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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兄没理他。
方航沉思片刻,又来一首:“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太白贤弟,当年你做此诗赠别愚兄,着实催人泪下,你我二人在这数百年的后世相逢,不如出来饮酒作乐,再展酒八仙之风采?”
太白贤弟还是没搭理他。
我让他算了吧,即便真是李白,他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方航在装?
可方航却说,能否看出来是一回事,是否现身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可以出来戳破方航的伪装嘛。
眼珠子一转,方航狞笑道:“李白,吾乃太守李北海,你还不出来向本官求个一官半职嘛?”
李白依然不理,方航又冒充各个历史人物对他进行了讽刺咒骂,我感觉若真是李白,早就该出来劈了他,但我的身子确实没有任何动静。
徒劳无功,只好放弃,方航却说李白是个缩头乌龟,居然不敢现身,我说未必是李白,总不能古人喊个噫吁嚱就说他是李白,我也会说娘希匹,难道我还是蒋光头不成?
方航却笃定道:“肯定是这老鬼,这么跟你说吧,你吃一只僵尸却未必能变成僵尸,那刘为民变得小白蛇乃是上古遗种,但你吃了它,也不会有它刀枪不入的能耐,你爷爷既然吃人,这人就一定有嚼头,李白的死因众说纷纭,有一种说法是他喝醉了,去捞那水中月影,溺毙在湖里。”
我问他,淹死的尸体有嚼头?
方航说:“没有,但是水解的尸解仙,嚼头可大了!”
爷爷讲述尸解仙时,我听得云里雾里,此时方航又补充一些,将肉.体的力量灌注到灵魂中,假死而生便视为尸解仙,但假死的方法有许多,各凭手段,有些道教门派甚至有专修尸解的道术,方航说他家祖宗以前的师门,扬州博山观就有太一守尸法。
不是变成尸解仙,然后假死再隐匿于世间,而是在杀死肉身的过程中做到这些,其实是真死,无非是以另一种身份又活了过来。
有人水解,淹死自己,有人火解,有人金解亦称为兵解,有人杖解也就是木解,没有土解,土解就彻底死了,地气会束缚亡魂。
古书上记载了许多自杀之人,又在世间现身的故事,便是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尸解仙,而肉身消亡之后,可以留下尸体,让世人以为自己已死,也可以让尸体变作某一物件,暗喻自己尸解成仙的事实,从而低调炫耀一把。
张元吉的棺材里就有一只草鞋,方航说,张元吉是学张三丰,明朝初年,活神仙张三丰声名卓著,因为与朱元璋有旧,朱棣上台后就寻找张三丰,怀疑是他救走了朱允炆,张三丰被追的上天入地,只好在朱棣手下面前抹脖子自杀,但朱棣的手下又觉着张邋遢不该死的如此轻易,开棺验尸便看到一只臭气熏天的草鞋,也不是为了炫耀,而是告诉朱棣:我已尸解成仙,即是仙人便不管凡间事,你别再找我了。
若是没有眼下的事,方航也不会怀疑李白淹死是水解成仙,但有了这个传说,再结合名人兄屡次念出李白诗句,方航就这样怀疑了。
但是尸解成仙的前提是肉身有能量,李白是个诗人,难道他也修道?
方航肃然道:“你可别小瞧了他,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李白是四川人,你没听过蜀地多剑仙嘛?他可是我少年时期的偶像呀,脱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瞧瞧这诗句,多威风,你知道高力士吧?唐朝的东方不败,护驾御前,一身武艺逼退数百披坚执锐的将士,李白再狂傲,若是没有真本事,敢让高力士给他脱靴子?手上稍稍用力就把他脚丫子捏烂了,唐朝有三绝,李白的诗,张旭的字,裴旻的剑,而李白的师父就是唐代第一高手,裴旻剑圣,李白号称当朝第二高手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希望钻在我身体里的就是李白了,现如今没有裴旻,李白当第一,我当第二。
方航不死心,盯着我的肚子说:“李白,赶紧出来,我作了两首诗,你给指点一下。”
李白又不是被我怀着,盯肚子也没用呀,但不管他藏在哪,总归是没有出声,方航便叹口气:“妈的,夸你半天,一点面子都不给,老子睡觉去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忙呢。”
方航垂头丧气的离去,却没有提那几瓶啤酒,我也学着他的模样,疯狂灌了几瓶,装作不同的名人呼唤青莲居士,奈何酒量不济,没等他出来便头晕目眩,昏沉沉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之间,我仿佛听到一个人在对我说:“想学剑,你得先有一把剑呀。”
我回他:“我有露陌匕首,别称龙鳞,短小锋利,便于携带呢。”
他叹息道:“那你挖荆轲吧,跟他学习当刺客。”
清早起床我就想起这段对话,也不知是做梦还是真的,试探性叫了几句也没人搭理,便匆匆洗漱,等方航和钱旺起床,再一次奔去小曼家附近。
胡茬,短发,双手粗糙,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有这三个特征,而方航搜寻的重点也不是这个男人,他向路边的大爷大娘打听陈茉莉,整整一上午都没有收获。
吃过午饭,方航说下午不找了,准备夜里招魂用的东西,我问他,是否要与那几家联系一下,他说不用,钱旺与小曼父亲沟通的方式,就是告诉他,真凶并不是陈茉莉,可若让所有的受害人都听到这句话,肯定要去刑警队折腾。
方航要硬招,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些鬼招来,我问他是否有凶险,方航说不单单是凶险,一个不留神招来一队阴兵,直接带他却下去与那些受害人作伴了。
我赶忙劝他,还是别搞了,别让你老婆守寡。
方航却朗盛笑道:“真有那下场,也是她命中注定,谁让她要嫁给一个道士呢,打从我学道第一天,爷爷就教我除暴安良,替天行道,我不能让这些人死得不明不白,也不能让陈茉莉蒙受不白之冤,更不能让那恶人逍遥法外。”
我忍不住问道:“你以前不是说过,自己不是道士嘛?”
他说,老子想当啥就当啥,你管那么多啥?
钱旺却满脸崇敬的望着他:“方老大,你真是个正义人,你爷爷也是真正的高人前辈,比王震他爷爷正直多了。”
方航不屑道:“他?他连自己老婆都杀!”
去香烛元宝一条街上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照着他的指点开车出城,随后让我停在路边,换了一身蓝色道袍的方航轻松道:“行啦,我一个人去,你们就在这等我,明天天亮不见我回来,日后见了五乘,让他给我念两篇超度的经.文吧。”
一听这话,我和钱旺都焦急不已,可无论怎么说,他始终不让我俩相陪,一来过于危险,二来,他说自己有些秘密不方便让人知道,三来,今晚要招的魂儿太多,很容易惹出阴兵借道,带着我俩也不方便逃跑。
不管这事是肯定不行的,方航的理由就是两个字:“好奇。”
最后,他背着包袱进了树林,我和钱旺等在车里,如坐针毡,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看着太阳从正中挪到西边,落山后,月亮接了太阳的班。
度日如年,焦躁不安,钱旺好几次要进去却都被我拦下,方航不是莽撞人,若真危险,我俩进去也没用,若是假危险,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晚在杏桥村的河边,他力战高油翁,满身是伤也没有丢下我逃跑,这样的人不会骗我。
烟盒空了,心也没个着落,车里死一般的沉寂,直到树林中传出一声闷响将我俩吓了一跳,沉默片刻,钱旺惊叫道:“枪声?那是枪声!”
方航没有枪,难道是有人在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