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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歌闻言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还是立刻拒绝道:“我不同意。”
回战家就意味着她要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单是想着未来要天天面对他,她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她要是真的回去了,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战祁倒也不恼,反而是笑了笑,“嘴上说着为了女儿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似的,原来也不过如此。看样子你这个妈当得也不怎么样。”
“我……”宋清歌想反驳他的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见她犹豫,战祁又加大了诱惑,“只要你答应回战家,我不仅能保证你天天见到她,还能允许你照顾她,怎么样?”
宋清歌终于半信半疑的看向他,“你真的答应让我和孩子在一起?”
“当然。”战祁眉尾一扬。
只要你乖乖听话,自然能答应你。
后半句话战祁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暗暗在心里说了一句。
宋清歌低头犹豫着,这或许是她能见到孩子的唯一办法了,但不管怎么样,能见到孩子就是好的,大不了日后再找机会从战家逃出来就是了。
这么想着,她心里虽然仍然有些顾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就知道她一定会答应,女儿算是宋清歌的命门,只要有了这个筹码在手上,她一点脱身的机会都没有。
暗自扬起唇角笑了笑,他道:“那好,明天我派人过来接你。”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这一晚宋清歌睡得很不好,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
夏秋交替的时节,外面天色阴沉,似乎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雨,屋里也是闷热不已,让人有些心烦气躁。
宋清歌站在客厅中央,穿着一条天蓝色的dior连衣裙,裙子的腰际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看上去甜美而又清纯,只是这样漂亮的裙子却和她苍白的脸色有些不相称。
有人提着一个皮箱从她住的房间里走出来,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一脚把她的箱子从楼梯上踹了下来。
硕大的行李箱在台阶上跌跌撞撞,发出“咚咚”的响声,宋清歌皱眉看着自己的箱子,心里一阵心疼。
这里已经不再是她的家,离婚的时候她被净身出户,不再是战祁的妻子,更不是宋家大小姐。墙倒众人推,如今宋园的主人已经变成了战祁,那些家佣自然是卯足了劲儿去讨好这位新主人。
身后传来了轻巧的高跟鞋声,她转头看了一眼,战祁揽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人走进来,唇角还带着笑。
手下狗腿的从楼上跑下来,站在他身边谄媚道:“先生,东西都检查过了,都是她自己的,没有带走不该带的。”
“嗯。”战祁点点头,视线转向她,挑眉道:“还赖在这里不走?怎么,想让我八抬大轿把你送出去?”
“不用了。”她抿了抿唇,上前拉起自己的箱子便准备离开。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战祁忽然伸手揽住她,“等等。”
“还有什么事?”
战祁面无表情道:“东西交出来。”
宋清歌怔了一下,“什么东西?”
“少跟我装傻!钥匙!”战祁脸色一凛,“这座房子以后姓战,不姓宋。你跟这里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是啊,她跟这里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她深爱的男人逼死了她的父亲,夺走了她的家,却又把她扫地出门,甚至临走之前还要派人检查她的行李,怕她的手脚不干净。
宋清歌咬了咬唇,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串钥匙,钥匙串上挂着一个水晶的暴力熊,是战祁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她把钥匙握在手里恋恋不舍得看了许久,不知是舍不得自己的家,还是舍不得那个熊。
见她攥着钥匙不肯给,战祁微微眯眼,上前一把夺走了钥匙,尖利的钥匙在她手心划开一道血痕,他也毫不在意。
宋清歌握住手心,垂下眼道:“钥匙已经给你了,我走了。”
她拉起自己的箱子便向外走去,身后的战祁忽然道:“如果我没记错,你身上那条裙子好像也是我买的吧?”
宋清歌的身子一僵,半晌,她转过头看着他问:“要我脱下来还给你吗?”
战祁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屋里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战祁身边那个女人,笑得轻蔑而又讥讽。
宋清歌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接着便抬手去拉裙子背后的拉链。战祁也不说话,就这么不为所动的看着她,只是眼神却变得晦暗了一些,隐隐带了些深意。
很快拉链就被拉开,莹白的背部暴露在空气中,就在她准备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掉那条裙子的时候,战祁终于开口了。
“算了。”
他转过头不再看她,可唇角却带着不屑的笑,“那裙子就当赏你了,毕竟以后你也穿不起这么好的衣服了,留着当宝贝吧。”
他说完便揽着那个女人朝楼上走去,宋清歌站在原地凝视了他的背影几秒,垂下眼重新拉好裙子拉链,拖着自己的箱子便准备离开。
就在她一只脚刚踏出门的时候,一个小物件忽然被扔到了她脚下,她低头一看,是那个水晶的暴力熊。
*
第二天醒后,宋清歌坐在床上想着昨晚那个似曾相识的梦境,仍然觉得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明明已经过了那么多年,明明以为自己都忘记了,可是当她即将再次回到那里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痛原来还隐藏在心底,从来都没有消退过。
战祁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他果然派人来接她了,让宋清歌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还亲自一起来了。
刚离婚的时候,战祁处处打压她,没有人公司敢和战祁作对,聘用他不要的弃妇,再加上她偷偷把孩子留下来的事,她也不敢在榕城呆着,于是便偷跑到了槐城。
这些年她带着孩子东奔西走,四处搬家,所以到最后留下来的家当也是少得可怜,收拾完了才发现只有一个箱子而已。
战祁环着手臂站在门口,看着她收敛衣物,忍不住从鼻腔里嗤了一声,“就你那点破烂,干脆都扔掉算了,还留着有什么用。”
反正都是些洗的发白的旧衣服,以后再买新的不就好了。
宋清歌打包的手一顿,冷然道:“这些衣服虽然旧了,但还能穿,战先生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怎么能理解我们穷人的心酸。”
战祁骤然变了脸色,眼神阴鸷的盯着她,好半天才嗤笑道:“托了你们宋家的福,我带着弟弟妹妹睡水泥管的时候,你还在你爸怀里做你的小公主呢。”
他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宋清歌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声,也懒得再去和他做无谓的争执。
回战家的路上,两人并肩坐在后座,两人都是面无表情,谁都不说一句话,气氛压抑的让人胆寒,坐在副驾驶的许城和司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很快车子就在一处仿民国公馆的建筑前停了下来,中西结合的建筑风格,院子里种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和石榴树,枝繁叶茂的伸展开来,园子里有着大大的池塘,金黄的鲤鱼在水面上扑腾着,长长的青石板路两边种着各色各样的铃兰花,路的尽头便是主宅,大门上挂着一块实木大匾,苍劲有力的写着“铃园”二字。
站在雕花的铁艺大门外面,宋清歌忽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走过这里了,每当想起过去,她就会想到是自己爱的男人害死了父亲和妹妹,继而就觉得羞愧难当。自离婚后,她甚至不敢在回这里看一眼。
当然,如今这里已经改朝换代姓了战,她也没有再回来的资格。
穿过花园,站在主宅门口的时候,宋清歌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铃园”二字,兀自划开嘴角笑了笑。
这里曾经挂着她父亲亲手所写的“宋园”木匾,如今连这个都被改了。
当然,她也理解“铃园”二字的含义。
战祁的初恋白苓最喜欢的花就是铃兰,这院子里的铃兰花,还有这宅子的名字,只怕都是为了纪念他心里那抹白月光的。
一进主宅,扑面而来的便是熟悉的气息,琴姨和管家许江滨也立刻迎了上来,欣喜地叫道:“大小姐……”
毕竟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长辈,更何况他们在宋家做了一辈子工,宋擎天也待他们不薄,所以便叫出了熟悉的称呼。
只是话音还没落定,战祁已经一个厉色扫了过去,两人立刻改口道:“小宋。”
宋清歌毫不在意的笑笑,拉着琴姨的手关切道:“您过得还好吗?风湿关节病有没有好一些?露露已经该上大学了吧?”
琴姨没想到她还会记得这些小事,一时间感动的眼眶都红了起来,连声道:“挺好的,都挺好的。”
“许伯呢?”宋清歌转头看了一眼许江滨,微笑道:“您的高血压好点没有?不会还没戒酒吧?”
许江滨也有些难受,勉强笑道:“好多了,早就不喝了。”
她越是不计前嫌,他们这些人反倒是越发的愧疚。
当年战祁得到宋家的产业后,将宋清歌逼得走投无路,甚至净身出户。他们离婚后,战祁便开出条件,他们这些帮佣和管家可以继续留下来,但条件是必须要和宋清歌断绝关系,谁都不许暗中接济她。
人到底还是有私心的,尽管这样对不起良心,但他们还是选择了投靠战祁。
正当宋清歌和他们寒暄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奶声奶气的声音——
“妈妈!”
她刚一抬头,一个小家伙便飞奔到她面前,将她抱了个满怀。
“妈妈!我好想你啊!”
宋清歌蹲下身抚着女儿的脸颊,她原本以为战祁会对孩子不好,可是分开的这几天,知了的脸色反倒是红润了一些,大约是因为在这里吃的比较好吧。
“妈妈也很想你,这几天有没有乖乖地?”
“有啊!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饭。”
宋清歌立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道:“知了最乖了。”
一旁的战祁看着这母女情深的煽情场面就觉得反感,眼中满是不以为然,不过就是分开几天而已,至于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吗?这个女人果然还是跟过去一样爱小题大做。
不屑的瞥了一眼,他道:“这段时间你就先住二楼的客房吧。公司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罢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