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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曲悠扬的琴声自山峦深处传来,雅致的回荡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却熟悉得让苏珝错险些再次跌坐在地。
九虚见苏珝粗脸色瞬间刷白,弯腰将自己去下的斗笠重新戴上,半侧头对她说:“姑娘,从今日起你就要多多保重,因为下一次见面必然是生死之战。”
说完之后,就领着那群黑衣人离去,不似来时细细作响,而是悄然无声,如同融入了墨色一般。
苏珝错望着他们离去,四处张望间,一滴泪就无声滑下。
再见之时必然是生死之战,这是九虚说的,也是容归的意思。
他竟然没有去景国,竟然与九虚一同来了这里,竟然亲耳听到了她的背信弃义,容归,容归,对不起……
夜风呜咽,山谷空荡,丛林迭起,山峦空寂,一袭风自山脚卷起,凄凄的盘旋上了山顶,那里月光如洗,满地银霜。
一道翩然绝影,衣袂翩翩的坐在山顶,长发飞舞,长身如玉。
“主子。”九虚领着人跃上了山顶,望着那道屹立在月光中的修长身影,声音恭敬,语气诚服。
白玉容归未回头,而是起身走到山崖边,任由寒风将自己的长发吹得飞乱,清美若仙的容貌更添出尘之气。
他的目光深深的望着下方,那里漆黑一片,“她,没来。”
九虚听到主子这么问,心头一紧,随即如实告知,“姑娘,没来。”
听到肯定的答案,白玉容归轻声笑了起来,那声音宛若回荡在夜中的风,低润轻盈,却有着一丝凄然。笑声一止,他身子一闪,出现在放着古琴的矮桌前,扬手间矮桌与古琴崩析分裂,一同化作了灰灭。
“她可有话说?”他目光染着凄色,沉沉叠叠,缠绕着许许痛苦。
“姑娘,未说。”九虚见主子这般激动,虽然心有准备,却还是被惊吓到。
一向淡漠的主子,哪怕是狠心计划了一切,还是在姑娘那里有所动摇,明明他知道姑娘会选择温陌君,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临,他心里却弥漫着痛苦。
白玉容归没想到苏珝错竟然一句话都没留给他,忍着心头的那份逐渐扩大的别样情绪,他捂着心口,出声道:“九虚,我们走。”
“是。”九虚躬身回答。
白玉容归放开了手,屏着一口气,转身路过躬身让路的九虚身前时,九虚突然被一阵突发的内力掀翻,他咬牙承受,后退了数步才站定。
而白玉容归却未停,疾步望着绕山小路走下去。
“谢主子不杀之恩。”九虚垂眉低首,恭敬谢恩。
之前是他伤了姑娘,即使两人已经各有心防,身在敌营,他还是不能容忍任何人对姑娘的不敬,若非自己是他的人,刚刚的自己怕是在那一击之下化为了山谷幽魂了。
想到这里,九虚忍不住再叹,望着脚下已不见苏珝错一行人的空地,无奈无言。
自那夜与九虚交战之后,边城恢复了之前的井然有序,那些被压迫的百姓终于肯从家里出来继续谋生,为了防止外敌再次利用边城作祟,严崇自动请缨留在边城驻守,楚衔玉与苏闻商量之后,代仍处昏迷的温陌君答应了他的要求。
短暂的休息后,一行人在天明时分踏上了赶去景国的路。鬼诣一路上在为楚衔玉、苏闻与温陌君疗伤,忙得不可开交,为此苏珝错吩咐纤阿去帮他,自己这边就没人照顾。
而为了方便鬼诣就近照顾,她将温陌君与楚衔玉安排在了一辆马车之内,苏闻在其后的马车之中,而她自己留在了最后,独自乘坐,独自沉默。
五日的路程因为照顾伤员,被拉长至七日。不知不觉中,五日已过,路上休憩过了几次,她却从未说过一句话,除了纤阿,任谁她都不理,一个人坐在马车中安静得让人几乎忘记了她的存在。
众人之中,只有莫峥的伤势稍微轻些,各种安排打杂的事就落到了他身上。
苏珝错撩起车帘,看着窗外湛蓝的天色已经变成了灰蓝,才将之前楚衔玉与鬼诣告诉她的话消化。
整件事情听起来不复杂,但是身处其中却浑然不知的她却觉得十分惊心。
早在苏闻与楚衔玉被俘开始,对方就设计了一系列让温陌君不得不独自出战的局,丽妃的死成为了整件事的引火线,景国的发难,前朝余孽的追杀,还有其他国家暗地里的结盟,准备在路上给予温陌君最强的一击,这些都是对方的设计。
而最让她意外的是这一切温陌君都知道,也是因为知道,才将计就计想将对方铲除。
福全与扶延的确是对方嵌入的最隐晦的两枚棋子,两人都是近温陌君的身的人,而且都是杀者,但是唯一不同的便是福全一直都是温陌君的人,之前的那次袭击就是为了将两人的身份暴露让他们奔逃至边城,也让温陌君掌握更多关于帝君的消息。而福全反馈回来了许多消息,每一条都明确的说明了在他的身边还有一颗极为重要的暗棋,而那颗暗棋会在抵达边城时第一个越城而入,与扶延见面。
福全将这些消息全部都传递给了温陌君,虽然有些背叛了自己的兄长,但是跟在这样一位心机叵测,洞悉一切的主子身旁,他认为扶延不会是对方的对手,一心想要他迷途知返。但是天不遂人意,两兄弟最终还是只能黄泉作伴。
九虚的到来是他们的意料之外,但是在苏珝错的眼中却是苏闻的意料之中,不知他与对方达成了什么协议,本以为他已经背叛了诏月,背叛了温陌君,但是她知道后来鬼诣他们能出现在那里,也是苏闻暗自设下的暗卫从中帮忙。
如今整盘棋上,她能明确的就是苏闻的心是诏月这边,但是为了某件不可揭闻的事而四处与容归有了某种约定,温陌君一开始就知道有人对他不利,一路走来就是为了将幕后黑手揪出来,哪怕以身犯险也在所不惜,甚至不惜从她身上探知到什么。
而容归一心只想让诏月灭亡的他,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边城只是他所有计划的开始,景国便是一个转折,可能在景国之后,所有的事情又会进入一个更加复杂的怪圈。
至于与容归联手的云穹,本身他就是一个懂隐忍,抓时机的人,与容归在一起,两人更是如虎添翼,景国之战,血流成河已是不可避免。
想到白玉容归,苏珝错放下了车帘,伸手将白玉容归托付给她的玉佩握住,滑嫩莹润,触体升温,一看便是好玉。
但是玉佩表面的纹路却极为复杂,不像是一般配饰那样明晰,就如她眼中的白玉容归,看起来翩然出尘,不似人间所有,所有想法似乎都在对话间告知了她,但是实则他却如玉佩一般,错综复杂,难以看懂。
明明清楚他的目的,他的脾性,但是她还是觉得他身上有一层浅雾盈撩,让她窥不清真实。
“娘娘,今夜我们要在这个镇上歇脚,您先下来吧。”马车外,纤阿的声音轻柔的响起,将陷入沉思的苏珝错拖回了现实。
苏珝错放下玉佩,将它小心的摆放好,才起身走出来。
“娘娘,小心。”纤阿上前扶着她,走下马车。
这段日子,娘娘几乎都是一个人呆在马车之中,除非是住宿,否则她都不会出现,让她十分担心。
所幸现在陛下已经醒来了,这样娘娘至少会有一个愿意倾吐心事的人了。
“娘娘,陛下已经醒了,您可要去看看。”想着,她就告诉了苏珝错这个消息。
苏珝错听闻之后,脚步微顿,低声问道:“何时的事?”
“晨间的时候,陛下就醒了,但是因为太虚弱所以没有声张,不过鬼诣一路上一直在为陛下调养,现在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此刻已经被鬼诣扶上了楼上的厢房。”
苏珝错抬头望着眼前这家三层楼的客栈,某个窗口内便是温陌君休息的地方,既然他已经醒来就好,有鬼诣照顾他很放心。
“不去了,我累了想休息,你不用管我。”苏珝错说着放开了纤阿的手,自己往楼上走去,自己的房间应该在温陌君旁边,这是一路上休息的惯例,所以她都不用询问,径直就走了上去。
纤阿望着苏珝错纤细的身影,心头十分难受,她知道为了救陛下,娘娘这次是拼尽了全力,虽然这段时间她没有收到主子的消息,但是看娘娘的表情她就知道,事情有了变化,而且还是不小的变化。
否则娘娘不会这样深受打击,任谁都不想理会,只想一个人独自呆着。
晚间,温陌君与鬼诣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已经恢复得可以独立行走的楚衔玉,见到纤阿正在张罗晚膳,四处张训了一下,对她疑惑道:“纤阿,你家娘娘呢?”
纤阿听后,走到温陌君身前,道:“娘娘身子不舒服,说不下来吃,想休息了。”
“不舒服?”温陌君一听,转身就要上去。
“陛下。”纤阿见他要上去,叫住了他,上前道:“娘娘不是身子不舒服。”
温陌君看了看她,了然的点头。
从他醒后鬼诣与楚衔玉就将之后发生的事都跟他说了一下,他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快速的走了上去。
温陌君刚走,莫峥也从上面走了下来,见他们都站着,对着楚衔玉行礼之后,对众人道:“苏相身子不适,想在房中休息,陛下呢?”
不是说陛下醒了,怎么没人。