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仓皇重又添纷乱

左艺舞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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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走出西餐厅,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透出些微的凉意。

    “送你回家,还是回学校?”莫夏存问道。

    “学校吧。”我答。

    黑色宾利不疾不徐地行驶在夜色里,不一会儿就到了崇尚门口。

    车子缓缓停下,我刚要开车门,莫夏存喊住我,“等一下。”

    他从车后座上拿来一个纸盒,递到我手上,“这个,应该对你会有帮助。”

    我接过,米黄色的盒子,磨砂质地,并无过多的花纹,拿起来不算轻。

    他微笑,语声柔和:“回去再打开吧,我跟你一起进去,白天还有些事情没忙完。”

    我点点头,弯弯嘴角,“谢谢。”

    刚落过雨的夜晚,空气中氤氲出一种不浓不淡的清泠气息,平静舒服。

    在这样的夜晚漫步,应当是一件极惬意浪漫的事,如果不是现下这重重波折,捆缚在心里,只消意念一转便使我不得喘息的话。

    我的步伐有些急促,心绪不宁,仿佛有事情在催促着我。莫夏存未说什么,默默配合我的步伐。

    片刻,沉沉的语调自身旁传来,那声音在我听来竟有些冷清,“christina……我会跟她谈。”

    心头一颤,我转头看向他。

    他对上我的视线,认真道:“我不愿失去这个朋友,但是……”

    “我明白。”我匆忙道,“谢谢你。”

    与莫夏存分开后,我犹豫片刻,向tina的寝室楼走去。方才打她电话一直关机,想来她现在是真的不愿见我,但无论如何,我必须见到她,哪怕看看她好不好。

    tina的寝室里一片漆黑,我站在冰冷的寝室门外良久,只能离去。

    她在躲我,我明白。

    本来作为好朋友,发生这段纠葛的关系已是尴尬,是从来小心不敢触碰的禁区。岂料想今天突如其来这样直观的一幕,她一时不愿意面对我,我可以理解。

    只是我不知道,是一时,还是更久。

    心下徒生一阵凄惶。

    身边的人,离去也好,离去,我便不会带给你们伤害。

    觉得很累,头疼,但我还是想回家。

    好在外婆下午打电话来要去欧洲谈生意,短期内不会回来,否则我这般苍然若鬼的样子必定为她老人家徒添牵挂。

    在乎我的人已然被我伤惨,这种担心还是能免则免最好。

    踏进家门的一瞬,我恍惚觉得身上被抽去了大片力气,整个人瘪了下去。

    连叹气都叹不出来。我想到了莫夏存给我的盒子,便打开来看。

    罗马甘菊和薰衣草香薰,几张舒缓情绪的唱片,还有包装精美的书。

    我不禁莞尔,真是个极细致的人。

    莫夏存的品味我是信得过的,我将香薰点燃,放上舒缓的音乐,充盈起一室轻缓曼妙的氛围。

    在这样的氛围里,我躺在床上,放任自己的意识沉沉陷进去。

    梦里是一片空寂,铅灰色的四周。

    空,一片空蒙。

    我寒意顿生,四下寻找企图看到一个人影,却终不可得。

    明明没有被人追,我竟下意识地仓皇逃跑,步伐慌乱。

    蓦地,身后袭来一阵不知名的力量,将我向后拖去,我死命挣扎,那力量竟带着股宿命般不可抗争的威力,硬是将我拖了去。

    我从梦魇中惊醒,猛地睁开双眼。

    喘息着,触目是暖色调的四壁,我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然惧怕的感觉却真实难消。

    意识恢复,这是我的卧室,一切痕迹都是全然熟悉的,什么都未发生。

    我平复着内心的惊惧,空洞的视线投向窗边那台钢琴,它静静地隐匿在暗影里,微弱的光线在黑白琴键上铺陈开来。明明日日看见,它早已融入到我的卧室里,成为自然不过的一部分,何以今天竟令我感到一股莫测的神秘。

    我不常弹琴,尤其最近更加少碰。

    缓缓舒口气,我起身来到窗边。

    天幕是一片略显厚重的铅灰色,在时光与梦境的光影里,懒懒地仿佛还未醒来。我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六点一刻。在这样临近初夏的时节里,不是早该有条条光线,带着日光的前奏穿透云层了么?

    阴天的时候总是难以令人心生愉悦。

    我在窗边发了会儿愣,收拾了收拾走下楼去。

    楼下,周嫂已然早起开始忙碌。

    见我下来,她笑着冲我打招呼,“二小姐,早。”

    “早。”我笑笑,在客厅打量片刻,每日例行出现的今天却未见,不免疑惑,询问道:“没有花送来么?”

    周嫂看看一旁的立钟,回道:“是啊,往常这个时间应该送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皱皱眉,没有花送来,应当是好事,可为什么偏偏让我感到奇异的不安。

    商荇榷,他将前几天的铺垫做得那样好,那样巧妙,难道不是为了之后的某个目的?

    他明明一直占据优势,让我无从反击甚至无从喘息,何以今天竟这样大发慈悲地收手?这样突然断开,那么前期的铺垫算什么?

    虎头蛇尾,不应该是他这种人的作风。

    周嫂见我失神,不禁出言宽慰道:“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耽误了,稍后就会送来呢。”

    我摇摇头,不会。

    他这样有条不紊的人物,前几日送花的时间都拿捏得分秒不差,今天时间已过,必定不会再送来,甚至今后,估计都不会有他的鲜花问候。

    那么,他是准备开始新的招数了么?

    我叹息,人心本就是最难揣测的,何况他这般神秘莫测的人物,在想什么,岂是我所能探知,我能做的,只是见招接招罢了。

    转念一想,不送不是正好么?说不定他是真的觉得无趣,打算结束这无聊的游戏了。

    本来,他堂堂斯图尔特家族高高在上的执掌人,会对我一个家族的驱逐者产生兴趣已是不可思议,哪能指望他的热度能恒定如常持久不减。

    人心之善变,难道不是过去那场切肤之痛所教给我的最深刻的道理么?

    所以,我何必如此自虐、如此自苦,非要将一切都想得那么糟糕。

    “二小姐今天要出门么?”周嫂将早餐摆在桌上,问道。

    “哦,不了,今天我想在家休息。”

    局势尚不明朗,越想看清反而越看不清。

    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