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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大雨将至，满地潮湿（七）
林子宜看着叶素素，不是不敢相信她就是自己的母亲，只是，在心里的某一个地方，却强烈的排斥着承认叶素素就是自己的母亲。
因为叶素素是国际上的头号危险人物，她曾让人暗杀了F国的前任总统，她不仅是国际上最大雇佣兵军队的掌控者，更是全球最大的军火走私商。
如果，她是叶素素的女儿，那她跟唐肃要怎么办？小溪要怎么办？
所以，她不想，她真的不想自己是叶素素的女儿。
“不！”林子宜摇头，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唐肃，脑海里浮现的，是他手腕中枪后，还温柔浅笑着让她别哭，说他会等她回去时的样子，所以她摇头，她不想承认，鬼使神差地道，“你不是，你不是我的妈妈……”
“啪！”
林子宜的话音才落下，一个清脆的巴掌声便划破空气，震动着大家的耳膜。
“林昊天，你干嘛？”叶素素倏地瞪着林昊天，原本无比慈爱的清丽眸子里，刹那间有了冷意。
厉默衍也看一眼林昊天，好看的眉峰，微微拧了起来。
其实刚才林昊天落在林子宜脸上的那一巴掌，他不是不能及时阻止，只是，他却偏偏没有阻止。
林昊天看看自己刚才扇了林子宜一巴掌的那只手，又看看林子宜白净的小脸上那迅速红肿起来的五个手指印，眼里，也浮现出一丝懊恼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啦，竟然就扇出了这一巴掌，要知道，这二十多年来，他可从来没有动过林子宜的一根汗毛，更何谈动手打她。
林子宜亦是怔怔地看着林昊天，真的不敢相信，自己脸上的这一巴掌，竟然是林昊天打的。
“子宜……”叶素素向前一步，伸手想要抚上林子宜红肿的脸颊，林子宜却在她的手要落下的瞬间，往后退了一步。
“爸，如果你更喜欢呆在这里，不愿意跟我回去，那你就留下来吧，我走了。”话落，林子宜也不等任何人回应，转身便准备离开。
“子宜……”
只是，她才转身，便被厉默衍拉住了。
“傻丫头，你要去哪？”
林子宜回头看向厉默衍，眼里忽然就有了泪，“我要回去，唐肃和小溪还在等着我回去。”
“不许回去，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反正打也打了，今天，林昊天打算对林子宜这个一直宠在掌心里的女儿强硬到底了，“我在这里，你母亲也在这里，阿衍是你哥哥，以后，我们都是你的至亲，你不在这里，还要去哪里？”
“那小溪呢？”林子宜慌了，一听林昊天不让她回去，她便六神无主了，只能搬出小溪来，“爸，你连小溪也不要了吗？”
“你放心吧，我会再带小溪回来。”厉默衍看着林子宜，给了她答案，连林子宜可以离开的唯一的借口，也给抹杀掉。
“厉大哥……”
“子宜，留下来，给妈妈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叶素素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林子宜抱进了怀里。
林子宜却只是怔怔地看着厉默衍，任由叶素素将自己抱进怀里，两行眼泪，不知不觉便滑出来了……
“厉大哥，你是个骗子……”
……
F国，京都某总参医院，经过长达六个小时的手术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随着手术室的大门“哐当”一声被拉开，睡在管家华叔怀里的小家伙立刻便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手术的门口方向望了过去。
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穿着一身术手服的付辛博，小家伙立刻从华叔的怀里滑了下来，迈开一双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到付辛博面前，“付叔叔，我爸爸怎么样呢？”
付辛博摘掉手上的医用朔胶手套，有些疲惫地微扬起唇角，伸手揉了揉小溪的发顶道，“放心吧，你爸爸没事。”
这时，唐老爷子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付辛博的面前，付辛博和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医生皆是恭敬地对着唐老爷子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恭敬之意。
“阿肃的右手保住啦？”老爷子开口直接问重点。
昨天他们坐车赶到离绾镇最近的一个军事基地后，便从那里坐军用直升飞机飞回了京都，然后直升机直接降落在总参医院的住院部大楼的天台。
一下飞机，唐肃便立刻被推进了手术室，专家组成的医疗团队立刻为他进行手术。
离开绾镇到现在，老爷子不眠不休，一直守在手术室外，毕竟上了年纪，经过这么一折腾，老爷子的精神，明显的差了许多。
“是，总统先生的手保住了，但是……”付辛博欲言又止。
“说吧，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付辛博倒是没想到，老爷子如此干脆，所以，也不再隐瞒，直接道，“只怕总统先生的右手，以后都不能再用枪了。”
一个军人，不能再拿枪，就恐怕比废了自己的右手无异吧。
小溪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的东西，远比别人想像的要多，所以，听了付辛博的话，他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老爷子倒是什么也没有再问，神色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深深地吁了口气，好似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当中一样。
“小溪，跟太爷爷回去吧。”老爷子低头看着身边的小家伙，朝他伸出手。
小家伙抬起头来，一双如最上等的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看着老爷子，“可是妈妈说，让我照顾好爸爸。”
“放心吧，医院里会有很多的人，他们会照顾好你爸爸的。”
小家伙大眼睛闪呀闪，“太爷爷，你是不是累了？”
老爷子深深吸口气，叹道，“是呀，太爷爷老咯！”
小家伙拧着细细的眉头思忖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吧，那我先送太爷爷回去吧。”
……
从手术室被推进VIP病房接近半个小时后，唐肃身上的麻醉药效才渐渐退去，醒了过来。
“阁下，您醒了！”李正看到苏醒过来的唐肃，立刻开心地转身打算往外走道，“我去叫付医生过来。”
“回来。”只是，李正才转身，就被病床上的男人叫住，他低沉的嗓音，因为干燥，带了一丝沙哑。
李正又乖乖地转回来，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低下头去，“阁下。”
身为总统先生身边的第一副官，他却没有保护好总统，导致总统先生中枪，差点连右手都废了，这最名，如果追究起来，可大了，他随时都有可能被通知卷铺盖滚蛋。
“厉默衍把林子宜带去哪了？”
唐肃的问话，让李正的头埋得更低，不过，却又不敢不如实回答，“我们的雷达一路追踪，却在M国东南方的一片亚热带雨林信号被干扰，然后没多久所有的信号被切断，再也追踪不到厉默衍他们的位置。”
不知道是因为麻醉没有完全退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唐肃只觉得整个大脑都有些混乱。
这些年来，不仅是F国，好几个国家都在全球范围内通缉叶素素，可是，却根本无人知道叶素素的所在。
当时，林昊天这被厉默衍带走，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查到林昊天到底被带去了哪里，还有唐飒，现在，又加上一个林子宜。
所以说，厉家一定有自己的一个秘密基地，而这个秘密基地，是不被外界的任何人所知晓的，而且，就连任何的卫星和雷达，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基地的存在。
按照刚才李正所说的，他们的追踪信号先是被干扰，然后彻底被切断，那么只能证明，厉默衍控制了那一片区域的所有卫星信号。
“给我派出信号侦察专家，对我们的追踪信号在被干扰的区域进行侦察，二十四小时之内，告诉我结果。”
“是，阁下。”
“叫付辛博进来吧。”
“是。”李正点头，转身大步出了病房。
待李正出了病房之后，唐肃才垂眸，看向身侧自己被固定的右手手腕处，他尝试着用力，努力想要去动自己右手的食指，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来。
男人皱眉，左手撑着身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当他正想要抬起右手手臂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别动！”
付辛博箭步冲了过来，立刻伸出双手去握住唐肃的右手，重新固定住，不让他动。
“你知不知道我们四五个人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右手断裂的肌腱跟神经给接了回去，你现在要是又把它给弄断了，我可不敢保证还能再接回去。”
病床上的男人很是不以为意地掀眸，淡淡觑了付辛博一眼，倒是真的没有再动自己的右手了。
见唐肃听话一回了，付辛博松了口气，然后开始一边检查唐肃现在的情况，一边说道，“是谁胆子这么肥，敢对着你开枪，而且还打得那么准？”
唐肃靠在床头，再次掀眸淡淡觑了付辛博一眼，没理他。
付辛博看唐肃一眼，见他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再多问，只道，“现在看来，你的右手虽然是保住了，但是以后你的右手要想用枪，应该不太可能了。”
“嗯。”对于付辛博的话，唐肃一点异常都没有，一双深邃如古井般的墨眸里，更是没有任何一丝的波澜。
其实，在他把枪扔到厉默衍面前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厉默衍没有对着他其它的地方开枪，而是一枪打在了他的右手手腕处，他就已经预料到，厉默衍是想要废掉他的右手为厉默川报仇。
虽然他杀厉默川是职责所在，丝毫无愧于心，但是为了林子宜，这一枪，他受了。
付辛博倒是没有想到，唐肃在听到自己的右手不能用枪，等同于废了一半之后，竟然还能如此的平静，他甚至是开始有些怀疑，唐肃不会是自己左手开枪打的自己的右手吧？
因为从唐肃手腕处取出来的弹头，是总统专用的。
不过，付辛博也只是想想，没有真的问出来。
“你找到温暖啦？”看到付辛博的心情似乎不错，跟前段时间阴郁的样子判若两人，唐肃随口问道。
其实，他之所以会这样问，并不是因为他关心付辛博跟温暖的事情，而是有一次林子宜无意间在他的面前提了一句，所以他便记下来了。
一提到温暖，付辛博原本明亮的神色，不由黯了黯，却并没有立刻开口回答，在给唐肃量完了体温跟血压之后，才盯着头上方的正在往下滴的药瓶回答道，“找到了，不过，她不知道。”
世界说大很大，说小很小，没有废多少的心思便找到了温婉新的落脚点，只是，他却不敢贸然再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去打扰她的生活，因为他怕，一旦他出现了，温婉便又会离开。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又要去哪里找她。
其实，像现在这样，他能看着她过得安稳，便已经很知足了。
得到回答，唐肃没有再开口，只在心里想着，等林子宜回来之后，他会把这个答案告诉她。
“最快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医院？”
听着唐肃突然转移的话题，付辛博瞥了他一眼，“知道你日理万机，不过，以你现在的情况，三五天之内，你肯定是不能离开医院的。”
“最迟明天上午，我要离开医院。”唐肃完全没有一个病人的自觉，出口的语气，完全是命令，霸道的不容任何人置喙。
“那你这右手……”
“如果一只手腕都保不住，那我还要你们一个总统医疗团队干嘛？”
“……”付辛博幽幽地目光看着唐肃，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
M国，蔷薇庄园。
因为知道林子宜要回来了，所以，叶素素早就命人为她准备了房间，而整个房间，都是按照公主的规格来布置的，和卧室相连的，除了巨大的衣帽间，浴室之外，还有她的书房，影音视，整个房间的奢华程度，令人砸舌。
林子宜洗了澡，然后呆在房间里，不愿意出去，不过，却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这公主套房，而是，她不知道要出去如何面对她的“家人”。
总管进来，请她去餐厅里用餐，林子宜没有动，甚至是没有看总管一眼。
叶素素担忧又心疼，却又担心林子宜抗拒自己，所以，只得让厉默衍去跟林子宜好好说。
厉默衍来到林子宜的房间，看着她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蜷缩在靠窗边的沙发里，立刻去让佣人去拿了电吹风来，然后站到沙发后，给林子宜吹头发。
电吹风里吹出来的热风让一直蜷缩在沙发里发愣的林子宜渐渐拉回了所有飘飞的意识，不过，她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由着厉默衍帮自己吹头发。
等吹了十来分钟，她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吹干之后，厉默衍才关了手里的电吹风，放在一旁，然后来到林子宜的身边坐下，长臂搂过她的肩膀，“走吧，我们去吃午饭，今天中午是母亲亲自下的厨。”
林子宜微微侧头，看向厉默衍，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黯淡的没有一丝亮光，“厉大哥，为什么我非得留下，为什么你母亲非得认我这个女儿？”
厉默衍笑，揉了揉林子宜还带着温热的一头长发，“真是傻丫头！你都说了，你是母亲的女儿，那么哪里有母亲不认自己女儿的呢？”
“可是我只想回去，我不想留在这里。”林子宜蹙眉，突然伸出双手拽紧厉默衍的手臂，哀求着道，“厉大哥，你帮我，让我回去，好不好？”
厉默衍看着林子宜，眼里温润的光泽，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冷意。
“其实，我不是你的大哥，我是你的二哥，我们的大哥，在四年多前的时候死掉了。”厉默衍溢出寒光的眸子继续看着林子宜，问她，“你知道是谁亲手杀了我们的大哥吗？”
林子宜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就仿佛巨大的暗影将她笼罩住，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子宜的反应，完全在厉默衍的意料之中，他很满意。
嘴角微微一扯，勾勒出一丝嘲讽和冷意，厉默衍松开林子宜，继续道，“是唐肃，四年多前，是唐肃亲手杀了我们的大哥。”
林子宜的眉心，倏尔紧蹙，清澈的瞳仁，骤然一缩。
“不！”林子宜摇头，带着惶恐与不安，“我没有大哥，那是你的大哥，跟我没关系。”
原本，林子宜此刻的样子，厉默衍是应该心疼的，是应该把她抱进怀里像孩子一样安抚的。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又道，“子宜，其实你不应该姓林的，你应该姓厉，因为你的身上和我的身上流着的是一样的血。”
“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厉默衍的语气，听似轻漫而随意，却像是染了鲜血的利刃一样，直接桶向林子宜，“我们，你和我，还有大哥，我们三个，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林昊天只是你的养父而已，你和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林子宜不信，她摇头，拼命地要吐，打死她也不信，“你骗我！你就是个骗子……”
厉默衍看着接近崩溃的林子宜，没有任何要放过她的意思，仍旧步步紧逼地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林昊天一直以为你是她的亲生女儿吗？”
厉默衍嘴角斜斜一勾，声音森冷如地狱的使者般继续道，“因为我们的父亲，在母亲才怀上你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而让我们失去父亲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唐肃的亲伯父，唐鼎生。”
“够了！你闭嘴！”林子宜所有努力维持的所有理智，终于在这一瞬分崩离析，她随手拿起手旁的一个抱枕，狠狠地砸向厉默衍，歇斯底里地大吼道，“我不要听，你说的我全部都不要听！你是骗我的，你一定是骗我的……”
厉默衍拿开林子宜砸在自己脸上的抱枕，看着忽然泪流满面的她，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我怎么会骗你！你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问林昊天，又或者，你也可以现在打电话问唐肃。”
林子宜摇头，想起在外婆家的院子里的时候，唐肃将自己的枪扔到厉默衍的面前，由着厉默衍用他的枪，对准他开了一枪……
所以说，厉默衍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仅如此，只怕她是叶素素女儿的事情，唐肃也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他干嘛将自己和小溪送到绾镇去，还偷偷拿走了她的手机，让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都根本无法联系到她……
她不是林昊天的女儿，她跟厉默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而她深爱着的男人，杀了她的大哥，是她的仇人！唐肃的伯父，杀了她的亲生父亲，厉家与唐家，仇恨深重……
不！不！不是的……不是的……
林子宜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将脸深埋进双膝间，泪水，悄无声息地如断线的珠子般砸落。
唐肃和她说好了，等从绾镇回京都，他们就去领证结婚，从此以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唐太太，可以骄傲的告诉天下所有的人，唐肃是她的男人，谁也别想抢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上天总是这么喜欢捉弄她？难道她做错了什么吗？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看着林子宜那明显颤抖的双肩，厉默衍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呼出，眼里的冷意，渐渐退去，恢复在林子宜面前时一贯的温和俊逸。
他伸手过去，搂住林子宜颤抖的双肩，将她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道，“别哭了，除了唐肃，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二哥都可以满足你。”
林子宜抬起头来，朦胧的泪眼望着厉默衍，“可是我除了唐肃，谁都不想要。”
厉默衍却笑了，“那也可以！不过，你得说服唐肃，不再姓唐，从此入赘我们厉家，为我们厉家效命。”
林子宜看着厉默衍脸上的笑容，只觉得那笑脸就如一把尖刀，在她的心口上，剜开一个大大的口子，而厉默衍却还在往那道口子上不停地撒盐。
“如果他做不到，那就只能证明，他不够爱你！”
厉默衍强词夺理、能有多不要脸就多不要脸地继续道，“既然他都不爱你，那你还惦记着他干嘛。”
“……”对于厉默衍强词夺理的谬论，林子宜全当没听见，大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唐飒，所以，她直接问道，“唐飒在哪里，我要见唐飒。”
“好，我答应你。”厉默衍几乎是没有半秒的犹豫，点头答应了林子宜。
现在，只要林子宜不闹着要回唐肃身边去，其它所有的要求，他都可以无条件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