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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州城竹里馆
这是南州城内最大的青楼,是南州城城内所有文人雅士最爱来的地方。这里不同于一般的青楼,布置的相当雅致。南州城的士子们最爱邀三五好友来此共同品茗,下棋,书画。虽然常常人满为患,但是因为都是对贵人开放,所以也非常安静。
寻常百姓望着这里,只是可望不可及,他们曾经笑言,在竹里馆里,就算是端茶送水的下人,也是文化人。真正的“往来无白丁”。
自从疫病爆发之后,竹里馆倒是没有之前热闹了,但只要不无关性命,就总还是有人会来这里享乐。厅堂里的人们笑着闹着,连乐舞声都非常曼妙。
暗部廿七穿过热闹的人群,看见正在前台看着的老板娘看见他,随后指了指里面,然后低下头拨弄桌上的算珠。
暗部廿七从垂花门穿过,绕过重重楼阁,向最里面走去。
在竹里馆背后最高的一座小榭里,住着他们的主子。
垂花门内外,是两个世界,外面是精致的厅堂,穿到里面,却是小巧的江南小桥流水的风光。
暗部廿七穿过小桥,穿过小花园,直接上了最高的那座建筑。
廿五看见他回来,从小榭里走下来,问道:“今儿早上到处吵吵嚷嚷的,到底是个什么阵仗?”
廿七点了点头,递上手中的卷轴,“你带上去吧。”
廿五道:“你还是亲自上去一趟吧,先前妈妈问了那位寒大人的消息,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拿了你们描回来的画,一副一副的,正描着呢。你既带回来了那位大人的消息,不如直接上去禀了主子为好。”
廿七点了点头。
绣妈妈正在作画。
作为把竹里馆经营的这样风生水起的绣妈妈,她的审美并不低,廿五有时候看着她的画,会觉得她的画比那些外界吹嘘的举人的画作还要好。
廿五立在了她身后,躬身说道:“绣妈妈,廿七回来了。”
绣妈妈停下了笔,转过身来。“如何?”
廿七这次被她派出去打探了两件事:
“——这位寒大人来自京城寒家,先前因在书库做事,烧毁了诸多书册,所以才被发配到这里来。属下查过了,她身上的确有主子先前说的那个胎记。”
绣妈妈的手顿了一下。
她扶着桌子缓缓地坐了下来,“你看明白了,当真有么?”
廿七点了点头,“属下不敢欺瞒主子。”
绣妈妈的神情有些恍惚,她扶住桌子,低头看向了她自己的手侧。在她的右手手腕上,有一颗蓝色的小痣。
外人不知道,她却知道她家有这样一个特殊的印记,家中的孩子身上都会长上这样一颗小痣,男左女右,从不混淆。这颗痣是蓝色的,和平素常见的痣不同,摸上去还会有轻微的凸起感。
绣妈妈的手摸着自己手腕上的蓝色小痣。
她曾在寒霜发布治水命令的时候远远见过她一次,那时候只觉得她看着面善,并没有多想。
直到她看到寒霜右手腕上的蓝色小痣。
她那个时候并不敢肯定,所以这才让廿七前去查看。
她勉力缓了缓自己的情绪,问廿七:
“今儿外面吵吵嚷嚷的,是怎么回事?听着声响,是往木府去了?”
廿七赶紧把自己的所见说了。
“是,正是往木府去了。木府的人集体患了疫病,他们在门口堵着寒大人,要她给个说法。”
“怎么说的?可出了什么事不成?”
廿七道:“最后查出来是木府自己没有焚尸,与寒大人无关,寒大人倒是相安无事。只是——”
他顿了一下。
“讲。”
廿七低声道:“只是属下在木府的时候听见说医馆有两味药用完了,救不了人,恐怕寒大人正在因为这件事情而烦恼。”
绣妈妈抿了抿唇,问道:“缺了那些药材?”
廿七道:“犀角和羚羊角。”
绣妈妈垂眸想了想,问他:“治疗疫病的药方子,你可知道?”
廿七点头道:“记得个大概。”
绣妈妈道:“既如此,你拿了我的牌子,去旁边的临阳城,把这些药物都提了,着人送来。”
廿七顿了一下,绣妈妈从来不曾插手朝廷的事,怎么这次却要出手?
他心下诧异,却想着绣妈妈大概是准备打开官场的路子了,是以也不再多问,只是领命走了出去。
“是。”
廿七星夜前往临阳城,紧急提了药物,紧赶慢赶的将药材全部送了来。
于是,因着绣妈妈的这次插手,这批药材,在寒霜还没有将消息传往越州的时候,这批药材,就已经到了。
寒霜打发走了要跟过去的乡亲们,又向他们许诺,既然药到了,自然会迅速安排为医馆的病患治疗的事情,让他们放宽心。
百姓们自然都去了。
寒霜遂带着众人往城门而来。
她问前来禀告的差役,“送药来的是谁?”
差役说道:“是临阳城药铺的管事,慕容先生。”
寒霜挑了挑眉,问道:“他们是如何知道我们这里出了这样的事的?”
差役道:“据说是城中竹里馆的绣妈妈托人去促成了此事。”
“竹里馆——”
寒霜念着这个名字。
作为南州城内最大的青楼,这个名字寒霜还是有印象的。孙杨最开始给刘奋办接风宴,请的就是竹里馆的清倌儿姑娘们,只跳舞,不做别的事。虽然孙杨那会儿心心念念想给刘奋牵线搭桥,但最终还是想岔了意。
她看向孙杨,“怎么?你放了南州城里的人出去?”
孙杨闻言,立马摇了摇头,向天发誓,“大人!冤枉啊!下官没有这么做!下官听说,这些青楼楚馆,都有专门的信鸽,想必是那样传出去的!”
绣妈妈毕竟跟他是老熟人了,他也知道一点秘辛,赶紧拿出来撇清了自己。
寒霜皱了皱眉,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绣妈妈要出手。也不知道为什么绣妈妈这么赶巧,刚好就在百姓上门的时候,就将药品送了过来。
城门很快打开了。
慕容先生站在外面,向着里面的几位大人都行了礼。
“大人,小人带了一些药材来,希望能解南州城内的疫情。——这是册子,还望大人过目。”
他见寒霜立在正中,两边刘奋和孙杨众星拱卫,非常有眼力介儿的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了寒霜。
寒霜看了看他,拿过了他手中的册子。
册子上的药材非常齐全,寒霜拿给身后跟着的老大夫,“老丈,你看看这些药材的数量,可是够了?”
老大夫赶紧拿过来翻了翻。眼睛极快的扫了一眼,就看到分量十足的犀角和羚羊角。
老大夫激动的脸都红了,一个劲儿的说:
“够了!够了!”
寒霜转过身来看了看慕容管事。
她拱了拱手,问道:“不知慕容管事是何故知道南洲城内需要这些药材的?”
慕容管事回道:“今晨有信鸽飞来,说南洲城内药品急缺,在下想着,南州城到底闭城日久,万一真有个什么事儿呢?心中惶恐,这才连忙打整了药物过来,所幸临阳城和南州城相距不远,但愿某这会儿送过来,没有误了大人的事。”
——倒是和孙杨先前说的不谋而合。
寒霜看了看他,仔细去辨别了他眸中的神色,见是一片坦荡之后,这才笑了一下,拱了拱手,“如此,倒是谢过慕容管事了。——听差役说,这信鸽是竹里馆飞出去的?”
绣妈妈既然没有掩下消息的吩咐,那么还是希望这件事情做了,能够被官员看到的。于是慕容管事笑了一下,坦荡地回答道:
“是。”
寒霜点了点头。
“如此,就多谢慕容管事此番特意送药来南州了。”
她吩咐差役过去提药。
“慕容管事放心,今日跟着本官过来的,都是没有染上疫病的人,诸位大可放心。但回去之后还是多将今日身上的衣服烫了烫,然后按这个方子——”她从老大夫的手上拿过方子,递给他们,道:“——按照这个方子,自己弄一副药吃,有备无患。”
慕容管事笑着拱了拱手,“多谢大人关怀。”
寒霜回应:“远客上门,原本应该请慕容管事诸人进城坐坐,上一盏热茶,但是现今南州是个什么状况,慕容管事想必也清楚,本官也就只能请诸位止步于此了。”
慕容笑了笑,“大人的意思我等都明白,大人的体恤我等也都记在心里。寒大人请留步,我等这就走了。”
他拱了拱手,拿了老大夫的药方,带着人转身就利落的走了。
寒霜吩咐差役,“把这些药送到医馆,告诉乡亲们,药物已到,大家的心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差役尽皆领命而去。
孙杨在一旁奉承道:“寒大人真是有天神庇佑,这样的境地都还有人主动送药上门,真是可喜可贺,可写可贺。”
寒霜没有理会他。
她只是拉着老大夫走到了另外一边。
“老丈,您回去之后检查检查这药也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再拿给乡亲们使用,明白么?”
老大夫愣了一下,随后应道:“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