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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还想与云晚歌多说几句话的,没想到却换来一张冷脸,莫青大为尴尬,小声反问:“月大哥,你不也在这里么?”
“我是大夫,我不在这里,能去哪儿?”嘴上嘴指责着他,但仍是取出一物弟于莫青:“把这个吃了再说。”
“不用了,我吃过了,要不然,我还真不敢来。”
看到手中药丸,莫青这才明白了云晚歌的指责乃是出自关心,不由更为开心。
“师傅给过你了?”
她给出的药丸,名为金风玉露丸,乃是出谷前便配好之物,有了这个,便能有效的阻止感染上疫症,是以,她与天机子的手中,都自带了一瓶。
把药丸还给了云晚歌,莫青嘿嘿一笑道:“是啊,天机子老前辈已经去了东营了,那里病患最多,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让我来寻你前去,来之前,让我吃了两粒呢。”
“如此便好,东营在哪里?快带我过去吧。”
她所在之地,已有太多病患,可莫青竟说东营才是病患最多之处,听到如此说法,她又如何按捺得住,马上拖了莫青出门,一路风风火火,直奔东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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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墨!
淡淡的云雾遮住了清冷的月光,只剩一抹幽幽的银光环绕,不知哪儿来的风,蓦然吹过,凉凉的,甚是舒爽。
萧翊负手而立,眸间烟烟笼笼的看不真切,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过残忍,便是连他这样自视无情之人,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微重的脚步声,均匀而来,不用回头亦知是莫离,每日的这个时辰,他会来向他禀报鼠疫的灾情进展。
“来了!”
淡淡的开口,淡淡的询问,连那眼底淡淡的伤,似乎也飘渺得捕捉不到任何的痕迹。
“是,皇上,不过,末将今日有好消息向皇上禀报。”莫离兴奋着,一想起方才看到云晚歌和天机子的情形,就忍不住激动。
上京已是最坏的局面,还能有什么好消息,是以,虽听莫离如此一说,他还是一幅兴趣缺缺的表情,只淡漠而语:“说吧。”
“天机子老前辈已入城,还带来许多珍贵的药材。”
自那日是梁太医提到此人,他已有打算去药谷相请,不想竟是自己来,如若他的医术真有梁太医所说的那般高深,倒也真算一个好消息:“他一个人来的?”
“不是,还带了个徒弟。”
言至此,莫离心虚不已,云晚歌已到上京之事,本该及时禀报,可偏偏午后见到她时,她却要求他对此事守口如瓶,莫离并不想瞒萧翊任何事,可云晚歌坦诚的眼神,终于让他有所动摇了。
“来了就好!”
这样的好消息,似乎并未给萧翊带来一丝欣慰,除了愁眉不展,他似乎已没有第二种表情。
“皇上……”
见他如此模样,莫离心中不忍,云晚歌已到上京之事,几要出口,却听得萧翊又清冷而语:“莫离,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明日记得再来禀报疫情便是。”
“……”
想说些什么,却只是久久不语,静立于他身后,莫离似乎能感觉到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悲怆之气。
做为一个帝王,他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他却是真心的忧国忧民,只是,对于这样残酷的天灾人祸,除了尽力而为,他,又能做什么呢?
见莫离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萧翊终于回过头来,望见他满是愁凝的表情时,也吃了一惊:“怎么?还有事要说?”
“没有,没有什么,只是,还有一个东西忘记交给皇上了。”
莫离自袖袋中取出一粒药丸,交给了萧翊:“这是天机子老前辈特制的灵药,可以阻止染上疫症,皇上您赶紧吃了吧。”
接过手中之物,只见那药丸甲壳般大小,莹白如雪,方要送入口中,却突然又问:“你有吗?”
“皇上放心吧,我和莫青都吃过了。”
闻言,萧翊默默点头,把玩着手中药粒,却始终没有服下的意思,莫离正要催促,却听他又问了一句:“莫离,你是否有事瞒朕?”
“末将不敢!”
倏地跪下,莫离却不敢抬头相见。
“她,是不是来了?”
似乎是再普通不过的话语,竟又那般难以启齿,他一直在等待莫离亲自告诉他,可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了。
“……”
莫离沉默了,只因无法解释,萧翊用他信他,而他却还是对他有所隐瞒,这让他觉得无颜面对。
“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朕,她虽从未提过她的师傅是谁,可却曾向朕提到过药谷,药谷之中唯有鬼医天机子,天机子到了,没有理由她不到。”
他根本不怪莫离,只是想到莫离不说的理由,却又有几分不甘。
垂首,莫离自责般开口:“皇上,末将甘受惩罚。”
“是你不愿说,还是她不愿见朕?”
唯一介意的,仅有这一点,可莫离的沉默,终是让他最后的希望也落了空,怅然失落间,他苦笑声声:“来都来了,却不愿见朕一面,无论她是曾经的贺佳期,还是现在的月儿,原来,都是那般无情。”
“皇上,她也许只是不想让您再伤心一次。”
“朕,却宁愿再伤一次,只要能见到她,朕,心甘情愿。”
他似乎越来越没有霸气了,在遇见她的那一天开始,便已渐渐被改变了,他不愿如此,却管不住心。
既然都说开了话,莫离也不想再瞒什么,猛一抱拳:“末将这就去把她找来。”
“不必了,朕不想强人所难,等着吧!”
颓然一语,已是万般无奈,萧翊拈起手中药丸再看一眼,终而送入唇齿,一口咽下。
帝都的夜,看似平静,实则风云暗涌,一如那些害了相思的心,明明那么迫切,却只是形同陌路,各不相认。
————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残星渐淡,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独坐凉亭,萧翊一壶一茶一棋盘,竟是与己对弈,孤独的下着棋,帝都鼠疫横行,政务疏松,他已许久不曾如此清闲过了。
梓桐随侍候其侧,偶尔会为其添上一杯清茶,他下了一整夜的棋,而她亦守了他一整夜,许久未见他彻夜失眠了。
许久以前,落妃离世,他似乎也消沉过一阵,但只是消沉,可现在的他,却是凭添了几分落寞与孤寂。
身为帝王,他一直是孤独的,可梓桐却从未在他身上感觉到那一点,可今夜,她竟清晰的感觉到了他的遗世孤寂。
突感心痛,梓桐轻声唤他:“皇上,天已亮了,该回宫休息了。”
他似乎精神很好,毫无休息之意:“下完这盘棋。”
下完?
他已下了整整一夜,还是那盘棋,等他下完,不知道会不会到第二天,甚至第三天,可萧翊是什么个性,梓桐太清楚不过,劝其不得,便也不再多话,只默默的立于其侧,为其打扇,驱赶蚊虫。
“梓桐,朕听说你马上要出宫了,是吗?”
宫中寂寥,肯心甘情愿长留深宫的太少,虽有些不舍,但他却并不打算挽留,这地儿,确实太寂寞了。
垂眼,梓桐眸间已有泪意:“是,皇上,奴婢还有十日便要出宫了。”
“这么多年,你一直服侍朕,出宫之日,想要些什么只管说出来,只要朕拿得出来,便能给你。”
若说莫离是他最为信任之人的话,那么梓桐便是最让他放心之人,她要离开,他自是会好好赏赐她一番,让她便是离宫亦能衣食无忧。
梓桐低低而语:“奴婢什么也不要,能服侍皇上,是奴婢的福份。”
萧翊苦笑一声,自嘲道:“福份?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真正能远离朕之人,才算真的福份。”
“皇上,奴婢…………皇上,皇上……”
梓桐心潮澎湃,正待出言相劝,却忽感萧翊面色有异,忙急声而唤。
晕眩之感,越来越强烈,只得闭目锁眉,以手强撑石桌之角,方才稳住身形。
晕眩之感,一阵阵,一波波,似乎渐渐便淡了,萧翊勉强睁开双眼,竟有丝恍然,冰冷的手脚,在那晕眩的一刻异常无力,可当他渐渐恢复神志,似乎方才发生的一切,仅仅是幻觉一般,完全找不到一丝痕迹。
“皇上,您怎么了?”
梓桐蹲下身子,却意外的发觉萧翊原本青白如纸的脸色,已然恢复了原有的红润。
“没事,可能是累了,梓桐,扶朕回宫休息。”
梓桐不语,只是很温顺的扶上了他结实的手臂,心想着,应该找名太医来为皇上瞧瞧才好。
酷热难挡,恶蝇狂飞,虽有天机子带来的上等药材,但伤患身上的溃烂之处,仍是反复感染,恶臭之味阵阵袭来,虽围了三层面巾,梓桐仍是闻之欲呕。
一直担心着萧翊,虽然他自己说没事,可梓桐却并不放心,是以,虽觉冒险,但她还是选择了来东营找梁太医回宫这皇上诊诊脉。
只是,到了此地,她方才惊觉,原来疫情远远比她想象中要严重得多,如今城门紧闭,莫说三日后,便是三月后,她亦不知能否出宫回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