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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幸公主的大婚虽然及不上其他公主出嫁的规模,但应有的待遇一样也没有落下,即便如此,坐在喜轿里的她仍是心生不满,父皇这回是动了真格要冷落她了。想到高文轩最近一次见她的情形,那细心温柔的样子,她抿紧的双唇才有了一丝丝笑意。
被喜娘扶出来,跨过火盆,低着头看到大红锦缎另一端的他红色喜袍的下摆,她等这一天已不知等了多久,他,总算是她安幸公主的驸马。
自从将荀真解决了之后,她就不曾再就着那个低贱的宫女发过一次脾气,就连许悠找了个不成理由的理由让别人接手绣嫁衣的事情,她也没借机生事,就连娘也赞她懂事多了,整日与一名宫女过不去实属没必要,她也只是笑了笑。
当然没必要了,只怕荀真现在正被陌生的男人压在身下生不如死呢?谁叫她坏她好事?
思及此,她就忍不住嘴角含笑,敢跟她做对,还不知一个死字怎么写?
安然地拜过了天地后,她被送进洞房,这一切终将圆满。
安幸公主才刚被扶着坐到床上,高文轩就出现在洞房内,接过秤杆将喜帕揭开,露出一张娇俏的容颜来,心底骂了声贱人,当她抬头看过来时,他却是笑着接过喜娘递上来的交杯酒,与这贱人同饮了。
安幸公主娇羞地低下了头,斜瞄到他将一众宫娥嬷嬷等人遣了出去,心生诧异,“驸马这是何意?外头还有喜宴,驸马不用出去应酬一下?”
高文轩回返,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的如花容颜,笑道:“自有父亲去应付,我怕公主在洞房里枯坐,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公主,你不想为夫留在这儿陪你吗?”
“想,本宫当然想了。”安幸公主急忙道,看到他的笑容甚是畅快,这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知羞的话,扭过头嗔道:“驸马真坏,尽拿本宫来打趣。”
“公主真是人比花娇。”
荀真那贱婢倒有一事说对了,两情相悦的鱼水之欢果然比强求要好,她沉醉在他少有的柔情挑逗中,想到上次,他以往冷漠的面容在眼前闪过,他的态度怎么变了那么多?心下起疑,捧着他的脸,试探道,“驸马不再排斥本宫了?”
高文轩笑着轻手将她的兜衣扯下,看着那峰峦叠嶂的美景,手背从她的锁骨轻抚而下,“那是我以前犯浑,放着公主这如花美眷不要,而去强求那镜中花水中月,公主还在生为夫的气?”
安幸公主的眼里有着惊喜,看他怜惜的表情并非做假,颤着声音道:“本宫岂会生驸马的气?只要驸马的心从荀真的身上收回,从此一心一意对本宫,本宫就于愿足矣。”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高文轩抱起她,在她脸上轻轻一吻,一脸满足地道。
安幸公主自是受用得很,朱唇又轻吟了几句。
“以前是我瞎了眼,公主这柔滑的肌肤非荀真可比,还有这绛红的唇……荀真哪及得公主半分妍丽……”
这些话语每一句都是安幸公主爱听的。
高文轩耳里听着她的吟哦之声,心下更厌恶,经这这一两日的试探,他敢肯定安幸公主一定参与了荀真被绑之事,若是逼问她,她一定矢口否认,惟有用这样的柔情陷阱松下她的防御才能套出他想知道的话,因此更不遗余力地赞美安幸公主。
就在两人越打越火热的时候,他道:“不知荀真此刻是不是在太子殿下身下承欢?太子也像为夫一般眼睛被猪油蒙了,才会看不清那真正的美人……”
安幸公主酥软地轻哼一声,交杯酒里可能下了一些助兴的药,心情一放松,竟得意地道:“荀真哪配得上太子哥哥,那不是辱没了太子哥哥那等精才绝艳的人,她只配在那低等楚馆里侍候一群低贱的人,从此度过余生……”
高文轩在安幸公主看不到之时,眼眸里满是震惊,这个女人竟恶毒至此,那得意的面容与表情都切切地说明了她的恨意,“公主,那可是太子殿下喜爱的人啊,你这想法不能让太子知道,否则我们夫妻将来都难逃太子的责罚,荀真虽没有当皇妃的命,但却有着太子的宠爱,这不比宠妃少多少……”
安幸公主“扑哧”一笑,娇媚而得意地道:“宠妃,她正在做妓子呢,太子哥哥若知晓,还肯再要她那肮脏的身子吗?……”说得万分得意的她没留意到男人瞬间变冷的面孔,“驸马?”
“那她在哪家楚馆?”他问道。
安幸公主突生警觉,娇滴滴地笑了笑,“驸马,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提那贱婢来扫兴干嘛?”
高文轩的手突然一紧,掐住她的脖子,面容冷酷地道:“你才是贱人,快把真儿的下落说出来?”
“你……你一直在套我的话……”安幸公主这才惊醒过来,她以为她赢了,所以有几分得意忘形,不曾想这男人温柔的抚摸只是想要从她嘴里套出荀真的下落。“高文轩,我不会告诉你的,绝不……”此刻她的面容扭曲起来。
高文轩却是冷笑出声,“不说是吗?贱人,你现在嫁给我高文轩,就是我的人,就连皇上也管不了我们的家事,贱人,我再问你一次,荀真在哪?”
安幸公主气急地爬起来与他对峙,恶狠狠道:“高文轩,我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你,就算你与太子如何查找,也休想将荀真翻出来,那是不可能的,再说只怕她现在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了……哈哈……”
很好,他不让她好过,也休想她让他好过,安幸公主忍下眼角的泪水,原来他的柔情只是演戏而已……
高文轩拍了拍掌,坐在一旁的锦榻上,看着鱼贯进来的三个大男人,“公主正空虚着,你们去安慰安慰她,贱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荀真的下落,不然我也让你尝尝千人枕万人骑的滋味。”
安幸公主的眼里终于有了恐慌之意,看到陌生人进来,她忙想扯住薄被遮住身子,这才发现床上竟空无一物,而衣衫早已散落在床下,绻着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文轩,“枉你还是读书人,你可知我是你妻子,你这是在给自己戴绿帽子……”
高文轩大笑出声,然后嘲讽地道:“绿帽子?贱人,我还未与你同房,你算我哪门子的妻室?我高文轩的名誉被你毁得七七八八了,你让我在儒林中受人耻笑,我还怜惜你做甚?既然公主很想要你们侍候,就一起上吧。”随手端起身旁的茶碗轻啜了一口,“不用前戏,直接就可。”现在要节省时间。
“高文轩,你这样对我,我一定告诉父皇治你的罪,不,不——”安幸公主不相信他会这样对她,看着那三个大男人步步逼近,身子往后退,小腿却被人拉住向床边一拖。
“治罪?贱人,皇上连你的婚宴都没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已经彻彻底底失宠了。拐卖宫女也乃重罪,皇上知情还饶得过你吗?醒醒吧。”高文轩讥讽地道。
安幸公主的眼里这回是真的怕了,她不要被这种下等人强暴了,眼看对方就要施暴,她垂泪地大喊,“我说,我说……”
她输了,输给了高文轩的狠心,他一等到她说出地名,头也不回地离去,新房里的红烛仍燃得欢庆,可她的心与身却是冰冷一片,宫娥嬷嬷等人要进来,也被她砸东西扔了出去,不要让人看到她此刻狼狈的样子,刚刚她险些受辱的时候她们死去哪里了?现在才出现有什么用?
高文轩太可怕了,她怎么傻得想要嫁给他,不行,她要悔婚,她要休掉驸马……急忙起身准备进宫找娘商议。
外头的嬷嬷一看到她穿戴整齐的样子,忙咋呼起来,“公主,您这是怎么了?今儿个是洞房花烛夜,驸马爷说公主染了风寒不适宜行房,这才避开了去的,公主还要出来吹风?”
高文轩居然是这样说的?
她一听身子差些瘫软,此时进宫谈休驸马的事情,娘一定颜面尽失,父皇一定更不会对她有好脸色,新婚的洞房夜还没过完,公主就任性休驸马,她以后如何在宫里抬起头来做人?加之荀真之事现今太子已经知晓,更不会站在她这一边,只会落井下石,没凭没据地她如何能说高文轩找了三个下等人差点羞辱她的事情,这事一出说来她即刻就会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眼一闭,她真晕了过去。
新房里顿时闹哄哄。
羽林军营,宇文泓收到晋王与三王子府里的信息,尤其是出城的记录更是看得仔细,无一遗漏,眼光在那帝京附近的地形图扫过。
“孙大通,前些年紫云县的县令就是晋王的门人吧?”
“嗯,老奴有印象,晋王寻了个理由提拔了一个门人。”孙大通端着茶碗进来,心思灵通的他知道殿下要说什么,“莫非殿下怀疑晋王他们将荀掌制弄到紫云县去了?”
“他们不知道孤还能活着,所以并没有将证据全部都淹灭,荀真最有可能就是被安置在紫云县内,帝京的可能性不大。现在孤没死,他们一定要把荀真召回再施毒计。”宇文泓甩下手中的毛笔,“叫羽林军的瑞统领进来,即刻出发前往紫云县。”
高文轩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太子整装待发,忙拦着道:“臣有真儿的消息,安幸那贱人果然参与进去了,她在……”
“紫云县。”宇文泓骑在马上一脸笃定地道。
高文轩惊讶了一下,太子居然一猜即中,可是他却是万万猜不到荀真所在的地点,那个地点他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只怕殿下知道了以后,今后会嫌弃荀真,若那样,他是不是有机会回到她的身边?他的心头跳动了一下。
“安幸有说出具体的地点吗?”宇文泓忙追问,紫云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不能缩小范围,那一切都是白搭。
“楚馆。”高文轩两眼紧紧地盯着宇文泓看,时间过了这么久,只怕真儿已经受辱了,相信太子也有与他同样的看法。
宇文泓一听,脸色怔了怔,他的手突然攥紧了马缰绳,心里翻起了涛天巨浪,楚馆两字就像一个魔咒一般将他笼罩在内,想到她娇美的身躯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眼睛通红,有一股杀人的冲动。
“这样您还要赶去救她吗?”高文轩突然笑得古怪地道,“真儿在你的心目中恐怕已经不是白璧无瑕了,殿下,您是不是真的喜爱她,现今只怕就可以见分晓。”
若他因此而放弃她,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只要将真儿带回来藏好,她就是他一个人的,总有一天,她也会对他有情的。
只是,这样的他与安幸一样卑鄙,一样无耻,竟然怀揣着这样的心思。
太子给他的回答就是扬起马鞭狠狠打在马屁股上,一骑绝尘而去,他的身子往旁边让了让,看着羽林军出动,太子是不会再有安全之虞。
他就站在那古道上,如石化一般看着已经沓无人烟的前方,这一刻不得不认同太子对真儿的感情,眼里光芒一点点地消退下去,天色慢慢地亮了起来,这才转身骑上马带着随从回去,惟有回去折磨那个贱人好好出一口恶气,若不是她,真儿不会遭到这样的磨难。
荀真从床上起来的时候,竟然听到外室里有争执声,和衣而睡的她起身悄然走到那雕花的拱门前,竖耳倾听。
“老弟,你昨夜真的睡了那个女人?”江映的声音充满了不悦,“现在你居然还要为兄想法子派人来帮助这个女人?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为了一个下贱的女人居然提出这种要求,为兄不答应。”最后是气呼呼的声音。
昨夜一夜难眠,今儿一大早接到陶英知送来的消息,他方才满脸高兴地兴冲冲赶来欢情阁,哪曾想这陶老弟居然是想让他暗中调派人手前来保护昨夜那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女人?休想。
陶英知对这男人的别扭从何而来不甚了解,但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而他对她一直颇为照顾,所以才会麻烦他这条地头蛇,没曾想他竟一口拒绝,皱着眉道:“看来是小弟强求江兄了,此事就当小弟未曾提及,江兄,请吧,小弟家中还有些人手,想来也会够用,若不够,自也会另想他法。”
江映没想到这人居然不容他分辩,一句不合即遣他离去,“你能想出什么办法?我家世代都居住在紫云县,你在此的势力极薄弱,你这不是让为兄内疚吗?那个女人到底惹下了什么麻烦?”
陶英知知晓不能随意透漏荀真的来历,毕竟还得顾及到荀真的声誉,嚷得天下皆知不见得是好事,摇着头道:“恕小弟不能直言相告,江兄若不想被小弟连累,就趁现在离开吧。”又一次下了逐客令。
江映看着面前的一张活脱脱似大姑娘般的俏脸,心里头痒痒的,忙低头,该死,他什么时候居然好起了男风?最近是不是看得他多,所以竟起了歪心思,不行,回头去一趟像姑馆看看自己的性向是不是变了?下定了决心后,再看到陶英知满脸的焦虑,叹息一声,他道:“老弟,你莫担心,为兄这就回家暗调人手过来。”
陶英知心下大喜地握住他的手,“谢谢江兄。”
江映的脸上突然一红,看着自己的双手,竟觉得幸福无比。
荀真却看出些许动静来,待江映走后,看着进来的陶英知,“陶姐,那江兄对你似乎很是在乎呢?”
“小妹在瞎说什么?我此刻可是男子装束,他也是一男的,这怎么可能?”陶英知道。
荀真只是笑了笑,感情的事容不得别人随意插手,所以还是有待陶英知自己去发现吧,“对了,陶姐,让人暗中盯好这欢情阁,我担心着未到今夜恐怕就要有人来了,不知是敌是友?”
陶英知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荀真所说的正是她所担心的,若这里的官府出面前来抓人,除了地头蛇的江家之外,凭她还真难保得住荀真的安全。
随着时间渐渐流失,荀真的心情就越烦躁,对面坐着的那个去而复返的江映还是一副吊儿啷当的样子,“我说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别踱来踱去。”
陶英知瞥了他一眼,他即收声。
荀真却像没听到一般,站在窗前支起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大街,看到外面似有人影影绰绰的,她的心头就一惊。
突然有人进来,“少爷,突然有人在这附近鬼鬼祟祟的,而且县太爷似乎也来了欢情阁,正找那梅姑说话呢。”
荀真急忙转身,“陶哥,江少爷,此地不宜久留。”看来还是敌人先找上门来,也是,自己人的动作再快也及不上敌方的知情人。
江映没想到陶英担忧的事情居然是真的,反应也快,让荀真换上小厮的衣衫,然后安排好自己一会武长相俊俏的兄弟在此穿上荀真的衣物,“走,我们走正门出去。”
荀真也点点头,竟然对方来意不善,那此地就不宜久留,还是赶紧走为上策。
一出房门没多久,就碰上了梅姑与县太爷两人,两人看了眼江映一群人,寒暄了几句,倒也没起疑心。梅姑还朝陶英知委婉地告知荀真不能再由她包了,县太爷看上那丫头,要娶回去当姨太太。
陶英知脸色阴郁地大骂了梅姑几句,梅姑也心疼这银子飞了,县太爷只是给了几句话她就得把荀真奉上,难免要安抚陶英知几句。
陶英知也不跟她废话,然后抬脚就走,江映也不阴不阳地说了几句破地方的话,竟也跟着离去,荀真赶紧混在家仆当中,猫着身子离开。
一群人下了楼,步伐加快起来,江映将荀真一推,低声道:“赶紧走,不要逗留,只怕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李代桃僵的。”
陶英知赶紧攥紧荀真的手,拉着她准备上马车,只要到了江家就可以暂时安全起来,江家是紫云县的地方乡绅,县太爷也不能随意进去搜人的。
荀真刚想要坐进马车里,突然屋顶上有一条长鞭袭来,卷住了陶英知拉着的荀真,准确而无误,速度极快,江映想要拉住对方的长鞭也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荀真被对方卷去。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的家奴?”江映朝自己的护卫使眼色,要他们包围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荀真的眼睛睁大起来,这人的身形一看她就认得了,晋王请来的杀手,好像是叫什么长风来的?一看到他,就想到庄翠娥,“庄姨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死了。”长风冷道。
该死的晋王爷,当初将荀真从宫里带出来的时候,他就说过事后一定要留她给他问话,谁知那晋王爷却不遵守承诺。
当他找不到荀真的时候,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踢开晋王爷与三皇子密谋的地方,抓住晋王的衣领,逼问荀真的下落,若他不说出来,他就将晋王府所有人等全杀个精光。
晋王这才把地址说出来,丢下雨晰等人,他即刻奔往紫云县,又差点被晋王捷足先登弄走她,好在最后他赶了上来,刚要从屋顶掠进屋里去,就看到她一身男装扮相被人带走,只一眼,他就认出男装的她,那种感觉很微妙。
“什么?”荀真的心里突然一凉,庄翠娥是真的死了,顿时连挣扎都停了下来,脸色苍白,若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她不会死。
长风一手抱着她一手放出弯刀,弯刀飞过的地方鲜血直喷,人影往地上一倒,嘴角轻蔑地一笑,抓着荀真在屋顶上几个轻跳,向远方逃去。
“回来。”陶英知忙大喊,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将荀真掳了去。
江映也没想到那个的功夫如此高,只几下就将人都打倒了,而且是割喉而死,看了眼里头奔出来的气急败坏的梅姑与县太爷,面对他们的质问,他不耐烦地推说不知道,反而说自己的人突然被杀,要县太爷给个说法。
陶英知却是无奈地闭了闭眼,荀真是从她手上被人掳走的,还说要认她做妹却连她的安危也保护不了,痛苦地捶了捶车辕,对于另一边的争吵竟不再挂于心上。
县太爷铁青着脸色,接到王爷传递来的信号,要他第一时间就将人转移藏好,然后王爷还有用处,哪知却迟了一步?这回拿什么跟王爷交差。
就在这里混乱的时候,宇文泓领着人马赶到,此时天色才刚到下午时分,可见从京城奔来的速度有多快。
坐在马上的他看了一眼欢情阁的牌匾,再看到地上有死尸,俊脸紧绷,借口这里有胡国的探子藏身,然后派人进去搜,下马大踏步往厅内而去。
梅姑的双手被缚,押着进去见到这个长相俊美却又一身贵气的男子,她的娘呀,一辈子没见过如此气势的男人,“爷找奴家有何吩咐?”
“你这里是不是买过一个这样的姑娘?”孙大通将荀真的画像拿到梅姑的面前,“赶紧将她交出来。”
梅姑的脸一怔,这画像将荀真画得惟妙惟肖,哪里会认不出来?在那个男人冷冽的目光中,她赶紧点点头,把一切都招认了,干她这一行的人都练就了观人脸色吃饭的本事,哪个人惹得起哪个人惹不起,一眼就认得出。
宇文泓听着羽林军进来汇报说没搜到人,将闲杂人等撵出去,脸色一沉,“她人呢?”
梅姑指了指一旁的陶英知等人,“奴家不知,昨儿夜里包了这女子的是这位陶大爷,后来他们还使了调包计,这女子我实不知现今在哪儿?爷,我还损失了五十两银子呢……”
孙大通得了宇文泓的指示,立即拿东西赌住梅姑的嘴。
包了荀真一夜?
宇文泓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目光嗜人地看向陶英知,居然敢动他的小女人,该死,一想到荀真就是被这人压在身下,他就“嚯”地一声抽出长剑直指陶英知,想要一剑将其杀死。
江映一见,急忙将陶英知挡在身后,怒道:“这里是紫云县,有话好好说,你若在此杀了人,那么国法也难容你,县太爷,你还不赶紧站出来。”
县太爷出身晋王府,哪会不认得宇文泓?这可是当朝太子啊,脚早已软了,现在王爷又不在,谁还能保得住他这个晋王府的走狗?
江映看到县太爷不动,真想大声骂娘,这个县太爷他娘的就是一只乌龟,素日里要钱时就一副拽样,现在要他这父母官站出来的时候就缩了起来。
宇文泓却是轻蔑地一笑,“孙大通,拉这县太爷下去好好地教育一番。”这个人既然是晋王的门人,那就少不得要被他利用一番,这趟紫云县不能白来,晋王屡次要杀他的事也不能不计较,他要一样一样要他们慢慢偿还,还有小女人被人卖到楚馆的仇。
“你若要与他一道死,孤也不反对。”宇文泓手中的剑转向江映的脖颈。
“太子?您是当朝太子?”陶英知却是将江映一把拉往身后,心里不是不感动,这个男人居然站在她身前为她挡剑,这份情谊她不能不动容。
宇文泓却是嘴角一勾,只要将这个人杀死,他的真儿还是洁白无暇的,思及此,心头一痛,手中的剑眼看就要刺进陶英知的身子。
江映大骂一声傻瓜,忙又两人调了一个方位,即使是太子又如何?可以乱挥剑杀人了吗?
“我与荀掌制之间并没有私情,昨夜所谓包了她只是障眼法而已,她跟我说过您的事情。”陶英知赶紧将这个误会澄清。
宇文泓的眼一眯,这个人说的是真是假?真儿若与他一点交情也没有是不会这样将她与他的事道给外人听。
“殿下,您见过我的,您不记得了吗?去年魏家大宅,深夜时分,葛布,陶家布庄。”陶英知提醒道,难怪当时会觉得他周身贵气,居然是当朝太子,荀真有跟她提过她的那段情史。
宇文泓的剑一收,他也认出来了,陶家三小姐陶英知,“是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眼前这个人居然是红妆,他的心情突然一松,他是男人,哪能真的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女人的清白?只是若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既然离不开她,那只能告诫自己不在意。
陶英知的脸一红,随便找了个借口蒙混过去,好在宇文泓也不是太感兴趣,没再追问,听到陶英知说荀真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掳了去,他的心头就一紧,追问那人的形貌,陶英知只说得出一个大概,然后一脸焦急地手指一个方向。
“荀掌制就是被他掳去了那个方向。”她道。
宇文泓下令羽林军收队,那个人是谁他胸有成竹,想来他应该不会致荀真于死地,这几天紧绷的心第一次松了松,朝回来的孙大通道:“将这欢情阁夷为平地。”
梅姑一听,险些要晕倒,嘴里得了空能说话的时候,她朝那离开的尊贵背影嚷道:“这位爷,您是那个小娘子的相好吧,她没在奴家这儿受辱,相反还杀了奴家两名龟奴,您不能将奴家的心血夷为平地啊……我的天啊……”看到欢情阁里的姑娘都被赶下来,所有的家具都被毁了,她就头一晕倒了下去。
宇文泓重新骑到马上,朝那守住这条街的瑞统领打了个手势,表示归队继续下一个地方,“孙大通,你留下来收拾残局,那个县太爷一定要秘密地押回京,孤这回一定要扣一顶勾结外敌的帽子给老二。”本来还想让他逍遥几年,等他登基后再收拾他的,既然他想要早点到阎王那儿报道,那他成全他。
孙大通明白地点了点头,自然还包括欢情阁的人也是留不得的,尤其是那个老鸨,一定要把荀真的这段经历抹去,不能授人话柄,目光朝江映与陶英知看了一眼,“殿下,他们如何处理?”
陶英知自然知道宇文泓的心思,上前指天发誓绝不会吐漏出去半句,然后拉着一脸茫然的江映也赶紧发誓,满脸真诚地看着宇文泓。
依宇文泓的本意全都处死了干净,可是荀真呢?那小女人历来重情重义,陶英知昨夜有救护她的功劳,思及此,他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手一挥,往长风掳走荀真的方向追去,只能寄希望这两人血缘的羁绊让长风不要做出傻事。
被长风挟着走的荀真,当那风声在耳边刮过的时候,她才从庄翠娥已死的事实中回过神来,看向长风那半蒙着的脸时,竟是一脸的悲愤,控诉道:“你怎么可以杀了她?怎么可以?你们这群杀人如麻的人,统统都该死,枉我还相信你不会杀她,放开我,别用你我脏手来碰我——”
荀真大力挣扎起来,甚至低头狠命地咬住这个人的手臂。
长风却像不痛不痒一样,只是看到她这样的痛苦的表情,心里竟升起一股浓浓的歉意,当那天撤退时,他是刻意看了眼木桩子,最后还是狠心离去,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心里出现动摇,现在内心更是隐隐有丝后悔。
“我是杀手,杀人是本分。”他道。
“那好啊,那你现在就把我杀了。”荀真咬得牙都痛了,嘴里的血腥味很浓,可这人却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抬起小脸挑衅道。
“等我问了你话,自然就会杀了你。”长风看到她嘴角流下的鲜血,虽然那血不是她流的,是他的血,除他的眼睛本能地一红外,心下有奇异的感觉,手开始痒痒的,想到只有她能解开他的疑惑,这才按捺住心头的躁动。
此时天色已暗,奔至郊外的一条小溪旁边,将她往地上一丢,“将自己弄干净,不然别怪我动杀手。”
荀真一愣,他却指了指她嘴角的血水,转身似没看她一般,在周围弄些干燥的树枝,在地上点燃篝火。
荀真知道自己逃不掉,捧起水漱了漱口,并且洗了一把脸,春季的水还带了几分寒意,不过扑在脸上还是很舒服的。
长风一面将干粮拿出来烤了烤,一面看着荀真如孩童般的笑颜,嘴角竟然挂着一抹微笑,仿佛这情景他曾见过一般。
荀真洗了一会儿,记起还有一名杀手在身边,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怎么将他给忘了?面对这种危险人物,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过来,干粮已经烤好了。”长风突然道。
荀真的肚子里已经饿得咕咕叫,可这人是杀死庄姨的罪魁祸首,现在她没有本事杀他报仇,何必要饿坏自己?大方地走过去坐在火堆前,接过他递过来的干粮大口啃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原来不过尔尔。”长风吃了一口干粮嘲笑道。
“骨气也是因时而异的,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荀真回嘴道,虽知这人是杀人如麻的杀手,可不知为何她却渐渐有安心的感觉?“你抓我有何话要问?”
“你不怕我问完后要杀了你?”长风突然很有心情地调侃道。
荀真却是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别指望我会回答你的问题。”
长风定定地看了看她的笑颜,似勾起了几分记忆,头又要开始疼痛起来,遂摇了摇头,想将那记忆摇出脑海。
“你怎么了?”荀真看到他的脸渐渐扭曲起来,忙伸手扶着他。
长风一把抓住她的玉手,两眼有些通红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后,才从怀里掏了一样物品递给荀真,“这是你的东西吗?”
荀真定睛看了一下,在他的掌心中的却是一块小小的玉佩,在火光中闪着温润的光泽,“荀兰姑姑的玉佩,它怎么会在你的手里?哦,那天夜里是你拾了去?”怪不得事后她发现遗失了荀兰姑姑交给她的玉佩后,回头再去找的时候,却一无所获。
她想要伸手拿回,可长风的手却是一握,缩了回来,“你还没告诉我这玉佩的来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荀真怒道,“这玉佩是我家传下来的,凡我家子孙者都有一枚这样的玉佩。”
“怎么可能?不应是母系家族传下来的吗?”长风不信地反驳。
荀真冷笑一声,“谁跟你这样说的?这枚玉佩前荀后兰,你看看是不是?”拉开自己的衣领,将自己的玉佩展示给他看,“这是我的名字,荀真。”
“荀兰?荀真?”长风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似有记忆从脑海中冒出来,这两个名字似是极熟悉的,在曾经的岁月里他也念过的。
荀真却是不理他震惊的表情,淡道:“我荀家是华国曾经第一将军世家,这也是长辈给予后辈的印记,自幼即被告知只要存活于世都不可随意解下,现在你听明白了吗?将它还给我,它是我荀兰姑姑的。”
“她死了吗?”长风突然焦急地一把拉住的手。
“呸、呸、呸,你怎么说话的?我姑姑活得好好的,只是她有解下的理由,我也不瞒你,我家在八年前被小人安了莫须有的罪名……”荀真伸手拿起树枝拨了拨火,语气平淡但却带着一股不能化解的怨气将记忆娓娓道来。
长风静静地听着她说,但听到那家破人亡的细节时,他的拳头紧握起来,两眼通红,大脑似被什么刺痛了起来,记忆中有一张漫天大网向他撒下,然后又是囚车又是鞭打,又是嘲笑又是辱骂……
记忆中还有小女孩的哭声,“哥哥……”
“啊——”他站起仰天大喊一声,山林都被他用尽内力地大喊而震动了。“杀,杀,杀,我要杀尽那群王八蛋——”
荀真本能地一骇,这人怎么了?看到他双眼通红地伸手向她,抓住她的领子举起她,春风拂过,那蒙着的脸渐渐地清晰展现在她的面前。
这一张脸,多么的熟悉,似遥远记忆中的父亲,但又不太像,在他身上她似乎又看到自己的影子,体内的血液在澎湃,她如着魔般呢喃出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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