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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歌虽然早有预料到今天的展会现场应该会很宏大,可是当幽幽牵着她向T台走去的时候,她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和左右两边应接不暇的闪光灯,这才发现这场展会真的是比她想象的还要盛况空前。
尽管她也是做设计师这一行的,但还是第一次从幕后走到台前来,长长的T台简直看不到头一样,她紧张的手心都沁出了汗,就连嘴角都笑的僵硬了。
在幽幽的带领下,她很快便走到了T台的尽头,场内紧接着便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
“接下来要介绍的是来自C组的新锐设计师,宋清歌小姐的作品。宋小姐是一位今年才走入大众视野的新人设计师,但她出道的第一个作品便是给知名钢琴家战诀先生设计了第一场回国公演的礼服,并且还荣登Elsa杂志排行榜,可谓是一匹黑马。今天她为大家带来的是一款长款的真丝旗袍,接下来就由宋小姐本人向大家介绍一下她的作品。”
T台的尽头便放着一支立式话筒,宋清歌走上前,先是鞠了一躬,随即微笑着道:“各位国内外的设计师及旗袍爱好者,大家好,我叫宋清歌,这是我的模特幽幽小姐。自古以来,梅花即使中国诗人争相赞美的花,她有不畏严寒,不争春色之美称。毛主席曾赞她为‘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唐朝李后主曾为她作诗‘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不仅如此,梅花也是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之首,正因如此,我便有了想要为她立作的冲动,而在诸多著作之中,我最终选定了墨梅为主题。”宋清歌轻轻深呼吸,平稳着语调道:“大家可以看到,这款旗袍实际上是非常单调的,左肩的位置上绣着一直梅花,根茎用了黑色造成了墨笔效果,一直向下延伸开出几朵梅花,除此之外并无更多。之所以这样设计,正是因为借用了毛主席《咏梅》中那句‘俏也不争春’,梅之俏,既是俏在自身,无论是一朵、一簇、还是一树,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在材质上,我选用了桑蚕丝为主要材质。这是因为桑蚕丝是天然的动物蛋白质纤维,它的手感光滑柔软,外表富有光泽,且有冬暖夏凉之感,有很好的延展性和耐热性。马上夏季就要来了,当女士们想要穿上美美的旗袍出行时,那么就必然要担忧长款旗袍是否会热,桑蚕丝则避免了这个困扰。除此之外,桑蚕丝也被成为‘第二皮肤’,在夏季大家需要贴身着衣的时候,就需要考虑对皮肤的摩擦,桑蚕丝则不会产生此类问题。”
“在款式上,我采用了传统的长款斜襟,在开叉的问题上则选择开到大腿再向下一些。旗袍开衩一直都是一个非常严谨的问题,哪怕只有一点点差距,都会给人造成风尘与否的感觉……”
随着她的介绍,宋清歌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了许多,有了一种渐入佳境的感觉,脸上也带了舒适淡然的笑容,声音平缓,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她依然在循序渐进的讲解着自己的作品,却完全没有留意到台下有一双目光灼灼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她。
战祁微微仰头看着台上的女人,眼中隐隐带了些赞赏和惊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说不出的复杂之感。
在得知她提前到了上海之后,他便立刻让许城派人来跟着她了,他原以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就已经足以了。可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躺在他们曾经同床共枕过的大床上,嗅着枕头上她残留的发香,他竟然隐隐有些控制不住的去想她。
不仅如此,就连在公司开会的时候,他也时常走神,想着她在他身下婉转娇吟,想着她穿旗袍时若影若现的大腿,他就觉得喉头阵阵发紧。
她去上海的这两天之中,他想她的时间大概比过去五年的总和都要多。
他本来是不想亲自来的,一旦来了,就好像显得他有多么在乎她似的,这显然是违背了他自己的诺言和原则的。
但是当他看到了手下给他发来的照片时,他就觉得整个人都坐不住了。
光怪陆离的黄浦江边,薛衍紧紧地抱着她,甚至还低头朝她凑了过去。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薛衍想要做什么,他简直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们靠的那么近,只要薛衍稍稍一动,两个人就会吻在一起。
更让他愤懑的,是薛衍眼中那抹掩饰不了的爱意和占有欲,那样强烈又赤裸的眼神,让他一瞬间就觉得有股火直接窜到了头顶,当即便让许城给他订了飞上海的机票。
战祁双手环在胸前,微微眯着眼,仰头看着还在台上口若悬河的女人。
他记得她以前的胆子是很小的,甚至让她在人多一些的地方说话,她都会紧张的结结巴巴,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可如今的她不仅能在世人面前滔滔不绝,并且还能大方的侃侃而谈。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了解这个女人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如此大方自然,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躲在他身后唯唯诺诺的小女人了?
这样想着,他又转头看了看她自己身上那件短款旗袍,薄荷绿的款式,上面并没有什么花样,只是简单的绣着几朵白色的茉莉,清丽淡雅,十分恬静。
战祁看着台上的宋清歌,第一次觉得她比他人生中遇到过的那些庸脂俗粉都要美丽得多。
而另一边,薛衍同样仰头赞赏的看着宋清歌,他的眼中始终流露着无法掩饰的赞扬和喜爱。一开始让她来做旗袍这个项目的时候,他心里还有过担忧和疑虑,但现在,他却是彻底的打消了。
她的排名其实是很靠后的,在此之前已经走过了不少的设计师与模特,有那么几个设计师的作品非常的暴露夸张,完全没有体现旗袍的美感,设计的就像是情趣内衣一样,着实让人反感。
台下许多上了年纪的老设计师与旗袍研究者,看到国粹被糟蹋成这个样子,都纷纷摇头表示惋惜。
可是当宋清歌出场的时候,他确确实实在大众眼中看到了惊艳和认可的神色。
她没有走暴露和露肉的路线,而是老老实实的在做着自己的本分,这好像也很像她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晓得走捷径,只会一味地闷头走直线。
就连在爱情上也是,一直都是傻傻的,也不晓得利用自己自身固有的优势去征服战祁,只会一味的付出。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心疼而又怜惜。
“以上,就是我的作品介绍。”
在他们走神的时候,宋清歌竟然已经都说完了,她微笑的向后退了一步,认真且虚心的向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下一秒台下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介绍完了,她便准备回头,然而就在她刚走了几步的时候,头顶的鲜花拱门忽然开始松动,拱门上的花朵也簌簌震动着,花瓣不停地落下来。
由于场内还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宋清歌只听到耳边似乎隐隐有些震动的声音。
“啊--小心!”
台下有人惊恐的叫喊起来,她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下一刻却猛的瞪大了眼睛。 巨大的拱门直直的朝着她倾倒过来,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喊着让她赶紧躲开,可她的身体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都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拱门朝她砸过来。
“清歌——”
大约是因为情绪太过震荡,她的右耳又开始习惯性的耳鸣,她听到有人心神俱裂的叫着她名字,那么大的声音,穿透了人群的呼喊朝她袭来,可她却怎么都跑不了了,只能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拱门都是用铁架制作的,被这样砸一下,她就算不死怕是也要被砸个半身不遂。
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天一定是厄运难逃的时候,下一刻,忽然有人撑着台子飞身一跃跳上了T台,径直朝她飞奔过来。
宋清歌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扑倒在地,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耳边便响起了拱门倒塌的声音,接着听到耳边传来了男人受痛的闷哼声,隐忍而又坚毅。
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来到,她缓缓地睁开眼,在看到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时,陡然瞪大了眼睛——
“战祁?!你怎么会在这儿……”
高大冷峻的男人就这样趴在她的身上,而他背上还被压着那个重重的拱门。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挺身而出来救她?宋清歌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脑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她只觉得自己惊讶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
战祁的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双眼痛苦的紧闭着,脸色也苍白的吓人,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上,紧张不安的大声道:“战祁,你,你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伤到哪里了?很疼吗?”
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紧张的眼眶都有些红了,他心里竟然莫名有些欣喜和安慰,就连身上的痛感仿佛都在一瞬间减轻了许多。
然而下一秒,他嘴角扯出一个习惯性地讽笑,声音微弱的嘲弄道:“你这个死女人……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没死……”
“快!快点叫人过来把这个东西抬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负责人呢?快点叫负责人过来!”
“叫救护车!赶紧叫救护车!”
周围全都是人们的吵闹声,很快便有人冲上来将拱门抬了起来。
宋清歌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战祁慌乱的道:“喂,你没事吧?有人叫救护车过来了,你坚持一下!”
战祁抬头望了她一眼,尽管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可语气依然恶劣,“放心吧,这点小伤死不了,没折腾的你生不如死,我怎么可能先死。”
“你这个人!”宋清歌气的说不出话来,爬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着脸道:“一会儿让人送你去医院吧,会展还没结束,我还有事!”
她说完转身便准备走,可是手却被人猝不及防的拉住了,一转头,战祁正仰头脸色阴沉的望着她。
“宋清歌,你就不怕刚刚那一下给我砸出个好歹来?外伤也就罢了,要是内伤怎么办?比如肾脏……”
他的话说到这份上,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宋清歌着实被他的话给噎到了,又气又恼的瞪了他一眼,怒极反笑的咬牙道:“好,你放心,我一定看着你进医院,这总行了吧?”
战祁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可是拉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半分。
有会展负责人抱歉的走上来,协同其他保安一起将战祁扶起来向外走去。外面很快便有救护车开了过来,尽管心里十万个不想跟他去,但他刚刚都把话说到那种地步了,宋清歌也不得不跟他一起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载着他们呼啸离去,然而谁都没有看到,刚刚就在距离宋清歌不到五米的地方,还有另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魏莱是在后台听了其他模特说舞台上出了事故之后便跑了出来,等她赶到的时候,会场已经是一团乱,巨大的拱门横在T太中央,台上到处都是稀碎凌乱的花朵花瓣。
而薛衍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台上,脸上的表情灰败而又黯然,像是一座丰碑一样。
方才拱门倒下的时候,他几乎是和战祁同一时间冲了过去,他看着战祁双手撑在台上轻轻一跃便跳上了T台,随即飞身朝着宋清歌扑过去,那一瞬间,他不知怎么的,脚下就像突然生了根似的,傻傻的站在台上,怎么也动不了了。
战祁跳上台的那一刻,眼中的关切和担忧,他看的一清二楚。那样深刻而又赤裸的神色,明明就写满了他对宋清歌的关心,或许那个男人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有多么激动。
战祁那样的眼神,薛衍很清楚是什么,因为他自己曾经也有过。
不是别的,是深入骨髓的爱意。
魏莱左右看了看,发现台上既没有血迹也没有其他触目惊心的痕迹,这才放下了心,朝着薛衍走了过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在后台听说宋宋下台的时候拱门突然倒了?”魏莱脸上难得出现了严肃的表情,不安的问道:“她现在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受伤了没有?”
薛衍仍然面容死寂的站在那里,看着方才宋清歌被战祁扑倒的地方,良久才哑声道:“她没事……”
“哦,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魏莱如释重负一般的拍了拍胸口,转头看他脸色不大对,下意识的伸手放在他脑门上,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吗?额头上怎么这么多冷汗?是不是感冒了?”
薛衍这才回过神,抬手在自己额头上抹了一把,果然摸到了一掌心的冷汗。
嘴角蓦然划开一个自嘲的笑,他不禁摇头。
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这样担忧那个女人了,只是这样小小的突发事故,竟然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来。
薛衍垂下眼,抿了抿唇,半晌才抬起头,脸上已经是一片淡漠,“她没事,关键时刻已经有人挺身而出去救她了。”
*
“患者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点皮外伤和淤青,过两天淤青散开了应该就没事了。内脏也没有受损,家属大可以放心。”
医院里,医生从阅片灯下取下来X光片递给宋清歌,安抚的朝她笑了笑。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些阴影不明的X光,又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您确定吗?他的内脏真的没问题?那肾脏呢?肾脏也没有受损吧?”
战祁一听她这话,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心里忍不住咒骂起来。这个死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难道就一点不担心他的身体怎么样,就只担心他是不是能有一个健康的肾?
在她心里,他唯一的可用价值就只剩下一个肾了?
他越想越恼火,要不是因为这是在医院里,他真想下一秒就把她按在床上狠狠惩罚她一顿才解气。
医生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耐心点了点头,“您放心吧,内脏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到底只是个局外人,一点都不了解内情,甚至还对战祁笑了笑,羡慕的说道:“您太太真关心您。”
战祁闻言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了一抹笑,只是医生的话音还没落,宋清歌便立刻反驳,“我不是他太太!”
笑容陡然僵在了嘴角,下一秒,战祁脸上已经阴沉的像是要杀人一样,冷着脸穿好了衬衣,系好扣子便对着宋清歌冷声命令道:“赶紧滚去拿药,速度快一点,我可没心情一直等着你!”
宋清歌怨念的瞪了他一眼,一把抓起自己的包,转头便气势汹汹的向外大步走去。
医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奇怪的相处方式,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毕竟是国际的会展,虽然出现了这样的意外事故,可是活动还是得进行的,他们离开不久,展会便恢复了正常,宋清歌原本还想再赶回去继续看走秀的,可无奈战祁严词厉色的警告她不许走,她也只好留下来。
他既然身上受了伤,那么也就只能回酒店了。
大抵是因为在医院的时候两人闹得面红耳赤,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互相冷着脸望着窗外,以至于前面的司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事实上战祁到了上海之后,就立刻下榻了宋清歌他们所在的华尔道夫酒店,甚至于他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
站在战祁的房间门口,宋清歌蹙着眉仍然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上海?”
“昨天。”
宋清歌又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开会,不行?”战祁脸上一哂,一把抽掉领带,恼火的瞪着她,语气恶劣道:“你一个劲儿的叽叽歪歪些什么?难道我来这里还是为了追你不成?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的声音很大,就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一样,如果仔细观察,甚至还能看到他脸上有着不自然的绯红,显然是在欲盖弥彰。
宋清歌没想到自己一句随口的问话居然招来他这么多白眼,顿时也是满腔怒火,忍不住反驳道:“你神经病啊!吃炸药了?我就只问你一句,你用得着这么夹枪带棒吗?”
战祁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了,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问她,“刚刚医生说你是我太太,你那么急着反驳干什么?”
宋清歌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我本来就不是你太太,为什么不能反驳?”
“你!”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听不懂人话,战祁觉得自己再和她说下去一准会被她气死,怒极反笑着连连点头,“对,你说的没错,你本来就不是我太太,你连个情妇都不配!”
看他这种态度,她就觉得自己火冒三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看你这么中气十足的,估计也没伤到要害,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走了,你自己好生歇息吧。”
宋清歌说完,一把夺过自己的包,转头便大步向外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口,战祁就已经从身后冲了过来,直接挡在了她面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宋清歌愤慨的瞪着面前的男人,恨不得一耳光抽死他。
战祁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面无表情道:“我救了你,你就这么走了?”
宋清歌咬了咬牙,只好耐着性子,咬牙笑着:“那你想怎么样?”
战祁的嘴角蓦然划开一个邪佞的笑,修长的手移到自己的衬衫上,动作缓慢的开始解着自己的纽扣。
宋清歌的脸色陡然一变,紧张不安的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向后退去,看着他语无伦次道:“战、战祁……你现在身上有伤,你可别乱来……”
她害怕的步步后退,可他却挑着笑步步紧逼,下一秒,宋清歌脚下一绊别跌坐在了床上,接着战祁就倾身朝她靠了过来,嘴角的笑容越来越邪肆。
“有伤又怎么了?有的事照样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