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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小心一点。”顾英爵的视线从她小腹处扫过,眼神坚定地说:“你需要更多的营养。”
其实他觉得易小念昨天说得话很对,一切都是因为他,如果没有他,事情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让易小念怀着孕,和自己在荒岛上忍饥挨饿,他很内疚。
孕妇营养不良会导致怎样严重的后果他很清楚,更加清楚自己并不能承担那种后果。
虽然没办法带着她回到正常世界,可是也得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顾英爵挑了一颗看上去最容易攀爬的椰树,拍了拍树干,确认可以承受自己的重量之后,慢慢爬了上去。
易小念担忧地站在树下看着:“你小心一点。”
顾英爵没有接话,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
树干足有十多米,叶子和果实都只长在树冠,中间的躯干没有借力点,只能靠着身体的摩擦力一点一点往上蹭,爬起来十分艰难。
顾英爵以前学过攀岩,技巧性方面比普通人要厉害,但是即便如此仍然进展缓慢。
爬着爬着,他蹬在树干上的左脚突然一滑,整个人顿时往下掉了一大截,最后靠双手勉强抓住。
易小念惊叫了一声,惊恐地捂住嘴,不敢想象要是他没有抓住会是怎样的下场。
“下来吧,不要再爬了,太危险了,求求你了……”
顾英爵没有理会,把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继续向上。
易小念跑过去捡起他的鞋子,抱着站在一边,价格昂贵的手工订制皮鞋得益于结实的皮料与完美做工,还保持着原型,但是上面的纹路已经磨损的不像样子。
顾英爵多么骄傲的人啊,现在居然要做这种事情……她擦了擦眼泪,心有余悸,几乎不敢往上看。
平日里坚持锻炼出来的优秀体能在这时发挥出作用,顾英爵竟是真的爬到了树冠,青色果实就在眼前,伸长了手臂就能碰到。
他心中一喜,对易小念喊道:“你站开一点,我把椰子摘下来往下扔。”
易小念连忙躲开,心神不定地望着他。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泛白,海面上波光粼粼,两人待在这孤独的岛上,成为彼此唯一的依靠。
顾英爵抿紧嘴唇,蹙紧浓眉,俊气逼人的脸庞染上几分疲惫。
他一手抱紧树干,一手往前伸,然而长度还是差了一小截,只得小心翼翼地把身体也倾倒了过去。
碰到了!
他绷直了指尖,掐住连接在椰子顶端的经脉,咬牙往下一拽,却忽略了抱在树干上的那只手,果实脱离树枝的同时,人也跟着掉了下去,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啊!”易小念捂着嘴尖叫了一声,抛掉怀中的鞋子,不顾一切地奔跑过去。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她吓得手足无措,想把顾英爵扶起来看看,却见他神色痛苦,不敢乱动,生怕碰到了伤口。
顾英爵神志尚且清醒,但是掉的位置不太好,双腿正好落在碎石上面,右脚狠狠地磕了一下,疼得他嘴唇发青,脑门直冒冷汗。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别的地方也痛,可是跟腿上的伤比起来,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顾英爵忍着痛,对易小念说道:“扶我一下……”
易小念双手颤抖地伸过去,扶着他的胳膊,不放心地问:“你真的可以站起来吗?你的腿……”她发现了异样,伸手在顾英爵的右腿下面摸了一把,摸到一掌粘稠的血,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办……怎么办……呜呜……”易小念捂着脸哭了起来。
顾英爵歉意地看了她一眼,从旁边的沙石上捡起自己摘下来的椰子,递给易小念道:“先把这个吃了吧。”
易小念一把将椰子拍开,哭着骂他:“吃个屁啊!你疯了吗?什么都不管,让你不要去摘非要去摘,弄得现在摔伤了腿……”她抹了把眼泪,泣不成声地说:“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顾英爵垂下眼,轻声说道:“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吗?”易小念瞪了他一眼:“我恨死你了!”
顾英爵低下没说话。
红日从海平面缓缓升起,将沙滩上的事物照亮,森林中传来几声从未听过的鸟叫声,越发显得凄凉。
易小念站起身,赌气地说:“你现在的下场都是自作自受,你以为我会可怜你吗?我现在就走,就算死也不要和你死在一起。”
她说完便往前走了几步,顾英爵忧伤地看着她的背影。
易小念脚步停住,低头沉默了几秒,无可奈何地回过头,一边骂一边走了回来:“我真的太讨厌你了,要是从这里出去,我再也不会见你了!”
她弯下腰去扶顾英爵,顾英爵却躲开她的手:“你走吧。”
易小念怔了怔:“你有病吗?”
顾英爵自嘲地说:“我现在腿受伤了,连路都走不了,根本没办法照顾你,反而会拖后腿,你一个人说不定能坚持的更久。”
“坚持的更久又有什么用?不过还是等死而已,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我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易小念不顾他的闪避,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搭在自己肩膀上,咬牙切齿地说:“我要看着你死。”
顾英爵摇摇头:“你还是放手吧,不然会后悔的。”
易小念侧脸问道:“什么意思?”
顾英爵抿了抿唇,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虽然很抱歉,可是我还是得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他抬头看着易小念,与她对视:“你怀孕了,已经快五个月了。”
易小念瞬间瞪大了眼,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说的是真的?”
顾英爵苦笑着点点头:“我这次把你带出国,本来是打算让你在国外分娩的,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很可笑是不是?大概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他话说了一半,易小念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声音戛然而止。
易小念怒目圆睁:“你怎么可以这样?”
顾英爵揉了揉脸:“真的很抱歉……”
易小念把他一把甩在地上,飞快地往前跑,像是要迫不及待的远离他。
顾英爵倒地的时候牵动了右腿,疼得闷哼了一声。
太阳彻底冲出了海面,金色的阳光洒在沙滩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顾英爵躺在地上,用手挡在额头,注视着易小念离自己而去,背影在视线中越来越远。
身体虚弱至极,他连爬起来跟上去都做不到,只能静静的看着。
或许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顾英爵勾了勾嘴角,松开手,仰面平躺在沙滩上,把自己摆成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海浪声冲击着耳膜,他感觉自己似乎出现了幻觉。
如果不是幻觉的话,他怎么可能看见易小念又重新走了回来?
易小念怎么可能回来?她那么恨他。
可是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身影越来越靠近,幻觉变成了事实。
易小念回来了,易小念在向他走来。
顾英爵脸上一喜,支撑着坐了起来,对她伸出手。
易小念却看都没看,直接越过了他,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原来不是回来找他的么……顾英爵失望地回过头,却看见易小念正弯腰捡起地上的椰子。
青绿色的椰子散发出希望的清香,易小念拿着它,脸色严肃地走回来,在顾英爵面前蹲下,从他口袋里掏出军刀,照着他之前的样子把椰子剖开,然后把汁液喂进他嘴里。
顾英爵撇开脸:“我不用。”
“你以为我是可怜你吗?”易小念沉着脸说:“我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他能活下来,我不希望他没有爸爸。”
顾英爵眼神歉疚的说:“对不起……”
易小念炸毛:“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她手中拿着刀,一副随时会戳过来的样子,顾英爵连忙点头:“抱歉,我不说了。”
易小念吼道:“抱歉也不要说!”
顾英爵识相的噤声,做了个手势。
易小念没好气地看着他,蛮横的把椰子往他嘴边一塞:“喝掉!”
顾英爵本想推辞,但是看了看她的脸色,只得乖乖喝了一口,然后说道:“一起吧,不然我一个人活下来也没用。”
易小念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两人把那个椰子分食完毕,易小念扶起顾英爵,一瘸一拐地往小岛深处走。
虽然沙滩上有椰子树,可是摘不到椰子也没有用,他们总不能坐在树底下,眼巴巴的等一整天。
太阳出来以后,气温会慢慢升高,他们迫切地需要找到淡水,否则渴死只是迟早的事情。
森林里没有路,易小念只能扶着顾英爵从树木间隙中穿行,还要无时无刻的提防着身边有没有危险蛇虫经过,找了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累得连腿都抬不起来。
她抬头向前看,是密密匝匝的高大树木,往后看,海滩也已经在视线中消失。
回去也是死路一条而已,没有退路了。
易小念一咬牙,使出最后一点力气,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