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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门吊唁的客人见是一个小姑娘出来招待,心中隐隐约约能猜到个大概,都不知道该说陶氏什么好了。本来家世就不怎么出众,娘家兄长还出了那样的事情,如今合该好好管理家事,伺候好丈夫的,谁料到她不仅担不起大事,如今何老爷子逝世了,不想着如何将丧事办的体面,这个时候倒是刷起小性子了。就算真的病了也得出来理事,好博一个孝顺的名声。
一位相好的赵夫人拍拍何云旗的手,叹道:“真是辛苦你了,要不我把赵嬷嬷留下给给你用?”一个姑娘家什么时候办过这种大事,有个经事的嬷嬷帮着,也好过她如没头苍蝇一般。
何云旗承她的情,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多谢伯母了,府里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赵嬷嬷是您得力的人,还要帮着您料理家务呢。放心,若是我有需要,一定不会跟伯母客气的。”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千万不要跟伯母客气。”难为这么小的姑娘家了,要不是他们家没有适合的子弟,她肯定要将这么好的姑娘家聘进自己家的。至于之前何云旗亲自退亲的事情,她倒没觉得有什么,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控的人,如何能撑起一大家子。
这几天何云旗忙得头晕脑胀的,幸好下边的人都已经被她调·教了一番,所以事情还算井井有条,偶尔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都被她雷厉风行地打压下去了。
谁都知道何家祖孙感情好,这个时候来扎何云旗的眼睛,那可真是活腻歪了。
连江千山几个听说了,都上门吊唁一番。
何云旗感激不尽,但如今人多嘴杂的她也不好出来致谢,只让管家去通知了何明哲,何明哲听说是女儿的同窗,还亲自见了见三个人。
三人跟何明哲寒暄几句,知道何府忙乱,只略站了一站就走了。
进入了腊月,何老爷子的身后事终于尘埃落地,看着疼爱自己多年的祖父的棺木葬入何家祖坟,何云旗哭得差点死了过去。
自从将何老爷子入葬,何云旗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这些天她一直绷着一根弦,这根线如今断了,她也支撑不住了。
记得何明哲嘴上起了一圈的燎泡,日夜守着女儿,到第三天头上,何云旗才醒转过来。
何明哲两眼通红,不知道是熬的难过的,“你也别太过悲痛了,你祖父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何云旗扯扯嘴角:“我知道了,这些天让父亲担心了。”
如今何府上下不仅有国孝还有家孝,何明哲还要为父亲守三年孝,所以何家就关起门来过日子,再不管外边的风风雨雨。
何云旗虽然病好了,但身子还是有些弱,所以何明哲拘着她在家里养病,不许她再去上学。
不过,年底的考核还是要去参加的,何云旗在三个好友的帮助下,恶补了几天功课,才在年底的考核中掉了车尾,不然她就要留级了。
“还好考过了,不然真留了级,那丢脸就丢大发了。”能进求是高等学堂的,都是知上进的,办学至今还没有一个留级的学生,何云旗可没有打破这个记录。
江千山笑道:“幸好你考过了,不然明年说不得我们就不能一起上学了。”
明年春天韩春江和徐谦章就要出国了,只剩下何云旗和江千山留在杭州,若是他们不能一起上课,日子定然无趣的很。
韩春江听他如此说,吩咐道:“等我们都走了,云暨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江千山点点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护住她的。”
何云旗听着好笑:“你们这是做什么,跟交代后事似的,我这么大的人了还用你们照顾?”
几个人想想,这么强悍地女子,不去欺负别人就是烧高香了,谁能欺负到她?如此一想,就都放下心来了。
放了假之后没几天就要过年了,何府因守着孝,所以并没有大办,年夜饭也就一家四口随意吃了吃就罢了。
桌上,何云旗不是跟何明哲说话,就是跟何明泽聊天,并不去搭理陶氏。
何明哲父子也都恼怒陶氏在何老爷子之事上的不懂事,也都不怎么搭理她。
丈夫儿子都没有人理会她,陶氏的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
当初她不过生气何老爷子将一半私房都给了何云旗,还要再给何惠馨一份嫁妆,这些钱以后都有她儿子一份,如今被分了,能到她儿子手中的恐怕少之又少,这让她如何能咽下这种气,于是就想出了装病这个昏招。
她心里想着,纵然何云旗平时管着家,但葬礼这种大事连个大人有时候也办不下来,何况她一个半大孩子,等何云旗办砸了,丈夫少不得要请她出去理事,如此一来,管家大权就顺理成章地回到她手里了。不说别的,但一个酬谢宾客就不是她一个未婚姑娘家能做的事情。
谁料想,何云旗一人就将丧礼办了起来,至于酬谢宾客,总不能让何明哲去招待女客,于是只有何云旗亲自出去了,别人见是个未婚的小姑娘出来,不会说这个姑娘不懂事,倒说她这个做主母的不够格。
这件事不仅没拿捏住何家父女,还让自己的儿子跟自己离了心,真是得不偿失。
何云泽对自己的母亲也是非常恼怒的,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好先冷着她,盼着她能自己想通了,别老想着跟长姐别苗头了。
席上,何云旗夹了一个油炸汤圆,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现在姑姑和哥哥如今是怎么过得?过得好不好?”
自从两人送来平安信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如今何老爷子逝世,为了不影响两个人求学,他们并没有两人报信,实在是送一封信过去太困难。
“转眼两年就过去了,你哥哥应该过两年就能回来了,倒是你姑姑恐怕还得过些年才能回来。”
何云旌是朝廷派出去的,一应用度都是朝廷出钱,所以课业非常紧张,学成了就要回来,不可能多久的在国外逗留。
何云旗也明白,复又欢喜起来:“如此一说,哥哥的归期就进入倒数了。”
“是啊,你哥哥岁数不小了,等他回来,就该娶妻生子了。”
何云旗笑着说:“那父亲你可别来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情,以后要跟哥哥过一辈子的,还是哥哥自己挑一个可心的日子才好过。”
何明哲也笑着说:“连你的婚事都要你自己挑满意的,你哥哥一样,就是云泽也是如此。”总不能结了怨偶,一辈子互相伤害。
陶氏拧了拧手中的帕子,她原还想着,既然何云旗的婚事退了,她身为继母也是母亲,用婚事拿捏着她,也不怕她不听话。
可她也不想想,连婚事都能自己去退了的,能甘心任人摆布?
一切都是陶氏一厢情愿如此想罢了。
因着今年事情一桩接一桩的出来,这个年谁都没有过好,整个杭州城都是冷冷清清的,不复往年的热闹,连走在大街上,脚步都会放轻。
等到大年初五的时候,徐谦章就派人送了帖子给何云泽,邀请他们姐弟一起出来聚一聚。何云旗原本是不打算出门的,但是徐谦章和韩春江过了年就要出国了,这恐怕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所以就换了男装带着何云泽赴约去了。
徐谦章宴客的地方还是在西湖茶庄。
等他们姐弟到了的时候,其余三个人都已经到了。
徐谦章作为主人,先迎了出来,嘴里还抱怨着:“你们这也来的太晚了,我们都等了好久了。”
江千山笑道:“别听他瞎说,我们也是刚到。”
何云旗冲着徐谦章翻了个白眼,“你作为主人,等等客人不是应该的吗?”
韩春江一直在旁边不吭不响的,突然说:“他不是针对你,是心里不痛快。”
一行人往包厢里走,何云旗闻言问道:“都要出国了,有什么不痛快的?”
徐谦章苦闷地说:“我都要出国了,我娘都不让我安生,说我现在岁数不小了,等留学归来岁数更大,到时候再寻亲事就不好寻了,所以就给我订了一门亲事,还想让我走之前就将婚事办了。你说说,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嘛,我一走就是好几年,岂不是耽误了人家?我娘净想些昏招!”
何云旗哑然,虽然平时也知道徐夫人有时候做事不着调,谁能想到她现在还能神来一笔,简直是坑死儿子不偿命。
徐谦章郁闷不已,继续说:“我这么有出息,就是七老八十也能娶上媳妇,我娘到底在愁什么啊,真是烦死了!”
何云旗笑道:“你不同意就推了呗,有什么可愁的。”
徐谦章满脸沮丧:“你是不知道,那姑娘家家境也不错,几个兄长都是有出息的,不说说娘,连我爹也非常满意这门婚事,所以我想退都退不了。我娘还说了,等我在那边站稳了脚跟,就将人姑娘也送过去,说这样不仅不耽误我的学业,也不耽误她抱孙子,你们说这不是胡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