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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住!”
怎么回事?卷卷艰难的睁开眼睛,觉得视线一片恍惚,胸口火烧火燎的难受。
她现在穿进了暮照白身体里,但不是在他的房间,而是在一辆车子的后车座。
开车的人声音很是焦躁,他不停喊着:“马上就到了,你撑着点啊!”
卷卷觉得自己心都凉了,她挣扎了一下,但是没能爬起来,只能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手,放在难过不已的胸口,喃喃道:“我中弹了?”
一股苦涩的滋味顿时在嘴里弥漫开来。
虽然她早看出暮照白长了一张要因公殉职的脸……
但她实在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的快……
“咳咳……”卷卷翻了个身,嘴巴对着地面,喉头一甜,觉得自己要吐出一口烈士血了。
“不要!”前座的队长大吼一声,“算我求你了!下车再吐!”
卷卷:“呕……”
车子停在暮照白家楼下,队长冲下来拉开车门,然后被里面的秽物气息熏得倒退两步。
“造孽啊!”他一边将人从里面拽出来,一边骂骂咧咧道,“你不能喝就别喝啊!哎……”
一对老夫妻急急忙忙的跑下楼,从他手里接过卷卷,然后不停的道歉道谢。
卷卷晕乎乎的连再见都不会说,她搭着两人的肩,脚步踉跄的上了楼,钥匙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一只体态优美的白色波斯猫走过来,鼻子朝她嗅了两下,就嫌弃的跑远了。
两人扶着卷卷回了房,房间不大,还被一面书柜占去了大半,书柜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书,各种材质的封皮,各种颜色的花纹,各种样式的字体,隔着玻璃柜,依然散发出书本特有的气味,不是草木的芬芳,而是一种更加陈旧的,令人怀念的气味。
受这气味吸引,卷卷走书柜边走过的时候,转头看了眼书柜。
玻璃柜内,各类书籍分门别类,除了书以外,还放了一排排笔记本,有一排标记着时间,像是日记本,还有一排标记着姓名,陈知朝,暮照柔,鹿露……林馥。
卷卷觉得自己酒醒了。
她站在书柜前,定定看着玻璃柜里的那个名字,看着那本黑色笔记本。
“别看了。”一只手在她脑后温柔的拍了拍,身边的老妇人温情款款的对她说,“什么时候不能工作?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卷卷晃了晃脑袋,被人这么一拍,她觉得自己又想吐了……
遗憾的看了眼玻璃柜里的笔记本,卷卷慢慢转过头,顺从的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
第二天,卷卷下班回来的路上,走进一家照相馆,将手机连同手机线一起递过去:“帮我洗十张照片。”
老板很快帮她洗出十张照片,低头看了眼照片里的男人,然后抬头对她笑道:“你男朋友啊?长得挺帅的。”
照片里,是低头吃烤肉的暮照白。
林永夜的事情结束之后,他们曾约在烤肉店一起吃饭,当时习惯使然,她随手给对方拍了一张照,没想到时隔多日,居然拍上了大用场。
夜里回家之后,卷卷将这叠照片放在床头柜上,跟小刀的照片并列排放在一起。灯光和她的影子一起落在照片上面,一边是光明的,一边是黑暗的。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喜欢的人?”
卷卷回头,发现小刀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目光慢慢从照片上收回,平静的看着她。
“小伙子别想太多。”她回答,“我喜欢的不是人。”
说完,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大圣手办,朝他摇了摇:“这才是我老公,齐天大圣孙悟空!”
小刀抱着胳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卷卷摇动手办的动作渐渐停下来,她把大圣抱在怀里,看着他道:“找我什么事?”
“圣诞节有安排吗?”小刀问。
“我有约了。”卷卷回道。
“推了吧。”小刀说,“我请你吃烤肉自助餐。”
卷卷嘴角开始分泌液体,心里浮现一柄杆秤,左边是绿绿右边是烤肉,摇摆不定,最后擦擦口水,拿出手机:“你等等,我问问。”
下一刻,正在做睡前面膜的沈绿瓷接到卷卷的短信。
短信上写:“刀哥说圣诞节请我们吃烤肉,同意不?”
沈绿瓷大怒,撕掉脸上的面膜,两只爪子一起打字,给回了一条短信。
短信上写:“叫他走!我请你吃!”
卷卷放下手机,遗憾的对刀哥说:“绿绿不同意啊!刀哥你自己过圣诞节吧。”
小刀一听这名字,眉头就蹙了起来,他啧了一声,低头从烟盒里叼出一根烟来,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嘟囔着什么,但是卷卷没听清楚,她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另外一件事上面了。
虽然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但并不能妨碍卷卷今天晚上的计划。
她将手伸向床头柜,手指落在暮照白的那叠照片上头,取走了最上面那张。
台灯熄灭,卷卷枕着他的照片,闭上眼睛。
十几分钟之后,她在暮照白的身体里醒来,打开台灯,翻身坐起,然后快步朝对面的书柜走去,手指在一排笔记本里点出林馥那本,一边抱在怀里翻动,一边坐回台灯边。
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笔记本上工整的字迹。
上面详细记载着暮照白与林馥会面的始末。
也记载着林馥的口供。
尤其是关于他体内那个美丽的,凶恶的,杀人如麻的,女性人格的口供。
卷卷无声的翻阅着笔记本,表情看起来平静,但是嘴唇却越抿越紧,翻动纸张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响声忽然止住,因为下面一页是空白的。
但不会永远空白。
只要他们的会面再继续下去,笔记本上就会添加新的记录。
卷卷抓过床头柜上放着的笔,按出笔芯,想要在笔记本上写下什么,可是笔尖落在白纸上,最终只留下一个墨点,就缓缓收了回去。
她什么都不能写。
她什么都不能说。
她写下的每个字,说出的每句话,最后都只能证明一件事——林馥是对的,他身体里真的有另外一个人,而不是另外一个人格。
沉默片刻之后,卷卷将笔放回原处,笔记本塞回原处,然后关掉台灯,静静躺回床上。
“我什么都不能说。”她慢慢闭上眼睛,喃喃道,“那就换个人说。”
几天后,暮照白来到病院,看望再次陷入昏迷,变成植物人的鹿露。
“嗨。”窗外浮着一轮雪白的月亮,病床上,骨瘦如柴的少女转过脸来,一双小鹿一样无辜而又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用一种等待多时般的语气对他说,“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