了……”宋清歌捂着脸哭起来,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滑出来,最终消失不见。
战祁愣了愣,“那个孩子,是战峥的?”
两人正说着,手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接着便有护士推着病床从里面走出来。
宋清歌立刻胡乱的抹掉脸上的泪,扑过去趴在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辛恬,脸上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半边脸肿着,几乎看不出她的本来面目。宋清歌捂着嘴才没哭出来。
就连战祁一个大男人都觉得辛恬这个形象实在是让人于心不忍,究竟是什么人,对一个怀着孕的荏弱女人都能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他陪着宋清歌将辛恬转入VIP病房,在病房里,他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宋清歌哭着给她擦脸,用棉签给她喂水,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初宋清歌被他拉去做人流的场景,那个时候的他,应该也和毒打辛恬的人一样吧,只是他没有下那么狠的手罢了。
趁着宋清歌不注意的时候,他出去给战峥打了一个电话,可是他的手机关机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电话打到了温潇潇那里。
战祁站在门口看着不停掉泪的宋清歌,忽然就有些担心战峥一会儿看到辛恬这个模样,他会是什么反应。
*
战祁的那一通电话,可以说是让战峥彻底的酒醒了。
原本他还有些醉意浓重,在听到战祁在电话里声音沉沉的说“辛恬流产了”的时候,他忽然整个人都清醒过来,所有的酒意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接着便不管不顾的跑了出来。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可以放下的,可是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他爱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辛恬。
爱着的时候爱着,报复她的时候也爱着,从来就没有停过。
这一路,战峥不知道超了多少辆车,闯了多少个红灯,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开快一点,再快一点。
按照战祁告诉他的病房号,战峥连电梯都等不及,一路跑上了八楼,然而就在他赶往辛恬病房的时候,路上却听到了两个护士啧啧感叹的对话。
“真是惨啊,竟然被打成那样,你看见她身上的伤没有?就没有一处好的,真想知道她老公是有多恨她,才能下得去那么狠的手。”
“可不是么,而且我听赵医生说,她下面都被打过,估计孩子就是那么打没的。可怜啊,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
战峥听着听着,心里忽然就是一沉,他希望那两个护士口中议论的人不是辛恬,可是越是往病房门口走,他就越是害怕。
沉重的步子最终还是走到了辛恬的病房门口,他用力吞了吞口水,抬起手敲了敲门,之后才轻轻的压下门把,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白色的吸顶灯照亮了整个病房,战峥站在门口,刚叫了一声“辛恬”,转头看到病床上的人后,却猛然愣住了。
辛恬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口鼻上插着氧气管。她的脸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痕,半张脸肿着,嘴角还有淤青,两颊还有两个清晰无比的拇指印,显然是之前被人用力掐过的,露出的脖子上也全都是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抽打过。手背上,小臂上,全都是伤。
战峥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她,几乎认不出面前的人就是曾经在他怀里撒过娇的女孩。
他只觉得嗓子里就像是被堵了一把沙子,磨得他粗粝的疼,让他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叫了一声,“恬恬……”
只是病床上的人已经给不出他任何回应了,宋清歌仰头死死的盯着他,下一秒,她忽然猛地站了起来,一步迈到战峥面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打的又响又脆,甚至完全是抽上去的,她打完之后,只觉得自己手都麻了。
“你居然还有脸来?你看看她现在变成这么样子了?”宋清歌红着眼睛瞪着他,指着病床上的辛恬吼道:“那个女人怀的是你的孩子,你让一个怀了你孩子的女人变成这样,你还是不是男人!”
战峥低着头没说话,此时“她怀的不是我的孩子”这种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战祁从旁边的沙发上站起来,将宋清歌拉到一边坐下,随后又朝着战峥走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拖着他便向外走去,“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战峥被他用力拖出病房,一出门,战祁便直接一记重拳砸在了他脸上。
他这一下来的又重又狠,战峥被他打的猝不及防,猛的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角落里。
战祁抬手松了松领口,压着火气问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辛恬肚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战峥抬手从嘴角上摸了一把,不思悔改的说:“我是上过她,但是她一个嫁了人有老公的女人,谁知道她的孩子是谁的?怀了孕就说是我的孩子,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骗人的?”
战祁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眯着眼睛道:“她的老公,是那个叫纪淮安的?”
“是。”
战祁定定的看了他几秒,忽然道:“那你知不知道,纪淮安以前遭遇过火灾,从四楼摔下来了,他的下半身完全没有知觉,而且根本不能人道。”
战峥猛的抬起了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半晌才颤声道:“大哥,你……是不是骗我的?”
战祁只是上下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将自己的手机扔到了他身上,“这是关于纪淮安的全部资料,你自己睁大狗眼好好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