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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帝师来时,整个帝都局势已经如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五皇子一袭素衣,胡子拉碴的,也没心情欣赏薛帝师的仙风道骨与夏青城的眉目如画,当然,五皇子的态度很客气,道,“父皇危在旦夕,苏相也卧病不起,我们兄弟实在没个主心骨,不得已请老帝师过来,也安一安人心。听闻夏神医医术不凡,也是请夏神医一道帮父皇瞧一瞧。还有帝都疫病,虽有几个方子,总是不太对症。”
薛帝师先给诸位皇子道了恼,又道,“在蜀中,听闻陛下龙体有恙,我便已命人去找青城了。他去黔地山中采药行医,与外头消息不通,故而耽搁了些时日。我们往帝都走时,正好遇到江伯爵,一路亏得江伯爵护送。有劳殿下带我们去给陛下请安了。”
帝都乃风起云涌之地,薛帝师久离帝都,认识的人已是不多,但有一个算一个,凡薛帝师认识的,现下最低也是个三品以上。便如北昌侯这样的,自穆元帝病重,便在朝中端坐少言的,听闻薛帝师到了,也连忙跟着出宫相迎。不过,人人都很有分寸,再加上五皇子刚死了妈,近来心情十分不悦,连太子的账都不买,在五皇子面前,纵是与薛帝师旧友重逢,其气氛,也不适宜说笑什么的。
五皇子没有片刻耽搁,直接请薛帝师与夏青城去了宫中。
太子也在昭德殿等了。
见到薛帝师时,太子的脸色稍稍和缓,他以往避于蜀中,与薛帝师是相识的,太子摆摆手,“老帝师不必多礼,哎,请夏大夫过来看一看父皇吧。”说来薛帝师夏青城,太子心下不大喜悦,五皇子干这事儿完全是偷偷摸摸干的,私下把人接来,倘不是他消息灵通,真要叫五皇子闹个措手不及了。就是现在,待父皇清醒后,他也要怕为人所诟病。
薛帝师年岁与穆元帝相仿,略大穆元帝两岁,此人一幅神仙气韵,不过,眉目面相倒是较同龄的穆元帝更老迈一些。倒是他身畔的夏青城,眉目昳丽,双目有神。薛帝师细瞧了一回穆元帝,微微一叹,道,“青城,你给陛下看看。”
夏青城见穆元帝的龙榻旁有只绣凳,过去便坐了,一手扣住穆元帝脉象,细细的把了片刻钟,道,“陛下初时可是鼻塞,头痛,咳嗽,进而高烧,以至昏迷,最终脉象平稳,人却是迟迟不醒。”
大皇子连忙道,“神医说的不差。父皇现下倒是不烧了,只是一直不能醒,不知是何缘故?”
夏青城问,“可否给我看一看陛下的医案?”一面打开药箱,取出针囊,拈一根细若牛毛的金针自穆元帝头顶而入,其手,既快且稳。也就是薛帝师带来的,不然,换个人敢这样一言不发便给穆元帝治疗,诸皇子都不能答应。夏青城连下五根金针,接过窦太医递上的医案,很快的翻阅了一遍,而后起身道,“陛下重毒颇深,要解比较难。”
大皇子都结巴了,“什,什么,父,父皇是,是,中毒?”
夏青城点头,三皇子心理素质比他大哥更好不到哪儿去,其实,三皇子与大皇子都对父亲的病有所怀疑,但,他们怀疑的是,可能是太子把疫病弄到父亲身上去的。至于别个,给父亲下毒什么的,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呢,难道,是病是毒,太医院都分不清楚?
连四皇子都不由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心下愤愤,都看孤做甚!
五皇子是最镇定的一个,道,“还请夏大夫直言。”
夏青城本就是个直言的人,他道,“以前翻看药书,曾在一本药书上见过,说是大凤王朝张神医偶得上古一方,制成一味奇毒,毒性慢而烈,初时似脉象症状皆似风寒,毒深之时,脉象与常人无异,中毒之人,往往就在昏迷中往生。故而,此毒就名往生。”
大皇子连忙问,“请,请神医,替,替我父皇解毒。”
夏青城道,“我听先生说,窦家乃医道大家,不知太医院可有一位窦太医?”
大皇子十分怀疑的盯夏青城一眼,指了指刚刚为夏青城递医案的窦太医,心想,这夏神医是个瞎的么?
夏青成连忙对窦太医一揖,道,“青城眼拙,未认得前辈,还望前辈恕罪。”
窦太医这些天给皇家人折磨的要生要死的,夏青城如此有礼,窦太医也十分谦逊,道,“达者为师,夏大夫医术高明,远胜老朽,平辈论交即可。”
夏青城并不纠结于这些庶务,他对窦太医以礼相待,主要是,这位窦太医完全是医家的心思,穆元帝能撑到现在,完全是窦太医想心法子为穆元帝续命所至。夏青城猜出,窦太医应该是看出穆元帝这是中毒所致了,只是未宣诸于口,但开的方子,都是解毒败火的方子。虽未能解往生奇毒,却也为穆元帝最大可能性的续了命。
窦太医见夏青城态度良好,也就向夏青城请教起这味奇毒来,可惜夏青城对这味奇毒所了解的也不太多,具体毒方已不可考,只知其中几味药料,有的是剧毒,有的则是难得的药材。窦太医问,“夏大夫可能解此毒?”
夏青城道,“此毒无解,三十日内必然往生。”
三皇子反应迅速道,“父皇自病倒那日起,现下也足有一月了。”这不是,还活着么?
夏青城感慨道,“相来是天子自有命数,倘不是下毒之人未斟酌好药量,就是这毒放的时间久了,毒性减退,以此,陛下方得一线生机。”
三皇子一喜,顾不得问其他,道,“这么说,父皇是有救的?”
“我从未解过此毒,可勉力一试,不敢说一定能解。”夏青城是个很直接的人,道,“殿下们可考虑一下?”说着回身去取穆元帝头上的针,甭看夏青城扎的时候俐落,取针时手极慢,甚至额间也沁出一层薄薄细汗。但,穆元帝眉心似乎轻蹙了一下,大皇子一跳,“老,老三,是不是,父皇,是不是,皱,皱眉了?”
三皇子点头,“是。”
夏青城将五根金针悉数取出,道,“我这是试一试,看陛下可还有神智。”
五皇子问,“如何?”
“尚好。”夏青城将医药箱收拾妥当,提在手中站回薛帝师身畔,道,“先生,若是无事,我想去看一看城中得疫病的百姓。”
这种完全视皇室于无物的态度真是叫人……不大欢喜……但,夏青城又对穆元帝的毒一幅很有把握的样子……其实,大家不知道的是,人家夏青城生下来就是一幅很有把握的面孔。
太子温声道,“夏大夫远道而来,还要准备为父皇解毒之事,不妨先好生休息。城中疫病,现下还稳当。”
“无妨,我并不累。”夏青城一幅神气完足的模样,完全听不懂太子言下之意。太子的意思是,你要准备给一国之君解毒,不好去那种有传染病的地方吧!
大皇子道,“会不会,外头百姓也是中的这种往,往生的毒啊?”
“绝无可能!”夏青城道,“要制此毒,数味材料都非寻常能得,其中一味七色灵芝怕是皇室都没有。如何会用这种珍贵□□来毒杀百姓!”
五皇子道,“不知夏大夫有几成把握可替父皇驱毒?”
夏青城道,“三成不到。”
这下子,诸人都沉默了。便是有七成把握,大家都得商量着,这三成不到的把握……
五皇子问,“老帝师以为呢?”
薛帝师道,“早些解毒于陛下龙体有益,但,青城年纪摆在这儿,他说话一向实在,说是三成不到,就是三成不到,并非谦逊。此事,事关江山社稷,陛下安危,还需殿下们做主。”
薛帝师这种说辞,亦在情理之中,人家一介外人,自然不会拿这样的天大主意。五皇子问夏青城,“依夏大夫看,父皇还能撑多久?”
“最多不过十天。如果五天内你们不用我解毒,过了五天,我再无把握。”夏青城将话说的清楚,“不过,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世间当有比青城医道更为精湛者。”
五皇子道,“老帝师和夏大夫远道而来,一路车马劳顿,还请暂到姑母文康长公主府上稍做安歇。夏大夫仁心仁术,只是眼下为父皇解毒为要,至于城中疫病情形,待傍晚,我着几位研究疫病药方的大夫过去,你们好生叙谈。待父皇身体康泰后,还得劳夏大夫为防治疫病出一份力。”
夏青城总算听懂了,倒也没说什么。
薛帝师便带了他去了文康长公主府上。
诸皇子一道商量,要不要让夏青城给父亲解毒的事。
太子坐在椅中,沉默片刻,道,“平日里我要做主什么事,你们少不得面服心不服,这事,我不拿主意,大家都说说吧。”
往日里,有啥事,大皇子都恨不能代太子做主的。就这事,大皇子一时还真不好开口。
太子、大皇子不说话,三皇子这八面玲珑的,更不会开口的。四皇子是个直白的,问,“五弟,你说呢。”
五皇子的脸庞坚硬的似一块石头,唯双眸亮的惊人,也冷的惊心,五皇子沉声道,“夏大夫是我请来的,我同意他为父皇解毒。”
大皇子悚然一惊,顾不得先前与五皇子的过节,道,“老五,那夏大夫可是说,三成把握都不到呢。”
“夏大夫是唯一一个说有三成把握的人,除了他,谁还说过这话?”五皇子笃定道,“我信夏大夫,也信父皇,九五这命,绝不会死于霄小之手!”
五皇子再次道,“我同意夏大夫为父皇驱毒。”
六皇子问,“可万一有所不测,万一夏大夫未能驱毒成功,又如何?”
五皇子瞥六皇子一眼,淡淡的眼神中带着刮骨似的锐利,真瞧的六皇子愤愤的将眼睛移开,五皇子方道,“那我就为父皇陪葬!”
四皇子跟着五皇子表态,道,“我也同意用夏大夫。”
这些日子,大皇子三皇子已深谙抱团的妙处,二人亦道,“既五弟这般信重夏大夫,眼下总归为父皇驱毒要紧。不如明日再问问夏大夫,纵不能驱毒成功,亦不要影响父皇龙体方好。”
太子叹,“三弟这话很是,倘能如此,再好不过。”
基本上,在诸人皆犹豫不定时,有一人能坚持自己的看法,那么,这人的坚持大都是能成功的。给穆元帝驱毒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皇子们拿定主意,便是胡太后与文康长公主也没说什么的。
诸皇子们又一道去文康长公主府上细问了夏大夫驱毒的事,便是驱毒不成功,能不能也保住父亲的性命。夏青城道,“这个不敢保证。”
诸皇子:……
便是要驱毒,也不是当下便可进行的,夏青城第二日开出两张药方,窦太医给他打下手准备这些药物,也就幸亏是在皇室了,不然,这么些药物也不是一时间能集齐的。
直到第三日,夏青城方正式为穆元帝驱毒。
五皇子已提前将什么事都告辞妻子了,谢莫如道,“殿下做得对。待陛下事了,也请夏大夫去给苏相看一看才好。”
“我这心都在父皇中毒一事上,竟把苏相给忘了。”五皇子道。
“现下,自然是陛下的龙体最为要紧。”谢莫如道,“殿下只管宽心,要依我说,夏大夫是位真正的大夫。窦太医医术虽好,奈何一入官场,总得保命为要。夏大夫行事坦率,有大医之风。”
夫妻俩略说了几句话,便早早歇下了。
为穆元帝驱毒之日,非但诸皇子亲自去昭德殿守侯,便是胡太后、文康长公主、诸公主,也都去了。当然,还有薛帝师。
这时候,也就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
夏青城先是煮了整整一个浴桶的药汤,浓烈的药香弥散整个昭德殿,夏青城亲自舀了一勺药汤尝过,方命人倒入浴桶,而后,将穆元帝扒光扶进桶内。然后,夏青城为穆元帝施针,此刻,扎的就是不五针了,穆元帝头上、胸前,脊背给扎的明晃晃的,胡太后这在一边儿看的,整个人就都不成了,坐在榻中直揉胸口,文康长公主担心把老太太吓着,忙命长泰公主扶了胡太后去隔间歇着。
其实,胡太后还没看到精彩去,她要是看到夏青城拿着尺长的金针自穆元帝胸前刺入,估计得瘫了。事实上,夏青城也累得够呛,按理他正是青春的年纪,而且,平日里爬山涉水采药什么的,绝不是弱质书生之流,这一场针灸完毕,竟也累的脸色如雪,坐在椅中起不来的样子。
这还只是上午的驱毒,夏神医中午还要歇一个时辰,下午就不是泡药浴了,而是改薰蒸疗法,并佐以汤药。
夏神医干脆就在昭德殿偏殿住下了,薛帝都则去寻老友说话。
要说夏神医,还当真不愧神医之名,到第三天的时候,穆元帝手指已可微微屈伸,脸上也有戚眉抿唇之类的动作,诸人皆是大喜。胡太后已是按捺不住赏了夏神医一屋子东西,大皇子都与赵时雨道,“亏得五弟有见识,请了夏神医过来,人虽不大,却是难得一手好医术。”
五皇子脸上阴霾也稍稍消散了些,晚间与太子当值,给亲爹守夜。
自苏皇后过逝,五皇子算是与太子撕破了脸,防疫的差使他也不去干了,强硬的把自己与太子编成一组,但有进上汤药,五皇子必要亲尝,还放出话来,“要毒就先毒死我。”
太子哪里受得这般挤兑,太子也亲去给亲爹尝汤药,还道,“别说的父皇就你一个儿子似的。倘孤知道那日汤药不妥,孤宁可自己喝了。”
如今穆元帝要驱毒,正是要紧时候,皇子侍疾排班如下:五皇子太子一组,大皇子六皇子一组,三皇子四皇子一组。五皇子甚至私下同大皇子说了,叫大皇子盯紧了六皇子,五皇子现下也不遮遮掩掩,九曲十八弯的说话了,他直接道,“老六也不是个稳妥的,大哥多留意。”
自穆元帝病重,大皇子在政见上就多倾向五皇子,因此故,俩人倒是亲近不少。哪怕五皇子不说,大皇子也得多留心六皇子。现下,大皇子最讨厌名单上的排行,五皇子直线下降,六皇子直线上升,不为别个,就为六皇子事事巴着太子,大皇子就不能待见他!
故此,夏神医治疗颇见成效,大皇子也很是高兴。
这种喜悦,也包括三皇子,四皇子更不必提,甚至还有后宫满宫妃嫔。穆元帝平安,她们受宠不受宠的总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倘穆元帝有个好歹,有皇子公主的妃嫔还好,能出宫随着子女一道过活,无子女的妃嫔便都要搬到慈恩宫守着胡太后念经拜佛了。
因着夏神医是五皇子请来的,为穆元帝驱毒也是五皇子一力坚持的,如今穆元帝显好,后宫前朝皆是对五皇子一派赞誉之声。
要说为五皇子担心的,也就是谢莫如了。
谢莫如问李九江,“都准备好了吗?”
“娘娘放心。”李九江道,“我看,这位小夏大夫医道颇是不简单,殿下此次,必立大功的。”
“除非陛下醒来,不然,就得预备着但有万一。就是当初南安侯,倘不是你们提前防备,南安侯焉能死里逃生。”
李九江与谢莫如相识多年,李九江倒是猜到了一些谢莫如的心思,问,“娘娘是担心薛帝师么?”
谢莫如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瞒不过九江。”
李九江道,“他毕竟远离帝都多年。”一个远离权利中心几十年的人,哪怕再回帝都,又能如何?
“倘只是太平盛世,朝臣想建功立业是很难的。一个人,想有作用,必然要有什么事发生,然后,他平息了此事,由此,展露才华手段,建得功业前程。”谢莫如神色淡淡,“流血、牺牲、争名、夺利。江北岭是求名的人,做得了官也教得了书,薛帝师不同,他是天生的谋略家。按理,他这把年纪,身后只有一位孙女,还搅弄这帝都风云做甚?可这样的人,但有机会,不一定是为什么,怕是要忍不住的生出些波澜来的。”
事情发生在第六日。
谢莫如并未如其他王妃一般每日去宫中坐等穆元帝驱毒的进程,近些天,谢莫如一直在王府。当王府总管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府报信时,谢莫如也没有任何慌乱,倒是总管自己快吓死了,道,“娘娘,不,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说夏大夫给陛下驱毒时出了问题,夏大夫已被太子拿下!”
因帝都疫病,孩子们都不准外出,故此,皆在府内,谢莫如先把孩子们叫过来,立刻命他们换了家常衣裳,大郎二郎三郎往各自岳家躲一躲,四郎五郎六郎昕姐儿去文康长公主府。
大郎是做兄长的,哪里肯走,谢莫如寒声道,“不一定到这个地步,你们岳家是做什么的,你们自己也知道,这时候总要他们出来帮你们父王说话!万一求不动,你们也不要蠢到回府!叫人一锅端更没活路!去吧!”
大郎眼眶通红,道,“我们都走了,如何能让母亲在府里受苦!这不是人子之道!”
六郎也说,“母亲不若同我们一道去长公主府。”
“谁说我要守在府里的,我要进宫要个说法!”谢莫如命人把苏侧妃、徐侧妃、于侧妃、凌霄都叫出来了,让他们随四郎几个一并去长公主府。
凌霄道,“府中不能没人,我留在府里吧。”
谢莫如深看她一眼,转而一指徐氏,道,“凌霄留下,六郎我就交给你。你如果出事,于氏苏氏你们先护好孩子!”三人顾不得害怕,均齐声应了。
车马早便预备着呢,各有去处。谢莫如直接乘车进宫,于宫门前便被拦了下来,谢莫如一巴掌过去,怒喝,“放肆,我乃亲王正妃,出身尚书府,母为一品魏国夫人,家中二叔为宜安驸马,姑姑是宫中掌事贵妃,便是先皇后灵柩出了宫,太子也还没继位呢!这江山这宫闱,且轮不到他做主!你一小小侍卫,安敢拦我!”
谢莫如先声夺人,把侍卫吓个半死,她再一声怒喝,“让开!”
不得不说,神鬼怕恶人。
谢莫如算不得恶人,也是名声在外。
何况,自穆元帝病倒,苏皇后与文康长公主有意将太子的势力拦在东宫,就像谢莫如说的,眼下宫闱,还真不是太子能全权做主的。
起码,这小小侍卫便不敢再拦谢莫如一步,谢莫如就坐着亲王妃的七宝翟凤车,一路大摇大摆,直到昭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