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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不见一点不豫,依旧笑得温柔,“的确疯了。阿姮,许久不见,我想你想疯了。”
“是吗?承蒙皇上厚爱,只可惜,摆脱你的这些时日,是我此生最轻松快乐的日子!”叶姮冷然一笑,眸光骤然一寒,陡然腾跃而起,向拱桥之上的冷鹤霖飞扑而去。
然而,未待她接触到桥头,便从两旁的暗处飞出两个体型魁梧的黑衣男子,迅速挡在她的面前,二人齐齐发掌,将她逼得连连后退。
玉足轻点河水,叶姮抽出腰间的软剑,再次跃起,与两名男子纠打到一块儿。
可,这两名男子武功深不可测,她根本就不是对手,不消片刻便被其中一名男子拍中肩膀,击得她从半空掉了下来。所幸她轻功有一定的基础,旋即翻转了几个身,有些狼狈地降落在岸上,两足却还是禁不住往后趔趄了几步。
她捂着隐隐灼痛的肩膀,盯着已然站在对岸的两名男子,气闷不已。
“玄影大胆,胆敢出手伤主子。”景扶忽然淡淡说道,只是往昔清澈透底的双眸充斥着寒冽的戾气。
“属下该死!属下自甘领罚!”那拍了她一掌的清俊男子陡然跪地,未待景扶出声,已是抬掌,重重在自己肩胛上一拍。只见他脸色一暗,不过霎时,已是呕吐出一口鲜血来。
叶姮见此,不由蹙眉,不是同情此人,而是因为她所认识的男子,变得愈发的阴戾无情起来。
她隐隐不安起来,终于意识到,今日要全身而退,似乎有些困难。
“阿姮。”她还在焦灼地想着对策,景扶已是调转过头来,神情温和地看着她,“由你来抉择吧,是要冷鹤霖的命,还是要你的自由。”
他话音刚落,便见又从暗处闪出一个红影,闪电般向拱桥扑去。
叶姮转眸,便见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红衣女子蹲在桥上,手持一把弯刀,架在冷鹤霖的颈上,清丽的脸上寒光闪闪。
她相信,只要景扶轻轻点一下头,她手里的弯刀,一定毫不犹豫割断冷鹤霖的喉咙。
景扶已非昔日,她今日若逆他意而行,他定不会对冷鹤霖手下留情的。
叶姮望着冷鹤霖身上淋漓可怖的血迹,只觉心脏一阵阵收缩,绞痛得厉害。
他对她恩重如山,她欠他太多太多,本就还不清,如今,又因为她而遭受到这般的毒手,不管是出自什么缘故,她都不该弃之不顾的。
可是,她若对景扶就范,随他回宫,那呆子……
想到离去之前,他充满恐惧与不安的泪眸,她就恨不得为他付出一切,甚至生命,只求给他一个心安。
她不敢想象,找不到她的呆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甚至于,客栈里边会不会还隐藏着景扶的人,会不会对他酿成危险……
回头,深深地望着成了血人的冷鹤霖,看着那横在他脖子上的弯刀,脑中不断地闪过那呆子含着泪的眼眸,只觉心脏被千万只利箭破体穿心,钻痛到崩溃。
紧握着双掌,十指已将掌心肉戳出血丝来,她强压住内心那种绝望的愤恨与悲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仿佛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等举动,饶是镇静如景扶,也不由怔住了。
“求你,我求你,不要杀他。”双掌撑在地上,她低着头,声音在颤抖,“他是无辜的,他只是可怜我、收留我的一个好心人,你为何要将你我之间的恩怨加诸于他呢?放过他,我求你,放过他!”
景扶脸上的温和终于被打破,眸底闪过阴沉的不豫,“我说过,你有两个选择。若你随我走,我便放了他!”
她让自己变得如此卑微,到底只是为了挂在拱桥上的冷鹤霖,还是因为其他?只怕为了更多的,是那个疯子吧!
唇角勾起一抹凄然的笑,抬眸,叶姮望着他,“我也求你,放过我。”
“不可能!阿姮,你死心吧,这辈子,我都不会对你放手的!”
叶姮咬紧下唇,垂下眸去,许久,抬起眼帘,望向拱桥之上昏迷不醒的冷鹤霖。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她看着他,轻声呢喃,泪水无声地往下滑落。
她为了他,可以毫不犹豫牺牲自己的自由,甚至是生命。可是,若非要在他和呆子之间做一个选择,她选的人,永远是那个呆子,那个刻在她心里,嵌在灵魂当中,令她心疼令她不舍的呆子。
她答应过,她很快就回去,绝不丢下他一个。
如今他智商只相当一个六七岁的稚童,她若随着景扶走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不敢想象。
她舍不得,一点也舍不得。
冷鹤霖,她这辈子,注定要欠了他。
对着冷鹤霖的方向,狠狠磕了几个头,叶姮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爬起来,没有看船上的景扶一眼,转身,毅然离去。
然而,尚未迈开数步,就感觉到身后一股凛冽的罡风直逼而至。
叶姮心防大起,旋即转身,可未待她做出反击,已然被那袭来的大掌反手一勾,拍在她的后颈上。
“无、耻……”从牙缝间恨恨挤出这二字,她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玄衣搀扶着她的手臂,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然后往后退开一步,垂眼,木然无声地站在一旁。
景扶从船上跨上岸,缓缓行至她的身旁,蹲下身去,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柔软的身子拉入怀中,顿觉那颗空缺多时的心瞬间填满了。
手掌轻抚着她苍白的睡颜,他目光贪婪地凝视着她,温柔地笑着:“阿姮,枉你这么聪明,到底也大意了。我方才明明说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对你放手的。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的阿姮,最终还是要回到我的身边的。”
唇角的笑意未泯,他微微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将她整个人摁进自己的胸前,阵阵熟悉的馨香,一缕缕地唤醒他沉睡了八个多月的灵魂。
这样一个将他整颗的心偷走,将他的灵魂掏空的阿姮,他如何舍得放手?
除非,他已经死了。
“玄衣,客栈那个疯子……”他回头,目光淡淡地扫了身旁的黑衣男子一眼,轻描淡写,“想法子给处置了。”
哪怕不愿承认,但是,方才阿姮舍掉冷鹤霖,定不只是为了自由。不是为了自由,那自然是为了客栈那个其貌不扬的疯子。
阿姮如此在意的一个男人,他怎会容忍他好好地活着?
“是!”玄衣沉声应道,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景扶没再说话,将怀中的女子打横抱起,缓缓行至不知何时出现在街尾的华贵马车。
阿姮,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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